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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是怎样炼成的-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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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又动手草拟三十多条地区法令,差不多每隔三五日就有衙役抬着锣,走街串巷口述新颁布法令,墙上大小布告贴得一层摞一层。
曹操如此勤恳,却招来嘲笑。
这个太监养孙官瘾太大,像洛阳北部这样的小池塘,愣被他折腾起十层楼高的巨浪。
从八月到十一月,曹操早把曹嵩叮嘱他那句“做官最难得装呆扮傻”抛在脑后。且有使不完的精力,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茅房,都在北部尉府审理案情,从早到晚为前来伸冤的百姓判案,甚至将十几年前的冤案都钩了出来。
穷人伸冤,富人一般都不到庭,曹操也不派人去催请,统统来个缺席审判,该赔钱就由当差的带着穷人拿着审判上门要钱,该坐牢就前往捉拿罪犯。
一时间弄得那些曾经有案底的富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在何年何月犯下过错,被人告到北部尉府,不是需要掏腰包,就是需要派人去坐牢。
曹操有一个绝活,从来不判冤案,没有证据的案件也等到证据确凿后再判决。还有个原则,不判偏案,也有发生穷人诬告富人的事情,曹操毫不留情,下令将那告假状的刁民一顿毒打,当街挂牌示众。
你说曹操专门劫富济贫吧,他还知道伸张正义。你说他专门跟富人过不去吧,富人们确实也曾为富不仁。
曹操秉公执法,令达官贵人们头疼。最近聚会老谈论一个话题,真是防火防盗防学生官,后面还要加上一个具体人名——曹操。
由于曹操是新毕业的新学生官上任,没基础没经验更没尺度,想要在北部干出一番政绩,何其之难?
学生官名震京都
曹操年轻气盛,体力充沛,好像有股用不完的能量。
但是,多少还有些纨绔味道,没有经验,容易头脑发热。
照搬书本上的知识,难免犯错。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的忙碌职业生涯,曹嵩以为曹操摸到一些做官的门道,渐渐放松了对曹操的管理和询问,不再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原本打算提前告老还乡藏匿贪污来的财物的想法,再一次临时搁下。
曹嵩错误地、难得地以为,也许曹操勉强能成为养老的依靠。
却没想到,十一月的第三个大洗假日的夜晚,曹操将刘宏宠幸的小黄门蹇硕的叔父打死。
问题是蹇硕的叔父并没有犯特别过错,只是当晚赴宴回家太晚,轿子走到北部尉府不远的街上,便被巡逻的当差从轿子里拖出来,抓到北部尉府。
蹇硕的叔父以为他罪不至死,曹操本来也想放他一马。可他偏要用最直接的语言呼唤曹操内心的隐痛,给曹操以羞辱,也给了曹操杀他的愤怒。
蹇硕的叔父赖在地上指着曹操大骂:你的祖父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太后和皇后身边摇尾巴的狗太监!那你就是狗太监领养的狗儿子生的狗孙子!我侄儿蹇硕虽属黄门,却手握重兵,皇帝亲爱,连司隶校尉都要对他点头哈腰,服他管教。你小小的洛阳北部尉,连给我侄儿摇尾巴的份儿都不够,我是当今蹇大常侍的叔父,你敢奈我何?
曹操最恨的是什么?怕人说他是太监养孙,蹇硕的叔叔连他祖父和父亲一起谩骂,热血盈头的曹操怎么能忍受得下?
曹操端坐在高高的堂桌上,朝蹇硕叔叔的脸上扔出一根杀令签,半凶狠半调侃:既然你今天犯在我手里,我就是要将你打死!让你的鬼魂去你侄儿那搬救兵,有本事把我连这北部尉廨一起踏平!
蹇硕的叔叔真是时运不济,实在冤枉,只不过就犯了“宵禁”令,就要被打死。再说,违反宵禁罪该不该死,还值得商榷。
想想那时候依靠人治,没有统一的法律标准时代多么可怕,天不怕地不怕的“曹大公子”规定违反宵禁死罪,那就是死罪。
假如曹操要规定当街吐痰算死罪,那也可能生效。要换个朝代,法律定得严厉点,连计划生育都免了,多建几座焚尸炉就行。
曹操这一棒,震动洛阳!这件事比皇帝换届小不了多少。全洛阳人人都在谈论这件蹊跷事:太监的孙子打死太监的叔父,这在任何人看来都不可思议,窝里斗还能斗到这种你死我活的程度?只有在同一个窝里,大家彼此很熟悉,才会这样……
一时间,无论达官显要还是贫民百姓,无论有急事还是有大事,都不敢夜晚行走。说得夸张点,只要有曹操在,洛阳北部的大街上连狗都不敢夜晚出行。猫不会,它们喜欢攀墙走壁。
曹嵩听到消息后,竟然愤怒地发笑:好!终于闯祸了!把我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好,真好!
家人不知道曹嵩是幸灾乐祸还是被气糊涂了。
这阵子忙得眼神中略带疲惫,脸庞消瘦的的曹操跪坐在曹嵩对面,在北部作威作福的他,此刻倒成了受审的犯人。
曹嵩扇了曹操几个耳光,曹操捂着脸,愤怒地瞪着曹嵩问:父亲为什么打我?
曹嵩坐回席子上,猛拍几案:犯了宵禁就该打死人?
曹操被响声吓一跳,继而表现不屑:既然制定了法令就应该执行。
曹嵩指着曹操:你那叫草菅人命!
曹操眼睛一眯:本想放过那老贼,可他实在太猖狂!竟然当堂骂我……
曹嵩都感觉自己的肺快被气炸了,颤抖着指着曹操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这叫什么事儿?他骂你,你就打死他?
曹操摇头:不全是,主要是因为他犯禁。
曹嵩气得喘着粗气,控诉曹操给他带来的难堪和痛苦:你这是要毁了我们曹家!我上朝都不敢抬头看人……都因为我有你这么个儿子!你要我怎么跟你祖父交代?
曹操并不理会曹嵩的诉苦,坚定地回敬他:父亲难道要让儿子做个徇私舞弊、包藏罪犯、贪赃枉法、万民唾骂的昏官吗?那样您就有脸看别人吗?就能向祖父交代吗?
曹嵩指着曹操,气极到说不出话来,一会儿才说:我也当过比你的职位高得多的司隶校尉,法律用来约束大多数人。至于有钱或者有权阶层,他们犯了法,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私下和解,甚至还要帮他们解决问题。这才是当稳了官的要诀。
曹操从鼻孔中挤出冷笑:抱歉,儿子学不会。
曹嵩沮丧地拉抻眉头:退一万步说,为小事打死人就算好官吗?
曹操跪坐在曹嵩对面,低头解释:父亲,这次打死蹇硕的叔父,绝非儿子一时逞强。北部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老的案子办了,新的案子继续发生,屡禁不止。儿子想要杀一儆百,刹刹作奸犯科者的气焰。
曹嵩痛苦摇头,双手捂住胃部:那你也不能让他当冤大头!捅下这样大的漏子,要我怎么给你收拾。
曹操安慰曹嵩:不用父亲操心,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曹嵩痛心疾首:你承担?你承担得了吗?你不知道他的侄儿蹇硕是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吗?
蹇硕十六岁净身,生得虎背熊腰,尤擅武事,统领皇宫四门御林军,掌管皇城治安保卫。曹操打死他的叔父,仇算是结大了。
第二头疼的是曹节,蹇硕是曹节一手提拔的爱将,曹操是曹节结拜兄长的儿子,这简直是一家人打在一起。出了这样的事,恨得曹节只想咬人,没人的时候骂:那混球真不像曹嵩亲生的!
曹节叫来曹嵩,质问曹嵩怎么回事。曹嵩如实加料地回话,蹇硕的叔叔骂了曹腾。曹腾可是曹节的恩师,蹇硕的叔叔如此不识趣,自然连曹节也不痛快。且曹节也是太监,当然忌讳他人对他们的身份说三道四,很有认同感地欣赏曹操维护祖上名誉的阳刚之气。曹节当即点头这件事由他来处理,要曹嵩出钱二十万给蹇家,这几乎是曹家产业的大半,曹操舍不得,可眼下鬼门关难过。曹操不曾经说过“我是儿子,就应该保护父亲”那样的话吗?如今儿子有难,当父亲的怎能旁贷?曹嵩咬咬牙,给出二十万钱,事端算是平息。
曹操这一顿五色棒,打出去一大半家产。
曹节要曹嵩告诉曹操,曹嵩不但自己不敢,反而要家里知情的邹氏、丁蕙等不得泄密,怕曹操知道了不依不饶。恨得指着曹操大骂:你还不如直接将我打死呢。
曹操闯下的大祸,让曹嵩哼哼叽叽病了半个月,主要是心口疼,其次才是胃疼。从最开始打伤钵子的头,再到致秦越伤重不治而亡,如今公然在任上打死人。
曹操犯下诸多错误,究竟是谁的过错?曹嵩想了很久,总之有他自己的问题后面都跟着不得已的原因,他纵贯曹操不是他的错,是因为子嗣稀少,才一味包容他,想办法帮他弥补过失。其次因为他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像孔子开办私学那样一边教学生一边教儿子孔鲤。至于家学传统,他从曹腾那儿继承的就是潜移默化,父亲对儿子的教育当是身教高过言传。再说,长成那么浑的曹操,能让他怎么教?
只有两条毫无疑问地成立:曹操从小失去生母,没有像孟子的母亲那样“三迁”教诲,社会大环境和学校的教员质量下降难逃其咎。
曹操这一棍虽然令曹嵩气得半死,却在洛阳赢得民心,而且在士大夫群中获得如潮好评。他们甚至忽略曹操太监孙子的身份,把曹操当作自己阵营中的人,纷纷盛赞曹操此举:虎父无犬子,强祖无弱孙。
就连金乌巷的居民也沾光:你们说的曹阿瞒过去住在我们那儿!
曹操把小小的洛阳北部尉做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名声在满朝文武之间快速传播。
他们甚至把曹操抬举成感于跟恶势力抗争的楷模。
士大夫们如此助威,要是在这风口上处置曹操,恐怕会再次激起太监阵营和士大夫之间的争端。
更重要的是,曹操背后站着曹嵩,曹嵩背后站着曹节,曹节手里捏着的是皇帝。
曹操在洛阳赢得声誉,且那些豪强们并没拿他怎么样,很令曹操志满意得。
颇有官场经验的曹嵩知道,蹇硕由他叔叔一手带大。碍着曹节的面子,二十万钱根本安抚不了蹇硕,更不会轻易放过曹操。
曹嵩感觉,阴云已经在遥远的某个地方聚集,出发地并不清楚,终点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曹氏父子。如何才能化解这场灾难?
执着赢得“公子”名
公元174年十二月,曹操成为“天堂”里为穷人执政的降魔剑,令北部太监贵戚们无比愤恨。
洛阳本来就属于富人和贵人的天堂,你非要违反游戏规则犯下众怒,那就由不得你在这里待下去。
于是,很多受到打击的官员们一起联名向皇帝上书,由于北部尉曹操治理有方,措施得力,堪为国用之才!我等建议皇帝陛下将他调任治安更需要他的地方——顿丘。
另一拨人三番五次做曹节的工作,为了调离曹操,不断请曹节赴宴,给曹节重礼。好像他们跟曹嵩一样,特别为曹操的前途上心,出钱出物打通关节。
顿丘毗邻濮阳,地处黄河主道,濮水沿岸。
自然灾害不断,黄河水一来,淹没良田数千,黄河水退去,原本田地标示全无。
地主豪强乘机霸占肥田沃土,豪强们自种地就加大尺寸,租赁给农民耕种就减小尺寸,暗中坑害农民。
每到水灾过后,就是民灾,围殴械斗比比皆是。整个顿丘像斗炸了窝的马蜂。地方官府每到此时反而轻松,座山观人斗,谁打死人谁赢,谁被打死谁活该。
官民之间的冲突由来已久,甚至历史上不断发生暴乱、械斗和群死群伤事件。
这样的地方比洛阳北部更险恶,麻烦更大更多。要是这块地方能像人身上的瘀肉被割掉,恐怕早就被弃之荒野。
能去上任吗?
这不是摆明着要整人吗?
曹嵩劝慰曹操不能前去顿丘,他宁愿养曹操到老,也不愿曹操去地狱般的顿丘。
曹操却不这么认为,年轻浪漫的他,总认为他的努力能改变那一切,如同少女坚信自己的爱能改造坏男人。他是这样劝说曹嵩的,从北部尉到顿丘令,他可是升职了,朝廷需要他到更重要的岗位去锻炼,为当地百姓造福,革除弊政,打击豪强……
曹操对新职位的憧憬,并未能激起老官僚的热情。他一直面色阴沉地听着,连眼睑都没动一下。
如同历经情场颇有经验的老官僚曹嵩却不这么浪漫地想,也没觉得曹操当个顿丘令就能为皇帝和国家分担多少忧患。那是他们想要让曹操栽跟头,挡刀剑。
曹操感到说前景打动不了父亲,那就说实际的:当初想要做官没官做,父亲不是整天为我托后门拉关系寻找出路吗?怎么现在有官做,父亲倒束手束脚地劝慰我不做官?国家把我们培养出来不就是用在需要的地方吗?正因为顿丘痼疾日深,别人解决不了,才调我前往。
曹嵩感觉很失败,真想咬那帮把曹操教育得如此糟糕的人,还想讨回所有白交的学费。
曹操发出激昂的宣言:对于从仕,父亲喜欢安安稳稳,儿子却认为轰轰烈烈才有价值。
曹嵩指着曹操:那是瞎胡闹,照你这样想,早晚要摔大跟头!
父子俩争得好几天当对方不存在,只要有曹操在座吃饭,曹嵩决不前来。无比烦闷的曹操,没人可以依赖,只得拜见桥玄,桥玄比他还不切实际地告诉他:去吧,顿丘那块多灾多难的土地会因为你的到来改变模样。
曹操得到桥玄鼓励,心中打算更加坚定。既然太学训词教导他们,那么就应该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为皇帝治理好天下。
曹操一再这么认为,曹嵩气得头疼了数日。
权贵们把曹操明升暗害,以为老政客曹嵩一定会阻止曹操前往顿丘,谁知曹操一定按时赴任。人们认为他太想当官了,想到饥不择食、生死不论的地步。
那些“关心”曹操动向的权贵们,渐渐皱起眉头,这个学生官可不会那么轻易惩治,他跟袁绍等认输而退官隐居的学生不一样。
有家属和朋友故旧在顿丘的京官,赶紧派人送信前往,细述曹操的根底情况,要他们小心,在曹操任职期间别犯错。
果然如曹操所料,天不怕地不怕的“曹大公子”名声在洛阳流传开来。他终于和偶像桥玄“桥大公子”同一个雅号,不管是贬义还是褒义。
上任之前,曹操要做充分准备。
整个冬腊月,包括新年,曹操都在国家资料馆查阅上百年来关于顿丘的问题。
令曹操惊讶的是,国家资料馆内光顿丘一栏就有三百多份文件。其中有官员上书奏事,有百姓联名上告,有自然灾难、群体事件记录,还有物产、特产、人口变迁等记载。
尤其是其中官员奏折,反应当地官员贪污受贿的就有数十本,这些事情有没有得到解决不知道,顿丘的现状记载停止在三年前。
三年过去了,顿丘怎么样?
曹操不知道。为什么近三年的资料缺失,是不是有人有意为之?
正是有心人故意将这三年来的案宗撤去,为防止曹操顺藤摸瓜。
人在洛阳,曹操开始向往或者想念那个叫顿丘的地方。他认为那是他即将要展示政治理想之地。
事实果真如曹操所想吗?
八、扬威顿丘
曹操被太监们从洛阳北部尉调离,前往极乱之地顿丘。曹操憧憬能在顿丘实现他的报复和理想。曹操在任上惩豪强、访民意,建公学、治水患,使得顿丘民风顺轨,被百姓誉为“曹青天”。即使他干得再好,也难逃“杀伐太过”的恶名。豪强们怨声载道,想方设法将他置于死地。曹嵩因曹操主动给国家交税,被朝廷嘉奖为“教子有方”,眼看曹操能扛得过各方打击,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使他必须离开?要去狼圈上任的“羊”县令
殊不知,那是他即将遭受另一轮风雨之地。
公元175年新年一过,正月十六,顿丘令曹操上任在即。他特地去了金乌巷九号门外看了看,在他的记忆中,好像祖父从未离开。
曹操摸着锈迹斑斑的门环,心中默念:祖父,我就要远赴顿丘了,那个地方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如果我还能平安回来,就来看你。
昨晚,曹嵩照例给曹操上了一堂“为官秘诀”长课,说什么为官者每换一个职位,如同蜕一层皮,尤其是上来三脚是否能踢得好,关系到以后的工作开展,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很多都是出于紧张和急迫,你一定不要虚张,要看准形势……如何巧妙周旋,处理得当,力争不得罪任何人……说到最后,曹操竟然坐着睡着了,这让曹嵩很是愤怒。大骂他都二十一岁了,还不知道如何做官,更不懂做人!
曹操辞别唠叨的父亲和妻妾儿子,一辆轻车载着他和一些书简,带着六个随从上路。出洛阳北黄河大桥,沿着黄河北岸一路向东直奔顿丘而去。
达官贵人们终于用软办法将曹操这根“学生官”钉子拔除,蹇硕叔父的家人伙同其他十数个被惩罚过的贵戚们,带着数百号家丁,亲自拿着棍棒,将北部尉廨重新砸个稀巴烂。
从此再没人敢来北部尉任职。
朝廷只好将北部尉府取缔,曹操成了最后一任。
洛阳北部混乱依旧,黑暗依旧,富人们重新回到天堂,穷人们再次进入地狱。能搬家的穷人搬走,没条件搬家的穷人也只好拖儿携女离开洛阳北部。
最后一任北部尉当了顿丘的县令。
曹操却被那帮豪强打进真正的地狱。
曹操一走,一家子除了快到五十的曹嵩,就留下有五岁的幼儿曹德和尚在襁褓的长孙曹昂,剩下的都是女流。
曹家的新生力量被外遣,曹嵩的心被掏空。他更多时候愿意在为曹腾的灵位换新做的餐食时多坐会儿。信仰祖宗有神灵的曹嵩,坚信曹腾仍旧是他最忠实的依靠。
这么多年磕磕碰碰、跌跌撞撞的父子对抗的生活,曹嵩好像已经习惯。如今,曹操一下子走了,又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是全国闻名的四大乱地之一,怎不叫曹嵩牵肠挂肚?还有令他担心的是,昨晚坐麻了双腿坐疼了腰找曹操长谈时,他竟然不断起身找东西。事实证明那些东西他并不需要在他们谈话时寻找,分明是为了摆脱或者打断他的好意。直到最后,也并没能从他眼神中看到他已经弄懂的含义。看来他对老人家的忠告是水火不进,刀剑不入。
这样早晚要吃亏的,曹嵩无奈地想。作为久居官场和深知儿子秉性之人,曹嵩竟然为顿丘当地人担心起来,不知道他要将那一盆水搅和成什么样。
年仅二十一岁属羊的曹操,抛家别子、拜别老父,投身顿丘那座存在上百年的狼圈,他能力挫群狼,在顿丘站住脚吗?
曹嵩越想越烦,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自责,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无能,没给儿子找个好差事。
前路渺茫,仕途漫漫,年少情切的曹操,能做好顿丘令吗?
他将如何发挥他的卓越才华,显示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曹大公子”做派?
曹操跟父亲商量,要人将商鞅、申不害、韩非子等法家著作摹刻带走,说是要去顿丘任上学习。
临走前特意拜别桥玄,桥玄竟然把他那把除了见皇帝,从不离身的青玄剑送给曹操,说我已经老去,总该有人佩戴它。你此去顿丘险恶重生,但愿它能保护你。
青玄剑对于桥玄的意义,曹操当然明白。他没想到桥玄会将他钟爱了一辈子的宝物送给自己。曹操慌忙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接过青玄剑。
曹操接受了十多年的太学教育,学习的却是上千年以来的典籍。他们所学的书本知识几乎与现实割裂,这恐怕就是士大夫阵营在与太监和外戚博弈时悲剧所在。
就像太监们曾经想要入主太学,最后也知难而退一样,他们和皇帝、外戚才是真正跟随时代改变而改变的人群。
皇帝和时代都在改变,太学大多数的教学内容几百年来却没什么变化。
曹操始终坚信,天,不是谁的天,地,不是谁的地。谁要违反规律,自然要遭受打击和失败,即使想要打碎早已存在不合理的事物,也同样如此。
曹操要出任顿丘令,消息早已传到顿丘,富户豪强们自然要派人将曹操的底细摸个清楚。
曹操被通风报信的京官们描绘成极不懂事、爱出风头的学生官,豪强们临时召开紧急会议,曹操就要到任,我们准备怎么办?
意见有三:第一,应该给曹操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顿丘人长几只眼;第二,还是拉拢他,他们不相信这世上有不爱财的官;第三,他要敢不听话,不配合,那就……
三点意见获得一致通过,诸位举杯庆祝。他们以为来了个怂包,三条方案可以在曹操像个稻草人般站着的情况下,任由他们实施。
曹操的车行驶在河北大地上,身后堆放着新刻的竹简,散发出清香。曹操摸着桥玄临别赠送给他的桥玄剑,思绪还沉浸在一对闻名洛阳的老少“大公子”惜别场面。
桥玄动情地说:阿瞒,到了顿丘好好干,别有太多顾虑。这个世界就是正与邪的较量,就是看谁能高过谁。
曹操不知不觉,坚定地点点头,以为自己还在回忆之中。马车在疾驰,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青玄剑,从剑鞘中慢慢抽开一段剑身,青铜合金的剑身依然寒光闪闪。
青玄剑和曹操承载着桥玄的期待——秉承正义。
想要实现,何其之难?
借钱保命当官难
曹操调查的资料显示:顿丘地处两河沿岸,人人尚武,个个好勇,民风喜斗。
三十多年间,一共调任和撤换了四十二任长官,其中四任死于非命,二十二任申请调离,十任被撤换,还有六任半夜挂印逃跑。
顿丘境内自然灾害不断,人为灾害更多,官民冲突,集体械斗,杀人放火纯属平常,抢财越货理所应当。
资料中还有十几位到顿丘调查民情和时任官员给皇帝和朝廷的上书,反映顿丘各个时代的民生状况,其中官民矛盾主要是当官者执法无能和执法不公。
贫富矛盾主要集中在对田产的丈量和争夺上,富人仗势欺压百姓,穷人眼看着失去几亩薄田,倾家荡产。或者富人将难以耕种的土地租赁给贫民,等到贫民将那块地伺候成良田,富人就借口抬高租税,用以勒索穷人。很多穷人为了能活下去,只能卖身成为富人们的奴隶。
如果有穷人生病、修缮房屋需要向富人借钱,利息一年翻到三十倍,还不起钱就只好卖身为奴,还欠下的债让子子孙孙来还,那就是穷人的子子孙孙只能成为富人的子子孙孙的廉价劳动力!
在顿丘,只有两种人:富人和已经属于或即将成富人的奴隶的穷人。
由于生存艰难,自然环境变化无常,穷人们之间为了争夺灌溉的水源、黄河和濮河岸边的水草放牧等问题,常常发生以宗族为单位,或者以里闾为团体的械斗事件。一年都要发生好多起,当地官府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这么多报告都被压在档案馆?为什么顿丘的事情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到解决?惩治不公和罪恶,难道很难吗?是人都能判别的是非,难道官府执政者如此无能……
曹操对这块陌生的地方有太多的疑问。
正月清寒,黄河河道冰封,沿岸毫无春意。车轮飞速前行,曹操看了眼河上冰冻,重重地长叹,一百多年的历史记载,一百多年的顿丘弊政,如同黄河冰封。春天何日到来,黄河何时解冻,顿丘百姓已经经历了百年严冬,正在等待他前去驱散百年极寒。
曹操心中燃起烈火!自古邪不压正!我倒要看看这帮为祸一方的恶人们长几只脑袋!
曹操想到桥玄那晚给他的五个字:治乱用重典。
曹操坐在车上边赶路边根据顿丘的情况,陆续总结出十条死罪令,后被顿丘地方称为:十诛。
但想要促成这“十诛”,需要一定的武装力量。
一是为了震慑当地富豪,二来可以在遇到需要抓捕和平乱的紧急情况下使用。
就凭顿丘令下的主簿、功曹、仵作和捕快,还有十几个当差,显然不能满足需要。
顿丘令一个月能支配的经费除去安家、办公、招待、修缮等,差不多也就二十两银子。想到要组成一支临时武装,钱从哪儿来?
曹操慌忙要马车夫停车,六个随从也勒马停住,曹操赶紧写好一片竹简:父亲大人,今借黄金十斤,钱三万。
曹操害怕父亲那个老抠门的不肯借这么多,在落款之前写上:借钱保命。落款:不孝儿孟德顿首。
四名随从奉命快马返回洛阳跟曹嵩借钱。
正月的河北大地,一片肃杀,黄河封冻,滔滔河水如同静止的黄玉带,静静躺在河床中。曹操没心思欣赏这等冬日景观,要随从带回马车装钱,自己和两名随从骑马狂奔,直赴顿丘。
顿丘豪强商量到最后,得出一致意见,先执行第三条,给曹操来个下马威,把他打个半死!同时打死个把随从,敲山震虎!
小厮飞马来报,曹操已经带着两名随从进入顿丘县衙大门。
这么快?他们难道是飞来的?
穿着棉袍子、戴着皮耳套、围着貂皮领子,烤着木炭火的豪强们猛地对视,只带两个随从?
过去来顿丘上任的长官,至少也要带十个八个的,最多一回带了三十多个。这个新来的什么来头?不想活还是不怕死?
前世欠下今生债
正月的洛阳闲来无事,曹嵩在家掐算曹操一行这会儿该到哪儿了。曹操在家,曹嵩烦得要死,如今走了,他又寂寞得要死,牵挂得不行。连曹嵩都觉得自己是副“贱骨头”。
曹嵩正在被思念儿子的情绪包裹,阿才来报,门口有公子遣回的四个差人求见老爷。
曹嵩吓得几乎跳着起来,是不是曹操出了什么意外?喊道“让他们到中厅回话”,急匆匆地下席穿鞋往中厅去。
四个差人进得中厅,为首的将怀中包着竹简的布袋子交给曹嵩。
曹嵩放下担心,愁绪染上眉头,随从们退下。曹嵩拿着曹操写的竹简,像不认识上面的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曹嵩一拳头砸在几案上:唉……
刚没消停几天,又来了麻烦。
要是曹操在面前,曹嵩一定会这样说:有你这样做官的吗?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还说“保命用”!要人人都像你那么做官,谁还敢做官?不让你去,你要去,现在知道要保命了。十斤黄金三万钱,足够十户人家过一辈子!
让曹嵩为难的是,尽管很恼火,这钱不能不给,万一曹操真的丢掉性命,将让他永世后悔。不管怎么说,人比钱值钱。可哪儿有这样当官的?上次借的刚刚还上,还没焐热,这回又要借更多的。
按说曹嵩这么多年和曹节暗中勾结,贪污财富无数,还在乎这九牛一毛?曹嵩终究不是个贪腐的料,曹节得了大头,他敢拿回来的有限。家庭花费也很大,几十口人吃穿,加上车驶马喂,还要人情往来,救济宗族故旧,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曹操从小到大,一直啃他的钱财,本指望他能收点俸禄贴补家用,谁知如今官做得越大,借钱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曹嵩犹豫不决,他当然知道顿丘险恶,为了儿子的人生安全,还有曹操那句“我是儿子,就应该保护父亲”,再次响起,最后决定给钱,不过要警告曹操。
曹嵩将竹简翻过来,拿起毛笔在上面写道:今如数齐备我儿保命钱,已是家底朝天,再无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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