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时刻准备着-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
我不敢轻易回忆童年,因为我的今天与我的童年生活天壤之别。童年时最清晰的记忆都是关于父亲母亲的回忆,关于贫寒的家和自卑的自己。也许当年还曾经有过委屈,今天为人父母才知道,虽然经历了一个清苦的童年,但是我得到的一切都是父母能给我的最好的生活。 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因为生活困难,每顿饭也仅仅是能吃饱,而且没过一会儿就饿得饥肠辘辘。 虽然贫穷,我的家教却非常严格。无论多饿,一定要等长辈坐好了才可以动筷子,而且只允许夹靠自己一边的菜,绝对不许有什么失礼行为。饭桌上很少有肉,即使有一点也要家里人一起分享。记得一次妈妈端上来一盘切得薄薄的香肠,那香味让我直咽唾沫,数数香肠的数量,也就够一人吃一片。哥哥姐姐很懂事,都像没看见似地只管吃自己碗里的饭,爸爸伸出筷子,夹了两片轻轻放在我的碗里。 我看了看爸爸,又看看哥哥,夹起一片咬了一小口,咂摸着滋味。忽然皱了皱眉头,把另外的一片香肠又放回了盘子,小声地说:太难吃了!因为我知道一人只有一片,我吃两片就意味着没有爸爸或妈妈的份。我以为自己这么做就是懂事,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却因此大发雷霆,一下扔了筷子,怒吼着冲我说:“这么好的东西,你说难吃,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说完,跑到一边,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地喘着粗气。我委屈地看着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吞咽着没有滋味的饭菜,眼泪啪啦啪啦地掉进碗里——当时我无法理解父亲生气的原因,反倒觉得自己好心好意却挨批评。爸爸怎么连我的心意都不懂呢?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就是因为我的“懂事”伤害了父亲的自尊心:一个大男人,连让自己小儿子吃片香肠的能力都没有,还要年幼的孩子自己去谦让。 父亲是个活得极有尊严的人,家境再穷也不希望孩子们在忧郁中度过。当他看到9岁的儿子因为贫寒的家境开始变得“懂事”时,内心的伤感可想而知。 母亲是一位慈祥的普通妇女。她没有文化,没有工作,像天下的很多母亲一样,一辈子围着锅台转。
我理解了母亲(1)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期末考试,我考了全年级第一名,一阵大张旗鼓的表扬之后,老师派班长、学习委员到我家给家长报喜。我欢天喜地地领着同学,一路上说说笑笑。本来在学校我属于不善言谈的,家境不好让我始终有自卑感。这一次拿了年级第一,立刻有了自信心,性格一下变得活泼开朗。 高高兴兴到了家,因为比平时回来的早,大人都还没有下班,院子里面冷冷清清,我七拐八绕到了家门口,忙不迭地冲屋子里喊:“妈妈,我们同学来了,我考试第一名!”我连珠炮似地说了好几遍:“妈妈,我考试第一。这是我们同学,来告诉您的!” 没有妈妈的应答。 她正在我家低矮的小厨房里干活。1月份了,妈妈还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青布褂子,弯着腰,正费力地将烧火用的煤块码放在炉子边上,两手煤黑,裤子上也蹭上一块块黑印,一绺头发耷拉着遮住半拉脸,妈妈看了我们一下,眼睛里没有什么惊喜,只是平静地直直腰,举着两只满是煤末的手,却没有去拿同学手里的喜报。答应了一声之后,又弯下腰,继续干活。 同学的眼睛中也透出了一种失望和不理解。其中一个同学没有忘记学校交给的任务:“阿姨,朱军考试得第一,老师叫我们给您报喜。” 妈妈再次直起腰,回身看看我,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脸颊,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说完又出门继续搬煤。 我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同学们一脸愕然地看着我。 我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妈,我考试得了第一。” 妈妈继续干活,搬起了一簸箕煤,对愣在一边的我们说:“孩子们,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家吧,谢谢你们。”语气平静地像完全没有报喜这回事。 同学将那张粉红色的喜报放在桌上,我尴尬地站在院子里,勉强送走了同学,心中的委屈从头涌到脚,觉得自己的成绩被母亲否定了,自己的面子被母亲打碎了,刚刚建立不到半天的自信心被母亲摧垮了,自尊心被母亲伤害了! 我站在院子里一声不吭,看着母亲来回搬运煤块也不像往常那样去帮忙。母亲忽然间在我的心中变得那么渺小,那么不近人情。好几天,我都闷闷不乐,甚至故意不理睬母亲。 在一个四年级小学生的心里,也许渴望有这样一个美好情景:漂亮的母亲站在亮堂堂的院子里,见到同学们送来的喜报,不停地夸奖自己,拿出好多糖果招待同学,甚至还请同学在家吃饭——这事关一个孩子的自尊心。可惜我什么都没有得到。那天我觉得脸被丢尽了,从此更不爱和同学说话了,开始感到家境的贫寒带给我的压力,甚至变得心事重重。 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里,照例和母亲没有什么话说,走到房间门口,我愣住了。 母亲一个人坐在床边,依旧穿着那件洗得褪了色的青布褂子,她身后的墙壁上,花花绿绿地贴满了大哥得到的各种奖状,足足占了半面墙。大哥从小学开始,年年是三好生,有一年还被评选为兰州市“三好学生”。那时候,大哥是父母的骄傲。每次拿来奖状,他并不张扬,悄悄放在家里桌子上,母亲看到后,就端端正正贴在墙上。直到大哥参加工作,他上学时的奖状还贴在墙上! 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户,落在母亲瘦弱的身上。她手中拿着我那张粉红色的喜报,轻轻摩挲着,偷偷地掉眼泪—— 那一刻母亲的形象,像一副经典油画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对母亲的记恨顿时烟消云散。母亲对我的爱,对我的每一点进步,发自内心地高兴。只是为了让我明白,家里穷,上学是一种奢侈的付出,学好功课理所应当,不应该那样张扬。 直到母亲去世,我都没有和她提起这件事,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当我长大之后,无论是回兰州家里,还是把母亲接到北京住,只要有我的同事朋友在场,母亲无论身体多么难受,都要特意换一件利利索索的衣服,把头发梳理整齐,端端正正,面带微笑地坐在椅子上,拿出最好的烟酒茶水招待我的同事朋友,和大家聊天。见过母亲的朋友都说:“朱军的妈妈气质真好,难怪养出了这么一个儿子。”
我理解了母亲(2)
听了这话她总是特别高兴,直到她身患绝症,依然是衣着整齐地出来见我的朋友,给足了儿时我那份缺失的“面子”。每当这时,我的心里都酸酸的。
父亲,我人生的导师(1)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晚上,竟然成为我和父亲今生今世的诀别—— 父亲往往是男孩成长中最重要的导师。 直到我做主持人,退伍,转业,进入中央电视台,父亲几乎从不干涉我对事业的选择,父亲信任我。尽管我没有自始自终继承父亲的军旅生涯,但是我却继承了父亲做事做人的原则。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看到电视屏幕上的我,只有淡淡的两个字:“还行。” 在我记忆中,1999年父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监督我主持了一台节目,而让我最刻骨铭心的是,那次竟成了我和父亲的诀别…… 1999年,是兰州大学100年校庆,那时我到中央电视台被邀请为兰大百年校庆做主持人。那天上午11点我到了兰州,直奔兰大,和老师同学商量节目安排,因为事前已有准备,我觉得十拿九稳。下午对完了词,我急不可耐地打车回家去看父母,舟车劳顿加上归心似箭,一不小心,将晚会的串联稿落在出租车上。 回到家,见了父亲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因为工作原因,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能和父亲坐下来说话的时间也非常少。但是父亲那天却反常地不爱理我,不断地说:你是来工作的,怎么可以借机探亲呢?兰大百年校庆是多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在那好好背词跑回家休息! 尤其听说我把稿子落在出租车上了,父亲非常生气,命令我立刻返回兰大,认真准备晚上的节目!我无可奈何,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太清楚父亲做事的原则,在他看来,无论我怎样胸有成竹都要认真准备,晚会上一个磕巴都不许打,否则在父亲看来就是犯下弥天大罪! 我无法说服父亲,于是准备好晚上的衣服,比原计划提前出了门。走的时候父亲仍旧一脸严肃,特别派我二哥“押送”我回现场,“监督”我演出,并且要求回来认真“汇报”情况,绝不只听我一面之辞。 我无奈地摇头晃脑出了门,二哥也笑着跟我去,一边劝着我“顺者为孝”嘛!我和二哥提前到了现场,晚上的活动一如既往地顺利,父亲担心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演出结束了,我直接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赶回北京。 到了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依照往日的习惯父亲早就睡觉了,但是那天他精神抖擞地坐在客厅等着我们。一看见我,急切地问二哥:“这小子今天表现怎么样?” 二哥赶紧汇报情况。父亲听了之后,满意地点点头,淡淡地说:“这就好!下次千万不能这样了。” 听完汇报,父亲踏实地睡了,我和几个哥哥又在一起吃饭聊天直到凌晨4点多。早上5点,父亲母亲都还没有起床,我就拎着行李回北京了。 这种飞来飞去的生活对我而言早已习以为常,熬夜也不在话下,但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晚上,竟然成为我和父亲今生今世的诀别—— 从兰州回来一个多月,有一天下午3点多,我接到电话,知道了父亲病危的消息,立即买了机票往回赶。晚上9点多钟到兰州,我直奔医院。 我心急火燎地冲进病房,看到母亲坐在父亲的病床边,像一尊雕塑,默默地一言不发。医生见到我轻声地说:“对不起,准备后事吧。” 听到医生的话,我的脑子“嗡”地炸开了。这样的话,我只在电视剧中听过,这样的情景我也只在电视剧中看过,虽然生老病死这样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然而等你自己经历的时候,依旧无法承受。 我趴在父亲的耳边说:“爸爸,我回来了……” 爸爸没有应声,但我知道他听见了,一定听见了!……我就那么一直趴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地呼喊…… 第二天凌晨4点,父亲的呼吸渐渐微弱,心电图变成了直线,父亲走了,在我一遍遍地呼喊中。我双膝跪倒在地,双眼迷失了方向,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梦,醒来的时候我依旧会像小时候那样睡在爸爸的身旁。 父亲走得很安祥,没有留下任何遗言。我知道父亲放心了,他的七个儿女都走上了人生的正道,父亲没有遗憾
父亲,我人生的导师(2)
我终于懂得了什么叫生离死别,我也终于在父亲去世的瞬间真正长大了。哥哥姐姐婶子姐夫们张罗着后事,我唯一的任务就是陪着母亲,因为我知道,我失去的是一个父亲,而母亲失去的是她的整个世界—— 然而,母亲表现出来的平静、镇定,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她不声不响地坐在一边,顺从地听着大家的各种安排,没有一点特殊的要求。母亲不让我们哭,不让我们给父亲下跪,因为父亲不准儿子跪下,男子汉膝下有黄金。我整日陪伴着母亲,我不敢轻易提起父亲,怕引起母亲的悲伤。晚上,我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我躺在爸爸原来的地方,谭梅睡在母亲的另一边。我搂着母亲睡,就像小时候母亲搂着我一样。小时候,我经常有特权睡在爸爸妈妈的中间,现在我让母亲睡在我和妻子中间,我们用体温给母亲焐被窝,给母亲讲故事,我保证在母亲睡着后再睡着,我不让母亲有一分钟没人陪伴的空闲时间。那回是我从17岁当兵后,陪伴母亲最久的一次。搂着母亲,我总是非常害怕,怕醒来的时候母亲也走了—— 父亲的去世让我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我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对家的依恋和害怕失去亲人的深深忧虑。我知道,母亲也害怕,母亲从16岁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父亲,在他们看似平淡的婚姻生活中,早已相依相随,无法分离。而今父亲走了,儿女再孝顺,既便儿孙满堂,也替代不了父亲的位置,化解不了母亲心中的悲伤。他们这一代人是羞于表达爱情的,是将爱情化成亲情释放出来的,他们从没有给我们讲过他们之间的故事。但是我知道父亲走了,母亲的心一定跟去了—— 在父亲入土后的100天,按照传统习惯,儿女要给老人立碑。我们见母亲的身体和精神尚好,就带着母亲一块来到墓地。远远地大哥指指一片葱绿掩映的地方对母亲说:“就在那儿! ” 听了大哥的话,母亲抬眼看了一眼,忽然间号啕大哭,那声音撕心裂肺,安静的陵园因母亲的哭声而充满了悲伤。 我们7个孩子站在那里呆住了,父亲走的那天母亲都没有这样哭过,今天面对父亲新的休憩之所,母亲完全无法克制这些天来压抑在心中的悲恸,把全部的思念倾吐出来。家里所有的人都哭了,连来给亲人扫墓的陌生人也哭了。没有人知道,父亲母亲之间充溢着怎样的情感?也许母亲意识到了,自己也会在百年之后来到这里“生活”,也许母亲知道,父亲就在这里等待着她的到来。一个普通的女人,失去了与她一生相伴的爱人,又见到了他们来世可能相遇的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情感。只觉得一瞬间所有的感情都不值一提,人间的悲伤不过如此了……
带眼的贝壳(1)
林教授缓慢地说:“朱军呀,老太太玩几天就回去吧,也该准备了,淋巴癌,晚期了……” 我带母亲出来玩,母亲很开心,但我也知道一生勤劳的母亲其实并不向往名山大川,也不向往珍馐美味,在她的心里,没了父亲,什么风景都没有了。 与其说是让母亲开心,不如说是在了却自己的心愿。 父亲离去以后,母亲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顿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我不敢去想,但我似乎预感到了母亲也将不久于人世,我不想点破心里的这张窗户纸,但面对现实又十分恐慌,就特别想带母亲出去走走,坐坐飞机,逛逛故宫,登登长城,看看大海…… 到了父亲去世第二年的夏天,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大哥终于说服了母亲,和两个姐姐一起陪着她来到了北京。大哥因为工作忙,在北京开完会就匆匆赶回兰州了。 那时,我在北京贷款买了一套房子,算是有了一个稳定的家。母亲到了这里看看这儿,摸摸那儿,脸上总带着满意的笑容。那些天,我安排好了台里的事情,专门陪着母亲到处转悠,那些日子应该是母亲一生中最奢侈的几天。 母亲从小在河南长大,出嫁后跟着父亲转战西北,来到兰州,从此便以兰州为家生活了一辈子,中间只去过一次徐州,50多年就在一个地方生活,即便是兰州也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 母亲一生没有见过大海,我和两个姐姐就陪伴母亲到秦皇岛看海。到了海边,母亲特别开心,她喜欢贝壳,让我们带她到海边捡贝壳。那时的秦皇岛海边治理得非常干净,早已没有什么贝壳,倒是有很多卖贝壳的小商贩。 于是,我就悄悄地买了几串贝壳,将绳子解开,请朋友悄悄扔在沙滩上。到了傍晚,前脚我的朋友去扔,后脚我和两个姐姐就搀扶着母亲去捡,母亲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边一颗颗地拣拾着贝壳,一边像宝贝似的装进口袋。 那是我记忆中母亲最开心的一个晚上。那几天,母亲的精神经常会出现恍惚的情况,有时候早上一醒来,着急地跟我说,爸爸缺东西了,叫她给送去。吓得我请了北京最著名的精神病医生给母亲看病。我们撒的贝壳被母亲一口气拣完了,我又偷偷地去买,拆了线绳就往沙滩上扔,卖贝壳的阿姨看见了,好奇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我的一个朋友悄悄地将实情告诉了阿姨,善良的阿姨感动得热泪盈眶,主动将一大堆还没有穿绳的贝壳推到我面前说:“孩子,就冲你这份孝心,要多少你随便拿,全送你。” 说着阿姨将剩下的半盆贝壳都送给了我,拾掇拾掇东西就收摊了。阿姨说:“让老太太捡吧,难得老太太喜欢,我赶紧走了,别让她看见我,你们该露馅儿了!” 无论我们怎么坚持,阿姨就是分文不要。看着阿姨,我心中一阵感动,古语说得好:“孝子不匮,永赐尔类。”孝顺父母是美德,孝敬父母的人会赢得尊重。 那个海风吹拂的傍晚,我感到心里特别舒服…… 母亲真的捡了很久,我们撒的贝壳几乎都被她拣回来了。母亲高兴地说:“这个海真好,有这么多的贝壳。我多拣点给你父亲带去……” 听了这话,我又是一阵颤动,刚好了几天的母亲又开始了呓语,母亲拿着贝壳仔细地研究,突然问我一个朋友:“这些贝壳为什么都有一个眼儿呀?” 我的朋友就嘻嘻哈哈地哄着母亲:“大妈,这大海里的贝壳生来就是有眼儿的。” 母亲疑惑着,把贝壳用水洗干净,装好,当宝贝似地拿着,嘴里老是喃喃地说:“我给你父亲带过去。” 我不知道母亲和父亲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于贝壳的约定,也许是一个浪漫的承诺?也许代表只有他们才懂的意义?但我知道,假如有的话,一定是一个遗憾,我知道父亲和母亲没有一起看过海,也没有一起捡拾过贝壳。我真的想告诉天堂里的爸爸,见了妈妈一定告诉她贝壳就是有眼儿的,一定不要让我的“谎言”穿帮。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给父亲带点贝壳去,但我知道这里一定有一份属于父亲母亲的爱情故事
带眼的贝壳(2)
在北京的时候,我也借机带着母亲遍访名医,而母亲却总是萎靡不振,茶饭不香,还经常神情恍惚。母亲来的第三天,我一个朋友邀请我们在一个四合院餐厅吃饭,母亲吃了几口就坐在院子里面乘凉,我就跟着出来和妈妈聊天。一起吃饭的朋友中有一位是301医院的林峰大夫,他是一位非常有经验的医生,他看着母亲和我,神情有些黯然。吃完了饭,大家散去,林教授缓慢地说:“朱军呀,老太太玩几天就回去吧,也该准备了,淋巴癌,晚期了……” 对于林峰大夫的话我似乎早有思想准备,然而一旦挑明,仍然像天崩地裂一样地难受,我强打着精神谢过林峰大夫,又整整陪了母亲一个礼拜。将母亲送回兰州的那天,我特别害怕,真怕这是和母亲的诀别…… 看着飞机起飞,我的心刀绞一样地痛,儿女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父亲母亲也到了风烛残年,这时的儿女能孝敬一下父母是天大的福气。记得2002年我们制作了一档春节特别节目《我的父亲母亲》,其中八一电影制片厂的翟俊杰导演说了一句话,让我深深地感动,翟导的母亲还健在,他说:“我一个60岁的人,回家之后还能喊一声‘娘’,娘还在,还能答应,这是多么大的幸福呀!” 我太怕没有这样的福气了。母亲回兰州以后,我就三天两头回家,有事没事看看妈妈。每次离开的时候都忧心忡忡,总怕是最后一回。家里哥哥姐姐、嫂子姐夫们一如既往,家里有什么事情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他们将一切安排妥帖之后才会告诉我,不想影响我的工作。我有点名气之后,他们丝毫没有沾光,反而更加操心。哥哥姐姐们在外愈发注意自己的形象,生怕给我带来不好的影响。
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去了(1)
我在屋子中的一块空地上,冲着兰州的方向双膝跪倒,给还没有走远的母亲磕了一个头,终于不能自己,忽然号啕大哭。 那些天,我在安徽的铜陵演出,忽然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像猫抓似地坐卧不宁,我先给在北京的妻子打了电话,一切都好,但是谭梅说话的口气变得支支吾吾。 我又给已经调回兰州工作的大哥打了一个电话,大哥先是没接,又很快打了过来,听的出来大哥的声音显得有点疲惫。在家里除了父亲,大哥在我心中有足够的威严,大哥只是淡淡地说:“你最近忙吗?不忙的话,就回来一趟吧……” 我再怎么追问,大哥都是含糊地说:“没事,先忙工作,有空就回来。” 放下电话,我心中笼罩一层不祥的预感,但是我不敢沿着这个预感继续往下想…… 回到北京,谭梅和我的大侄子朱涛在机场接我,谭梅见了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大哥说没事就回去一趟。” 我指了指朱涛,问她:“是让我一个人回,还是让咱仨一块?” 谭梅胆怯地说:“让咱仨一块……” 在我们这样传统的大家庭中,我是幺子,谭梅是幺儿媳,朱涛是长孙,让我们三人一块回家,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当时我们在机场就买好了第二天最早飞兰州的机票,回到台里匆匆安排了一下,第二天一早赶到了兰州。二哥直接将我们接到了医院。 我来到医院,看到病榻上的母亲,知道任何人都已回天无力了。于是从下飞机开始,整整14天,这14天我寸步不离母亲的病床,没有回家,没有刷牙洗脸,每天在医院吃饭,睡在一张陪护用的躺椅上。我拉着母亲的手,想着记忆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有时觉得回到了童年,那时我得阑尾炎天天上医院输液,母亲每天都花七分钱给我买一碗油茶,她却从来舍不得喝一口,母亲说她不爱喝。 每次母亲稍一清醒叫我的时候,我都在身边,我希望听到妈妈说点什么,但是直到她离开一直都是无人听懂的呓语,我知道她真的要去找父亲了—— 2000年12月10日,我接到了台里的通知,主持中纪委的一台晚会,台里领导当时并不知道我母亲病危的事,再说我“逃跑”了半个月,已经无计可施。就在14日我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我知道这是和母亲真正的诀别。清晨醒来,天还没有亮,医院非常安静,母亲躺在床上,样子十分安详,我看四下无人,扑通一下跪倒在母亲床前,重重地给娘磕了三个响头,心中默念着:“谢谢娘的养育之恩!儿子走了,娘一路平安呀……” 我不敢哭,怕吵醒了别人,怕不吉利,母亲还在呢!那一刻我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生离死别……我被痛苦击倒,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北京。下午彩排,晚上直播,见我的人都问:“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脸色铁青,瘦了一圈,额头上还一个大红包?” 回来后,我的情绪根本无法平静。 一旦离开了兰州,无论家里出了什么事,大哥的电话中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挺好的,没有什么事情,妈妈很平静。” 给二哥打,也是一样的口气;打给大姐、二姐、三姐、三哥,几乎是众口一词地说没有事情。然而我知道,母亲其实每天都在生与死的门槛上徘徊,母亲舍不得我们兄弟姐妹,每天都用最微弱的呼吸暗示身边的儿女,也让唯一不在她身边的小儿子放心。 在北京的我,一直心烦意乱,我知道母亲的离开就是一个时间问题。尽管母亲再也不能醒来清晰地和我说话,但是我强烈地希望母亲一直活下去,母亲活着,我就永远是有人疼爱的幺子。我尽力安排台里的事情,希望将手头上的工作赶紧做完,我希望母亲走的时候我在身边,我希望我的心一直陪伴着母亲。 两天后还有一台大型晚会,晚会一结束我就马上回家,我每天盘算着时间,希望自己能赶上母亲最后的时刻……
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去了(2)
那天下午,我在家里做饭,忽然接到了好朋友张华的电话,说在兰州有一场商业演出,人家出20万元请我主持。接到电话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20万元请我出场主持节目,还在自己的家门口,这样的事情如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且演出就在第二天,手续合同一切都替我谈妥了。 张华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说的话我当然相信,但是即便是这样,也刚好和台里的一场晚会撞车,而且即将出台的新栏目《艺术人生》还有一个月就要开播,我根本抽不出身,我遗憾地婉言谢绝了。 放下电话,马上感觉不对劲,张华本来是做生意的,和搞演出的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突然张罗起这件事?我疑惑着放下电话,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电话又响了,是大哥的号码,我心里一激灵。说实话,这几天我最怕收到大哥的电话。大哥在这种时候是不会轻易给我打电话的,要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我颤颤微微地拿起电话,大哥的声音特别小,气力特别微弱,缓慢对我说:“军呀,你这几天是不是挺忙的呀?” 听到大哥的话,我的心里一下明白了,母亲一定是已经走了。我了解大哥,我知道我亲爱的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顿时觉得浑身无力:“大哥,你告诉我,是什么时候?” 大哥又淡淡地说:“没事,忙就别回来了。” 我提高了嗓门:“你告诉我,是什么时候!” 大哥还是淡淡地说:“你尽到心了,妈妈走的时候挺平静的。” 我几乎开始嚷着对大哥说了:“求求你,告诉我,是什么时候?” 大哥顿了一下,仍然淡淡地说:“就在刚才。” 说完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我这才反应过来,张华的演出合同不过是家人对我的一种试探,这样好的差事都不回来参加的话,一定真的是非常忙,张华来电话的时候应该就是母亲离开的时候。我明白了,我一下子瘫软了,呆呆地对着电话说:“大哥,你让我想想” 说完,我们都收了线。尽管母亲的离开已经在我预料之中,当大哥的电话真的打来的时候,我仅剩的一点侥幸全没了。母亲病危的时候,尽管天天惦记,但我知道母亲还在,而今,在我37岁的时候,生养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去了天堂,他们一定是放心了,认为自己的小儿子都长大了,没有牵挂了。大哥说母亲走的时候很平静,母亲走的时候也许是幸福的,因为天的那边有他深爱的父亲。而天的这一边,七个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母亲放心了! 我呆坐在沙发上,屋子里异常宁静,我知道此时在兰州,哥哥姐姐嫂子姐夫们一定在忙碌着。我在屋子中的一块空地上,冲着兰州的方向双膝跪倒,给远方的亲人和也许还没有走远的母亲磕了一个头,我终于不能自已,忽然号啕大哭…… 后来听朋友说,大哥给我打完电话之后,就把手机扔了,自己站在医院的楼道里痛哭不止。 母亲走了,我忽然觉得一阵孤独,在我37岁的时候,我成了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的“孤儿”,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去了…… 谭梅穿着我做的衣服走到外面,没人会相信,如此精致的衣服会出自丈夫之手。
第一次见到谭梅,觉得我们是两代人(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