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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那些人那些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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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就这样死在了乱军之中。倒下的瞬间,变幻的血光里,不知姜维眼前是否浮现着这样一幅场景:一个白发苍苍的母亲,坐在家门口,死死地望着胡同口,似乎在等儿子归来。
《世说新语》记载:姜维死后,被人解剖尸体,发现“胆如斗大”。
“胆如斗大”的姜维,义无反顾地踏上复汉的理想之路。是非功过踩脚下,踏着滴血的年轮,也曾歧路彷徨,也曾快活三里。流汗,流泪,流血,他从来没有停止脚步,从来没有改变方向。只是,他不知道,他走的是没有前途的途,他想的是没有理的理想。霸者相争,拼的是实力,虽然有人把蜀汉灭亡的责任归于姜维九次北伐消耗国力,但是,曹魏或者司马氏,贪心不足,是断然不会放过蜀中的。姜维没有救得了蜀汉,但是让人看到了蜀汉的精神力量。
我们从来就敬仰这样的理想弃儿:屈原、文天祥、岳飞、史可法、林则徐……在理想的召唤下情愿赴蹈不顾。
一无所获都要爱,死了都要爱,穷途末路都要爱。理想不爱姜维,姜维却依然追求着理想。
像拥抱爱情一样拥抱理想,我,你,他,都需要这种淋漓尽致的人生。
①陶朱公:范蠡,春秋楚国宛(今河南南阳)人,春秋末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和实业家,后人尊称“商圣”。他辅佐越国勾践,帮助勾践兴越国,灭吴国,功成名就之后急流勇退,相传与西施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之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乃我国弃政从商的鼻祖。
后记
为什么有人说曹魏帝国和曹姓本无血缘关系呢?周瑜、马超、关羽三大名将,先后败给了曹营里的一位“天人将军”,他是谁呢?张辽是如何率领八百人打退孙权的十万大军的?为曹操谋划一生的荀彧,是被曹操赐死的吗?灭蜀第一功臣邓艾,到底是谁要他非死不可?……还原历史真相,再现历史场景,推导历史细节,演绎曹魏人物的人生轨迹,本书让你以生活的角度理解历史,以历史的态度对待生活。
书中精彩语录:
◎历史的价值在于真相,历史的魅力在于没有真相。
◎整曹植,整曹洪,整魏讽,整丁仪,曹丕都有绝招,但是都远远不如整于禁来得有艺术性。
◎很多时候,不团结才是力量。
◎曹操用封赏显示自己的权力,荀彧用拒绝封赏显示自己的尊严。
◎有时,离开比靠近更让人信任。
◎这是一场本来与他毫无关系的比赛,他却被安排上场。
◎逆境之中一路走来的邓艾,不懂得顺境中生存也有技巧。
三国那些人那些事·吴卷
序
让三国活一会儿
张爱玲好像说过: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隔着三十年的岁月便已如此,那要是隔上千百年的时光呢,我们还能看见什么?
凭你再怎么鲜活的人、再怎么轰动的事,数十年、几百年、上千年的浩瀚尘烟一层层蒙下来,到如今也只剩下些隐约的轮廓,陈旧而模糊。这是历史的无奈,也是现实的无奈,因为即便有一颗探寻历史真相的心,也未必就能找到抵达真相的途径。
三国却是个例外,作为中华史上最生动最拉风的一段,千百年来,三国的话题似乎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三国故事也最深入人心,可是,能深入人心的往往未必是真相,却反而是一些被有意拔高粉饰了的传说。
中国人历来热衷于造神运动,于是乎,热热闹闹的三国经了一千七八百年沸沸扬扬的转述,那些事儿渐渐演绎成神话,那些人大多被硬架上了神坛,譬如刘、关、张、曹、孙,外带着诸葛亮、赵子龙等等一大批人,到如今哪一个不是须仰视才见的神?可惜头仰得久了,观众会觉得很累,英雄戏做得太足太美,就难免有假大空之嫌。历史本来是为了还原真实,到头来却让人觉得假,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幸好我们还有陈瓷和陈瓷的《三国那些人那些事》。
就在乱花渐欲迷人眼之际,陈瓷,用他犀利的笔触,独特的视角,为我们还原出一段活生生的三国。跟着陈瓷神游,一千七八百年的光阴轻松穿越,陈瓷带着我们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波诡云谲、风云变幻的英雄时代。
置身其中才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历史的鲜活。刀光剑影,金戈铁马一路狂啸着在眼前奔腾,淋漓的鲜血,腾空的烈焰,震天的呐喊,以及那仆仆的风尘都让三国那些事瞬间具备了质感和温度。更可贵的是,陈瓷耐心地拂去后人强加在三国那些人身上神一般的光环,将他们一步步引下神坛,还了他们本来的面目。
我想,三国那些人如果泉下有知,定会视陈瓷为知音,因为都是些率性豪放的汉子,却平白地被拘在高高的神坛上那么多年,展览品一样被人膜拜,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吧。还是陈瓷体恤他们,让他们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而我们,也得以近距离的平视乃至审视自己心中曾经的大英雄们。真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奇妙。却原来那些大英雄们竟也如我们草民一样,有贪妄,有痴嗔,有怨怼,有腹黑,他们也有小小的自私、狡黠和各种各样的不完美,不完美才是人性的本质与必然。
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正是因为许多英雄的出处实在是拿不上台面。可越是这样,我们便越是感到英雄的可亲可信,仿佛他们就在我们的身边,和我们一样谈笑劳作,平易得就像隔壁的大哥哥。只等风云际会,世事大变,才能分辨出英雄和凡人的不同:凡人逆来顺受,媚俗盲从;英雄血脉贲张,拔剑而起。
时势造就了英雄,英雄也成全了时势。三国那样前所未有的乱世,注定了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无论贩夫走卒,只须登高振臂一呼,便会围上来一群追随者,于是就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呼啦啦一群人来了,又呼啦啦一群人去了,一来一去之间,陈瓷把三国写活了,那就让三国多活一会儿吧。
陈瓷写活了三国,得益于他鲜活生动的语言。方方正正的汉字在陈瓷笔下不再刻板,而是幻化成一个个活泼的精灵,一不留神,就碰到了你的痛处,让你不自觉流泪;一不小心,又搔到了你的痒处,让你忍不住大笑。这样的文字,可以佐茶,可以下酒,无论在何种情境下,读陈瓷的文字,都是一种享受。但愿越来越多的人,都懂得这种享受。
梁铁荣
(律师、文学爱好者、《三国那些人那些事》的死忠读者)
2012年5月31日
第一章 悲情仲父张昭
第一节 危险关系
让人头疼的表扬信——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北方来信说好话。
“张公,北方又来书信了。”听到这句话,张昭就感到头疼,因为这些书信又要说他的好话。
建安初年,中国在激烈的动荡之后,大浪淘沙,剩下了有限的几位霸主,就像小组赛出线的佼佼者,站在了争霸擂台上,开始了更为激烈更高水平的强强对抗。黄河以北,袁绍以冀州为中心,公孙瓒以幽州为中心,二者都极力辐射自己的势力;黄河以南,曹操几乎占有了整个中原,俨然成为天下核心;刘表占据荆州,孙策占据江东,二人雄峙江南;士燮独占交州,刘璋固守益州,马腾与韩遂分割西北,虽然偏远,但他们也都是“我的地盘我做主”。诸强当中,只有曹操算得上是合法的。其实皇帝才是合法的,但是汉献帝已经被曹操控制,都城就在曹操地盘内的许都。曹操可以把自己的意志以皇帝诏书的形式布告天下。数年前,早在小组赛期间,袁术这个愣头青就大张旗鼓地做皇帝,做“决赛”时才能做的事情,结果成为天下公敌,群起而攻之,很快兵败身死。强强对抗赛,选手水平都是很高的,他们才不像袁术那么傻呢!所以,他们虽然都在各自地盘上做着土皇帝,但是都与许都保持着联系。年初计划,年终总结,检举揭发,倡议表决,节日祝贺……这一些都要与朝廷进行书信往来的。写封信,就能获得国家认证,多合算啊。而曹操控制下的许都,也乐意给诸强传达一些文书,这样就能表明对他们的操控。可是,没有人喜欢说是与曹操保持联系,而都是说与北方进行书信往来。
北方给江东的书信,都要先经张昭的手,因为张昭是孙策的长史。相国﹑丞相、太尉﹑司徒﹑司空﹑将军府各有长史一人,相当于秘书长。198年,曹操为了安抚孙策,上表奏准任命他为讨逆将军,而孙策则把讨逆将军府里最重要的唯一的长史职位给了张昭。长史,是讨逆将军有权任命的最高级别文官了。
孙策远远地看到张昭走来,刚想上前亲亲热热地打个招呼,但是张昭却向他这里看一眼,做贼似的绕道走开了。
二人关系为何如此生分?不,二人亲近得很。按照那时的礼教,大户人家的内眷是不会随便见人的,但是张昭却是可以去孙策家里拜见吴夫人的。升堂拜母,对孙策来说,除了张昭,只有周瑜能够拥有这一特权了。孙策不仅把政务都交给长史张昭,还任命张昭为抚军中郎将,这是讨逆将军能有权任命的最高军职了,这样,孙策又把军事都交了给张昭。文的,武的,都交给了张昭,孙策就放心地东征西讨去了。孙策打地盘,张昭管地盘,这是江东孙吴集团创业时期的典型军政模式。孙策只要见到张昭,就一定会按照对待老师的礼节行事。
既然如此亲近,那张昭见到孙策,为何还要绕道而走?
“哈哈,肯定是北方来的书信里,又把我们做的好事都归到张公身上了,”孙策拍手大笑,“北方人,只认得张公一人啊!”
为了不激怒曹操,孙策也做了一些表示愿意归顺朝廷的事情,例如接受朝廷征召,加入到讨伐袁术的阵营里去。要知道,孙吴集团从第一代孙坚开始就是隶属于袁术的,而且孙策起兵讨伐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刘繇,就是奉袁术之命。现在孙策与袁术决裂,坚决拥护以曹操为首的中央政权,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但是,孙策放下屠刀,张昭成佛了。北方人都说是张昭让江东走上了正道,在书信里对他大加赞美,而真正的决策者孙策,却几乎不被北方人提起。
工作是谁干的姑且不说,出了成绩肯定是领导的,这点道理都不懂,张昭岂不白活了四十多年!再说,人家孙策确实是个青年才俊,从一千多士兵和几十匹战马起家,现在平定了江东,可谓能干得很呢。但北方人偏偏把功劳都归到张昭身上!
所以,一收到北方的书信,张昭就头疼不已。北方人慷慨地把所有赞美之辞都给了张昭,对孙策却吝啬得一句肯定的话都没有。这……这……这就没有实事求是嘛。再说,孙策才二十岁出头,一个大帅哥,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呢!
张昭拍拍头,不知怎么办才好。把信的内容原原本本汇报吧,年轻人面子上就过不去;隐瞒不报吧,不符合长史的工作原则。真是让人头疼的表扬信啊!
于是每逢收到北方人的书信,只要遇上孙策,张昭就只能绕着走。
这一次,孙策快走几步,把张昭喊住,说:“张公,把北方人的书信拿出来我们都欣赏一下嘛!”
张昭面红耳赤,嗫嚅不能言。
孙策开心地说:“过去管仲做齐国国相,一则告仲父,二则告仲父,可最后齐桓公却成了霸主之宗。现在你有贤能,我能任用你,你的功名难道不也在我身上吗?”
管仲被后世史家称为“春秋第一相”。有人向齐桓公汇报,齐桓公不表态,说是应该先请示管仲如何表态,又有人向齐桓公汇报,他又不表态,又说应该先请示管仲如何表态。左右看不下去了,说:“一则告仲父,二则告仲父,你这个国君做得也太容易了!”齐桓公说:“我未得到仲父的时候,做什么都难,现在已经得到仲父,又还有什么事情不是容易的呢!”伯仲叔季本是兄弟间的排行,仲父就是亚父,本来是齐桓公送给管仲的称呼,现在孙策拿来给了张昭。孙策十七岁那年就死了父亲,没有做啃老族的资格,他不甘心,就奉张昭为仲父,可着劲地“啃”他。
张昭太有“啃”头了:
年龄上:孙策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在最喜欢论资排辈的中国人心目中,他是很难得到尊重的,可是张昭却已年届不惑,算得上是大叔了;
地理上:北方人占领中原,中原被视为天下中心,所以北方人对江东人的优越感是很强的,但是张昭是彭城(徐州)人,就容易获得北方人的认同;
名望上:孙吴集团武力崛起,孙策与其绝大部分手下,在北方人眼里都是赳赳武夫,而张昭少年时就以好学出名,拜师学习《春秋》,博览众书,而且他还是一个书法家,擅长写隶书,与赵昱、王朗等名人交往密切,曾经与王朗辩论为旧君避讳的事,占尽上风,虽然这在后人看来是一个无聊透顶的话题,但是当时他却因此而名动天下;
才能上:孙策的部下,除了周瑜文武兼备之外,其他大都作战是好手,管理是菜鸟,但是张昭却能把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于孙策来说,他不怎么缺少武将,但是缺少能够治国牧民的“大管家”,而张昭,就是最称职的管家。
一个人,扮演一个角色多了,这个角色的情感会潜移默化地转移到这人身上。虽然张昭收到北方的表扬信后感到头疼,但是天长日久不禁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啊,江东是不能没有我的。甚至,他还会以为没有他就没有孙吴集团。何况,孙策在第一次见到他时说的话犹然在耳:“我正有志于天下,很重视士人贤者,我可千万不能忽视你!”士为知己者死,本来就是中国士人的基本性格。竭虑尽智,报效孙家,回报孙策的知遇之恩,于是成了张昭的人生理想。而最好的报答方式,就是要多多教训孙策这个年轻人。认真的张昭认为自己的人生经验正是给孙策最好的礼物。
张昭在孙策面前的心理优势还源于他的一次坐牢经历。陶谦年轻时就被徐州刺史征辟为孝廉(后备干部),但是他不应聘。也许是他认为天下即将大乱,做官无用武之地,也许他是在玩以退为进的作秀,无论如何,他这一拒绝征辟,让他的名声更大了。后来陶谦做了徐州牧,为了验证自己的号召力,就征辟张昭,但是张昭没理睬他,陶谦生气了,就把他关进了监狱。幸亏赵昱等一班朋友上下打点,总算是把他捞了出来。曹操两次征讨徐州,所到之处无不屠城。张昭明白自己的学识在杀戮面前起不了一点作用,就到江东避难来了。
“我能为你们孙家效力,是对你们的恩赐。”张昭必然这样想,毕竟他曾是拒绝征辟的牛人。孙策虽然未必认为张昭给了他什么恩赐,但是年轻的他确实需要张昭的教导,另外有袁术余孽之嫌的孙吴集团,也需要张昭这样的正派人物来重塑形象。因此,孙策把张昭当作师友来对待。
我们尊重老师,但是我们的目标却是毕业。一个人,能否一辈子都生活在老师的教导里?孙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在二十六岁那年就死了。200年4月,孙策被仇人的门客刺杀,留下了三个亲弟弟:十九岁的孙权,十七岁的孙翊,年龄不详但是肯定未成年的孙匡。
孙策临终时意识到自己的离开给孙家乃至江东带来的空白,这个壮志未酬的年轻人,当然要把未完成的基业交给弟弟。孙匡尚幼,江东的权力接力棒只会传到孙权或者孙翊手中。
“当然是老三啊!大家没发现老三与老大同样英武吗?”张昭这样回答大家的咨询。张昭是孙策最信任的人,选择继承人这么重要的问题,孙策必然会与张昭商量的。说不定,孙策还会按照张昭的意见来做。张昭说是老三,那就肯定是老三了。大家都佩服张昭的眼力,看,老二在哥哥的病床前哭哭啼啼,这么软弱的一个人能肩负得起江东的基业吗?
看着张昭,大家无比崇拜:怪不得北方人只服他呢!
危险的责任感——
一定要相信,垂死之人肯定能听得到死亡的召唤。在感觉到死亡来临之时,孙策下令把以张昭为首的官员找来,开始宣布遗言。
“中原正处于战乱当中,我们凭借吴越之众、江水之险,足以坐观天下成败。你们一定要好好地辅佐我的弟弟!”
孙策的话,大家明白。曹操虽然占据了中原,但是日子并不好过,因为黄河以北的袁绍正磨刀霍霍,准备杀向中原,袁曹死拼,吴越之地就能赢得发展机会。孙策说的坐观天下成败,也非妄言。但是,这里面有个前提,大家辅佐的必须是孙翊而不能是孙权。张昭就是这样认为的。张昭的确有影响力,他这么认为,似乎整个江东就这么认为了。
孙策把讨虏将军的印绶拿过来,看着站在床前的孙权和孙翊。孙权此刻正抬起袖子抹眼泪,抽抽搭搭的,看到弟弟这么难过,孙策痛苦得简直要拿不动印绶了。看到孙策这么痛苦,张昭心疼了,他真想大步上前,把印绶接过来,帮孙策送到孙翊怀里啊!可是,张昭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注意到孙策始终看着孙权。
孙策示意孙权上前,把印绶交给他,并说:“率领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你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你。”
孙策分明读出了张昭目光里对孙权的不信任,就对张昭说:“如果仲谋(孙权的字)不能胜任,你便自行取代他。如果你也不能保护江东,那就缓步西归,亦无所虑。”
当时曹操把持的许都政权,对江东来说,就是在遥远的西方。缓步西归,就是说要归顺许都。一贯快言快语的孙策,在交代遗言时却分外含蓄,他其实是在告诉张昭:孙权扛不住的时候,就由张昭做主,投降曹操,也算是给孙权一条退路。
张昭重重地点了点头,暗暗记牢了孙策的重托。没想到的是,他的人生悲剧,在牢记孙策嘱托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孙权才十九岁,只懂得在哥哥渐渐变冷的身体前哭泣。他的母亲,可怜的吴夫人,江东地位最高的女人,却几乎是天下最苦的的女人。少年时失去父母,年轻时失去丈夫,中年时失去儿子,这样的女人,难道不是天下最苦的吗?吴夫人就是这样的女人,孙策的猝然离世,使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张昭看着可怜的孤儿寡母,想起孙策重托,责任感油然而生。孙策死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以孙策长史的名义行文下属各城,要求中外将校,各司其职,不得轻举妄动。
知子莫若母,吴夫人也怀疑孙权的能力。在送走了长子孙策后,她发现可依靠的人居然只有来自北方的张昭。她把孙权带到张昭和一个叫董袭的人面前,问:“江东能安全吗?”
吴夫人显然感觉到了江东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就连长江里的鱼都知道了,江东的未来在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手里。十九岁的肩膀,能够扛得起乱世吗?大家都皱起了眉头。这时的江东,西有宿敌刘表,北有霸主曹操,内部有此起彼伏的山越暴乱,就连孙家内部也出现了问题。孙权的三叔孙静的长子孙暠,看着十九岁的堂弟上位,非常不服,于是乌程的军队倾巢而出,进攻会稽。那些危机意识超强的人,悄悄地转投刘表或者曹操。孙策任命的庐江太守李术公然招诱江东人,瓦解孙权的力量,妄图独立。十九岁的孙权,能够保有江东吗?
“当然能。”董袭说。他的理由是江东在地势上有山川之固,孙策又恩德在民,孙权继承基业,大小官员无不效命。但这不是最主要的,董袭指指张昭说:“张昭统管众事,我和其他人做帮手,此地利人和之时也,万无所忧。”孙权,吴夫人,其他在场的人,听了董袭的话,无不点头。是的,只要有张昭在,大家就有了主心骨。
张昭没有辜负江东的信任。孙权穿着丧服,还沉浸在悲哀之中,眼角的泪痕还在。按照礼仪规定,孙权这时还在服丧期间,不能主事。但是张昭对他说:“这是哭泣的时候吗?周公死时,徐戎作乱,他的儿子伯禽不拘‘三年之丧’的周礼,停止哭泣而去征战。”从这里可以看出,张昭对《春秋》的确很有研究。孙权停止了哭泣,无比信任地看着张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张昭又说:“方今天下鼎沸,群盗满山,你又怎能如此悲伤,放任匹夫之情呢?”
于是,孙权就像一个听话的乖孩子,任凭张昭给他脱掉丧服,换上了戎装。张昭牵着孙权的手,扶他上马,与他一同去检阅军队。众将士见此都安心了,知道孙权可以做自己的新主。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张昭都拥护孙权了,我们这些人还犹豫什么呢?
当时的天下争霸格局告诉人们,凡是得罪许都集团的人,没有不灭亡的。获得曹操的认同,是江东安全的第一步。张昭立即上表汉室,使孙权获得了合法地位,而曹操这时在官渡被袁绍缠住,无暇南顾,这时只能安抚江东,于是,十月份曹操就表孙权为讨虏将军,领会稽太守,准其屯吴。
讨虏将军府的长史当然是张昭,这与孙策时期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讨逆将军孙策视张昭亦师亦友,奉他为谋主,但是讨虏将军孙权却以师傅之礼待他。孙策偶尔称呼张昭为“张公”,但是孙权提起张昭,则必然称呼“张公”。
前有孙策临终嘱托,今有孙权无比信任,骨子里是士人的张昭,更是激发了“士为知己者死”的责任感,这个来江东避难的读书人把自己完全交给了江东。孙权是不幸的,他过早地失去了兄长;孙权又是幸运的,因为有张昭在尽仲父的职责。
责任感有时是危险的,因为责任感会带来心理优势。孙权和张昭都是强悍的人,必须一方战胜另外一方,两人的关系才能保持融洽。
现在,他们是融洽的,因为孙权刚刚即位,还没有资格强悍。孙权出征,前线浴血;张昭镇守,幕府运筹。这是孙权政权初期的标准模式。讨虏将军府的人见孙权面少,见张昭面反而多。一些具体的事情都是张昭在处理,一时间,将军府的人只知有张昭,不知有孙权。张昭不愧是精通《春秋》的人,把将军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孙权得以安心在外征讨。张昭自己也颇有成就感,因为几年过去,那个不到二十岁的碧眼紫髯小子,现在变成了叱咤风云的江东霸主。
孙权在江东的地位越来越稳固,有人心里不安了。对于江东孙家来说,大权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把持,大家心里都很不服气,其中最不服气的就是孙辅了。孙辅是孙权伯父孙羌的第二个儿子。
碧眼贼,论年龄我比你长,轮也该轮到我!
其实,孙辅只是比孙权年长几岁而已。可是,早出生一天,也是资本啊!
碧眼贼,论战功你连老子的零头都不够!
孙辅参加过孙策最初的渡江战斗。平定三郡(吴、会稽、丹阳)的功劳簿上,也有他的名字。孙策讨伐陵阳,生擒宿敌祖郎,孙辅亦在军中。西袭袁术封授的庐江太守刘勋,孙辅身先士卒。在袁术还活着的时候,孙策就曾经让他屯兵历阳,招诱流民,与袁术对峙。既懂军事,又有政绩,孙辅的确很优秀。
碧眼贼,论官职你还比我低呢!
孙策曾经任孙辅为庐陵太守,随后又升授平南将军,假节领交州刺史。孙权掌权后,军职是讨虏将军,与平南将军都是杂号将军,行政职务是会稽太守,比交州刺史级别低多了。
碧眼贼,论社会声望,你比我差远了!
孙辅持有皇帝授予的节,如同皇帝亲临。而孙权则是在掌权后二十年后,凭借夺荆州、杀关羽的功劳,才被曹操授予假节的权力。
碧眼贼!碧眼贼!碧眼贼!
孙辅越想越气,一拍桌子,道:定要将这小子拉下马!
能够获得持节的权力,说明孙辅在朝廷还是有人的,但朝廷就是曹操。曹操之所以是曹操,就是他可以不用动手,让孙权内部的人出头打孙权,他的办法就是挑诱孙辅。孙辅傻乎乎地顺着曹操的杆子往上爬,当他听说孙权出外视察的时候,以为有机可乘,就给曹操写信:此地钱多人好欺,快来!
北方人很激动:江东蛮贼,终于开始有人觉悟了,张昭下了多少工夫了。江东只要是有点值得赞美的事情,就会归到张昭身上去,孙策活着时是这样,孙策死了更是这样——孙权还是一个孩子嘛!有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就写信表扬了张昭一通,没成想正好泄密。当然,不排除张昭在北方安插了卧底。
给曹操的信送走后,孙辅就开始天天翘着脚后跟,手搭凉棚,看看曹操是否渡江,马踏江东。远远地,还真走来了一队人马——不过,是孙权来了。
碧眼贼,你怎么敢来!别忘了,老子是有曹操做后台的。
可是,孙辅还是害怕了,因为孙权后面接着出现了张昭。张昭的出现,意味着曹操这个后台指望不上了。大家都知道,张昭在北方有着强大的影响,也有着这样那样的人际关系,他出现在这里,说明北方没有行动。
“大哥,你厌倦了这里吗?为何要引狼入室呢!”孙权质问孙辅。
孙辅心虚地看看张昭,心存侥幸地说:“弟弟,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啊。哪有这种事情呢!”
孙权从怀里掏出信来,递给张昭,张昭把信展开,指给孙辅看:“你不会说有人模仿你的字体吧?”白纸黑字,孙辅低下了头。史书没有记载这书信是怎么到孙权手里的。是还没送出去就被缴获了,还是有人从曹操那里拿回来?这个没有答案。但是,当时的安全工作有长史张昭负责,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是张昭的功劳。孙辅被当场宣布“双规”,按照史书上的说法是“幽系”,这样孙权便不会因此而得罪自己的家族,但是,孙辅的亲信全被杀光,孙辅再也不能卷土重来。这种温情而有实效的做法很显然更符合张昭的性格。
看着孙辅被装进囚车,张昭在心里默默地说:“伯符啊,我没有辜负你的重托。”
活在春秋大义里的张昭,被自己的责任感所感动。
但是,过度的责任感有时会让行为变形。白发苍苍之年的一个黄昏,张昭从厚厚的《春秋》里抬起头来,揉着昏花的老眼,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第二节 另类战争
前浪死在沙滩上——
202年五月,万物焕发旺盛生机,官渡战败后早就积郁成疾的袁绍呕血而死。今天有人说,一只蝴蝶在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雨林扇动翅膀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刮龙卷风,这话在当时的中国可以这么说:黄河以北的一个人死了,会引起长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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