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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北京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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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块骨头还是五根肋骨?是装在白色木箱里还是装在红色皮箱里?是一个箱子还是两个箱子?他从未见过,因而一概不知。至于派去拉箱子的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拉的箱子?是拉了还是没拉?他也同样无可奉告。
锭者只好暂时又放弃了哈斯特上校。
根据新线索,锭者转而又找到了曾经去协和医学院运送“北京人”化石的美军上士斯耐德尔和中士杰克逊。锭者认为,不出意外,两位直接承办“北京人”化石的转运者,应知道“北京人”的去向。
然而,当锭者见到两位“知情者”时,情形却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棘手得多,同时也要尴尬得多。
斯耐德尔和杰克逊就站在锭者的面前,却紧绷着脸,不愿正面和锭者对视,因为这两个美国军人的不幸遭遇和未卜的前程,早就加深了对日本人的愤恨和仇视。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两位年轻的士兵虽身陷囹圄,却并不把眼前的这只“老虎”放在眼里。他们开始推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但后来在锭者的再三逼问下,才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去北平协和医学院押车装过一批“货物”,但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先将这批“货物”送到了美国公使馆,之后又遵命押往秦皇岛,然后再放入了瑞士仓库。至于这批“货物”里面到底有没有红木箱或白木箱,红木箱或白木箱里装没装有“北京人”化石,则无从知晓。
“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锭者一听,好不容易搞到的线索有可能又将断掉,一下有些急了。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两位美国士兵并不示弱。
“转运‘北京人’是你们的职责!”锭者强调说。
“士兵的职责是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两位美国士兵针锋相对,“而上级交待任务时并没有让我们知道箱子的颜色和形状,更没有告诉我们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如果我们都知道了箱子的颜色和形状,甚至知道了里边存放了珍贵的‘北京人’化石,那岂不意味着泄露了军事机密,违犯了军事纪律?”
尽管锭者对两个美国士兵软硬兼施,但最终还是不能奏效,只得匆匆收场。
锭者回到自己的住所,把近一段时间来所调查的结果细细分析了一番,而后便开始琢磨起来。尤其是美国人提供的情况,引起他高度的重视,尽管那些美国人的话表面上听起来语无伦次,毫无头绪,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这就是,既然美国海军陆战队受美国公使馆的指令而去协和医学院转移过一批“货物”,那么珍贵的“北京人”化石肯定就在其中;现在只要搞清“北京人”从协和医学院运出后,美国人将它藏在了什么地方,那下一步找到“北京人”就大有可能。根据两个美国兵的说法,“北京人”已被他们转押在了秦皇岛瑞士仓库,假设美国士兵的话是真的,假设“北京人”目前还没有同其他货物一起被转移至别处,那么“北京人”就应该还藏匿在秦皇岛瑞士仓库的某个地方。
锭者经过反复推敲,最后认定,可能存留“北京人”的地方只有两处:1.秦皇岛瑞士仓库(这个地方的可能性最大);2.美国海军陆战队兵营。而要证实“北京人”现在是否存在,只有对这两个地方实施紧急搜查。
锭者当即向北支派遣军司令部作了报告,得到准许后,锭者马上带领着一群士兵,首先冲向美国陆战队兵营。经过好一阵搜查,结果还是没有。
看来“北京人”惟一可能存在的地点,只有秦皇岛仓库了。
锭者马不停蹄,又率队向秦皇岛火速赶去。
往日井然有序的秦皇岛,此刻已经完全乱套了!
12月8日,日本军队缴下了秦皇岛霍尔库姆营地美国海军陆战队官兵的枪支后,紧接着便对美国在秦皇岛及市区的所有物资进行了严密的封锁。
这时的秦皇岛码头,从北平、天津等地运来的包装箱已塞满了整个货栈,偌大的瑞士仓库也早已满得几乎放不下一只脚了,整个码头耸立起了一座座由货物堆积而成的小山包———有的用白色篷布遮盖着,有的顶端搭上几块草席,有的干脆什么也没有,任凭风雪肆虐。这些货物大多是在等待即将到来的“哈里逊总统号”轮船装载的。但如前文所述,从太平洋上过来的“哈里逊总统号”轮船未能靠岸,就已被日军截获。因而码头上的货物便成了一堆堆、一群群既无人运走也无人领回的“流浪孤儿”。
由于战局不断恶化,秦皇岛港成为日军转运战备物资的专用码头。随着一批批军火的运进运出,原存放于码头和瑞士仓库的美国人的物资,有的被日军抛入大海,有的被运到大街上卖掉,有的被洗劫后则变成了日本人的私有财产。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有充足的地盘,以存放战争所急需的军火。
锭者赶到秦皇岛港后,立即将“北京人”化石的情况向这里的日军司令官作了汇报,并要求派兵协助搜寻“北京人”。
于是一时间里,整个秦皇岛港内港外,大小板箱统统以各种方式打开进行仔细搜查;整个码头、仓库和货栈,铺满了被从箱子中扔出的衣服、书籍、铁器、瓷器、木器等各色物品;日本士兵的皮靴在上边来回走动,几乎将这些抛散的物品碾成了一堆破烂。然而,锭者和他的士兵们经过三天三夜的紧急搜查,依然连一块骨头的碎片也没找着。
这位著名的东洋“间谍”的梦想,再一次落空了!
“这不可能,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查彻底!”当一个红着眼睛的日军大尉向锭者汇报搜查的最后结果时,锭者根本不顾眼前的事实,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找,给我继续找!哪怕挖地三尺,也一定要给我找到‘北京人’!”
“前几天有一批美军的行李从这里运到了天津,‘北京人’会不会被藏在了那里面呢?”大尉想了想,随便嘀咕了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还有一批运走的行李?!”锭者喜出望外,阴忧的脸上立刻绽出激动与兴奋,如同一个溺水的孩子突然抓住了大人的手臂。
“是、是的,是根据派遣军司令部的指令运走的。”
“当时为什么要急着运走这批东西?”
“为什么要运走?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那么这批运走的货物现在放在什么地方呢?”锭者步步紧逼。
“大概还存放在天津瑞士总库。”
“真的?!”锭者几乎跳了起来。
“是真是假,你不妨亲自去看一看。”
锭者这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而后转身望着湛蓝的大海和来往如梭的船只,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北京人’,你休想从我的手中溜掉!”
据有关资料透露,锭者得知这一大好消息后,并没有直接去天津,而是先悄悄地返回了北平。为什么?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重要的女人!
这个很重要的女人就是前文中我们曾经提到过的魏敦瑞的秘书息式白。
在这之前,锭者为寻找“北京人”的下落,曾先后三次找过这位协和医学院的女秘书兼保险柜的保管人。这位聪明、漂亮而又性感的女人,给他留下的印象美好而又深刻。男人对漂亮而又性感的女人,总是多一份说不出的情感,说不出的温馨,说不出的缠绵;这样的女人一旦出现在面前,便难以抵挡,不可抗拒。更何况,息式白还是一位他很想利用也必须利用的漂亮女人!当然,他找息式白的主要目的,并非仅是为了这个女人,而是要让她和自己一起去天津。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只有这位女人亲自到场,才能辨认出“北京人”的真伪。
开往天津的列车喘着粗气在满目萧条的原野上爬行。锭者坐在窗前,眼望四处迷茫、翻腾的尘土和尖叫的狂风,那原有的兴奋和激动蓦地转变成一种恐惧和忧愁。连日来毫无收获的奔波,已使他这个尝够了表扬和赞誉的大日本帝国的第一流侦探,第一次遭到了上司的指责和不满。
对此,他本人亦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辱和遗憾。他曾向上司一再保证,一定尽快查清“北京人”的下落,如果……他最终未能说出“如果找不到‘北京人’,就向天皇剖腹尽忠”这句话。但作为军人,一个赋有大日本帝国武士道精神的优秀军人,在他有辱了自己的职责和天皇赋予的神圣使命的时候,最终该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是的,一切都要看此次天津之行了,要是天津的搜寻再没有希望,那……锭者闭上了眼睛,在隆隆的火车运转中默默在祈祷着上帝的保佑。
据息式白晚年回忆,锭者和她来到天津兵营后,很快与这里的日军指挥官松井少佐取得联系。当锭者向松井少佐讲明此次天津之行的目的和重大意义后,松井少佐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忠诚,当面表示说:“为了拯救这人类伟大的财富,我愿协助做一切需要我做的事情。”
翌日一早,锭者率领四名日本士兵赶赴天津瑞士总库,与经理罗契克拉经过一番交涉后,终于得到了可以进库搜查的允许。但对方要求说,在搜查时不得打乱仓库的正常作业;如果出现损失,应由锭者负责赔偿。显然,天津的瑞士总库不同于秦皇岛码头的货栈,可以任由锭者摆布。
在仓库监工的带领下,锭者、息式白和4个日本兵一同进入院中一座最大的仓库里。只见仓库的地板上,堆积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大皮箱、小皮箱、内务箱和包装箱,从标明的地址和文字可以看出,这些货物的主人来自十几个国家,其中美国居多;而其余一部分货物,正是锭者要搜查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行李。
“息式白小姐,你看这些行李箱中,哪两件可能装有‘北京人’化石。”锭者指着行李说。
息式白围着这堆行李转了两圈,却未说话。由于行李箱太多,积压严重,几乎无法辨别。但为了锭者的面子和表示自己也在尽心合作,息式白指了指几个行李箱,示意搬下来打开查查看。
4个日本兵钻进货堆,一一向外扯拽,但由于这些箱子都压在其他行李的底部,要安然无损地扯出来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经过一番折腾,一个个沉重的箱子还是被日本兵极其小心地抬到了仓库的走廊上,接着在监工的监视下,锭者用钳子和螺丝刀很快打开了箱盖。然而,当所有被怀疑的箱子一一打开后,除了只露出一堆堆衣服、书籍、儿童玩具以及美国士兵们一封封情书外,并未发现“北京人”的丝毫痕迹。
锭者的脸上马上露出一阵阵的紧张与失望;而息式白望着那些已经离开主人的箱子,禁不住伤感万分,泪流满面。因为这时的锭者和日本士兵,谁也不知道———或者说永远也不会知道息式白小姐深深爱恋着的一个男友,正是已被日军当作战俘看押起来的一位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
锭者低声咒骂着,命日本士兵重新将箱子封好,然后在仓库监工的监督下,将箱子搁回原处。
也许是眼前的事实激怒了锭者,他不打算再听从息式白小姐的胡言乱语了。他感到这位漂亮的小姐对他总是敬而远之,并无诚意可言,既然如此,还指望她什么呢?他开始下令,让4个日本士兵把美国人的箱子挨个打开,逐一搜查,直到最后一个为止。
于是,在锭者的亲自带领下,4个日本士兵赤膊上阵,挥汗如雨,几十个箱子打开、封死,再打开、再封死,直至最后一个。然而,所有展开在锭者面前的,依然是些衣服、书籍、儿童玩具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北京人”最终还是以“避而不见”的方式拒绝了日本人的“来访”。
锭者长叹一声,一下蹲在了地上。
或许是仓库的沉闷,或许是由于锭者内心的悲切与恐惧,尽管外面飘落着零星的雪花,锭者的额头还是沁出了点点汗珠。
锭者望望满库的物资,又望望息式白小姐,仍不死心地说:“息式白小姐,你说,从秦皇岛运来的美国人的东西,有没有可能混入了其他的货堆之中?”
“也许吧。”息式白安慰地说。
“我看有这个可能。这样,明天我再多找些人,将这个仓库中所有的行李箱全部搜查一遍。”
“随你的便,但愿您能交上好运。”息式白小姐不冷不热地说。
随后的两天,日本士兵在锭者的指挥下,又对天津瑞士总库的所有行李箱、包装箱,进行了无一遗漏的开盖搜查。但还是没有找见“北京人”的影子。锭者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又下令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但,还是没有结果。
锭者彻底绝望了。
在返回北京的列车上,锭者心情沮丧,神色恍惚,一言不发,只顾埋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浓重的烟雾掩遮着他那张蜡黄的脸,使息式白觉得眼前坐着的这位著名“侦探”,似乎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尊被人供奉已久的泥像。可惜的是,这位大日本帝国一流的侦探,终于在“北京人”事件上黔驴技穷了,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失败的痛苦之中。
列车鸣叫着驶进了北平车站。
锭者和息式白刚走出站口,就看到广场上挤满了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官兵,而四周则是日军荷枪站立,正押送着美军向站内涌去。息式白没敢在此久留,尽管她很想弄清这帮美国兵的去向,但出于安全考虑,她与锭者匆匆分手后,便找了一辆人力车,回到了协和医学院的住处。
第二天,北平《晨报》报道了一则消息:《驻平美海军陆战队转往上海江湾战俘营,昨日已从北平前门车站登车起程》。在这条醒目的标题下,还配有大幅照片,显示出在日军的弹压下,美海军陆战队登车的情景。息式白小姐这才搞清楚,昨天在车站见到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去向。
就在息式白小姐在住处阅读《晨报》,并替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命运担忧———准确地说是替她深深爱恋着的那位陆战队员的命运担忧的时候,在西城一座华丽的别墅里,大日本帝国的著名侦探锭者,却正在悄无声息地一步步朝着死神走去……
锭者回到住处,一反常态,既不忙着洗手吃饭,也不像以前那样马上忙着向他的上司汇报搜查“北京人”的情况,而是端端正正地坐于桌前,而后慢慢静下心来,开始撰写一份关于寻找“北京人”经过的《备忘录》。
这个计划在他从天津返回北平的列车上就已想好了。从东京来北平之前,他没有想到“北京人”的搜寻会如此艰难———其实,到目前为止,他也并未认为这件事就算得上有多么的艰难,只是战争所造成的特殊环境和特殊氛围,使这件事情变得复杂了,棘手了,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了。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最终没有保持住一个大侦探遇事不惊的风度,而不得不像一只晕了头的苍蝇一样毫无目标地傻撞起来,以致如此快速地败下阵来。而这有辱大日本帝国和天皇本人赋予的重大使命的失败,对于他来说将意味着生命的到此终结。他深深感到,“自己的失败有辱天皇和大日本皇军的圣洁,有辱自己作为日本帝国一流侦探的声名,惟有一死,方能清洗掉所犯下的罪过。”
于是,他将在一夜之间所写成的《备忘录》密封好,交给一位侍从,命他务必亲自转交给北支派遣军司令部。
随后,他脱下自己身上那套精工做成的毛料军装,换上一件黑色礼服,跪在一个低矮的漆桌旁,面对墙上洁白明亮的镜子,在胸前慢慢划了一个十字,嘴里说了几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便抓过一把日本武士军刀,慢慢对准自己的腹部,而后突然猛地刺了下去……正当锭者伏倒在血泊中,苦苦等待着生命的快快结束时,万万意想不到的是,前来拥抱他的,并不是死神,而是他的侍从。
这位侍从当即将昏迷中的锭者送进了医院。经过紧急抢救,锭者的性命终于保住了,但他的侦探生涯却从此结束了。
不久,锭者被送回了日本。送回日本的锭者很快便被关押了起来,直到二战结束,才恢复了自由。
据说,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在盟军缴获的日军情报资料中,有人发现了锭者死前书写的那份关于搜寻“北京人”的《备忘录》,从而引起圈内人士的极大兴趣。至于锭者在这份鲜为人知的密文中到底对“北京人”的下落记下了什么秘密,埋下了什么谜底,却始终无人知晓。
当然,对锭者此次天津之行,也有传闻说,他在天津找到了“北京人”。而对锭者自杀未遂一事,也另有说法:由于有人想从他的手上得到“北京人”,故他不是剖腹自杀,而是被人谋杀!总之,关于“北京人”下落何处的问题,由此再度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
就在日本人绞尽脑汁、四处寻找“北京人”之际,1942年2月,中华社向世界播发了这样一则消息:
“北京人”神秘失踪
中华社2月21日电保存在北平协和医学院地下室的“北京人”化石和灵长类部分化石神秘失踪。这些来自周口店的古人类化石,经科学家鉴定,年代在50万年以上,为亚洲迄今发现的最古老之人类化石,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它对研究人类的起源及远古人类的进化,具有重大的不可替代的意义和作用。
日美关系交战之前,这些化石于1941年11月初分装在两个木箱内,准备运往美国。12月5日,带有“北京人”化石的专用列车离开北平驶往秦皇岛,打算在那里送向一艘美国轮船“哈里逊总统号”。这艘轮船预定于12月8日抵达秦皇岛,由于太平洋战争爆发,专用列车在秦皇岛被截,“哈里逊总统号”也没有驶到秦皇岛。从此,“北京人”下落不明。
“北京人”的突然神秘失踪,如同当年突然发现一样,再度震惊了世界。无数关心“北京人”的科学家纷纷致电、致信协和医学院的领导以及翁文灏、裴文中等,三番五次地询问“北京人”丢失的原因、经过和近况。然而,在那战火纷飞的混乱年代,谁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谁又该来承担这份责任?
“北京人”刚丢失不久,魏敦瑞忠诚的女秘书息式白便给远在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魏敦瑞先生寄去了一封很奇特的信:拉利失踪,迄今下落不明,经各有关方面大力搜寻,仍无结果。
信中的“拉利”,指的是什么呢?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在华建立了一种只能写二十五个字的所谓“红十字信函”制度。这种制度允许在日本占领国土上的人,与在战俘营中或在“敌对”国家中的亲友进行通信,但来往的信函必须经过日军严格检查后,方可投递。息式白小姐发往美国的信函当然也不例外。为了能把“北京人”失踪的消息尽快传递给美国的魏敦瑞,息式白在信中故意用“拉利”来替代“北京人”。因为她知道,日本人是看不懂“拉利”的意思的,只有远在大洋彼岸的魏敦瑞教授能心有灵犀一点通。
据魏敦瑞的同仁———美国著名人类学家、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夏皮罗先生后来回忆,魏氏接到息式白的来信后,马上就明白了一切,他双手不停地颤抖着,眼睛却直直地望着东方,一直持续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尽管魏敦瑞教授平时极具学者风度,是个自制力很强,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人,但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大失风度。他独自走到窗前,久久遥望着东方,满含热泪,默默无言。最后,也许是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悲愤的心情,突然大声喊叫起来:“是谁毁掉了‘北京人’?是战争,是日本人挑起的这场战争!战争是个臭婊子!”喊罢,竟仰天长叹,泪流不止。
几天之后,魏敦瑞教授才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魏敦瑞教授立即向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总部打探“北京人”下落的消息。而此时的洛克菲勒基金会总部也正为“北京人”的丢失而大为恼火,他们一边致电指责美国公使馆和协和医学院胡顿等人渎职,一边通过各种渠道探寻“北京人”的下落。然而这时的北平已不再是美国人的天下,所以洛克菲勒基金会总部得到的消息,总是道听途说互相矛盾:今天从北平发来的电文称,装有“北京人”化石的箱子在日军占领秦皇岛兵营之前就已装上火车,向天津转移了,后来火车在中途被日军扣压,所有物件都经日军搜索后扔掉了,“北京人”当然也就在劫难逃;明天发来电文又改称,“北京人”化石已安全装上了“哈里逊总统号”轮船,正向美国开来,大约一周之后便可抵达美国;而后天发来的电文则称,“哈里逊总统号”轮船被日军截获并租用后,不幸被美国军舰击沉,故“北京人”化石很可能已同“哈里逊总统号”轮船一同葬身海底……
魏敦瑞被这些眼花缭乱的消息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但作为一名杰出的古人类学家,他却深知“北京人”对人类演变的历史具有的重大价值和深远意义,因此为了能尽快寻找到这稀世之宝,他最后下定决心,以一个科学家的名义,给美国政府写信,请求帮助寻找“北京人”,并希望政府要利用各种场合谴责毁掉“北京人”的凶手日本人。
魏敦瑞教授哪里知道,这时的美国政府早已陷入战争的泥潭而不能自拔,他写去的信如同泥牛入海,久久不见回音。尽管魏敦瑞教授每日焦虑不安,夜夜难眠,但这位痴迷的古人类学家却依然苦苦地等待着,哪怕一点点有关“北京人”的小道消息,也能引起他极大的兴奋。
而这时的北平、天津及秦皇岛等地的人们,对“北京人”丢失一事,也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或说日本人把所有从火车上卸下来的箱子,统统装上一只驳船,准备送到开往日本横滨的一艘货轮上去,但恰在这时,驳船被美国飞机扔下的炸弹炸毁,于是“北京人”沉入了秦皇岛不远的海底;或说日本人根本就没有把“北京人”装上船,而早在劫持火车之后,连同其他的美军货物一同扔掉或被当作“龙骨”卖给了当地的中国商人;或说装有“北京人”化石的箱子已经到了天津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兵营,但还未来得及装船日军就突然占领了天津。
是在一片战乱中“北京人”不翼而飞,去向不明;而有的传说更是哗众取宠,神乎其神:日本人扔掉“北京人”化石后,被俄国一位神秘的女郎认出,而后携带着“北京人”火速逃往了欧洲……
不管说法多种多样,也不管说法是否确切,所有的舆论矛头对准的,几乎全是挑起这场战争的日本人!
而正当世界各地、尤其是北平和天津的百姓纷纷议论“北京人”,并将“北京人”的丢失和日本人紧密联系一起时,英文版《北平时事日报》突然又爆出了这样一条热门新闻:
保存在北平协和医学院的“北京人”头骨被窃
有名的“北京人”被模型所调换
一个美国职员被怀疑为主要盗窃者
中华同盟社消息:约在50万年前居住在北平附近的人类祖先——著名的中国猿人的头骨发现被窃,在它原来的地方被运出而替换了一个模型。
这个惊奇的事情是被两位日本学者——东京帝国大学地质系的教授长谷部言人和该系的助教高井冬二先生所发现。他们在1942年8月19日到达北平,在周口店开始他们的研究工作。当这两位学者去参观保存在北平协和医学院的极为珍贵的原始人类化石时,他们惊奇地发现“北京人”头骨已被模型所调换。该学院里的一位美国职员被怀疑曾在“大东亚战争”爆发时取走了真正的头骨,因为他预料到日本将以武力占领学院。
偷盗发生在两年以前吗?
不断变化的世界政治格局,使备受战争摧残的人们受到极大的鼓舞。尽管这一时期的人们对“北京人”依然难以忘怀,并偶尔也投以关注的一瞥,但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隆隆推进,特别是后来随着意大利和德国的失败,人们更为关心的是:在这场战争中毁掉了“北京人”的罪魁祸首小日本最终将是什么命运?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日本人的命运决定着“北京人”的命运,或者说关系到“北京人”的命运。
1945年8月6日,美国在日本广岛投下第一颗原子弹。8日,苏联宣布对日作战,并迅速出兵中国东北,歼灭了近百万日本关东军。9日,美国在日本长崎投下第二颗原子弹,长崎化为一片废墟。当晚,由日本天皇在御前会议上最后裁决,以不变更天皇地位为条件,接受《波茨坦公告》。15日凌晨,日本裕仁天皇广播《停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
至此,二次世界大战宣告结束。
至此,中国以及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终于打败了日本人。
但打败了日本人的中国人,能找回“北京人”吗?
1945年11月19日,美联社自东京向世界发布了这样一则消息:
“北京人”遗骸在日本发现
在被日本军队送往日本又被占领当局取得的掠夺品中,有来自已知人类最早祖先之一的山洞中科学上的无价之宝“北京人”。
现在得知在取得这些掠夺物中,包括有粗糙的工具,雕刻的牙齿的装饰品和说明这些物品在1929年北平附近周口店石灰岩山洞中发现的位置略图。它们曾在北平协和医学院保存过。
从被没收的信中泄露,“北京人”的遗骸曾被中国人很好地保藏起来,躲避了日本科学家三年的追寻。在日本当局通知了盟军总部后,这些物品在东京帝国大学内找到。
盟军总部的科学顾问、美国地质调查所的职员怀特莫尔博士现在保管这个遗骸,并准备送回到中国中央地理调查所。这则新闻对世人的震动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对刚刚躲过了战争一劫的中国人来说,恐怕就不仅仅是一次震动,而简直就是一声飞来的福音,甚至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了!因为中国人包括不少外国人一直认为,“北京人”最大的可能是落在了日本人的手上,而现在多年来渺无音信的“北京人”终于在日本露出峥嵘,这对苦苦寻找了多年的中国人尤其是科学家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
当然,这毕竟只是一则报道,但发自美联社的、事关如此重大事件的报道,难道还能杜撰不成!何况,西方一家报纸早有透露,第二次世界大战刚一结束,美国地质调查所的怀特莫尔博士便奉美国国务院之命,以盟军总部科学顾问的身份专程赶往日本寻找“北京人”,这与现在这篇报道中提到的“盟军总部的科学顾问、美国地质调查所的职员怀特莫尔博士现在保管这个遗骸”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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