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琅琊榜同人)九里梅香(琅琊榜)人-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苏哥哥画的当然最好了!九儿立刻将书桌上散置的画稿收起来,随手和他的书册放在一起,腾出地方给他作画。
  梅长苏执起毛笔,扫了一眼被搁置在案头的一叠画稿,垂首,落笔于纸上,唇角泄露出一丝笑意。
  。
  持续了三天的朝堂论礼以誉王的大获全胜落下帷幕,此刻九儿正陪梅长苏站在城外官道的一处小亭旁,他们等的人,确切的说是梅长苏等的人,正是在这场朝堂辩论中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周玄清老先生。
  一辆徐徐行进的马车终于出现在官道上,先跳下马车的却是一个极年轻的身影,九儿认出来是穆青。
  穆青也早一眼看到了九儿。冬日落空了叶子的枯枝,了无人烟的空旷官道,那抹红色的影子太醒目了,一下子就撞满在眼里。穆小王爷赶忙回头,赶在家仆之前抢着伸出手扶周老先生跃下马车,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看向那道红影。
  梅长苏让他们自己去玩儿,只嘱咐了一声“不要跑远了”。
  九儿问:“我们前些日子换了新宅子,请你为什么不来?”
  穆青低着头,喃喃道:“我前阵子有些忙,走不开,就托姐姐一起备了贺礼送过去了。”
  九儿说:“那是你自己来不了,可不是我食言哦。”
  穆青没吱声。
  九儿也有些感觉到他的不高兴,略走近了些问:“你怎么了?我并没有怪你,而且明年开春苏哥哥说苏宅还要重新翻建,到时候我再请你!”
  穆青说:“那时候,我怕是已经回云南去了。”
  九儿眨眨眼:“那等你回来我再请你来看。”
  穆青猛地抬起头,愤怒的盯着她:“我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谁稀罕看你的苏宅!!”说完迈着大长腿跑开了。
  跟着一起来的黎纲,站在马车旁,正磨着后槽牙略凶狠的看着这穆俯的臭小子,竟然敢肖想他们宗主的女人(?!),暗自琢磨回去跟吉婶商量一下,是不是让兄弟们备好麻袋。突见九儿小姑娘几句话就将小牛犊子一样的穆俯小王爷气的暴走了,心里不禁一阵叫好。
  这还不算,就见穆小王爷没跑几步,突然,“吧唧!”,摔地上了……
  九儿走过去,在五体投地的穆小爷面前蹲下。看到他烧了一团火一样更加愤怒的目光,九儿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别生气,我就是还有一句话没说完,所以才拦住你。”
  咆哮的穆小王爷:有这么拦人的吗?!
  九儿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我。”
  只一句,穆青就老实了,俊朗的脸颊贴着冬日冷硬的地面也不觉得。
  “但我只想跟你做朋友,不过你也用不着为难,如果你觉得,跟我做朋友让你不开心,甚至让你伤心,我们就不做朋友了也行。”
  穆青觉得,他肯定是跟身下的土地冻在一起了,要不怎么全身僵硬的丝毫不能动弹——九儿给他解毒后还是很久都不能动弹。
  。
  九儿返回官道旁的小亭时,发现梅长苏面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白胡子颤巍巍的周老先生了,而换成了霓凰郡主。不太高兴的皱了皱鼻子。
  黎纲一见九儿这么快返回来,心下就是一咯噔,作为一名好下属,必须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义不容辞的为宗主分忧。他上前拦住人,张嘴编理由:“宗主刚才……那个,又咳了,我守在这里,烦劳九儿赶紧回去帮宗主将护心丸取来。”
  九儿果然着急,取出一个小瓷瓶就要跑过去:“护心丸我带在身上的!”
  黎纲默了默,又拉住她。只是不等他想出下一个理由,九儿便远远看到,霓凰突然上前动手扯开梅长苏的衣袖,然后又伸手拉开他的领口,最后更是直接展臂抱住了他。
  完了完了完了!!黎纲自己在心里话唠,刚才穆小王爷不过说了一句“不稀罕苏宅”,就被毒倒了,现在霓凰郡主敢动了她的人,还不得被毒死啊!
  黎纲在心里说“毒死”,不过是夸张之言,表达一下自己对九儿想而易见的愤怒心情的了解,他绝没想到,她真的简单粗暴的将人毒死了啊!!
  。
  梅长苏竭力扶着霓凰的身体,不让她倒下去。他先只是惊疑,看见九儿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胸中燃起怒气,再看霓凰,居然见她双目、鼻间、口中均徐徐流出鲜红色血线。终于大骇——
  垂丝海棠!
  “你居然用垂丝海棠!!”
  九儿从未见过梅长苏如此怒气,也有些害怕,还有些伤心,想到这个霓凰郡主居然敢抱她的苏哥哥,梗着脸不服气的道:“她抱你!就该死!!”
  梅长苏反而沉静下来,只是拦着霓凰肩膀的手臂微微有些发抖:“你答应过我决不伤她,竟这么快就忘了吗?”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马上解毒!”
  九儿转过脸不看他,生气的说:“她已经死了!垂丝海棠没得解!”
  眼睛不看他,耳朵却听得到。听见他猛然剧烈的咳起来,九儿先还赌气忍着不去理,却听他越咳越厉害,简直要将整个肺腑都翻江倒海的咳出来。赶忙回身了。
  梅长苏早已经抱不住霓凰,折下腰咳得喘不过气,不及抬起衣袖挡住口鼻,一口鲜血已经喷出。
  九儿吓坏了,慌忙去扶他:“苏哥哥!”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梅长苏用力挥开她,可他哪里还真有力气,不过轻轻抬了抬胳膊。九儿再不敢违抗他,钉在地上不敢上前。
  “能救的,苏哥哥,能救的!”她赶紧说,“我骗你的,垂丝海棠也能解,我马上给她解毒,你不要动气!”
  梅长苏这才恢复了几缕生机,抬眸看向她。
  九儿赶忙俯身到霓凰面前,从随身的布包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喂给她。又从腰侧抽出一把匕首,刀身离鞘,锋利的刀刃半点不迟疑的划在手腕处。下手太急,又因为脑中纷乱异常,失了分寸,刀尖重重的划过皮肉,九儿痛的哼了一声,鲜红的血液霎时涌了出来。
  梅长苏的指尖颤了颤,看她紧握着拳,将手腕凑到霓凰嘴边,把血哺入她口中。然后在裙摆处撕下一块布条,草率的缠在伤口上。
  “十二个时辰后她就能醒。”九儿小声道。
  梅长苏没说话。
  她又从布包中倒出一粒丸药,微低着头,大眼睛偷偷瞄着他:“苏哥哥,你把这个吃了。”
  “黎纲,”梅长苏仍是不看她,“将郡主扶上马车。我们回去。”
  “是。”同样吓坏了的黎纲,回神道。
  梅长苏向马车走去,九儿跟了两步。
  “不准跟着!”
  她停下了。知道他这次是真的不让她跟。
  她当然也伤心,不能假装不知道他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对她这样糟。事实上她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像是手腕上刀口的疼,一点一点蔓延到心里面,然后停在那里不肯离开了。
  但是更多的却是占了上风的担忧。
  黎纲从她身边经过,轻叹了口气。
  灰黄的浊云压在头顶,暗沉的天空中又飘起夹杂着雨线的雪粒子。九儿看着黎纲撑伞将梅长苏扶进马车,厚重的车帘挡住了凛冽的寒风,也挡住她的视线。她第一次觉得,这金陵城的冬天,似乎比滴水成冰的仙人指峰顶还要冷。
  她想起师父阻止她出谷时说的话。师父说,找到也没用,他不会喜欢你。
  她一直不相信,但心里却知道,师父从未说错过任何事,连太师父都听她的。
  此一刻,这抹孤艳红影站立于天地雨雪之间,倔强的握了握拳——现在,我仍是不信!

  第 18 章

  九儿一个人走回苏宅时,像是刚从冰里起出来的,全身上下冷得透彻,一张小脸儿冻得惨白。吉婶焦急的等在门口,一见此,立时心疼的不得了,赶紧将人带进房里,一叠声的嘱咐人备热水姜汤。
  九儿默不作声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将一粒丸药丢进去在水中化开,又揭开手腕处早已经被血浸透的布条,往茶碗中滴入一滴血。
  “吉婶,你把这杯茶给苏哥哥送去,一定要看着他喝进去。”一贯清脆的嗓音有些沙哑。
  吉婶将茶碗夺过来重重搁在桌上。“还管什么茶!手怎么伤得这么重?快给吉婶看看!”
  九儿早委屈得不得了了,听这话立刻拱到吉婶怀里:“吉婶……苏哥哥今天……吐血了……”
  宗主回来的时候神情就不对,吉婶早已经从黎纲口中问明了经过,拍了拍她肩头,也是为难的叹了一声:“宗主本就不喜随意伤人性命,何况还是……”但现在已是如此,多说也无益,“我先将这药茶给宗主送去,你在这等着吉婶回来给你包扎伤口。别多想,宗主最是心软,又一直那么疼你,等他气消了,好好去道个歉,就过去了。”
  九儿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去,最重要的,与之前不同,这次,她不想道歉。
  可是等吉婶回来,已经是另一番情景了。
  吉婶在江左盟呆了这么十几年,虽然不会武功,警惕性却并不差,何况来人根本没有试图隐藏自己的行踪。只是,她察觉到也没用,不待出声,已经被点住穴道,钉在房门口。托在手中的茶碗坠地,“当啷!”一声碎响,在寂静的雪夜异常刺耳。
  来人却丝毫不担忧这响声会否惊动主人,步态恣意的走进屋内。
  黎纲先赶来,一排银针破空而来,贴着他面颊飞过去,阻住他企图跨进门内的脚步。
  “去请你们梅宗主来吧,我不喜欢等人。”玉石一般的清凉嗓音,自屋内传来。
  不用请,梅长苏已经过来,视线扫过吉婶和黎纲。这是九儿的房间,此刻却听不到她的半点反应。
  漆黑雪夜,没有月亮,但端坐榻上之人却像是披了一身月华为衣,面容隐在暗处辨不清楚,只模糊看到,九儿似是斜倚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你是九儿的八师兄。”出口已是肯定。
  一声轻笑:“哦?小九儿提起我吗?”声音中少了一丝冰凉,多了一丝愉快。
  梅长苏没有回答,只轻声道:“阁下深夜如此来访,想来……必是急事了。”
  八师兄对这位江左盟主言语中的不悦毫不在意,抬手抚了抚九儿枕在他臂弯的额发:“是很急,来接我家小九儿回去。”
  梅长苏掩在衣袖中的手一瞬间收紧,回去?哪里?仙人谷吗?面上却是分毫不露,淡淡说道:“倒未听九儿提起过要回去。”
  “梅宗主凭什么认为今日之后,九儿还愿一心一意的留在你这里?”
  他答不上话。他当然知道九儿不会就这样离开,不止知道,甚至是笃定。可他也并非因为知道她不舍离开,今日才狠心对她。这里不是仙人谷,他愿意纵容她的任性,可世人不会都如他一般宽容。更何况他如今所谋之事,暗处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需要帮她划下这一条底线。
  还因为……还因为,是霓凰吧。
  “我仙人谷向来只知欺人,从不受人欺,到梅宗主这里却要反过来不成?”又是短促的一声轻笑,“小九儿可以傻,我怕是不能答应。”
  梅长苏第一次有些慌了,他明白,如果他要带九儿走,他是拦不住的。
  他从阴影中走出。梅长苏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与他光亮至美的身形气息不同,这是一张极平庸的脸,平庸到让人见过一次后绝不会留下任何印象。
  他唇角始终噙着一抹嘲讽般的笑意,目不斜视的从梅长苏身侧走过。
  “叮铃铃!……叮铃铃!……”他听到一连串彼此相和的铃铛声。
  他真的拦不住。又有什么理由阻拦?
  似乎仍有清脆的银铃声穿过整个金陵城的夜空飘过来,终至寂无声息。
  雪夜的寒风从洞开的门窗吹进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刺骨苍凉。
  。
  从虎丘温泉刚刚返回京城不久的言豫津和萧景睿,听说梅长苏病重到闭门谢客的程度,担心不已。今日苏宅终于开门放了他们进府探望,言豫津不待进门,已经一叠声“苏兄,苏兄……”的喊人。
  扑到近前,见梅长苏虽然面色仍稍有些苍白,精神还算不错,才放松了玩笑道:“九儿可是该罚!还总是信誓旦旦的一定照顾好苏兄,却怎么让你得了这么一场大病!”
  梅长苏唇角的笑意立刻淡了几分,侧身将书卷放在案上,挡住脸上神情,轻声道:“只是受了些风寒,好多了。”
  言豫津迫不及待的道:“苏兄,我带了几筐最新从岭南运来的柑橘,你生病口里苦,吃那个最好了!”
  “好啊!”梅长苏笑应道。
  “九儿和飞流呢?这两个小家伙肯定爱吃!”
  “飞流。”梅长苏轻唤了一声。拿过一个橘黄可爱的柑橘递给他。
  萧景睿观他神色,隐隐察觉到什么。言豫津还在傻傻的捅刀:“九儿呢?”
  梅长苏垂首剥桔子。“她不在苏宅了。”
  “不在苏宅?”言豫津提高了声音,甘甜的橘子也顾不上吃了,“不在苏宅去哪里了?”
  萧景睿也满脸疑惑的望过来。
  梅长苏仍是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将橘瓣上白色的丝都细细的剥下来,耳边似乎听到一声,“苏哥哥的手真好看!”,又说,“甜的!”一双笑眼弯成了清澈的月牙泉。
  剥好的胖胖的橘瓣拿在手里却并不吃,抬头对上萧景睿和言豫津的目光,淡笑道:“想是回家去了吧。”
  “回家?……”言豫津还要追问,被萧景睿扯住衣袖打断了。
  萧景睿道:“苏兄的身体确实好了吗?这个节气得病可不是小事,我父亲府上的大夫虽然及不上……但比京中其他寻常医馆还是好上一些,可需要我遣他过来瞧瞧?”
  梅长苏说道:“确实已经无碍了,盟中也指派了大夫来,你们不用担心。”
  连新大夫都请来了!言豫津愣了愣,看来九儿是真走了,而且还可能是不再回来那种。视线不禁又瞟向梅长苏。
  梅长苏向后靠了靠,探手将手炉重新拢入怀中。这个冬天,分外寒冷了些。
  。
  这一日,自言侯府劝说归来,梅长苏在桌前静读。执册在手,半日也未翻动一页。书案上是画了一半的残画,顿了半晌,终是展开来,取过画笔重新细细描绘。
  突然听见飞流在庭院中大叫:“九儿!九儿!!”
  梅长苏心中一窒,未及思考,已经快步而出——是她回来了?!
  飞流在花园子里,走过去梅长苏才知道他为什么叫喊——园中本来的姹紫嫣红都已颓败了,有前一刻的热闹比着,眼下的零落便越发显得凄荒不堪入目。飞流握着空了的天香露瓷瓶,不知所措的站在园中。
  “飞流,现在是冬天,到明年开春它们都会再慢慢生长开花的。”梅长苏安慰他。
  可飞流只是喊:“九儿!九儿!”
  是啊,她若在,花都能开得好好的,不管是不是冬季。他也会好好的,无论是不是在京城这阴惨诡谲之地。
  有些事思不得,想不得。急急的捧起衣袖,掩住口鼻,伴着剧烈的咳嗽声,他微微弯下腰,面色涨红,还勉力忍着,安抚吓着的飞流。她当日也是这般惊吓,可他没有安慰她。还有她手上的伤,也不知好了没有。有她师兄在,想来,总不会让她吃苦。
  梅长苏歪在榻上,惫懒的看晏大夫闭目细细为他切脉良久。老大夫眉头紧蹙,脸上还一副愤愤然神情,不禁让人有些好笑。缓了缓神,讨好道:“我今天可是按照您的吩咐,一直都歇着呢?”
  晏大夫睁开眼,叹了一声,直言不讳道:“黎纲口中那个叫九儿的丫头我倒是很想见见,她为你的身体调养的很好,若不是你近几日急怒,又忧思过度,本不需我前来。”
  梅长苏视线低垂,唇角淡淡的笑几乎看不见。
  晏大夫将汤药递过去,他自包裹严实的衾被中伸出手接,只咽下一口,便猛然抬眸看向安坐一侧,精神矍铄的老人。
  晏大夫哼了一声:“别看我,这汤药是吉婶送来的。”
  梅长苏苦笑:“她倒是跟吉婶更亲近。”
  晏大夫半阖着眼不理,半晌,问他:“抛开闲杂的不提,你自己想清楚了,确实要那个丫头回来?”
  梅长苏头脑有些昏沉,软软的靠在枕上。耳边是她山涧溪流般的嗓音:“我是来嫁给苏哥哥的!”……
  “你会娶我吗?”
  “会。”
  ……
  他真的没看到她狡黠的笑容下,埋着的陷阱吗?……
  再纷乱的时局,再险恶的人心,他都能理清楚。唯独这一桩,他却不得不糊涂。

  第 19 章

  被梅长苏识破后,每日一碗的汤药索性由吉婶直接送去,从未间断。
  开始时,吉婶还防着他要追问,提前打好腹稿,想了各种推脱说辞。谁知宗主压根没提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吉婶看着这黑褐色的汤剂,不免又有些气闷。
  又一日,吉婶送了药,忙不迭的返回厨房,对着空荡荡房屋道:“霓凰郡主来咱们苏宅了!”
  “在哪?”房梁上飘下来一道红影。
  “跟宗主一起在书房。”
  。
  梅长苏披着一领厚实的斗篷,与霓凰围坐在炭火旁。因为坐得近,时间久了,他总是冰凉的双手也浸染了炉火的暖意,有了一丝鲜活的温度。
  “你身体刚刚好,不该这么快出门奔波。”梅长苏将手伸出去,更近的悬在炭盆上方。
  霓凰笑道:“来探望兄长哪里算得什么奔波。而且我也并非是京城中娇弱的闺阁小姐,身体早已没有大碍。”
  一阵沉默。梅长苏那双看起来比寻常女子还纤弱瘦削的手,伶仃的空悬在炭火上方,衣袖滑下来几分,露出同样细弱的手腕。
  霓凰看着与久远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这个人,有些怔怔。
  察觉到她的目光,梅长苏垂首将手收了回来,重新拢入袖中。
  这时,门廊房檐处一声轻响,屋内两人都听见了,齐看向对面的门梁。等了一刻,却又是寂静一片。嵌在门框里的隆冬的灰色天空,像是一幅静默的古画,隔了十几年的光阴,仍是闲闲的挂在那里,丝毫不理人世沧桑巨变。
  霓凰侧头去看梅长苏,见他俯身去倒茶,像是方才的声响只是听差了,但唇角泄露出点点笑意。
  她猜到是谁。
  接下他递过来的茶杯,霓凰直言问道:“我该回云南去吗?”
  换做平日,霓凰不提,他也会劝她返回云南。她是南境女帅,风采不输男儿的女中英豪,本就不应泥足于京城勾心斗角的权欲争斗中。如今,他知道,她问的不止如此。
  可他该如何作答?他误了她十二年!难道十二年后,他的归来只是为了告诉她,她固守的其实什么都没有。
  融融的炉火烧在他们之间。
  “兄长是觉得有愧于霓凰?”她又问。
  他确实对她有所愧疚。事实上,承认愧疚已经是一种回答。
  “霓凰……”他什么都不能说。一个人有几个十二年,更何况是女人。他说什么都会是推脱。
  所以,她来说。
  “兄长何需有愧?若为了这十二年的等待,更加不必。我空守这十二年,并非只因林殊哥哥,当年父王骤然战死沙场,我临危受命,自此镇守南境。曾立誓,青儿一日不能承担云南王重责,我便一日留在穆俯,直到他成年袭爵,能当重任为止。”说到此,霓凰展颜一笑,眉宇间少了几分果敢英姿,多了一丝女性的柔美,甚至是少女般的纯真娇美。
  “即便没有那桩少时的婚约,你依然是我的林殊哥哥,是霓凰在这世上最亲之人。对我来说,你还活着,便是最重要的事。如果今日你我易地而处,兄长可会对霓凰苛责恼怒半分?如若不会,兄长当知我此刻心境,最是不想你有半分愧疚伤怀。”
  梅长苏心中像是被这炭盆中的火烫过,又暖又疼,却说不出一句话。如果没有那一场巨变,他们都还是少时模样,沿着父辈划下的也是自己甘愿的道路走下去,他们也许会将那份青涩情感走成刻骨铭心,成为彼此毫无悬念的另一部分。但是,世事无常。他能费尽筹谋、步步为营的为数万将士洗脱冤屈,可他挣不过时间。他们都挣不过。
  无论他现在所谋是否能成,世上都再无林殊。
  霓凰本是通透女子,如何不明白。所以她说:“这些话,你那日专程来穆王府赔罪致歉时我便想说了。只是当时刚刚确定你是林殊哥哥的身份,心中激荡难平,且你也看起来面有病容,是以拖到了现在。兄长这几日怕是神思不属坐卧难安,真真领受到‘情’之一字,麒麟之才也难有用武之地了吧。”说到最后已是打趣。
  梅长苏却有些笑不出。
  房檐处又是一声响动。
  “九儿姑娘。出来吧。”却是霓凰开口道。
  静了一瞬,一个身影飘下来,定定的落在梅长苏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却是飞流。
  “……”梅长苏。
  。
  霓凰走出苏宅,举目仍是一幅严寒冬景,屋顶树梢残雪点点。
  梅长苏站在檐下。寒风生,罗衣薄,万般心。
  。
  九儿盼了许久的新年终于到了。除夕夜,璀璨的烟花亮满夜空,再不是苍灰的古画了,是从地面直开到天上去的美丽鲜花,黑暗中猛然乍现的五彩缤纷,天空也成了花海。
  苏宅上下皆给自家宗主磕头拜年,人人领了红包,訇然的鞭炮声中,阖府皆是喜庆欢愉的年味。
  “宗主,”黎纲拿着自己那份红包,还瞄到梅长苏手边一个小巧精致的红色荷包,“怎么还多出来一个?”
  吉婶踢了他一脚,说道:“宗主,这荷包不如交给我吧。”
  黎纲也反应过来这荷包是给谁准备的,略带担忧的看向自家宗主。
  梅长苏抬眸望向门外,墨色的夜空不时闪过光亮的火树银花,整个的天仿佛都成了苏宅曾经绚丽灿烂的花园子。淡笑道:“不用,这是新年礼,今天若送不出,自然就不送了。”
  吉婶和黎纲对视一眼,这是终于要“放饵”了?
  梅长苏和众人一起吃了饺子,便遵医嘱,回房洗漱安歇。红色荷包放在外间桌上,人走进里间,吹熄了蜡烛,房间顿时一片漆黑。
  已经近子时,还能听见远远传来的炮竹声,金陵城仍沉浸在一片喧嚣中。但窗户关着,一切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发闷。
  一条红鲤,灵巧的从窗口滑进来,悄没声息溜到桌案前,拿起搁在上面的红色荷包,迫不及待的打开。
  空的?!
  也是此时,眼前顿时大亮。
  “在找东西吗?”梅长苏执着烛台,披风斜斜搭在肩上,立在门口。从这条顽皮的红鲤溜进来时撬开的窗缝中吹来一阵寒风,如豆烛火跳动明灭,他的脸颊也跟着明灭不定。
  被逮到的红衣小贼不说话,将空空的红荷包掷在桌上,转身往外走。
  “现在走就没有过年礼。”
  脚步顿住了。
  负气的转回身,指控道:“你骗人!”
  梅长苏笑起来,将手中烛台放在桌上,招手道:“过来。”
  九儿不动。
  梅长苏不再管她,迈步向里间走去。九儿赶忙跟上了:“礼物!”追在后面喊。
  “先告诉我为什么躲着不出来?”
  “……你会让我去道歉!”委屈低沉的口吻。
  梅长苏愣了一瞬,方才想起来,是她离开后的第二日,黎纲说要派人去找一找,他……他没答应,还说,只是欠下了霓凰郡主的一声道歉。
  她那时候就已经回来了吗?第二天就跑了来?听到自己的话又伤心的跑走了。啊,是了,没走。是伤心的躲在一边了。
  “不用道歉,”梅长苏的声音低的有些发哑,“是苏哥哥的错,九儿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把我一个人丢在雪地里!”继续指控。
  “不会了。”
  “……你没推开她!”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梅长苏说,“要推开。”
  “满意了?”他问道,向她伸过去手,“过来给我看看手上的伤。”
  九儿走过去,梅长苏掀开她的袖子,手腕处的伤口还包扎着,白布条上却突兀的画着一只童趣可爱的小乌龟。
  “讨厌的八师兄!”九儿不高兴的说。
  “还疼吗?”梅长苏尽量忽略那只乌龟问道。
  九儿看到他眼窝里的担忧自责,轻快的说道:“早就不疼了。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八师兄非要取我的血加在一味毒中,我不答应,他就强行来取,然后我挣扎的时候就不小心被匕首划伤了手臂,比这严重多了。到现在还留着很长的一道疤,你要不要看?”
  说着,兴致勃勃的撩开衣袖给他看小臂上一道细细长长的伤疤。
  梅长苏的眼眸暗了暗,轻声问道:“可还有别的伤?”
  “没有了,”九儿摇头道,“为了这道伤八师兄制了最好的金疮药,连师父都说很好用。”
  最好的金疮药却还留了疤,可见当时伤得多重。
  梅长苏帮她把袖子放下来,顺势抚了抚她的发顶。九儿立刻蹭过去,抓着他的手摇:“礼物呢?”
  “明天早上拿给你。”
  “现在要!”
  “……”
  “不然我今晚会睡不好!”
  “……”梅长苏起身向外走。
  “过年都会没精神!”
  打开柜子。
  “没精神就会手疼!”
  递给她。
  “这是我画好的画稿。这是做好的衣裳和配饰。你没来得及提前选,我就让人都做了,你现在可以慢慢选,看新年要穿哪一件。”
  所以,九儿姑娘提前得到了礼物,她还是一夜没睡——因为选不出新年第一天更想穿哪一件衣裳……

  第 20 章

  天宫中的掌雪之神,自贮雪琉璃净瓶中敲出一片雪,人间这一尺瑞雪,从除夕夜一直纷纷扬扬的飘落至大年初一。
  朔风飞雪,竹帘半卷寂寂垂挂在廊檐下,院中簇簇青竹相对,篆刻着“苏宅”二字的木色匾额静静融在满城飞雪之中。
  暖意融融的屋内,九儿窝在软垫上兴高采烈的拆红包——梅长苏补给她的压岁钱。自然是一早就备好的,一共十六个小巧玲珑的黄金兔,四只小腿短还团团抱着一个金铜钱,简直不能更可爱。
  九儿喜欢极了:“是我的生肖!苏哥哥怎么知道?”
  梅长苏笑道:“过完年又长一岁,十六了,已经是大人,今年要更乖才是。”
  九儿痛快应下,又皱着眉为难道:“可是,如果我拿这个去买东西,岂不是把我自己花出去了?”
  梅长苏熟练的敲了她一记:“又来胡说!”
  见他笑,九儿也笑起来。她一大早在这里卖萌也不过是为了逗他高兴。
  黎纲传过来除夕夜内监被杀的消息时,九儿正开怀的吃饺子。
  因为除夕夜没吃到,今天一大早吉婶就备上了,饺子馅是九儿最喜欢的整颗的大虾仁,她吃一口就要呼着被烫疼的舌头赞一声“好吃”。
  吉婶高兴得:“喜欢吉婶就天天做!咱再不走了啊!”
  “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