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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同人)九里梅香(琅琊榜)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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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冷,穿好衣服再出去。”梅长苏说道。
仿佛已经感到冬日的寒风钻进衣领,吹进脖子里。九儿缩着肩膀,打了个寒战,指着右手边的窗户商量道:“不然,让他们往这边挪挪,我打开窗户看?”
梅长苏轻笑,纵容的对门外的人喊道:“蒙大哥听到了?屈尊往窗口这边挪一挪吧。”
蒙大统领的心里是崩溃的,他这大半年给小飞流当陪练就不说什么了,现在这是还把他当杂耍卖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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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挚和飞流的切磋不过持续了半刻中,九儿拥着薄被,侧头靠在梅长苏肩膀上,透过窗户看的兴致勃勃。她希望他们能多打一会儿,虽然她已经有些困倦,眼皮越来越沉,但是像这样静静靠着实在太舒服了,她都不忍心睡过去,而浪费了这样的好时候。
甄平进来说靖王到访的时候,九儿迷迷糊糊听到了,第一次对这个靖王殿下的出现不那么抵触,因为她已经快撑不住了,掌心细细密密的锐疼也赶不走越来越昏沉的睡意。她很清楚梅长苏现在的担心,所以便格外不想在他面前泄露出病态。
她随着梅长苏站起来——我站直了吗?应该站直了吧。再坚持一下,要像平时一样笑一笑,只要说一句“苏哥哥,我去看飞流插好的花瓶,你也要快一些来看。”然后一点都不让他担心的走开。
“苏哥哥……”只吐出三个字。
梅长苏接住九儿突然软倒的身子,他的脸色几乎跟她一样白,不,也许比她看起来还要苍白几分。
“九儿。”梅长苏唤了她一声。一定是窗户开得时间太长了,所以他才会觉得浑身发冷。她刚刚还好好的坐在他身边,兴致盎然的看蒙挚和飞流过招。她告诉他她没事,所以她一定会没事。那些在他心里突然笼罩而下的阴影都不是真的,都可以被驱散。即便如此,声音里的颤抖不稳,一旁的蒙挚和靖王都听得清清楚楚。
“九儿丫头怎么了?”蒙挚也急道,“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晕倒了?”
靖王看了梅长苏一眼,说道:“是否与乌金丸之毒有关?”
梅长苏没有回答,也许他根本没有听到有人说话,所有的声响都浮在空中,恍恍惚惚,像平静湖面的波纹,荡开,又消失了。他只看到手臂边这个人,小心的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暖热体温。将人抱起,对闻声赶来的甄平交代了一声,“请宴大夫来”,便步履匆忙的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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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已经是晚上,摇晃的烛光把整个房间都照成暖黄色。她看到自己的右手手掌裹着厚厚的纱布。
刚张开眼,一张挂着温柔笑意的面容便出现在眼前。他说:“你若再多睡一会儿,吉婶做的虾饺,恐怕就都进了飞流的肚子。”声音满含笑意。
九儿咯咯的笑,只是面容看起来苍白而虚弱。“苏哥哥骗人!飞流才不舍得都吃光,他一定给九儿留了!”
梅长苏笑道:“是,飞流谁都不让动,要等九儿醒了才可以吃。九儿要现在起来吗?”
她撑着身子动了动,却又躺了回去,说:“我现在还不饿,等一会儿再吃好了。”
梅长苏的眼神暗了暗,脸上的笑意不变,说:“好。”
窗格子里,月亮跳了进来,白晃晃的半边脸,两三点疏星,冷灰的天。像一幅表了木框的画,挂在墙上。
九儿低着头,把他的手指抓在手里玩儿,忽然说:“是不是让苏哥哥担心了?”
梅长苏一怔,执起她那只裹了纱布的手,吻了吻她掌心,柔声道:“下次不要忍着,困就回来睡。”说完又补充道,“苏哥哥陪你睡。”
九儿笑着用另一只手臂环住他脖颈,耍赖道:“我现在就困,苏哥哥快来陪我睡!”
他真的脱靴上床,躺到她身边。九儿立刻滚到他怀里了,还不忘调戏道:“吉婶知道了,会不会明天又让晏大夫来看我是不是喜脉?”
他带着暖暖鼻息的轻笑,就响在她耳边。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月下的青翠绿竹,一如既往的静默矗立。
“苏哥哥,”过了一会儿,九儿小声道,“我真的没事,只是这次解毒时用的血有些多,吉婶每天都炖很多补血的汤给我喝。我答应你,我全部乖乖的喝完,很快就补回来了,好不好?”
“好。”梅长苏答道。
第 34 章
苏宅的门房小哥今日遇到了一个骗子,一个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骗子。但是苏宅的门房是有原则的好门房,长得再好看,骗子就是骗子。他们守住了自己的职业操守,坚决的没放人进门。
那天是冬日一个跟平时一样的晴朗而寒冷的早晨,刚刚饮了一杯热茶暖身的门房小哥盯着远远向苏宅走来的那个人——准确的说,是盯着对方的脸——呆愣了一瞬后,问出的话,与对那些慕名造福苏宅的人也并无不同,神态语气也是一样的礼貌而疏离。
“您找哪位?”门房一名小哥问道。
不过对方的回答却与那些慕名拜访苏宅的人不同。“我找九儿。”来人答道。
“不知您是九儿姑娘的……”另一名门房小哥又问。
“我是她的师兄。”那人声音冷淡的打断了他。
这是苏宅见多识广的门房小哥,听过的最明目张胆的谎话。虽然说这话的人看起来很诚恳——冷淡而诚恳——但这确实是一句显而易见的谎话。不管一个人要自称是谁的师兄,哪怕跟当今天子是师兄弟,首先,你至少得是个男的吧。
但这位自称“三师兄”的人,还是迈进了苏宅的大门,因为拦着她的两个尽职尽责的门房小哥,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
来人却仅仅跨进了大门,并没有往里闯,她看到,远处又走来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拦住她不让进。
来的是吉婶。
还得是吉婶真正见多识广,一听是九儿师兄,二话不说便把人往里请,仿佛根本没觉得性别是回事儿——这随时给人下毒的性格,能不是一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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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婶一路将这位三师兄带至前厅时,梅长苏正坐在书案左侧看书,九儿窝在他边上,占了书案右侧埋头画画。她画的极认真,自然因为画笔下的人是梅长苏,左手边已经放了很多画稿,依稀可以看出是同一抹清雅灵秀的身影。九儿不太满意的微微蹙眉,她觉得不是自己画的不好,是苏哥哥实在长得太好看,在她心里,即便天下第一画师,也定然描绘不出他千分之一的神韵。
九儿的气色看起来很好——准确的说,是太好了些。落在吉婶身后两三步进来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九儿从不擦脂粉。已经糟到这种程度吗?
她站在门口的位置没再上前,脸上的表情也并没有因为见到要找的人而有什么改变,用跟之前门房小哥说话时同样清凉的嗓音唤了一声:“九儿。”
九儿正画到梅长苏的嘴唇,她最爱苏哥哥的嘴唇啦,软软的,凉凉的,还像甜糯的糕点,让人恨不得一口吞到肚子里,却又舍不得,得要一点一点吃很久才能解馋。九儿的脸颊有些发热,又有些懊恼,这么完美的苏哥哥的嘴唇怎么可能画的出?!
没听到回应,三师兄也不急,静静的站着等。
梅长苏在吉婶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抬起头,见是一张生面孔,而且来人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这个主人,一心一意的关注着他身侧的小姑娘,便猜到是为何而来。而会来找九儿,他又不认识,且对他还带着似有若无的敌意……梅长苏已经大概知道来者的身份。
示意吉婶离开后,梅长苏笑着抽走九儿手中的画笔,她这才抬头。
“三师兄?!”九儿看清来人,眼睛亮了一瞬,惊喜的唤了一声,但她在下意识的奔过去之前又平静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九儿问她为什么来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知道她为了什么而来。就像三师兄看到她神情,心里也清楚她已经猜到自己为何而来一样。所以,她只是站在那里,审慎的看着九儿那张在脂粉装扮下,愈加精致明丽的小脸儿,没有说话。
九儿还是欢欢喜喜的走了过去,揽住她一边手臂,因为消瘦,更显得一双大眼睛分外漆黑明亮。“我以为会是八师兄来,他回仙人谷了吗?”无论谁来,目的都是一样的。
这位冷然走来,如寒冬一般冰冷的三师兄突如其来的笑了笑——带着淡漠纵容的微笑,屈指在九儿手腕处轻轻一弹,隐藏在指间的两枚银针瞬间失控飞出。一阵风起,衣袖翻转,银针又骤然改了方向,闪着蓝亮细光向一旁站立的梅长苏飞去。
“苏哥哥!”九儿大惊,迅速回身。眼前蓝影一闪,是飞流。
三师兄收回右手,稳稳接住九儿愤怒的目光,她的衣袖还在微微晃动,但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就在刚刚她还意图用两枚淬毒的银针杀死一个不会武功,且跟她无冤无仇,甚至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虽然这银针最开始并不是由她射出的。
同样稳稳当当站着,不曾移动分毫的还有梅长苏。他看向九儿时,眉目间依旧带着笑意,柔声安抚。“我没事。”他说道。
飞流拦下了那两枚银针,九儿知道他没事,但是她很想让对面那个人有事。即便那个人是她从小叫到大的师兄。
九儿说:“三师兄还没回答我,八师兄回仙人谷了吗?”
三师兄说:“回了。”
九儿又问:“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做了一种新的毒/药,连他都中招了?”
她已经离开仙人谷两年,若是没有做出新的毒才是奇怪,当然,说的人重点不在此,听的人也知道这句话是一种示威和威胁。
三师兄却说:“小八告诉我,”她的声音听起来带了点取笑,像是抓住幼妹背着长辈调皮捣蛋的长姐,“你偷了太师父的‘离魂’。”
九儿理亏,但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用的根本不是太师父的‘离魂’,要不然他哪里有命回去仙人谷!”末了愤愤的嘀咕:“掉长舌的讨厌八师兄!”
话题有些跑偏了,三师兄好心拉回来:“你想让我试试你新制的毒?”
九儿笑得很好看,说出口的话像是绕口令:“我并不想让三师兄试我新制的毒/药,因为三师兄是我最喜欢的师兄啦!可是三师兄看起来好像很想试试我这毒。”
三师兄说:“既然九儿不想,那便下次好了。”然后她又说,“或者你跟我回去以后,可以让师父和太师父试试你的很像‘离魂’,却又不是‘离魂’的毒——小八是这样形容的。”
九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尽管说出的话还是一样语气轻松,但轻松的时候早已经过去了,从三师兄出现在苏宅开始,轻松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好啊,”九儿说,“三师兄回去记得告诉师父和太师父,还有师兄们,我会好好制毒,要让他们也努力。等我再见到琅琊阁的蔺晨哥哥,我会让他排一个天下十大剧毒的排名,到时候别让他们都被我比下去了!”
“如此说来,九儿是不预备同我回仙人谷了。”
九儿说:“我认得路,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自己回去。”说完又连忙更正,“不对,不对!是和苏哥哥一起回去!”
三师兄像是这才注意到房内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她沉默了很长时间,仿佛在思考一个无比重要也无比复杂的难题。良久,静静说道:“你知道你若带他回仙人谷,太师父可能会忍不住杀了他吗?”连我都忍不住很想动手,想必小八坚持不来,是怕自己更加把持不住吧。
九儿是真的生气了:“你回去告诉师父和太师父,谁都不准动苏哥哥!不然……不然……”最后重重哼了一声,到底说不出真正伤人心的话。
三师兄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些,她说:“师父交代,若我不能将九儿师妹你带回去,自己便也不用回去了。”
“那师兄便也留下来吧。”九儿顺口接到,本想再说些外面好玩儿的事情加强说服力,但她实在有些累了,若非疲累,她哪里会费这般口舌,自然是直接动手。而且三师兄向来对制毒以外的东西鲜少兴趣,况且她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玩儿。
却没想到对面的人,没有多少为难犹豫的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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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九儿睡下,梅长苏走至廊下,九儿口中的三师兄正站在那里,想来应是在等他。
已近正午,太阳却始终躲在暗沉厚重的云层后面,天空是让人不安的青白色。
“九儿的身体,是因为乌金丸?”梅长苏问道。
即便他不问,她也是要说些什么的。对他们所有人来说,九儿从出生便是不同的。是了,她是仙人谷的人,自该不同。但她却鲜少有真正任性的时候,恐怕梅长苏是她唯一的一次任性。而她也并非突然改变主意选择纵容,只是因为她不愿,他们都不愿小九儿有丁点不高兴。毕竟,他们能为她分担的何其少。
“梅宗主想必听说过‘醉花间’。”她站在廊下,注视着翠竹叶片上的残雪,没什么情绪的开口道。
十多年前,震慑整个江湖,几乎让所有江湖中人——无论名门正派,还是魔教邪派——谈之色变的醉花间,一夕之间如同于烈日下蒸发的水滴,消失的干干净净。自此再无人探得半点消息,琅琊阁也不能。
醉花间会消失的如此迅速及时,确实与各门派欲集体讨伐有关,但却不仅仅如此,最重要的是,有一个人中毒了。他们的师父中毒了。
仙人谷当然就是醉花间,除九儿以外的仙人谷弟子都知道。师父中的毒并不难解,更何况醉花间本就以毒物见长,此毒唯一的刁钻之处也只在于潜伏于体内难以察觉,但即便发现的再晚,要解毒对他们太师父来说也易如反掌,随便拎出仙人谷中一个负责浇花施肥的仆从都能解。
可是,那时候师父怀孕了……五个月,而毒性也恰恰在她体内潜伏了五个月。换句话说,这毒不是下给师父的,是给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梅长苏脸色深沉如墨,藏在宽大袖口内的指尖微微颤抖。一切都说的通了,一切都有了答案。所以九儿从出生起就泡药浴,并非如他和蔺晨猜测的什么“药人”,只是为了给她解毒。
九儿是师父和太师父唯一的孩子,可师父从小便让她随仙人谷中其他弟子一般一起喊‘师父’。师父从未说过为什么,可这并不难猜,想来,她可以做一个严师,却又如何忍受自己的孩子对着自己喊‘娘,我疼’而无动于衷。
但事实上九儿自三岁起就很少喊疼了,或许她知道师父和太师父即是她的爹娘,没有人跟她说过,可她那般聪明,一定已经发现了吧。
“她的毒?”梅长苏艰难的问道。
“解不了。”面前的女子依旧声音寡淡的说道,“这毒随着她一起生长,侵入她的五脏六腑,渗透进每一滴血液中。师父和太师父耗尽心血,也只能以毒攻毒,让她体内的毒性彼此牵制,不至毒发。”
“现在?……”
“现在,”女子转过身面对他,她说,“现在因为你,她之前所受的疼,要再来一遍。”
她的声音轻而淡,梅长苏却觉得没有比这更锋利的箭了,在他心脏的位置,准确的一箭洞穿。
第 35 章
九儿说她只是解乌金丸之毒耗损的血太多。并不能说她在骗人,乌金丸确实需要她的血一点点的慢慢化解,只是,她是把毒性引入自己体内去化解。所以,如九儿三师兄所说,她体内原本彼此牵制平衡的毒性被打破,一切回到原点。
若一定要问九儿对解毒最深的记忆是什么?毋庸置疑,是疼。但这并不是全部,甚至算不上最主要的部分。
是,自她有记忆以来,解毒和忍受疼痛是不管仙人谷中的花草盛开凋谢几次都从未改变过的事,但就像师父说的,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一份苦痛要承担。她从未想过自己比旁人的苦痛不幸多了或是少了,而且,她慢慢从中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如果哪一天,她因为解毒哭喊过,那天仙人谷中所有的人,包括照料花草的仆从,仿佛被施了咒,会过的异常凄惨,就像是属于每个人的那份苦难,不约而同的全在同一时间应验。
比如,一向沉稳持重的大师兄不小心打破了太师父最爱的琉璃花瓶,被罚在仙人指峰顶照料太师父的凤凰木三个月,还不准有人送饭,只能啃树皮、饮雪水;八师兄恶作剧时竟然不幸把毒粉全撒在了自己身上,变成了一尾又红又肿的滑稽的大龙虾,而且解毒后也要整整三天才消得下去;负责除虫的仆从甲一不注意打扰了他们的邻居——比他们更早在仙人谷安家的马蜂先生一家,还残忍的捣毁了它们的巢穴,害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被一群飞翔的斗士集体追杀,整个仙人谷鸡飞狗跳,一片混战……诸如此类,数不清的古怪事。
九儿三岁之前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有时会故意哭得很凶。其实她知道他们都是故意的,所以三岁之后就不怎么乐意让他们再把她当成孩子哄了,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而当她在四岁碰到梅长苏以后,更是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长大。
在她的生活中要做的事很多。每天泡药浴占去一个时辰,除此之外,她还有十一个时辰,要美美的睡觉,吃好吃的东西,在仙人谷四处玩耍,与八师兄斗智斗勇,学习她最喜欢的制毒……如果解毒的疼痛是属于她的必须承受的苦难,那她就承担着,然后剩下的时间里,自由自在做所有自己喜欢的事情。所有人不都应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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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解毒的时候还有一个毛病,饿的特别快。当然这不能怪她,毕竟忍受疼痛是很消耗体力的一件事。但她饿了,并不代表就会好好吃饭,相反,她会变得异常挑剔。同样的,这也不能怪她,因为谁都不能苛求一个忍受着惨无人道的疼痛的人还能好脾气。这也是为什么三师兄的厨艺特别好,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九儿让三师兄做吃的,她绝不会不高兴,更不会下毒。
吉婶的厨房让给了三师兄,她只负责给九儿一个人做吃的,但是做出来的花样起码足够十人份。不停喊饿的是九儿,吃得最少的也是她,剩下的便都进了旁人的肚子。吉婶甚至发现,黎纲和甄平近几日都因此圆润了不少。
三师兄肯定不会只为了满足九儿的舌头而来,她是为了送药。这也是九儿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变糟,却不能及时动手遏制的原因。她试着用苏宅种植的花草调配解药,但效果极慢。所以你可以猜到,为什么仙人谷中有那么多花草毒物,且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甚至你可以认为仙人谷中当真住着仙人,有着手成春,起死回骸之术。
三师兄能猜到九儿肯定不愿意梅长苏看到她解毒时候的样子,害怕他担心——小丫头对这个男人的紧张劲头,让她家远在仙人谷的师父大人简直嫉妒的咬牙切齿。她以为梅长苏会坚持要陪着九儿,但他没有。
他说:“我若在,她必然辛苦忍着,不想我担心。”他说这话时,微微低着头,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他心上并没有裂开一道口子,冬日寒风雨雪不留情的呼啸吹拂。仿佛没有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悔恨恼怒,恨不能以身相待。
所以,苏宅的众人每晚都会看到自家宗主站立在庭院中。冬日的雪青色夜空下,簇簇青竹陪着他,他陪着她。
吉婶对屋内那个,和屋外这个都无可奈何,心疼的不得了。黎纲和甄平对着再诱人的美味也吃不下了,肥圆了没几日的腰身又悄悄瘦回去。
九儿解毒要三个月,她不忍心让梅长苏看见她受疼,更不可能忍心让他在寒冬冷风中站三个月——虽然每天只一个时辰也不行。
她开口劝他,声音听起来跟以往一样清脆悦耳充满活力,仿佛解毒的疲惫没给她带来任何影响。她说:“苏哥哥,你不要听三师兄乱讲,她生气,所以故意说的很严重。其实根本没那么疼。”九儿这倒没有说谎,跟以往相比,这点疼只有十之二三。
梅长苏摸了摸她没有血色的玲珑的脸,点点头。三师兄来了以后便不准九儿再搽脂粉,她开始解毒的头几天,脸色更是白的吓人,所以梅长苏对九儿的话信或不信,都不能减轻丝毫心里的内疚与疼惜。若现在十之二三的疼痛便已如此,那她此前十几年每日忍受的该是怎样的煎熬?
他经受了削皮挫骨,碎骨拔毒之痛。原以为世上再没有任何疼痛是不能忍受的,却原来一个人的心若是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这些感受便都不由已了。
九儿看着他神情,突然问:“苏哥哥知道我是泡的药浴吗?”
他自然知道。
“是在一个很大的大木桶澡盆里,”九儿眼中闪着顽皮的亮光,详尽的解释道,“就好像洗澡一样——”
梅长苏好像预感到她要说什么了。
他听到小姑娘用分外愉快的嗓音说道:“所以,我解毒的时候——是脱光光的哦!”
果然……
九儿摊手:“你看,我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苏哥哥胡思乱想的原因不让你陪,只是因为我没有穿衣服啊!还是——”故意拉长了声音,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窥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苏哥哥等在门外是想看我的裸体?!”
梅长苏哑然失笑。他站在门外自然不是想看她的裸体,九儿当然也知道他不是,她这样说不过希望他笑一笑,不必那么担心。那他就笑一笑,带着淡淡的纵容。
九儿立刻投降,扑到他身上,还在坏笑着出声调戏:“不然我答应让苏哥哥进来好了,反正我本来就只能给苏哥哥一个人看的嘛!”
“也好,”这是一个出乎九儿意料之外的答案,看到小姑娘蓦然睁大的双眼,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是她最喜欢的比春日第一缕微风还要轻柔温暖的笑容,他说,“我们总会成亲的。”这时的笑容里带了些与她相似的耍赖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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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丸虽然是悬镜司的秘药,江湖中无人知晓,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仙人谷。有三师兄带来的药,化解乌金丸之毒轻而易举,之所以需耗费三个月之久,是为了压制九儿体内原本的毒性。不过也幸好只要三个月,不然九儿可要错过梅长苏可以随行的皇家的三月春猎了。
不过在顺利出行之前还有一件事,那便是被从悬镜司手中救出后,一直在穆王府养伤的卫峥与靖王殿下这一对故人相见,靖王也终于从卫峥口中得知了赤焰冤案的整个始末。
扁扁的一脉月牙,像浮在天际的一把闪着荧光的小巧的弯弓。正是那一句“晓月当帘挂玉弓”。已经三月,冬的寒意虽然还未完全消去,屋檐、墙角背阴处的冰雪却都已悄悄化尽,春风过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但此刻这间屋内的人,谁都没有感受到一点春意,不止如此,他们都即将迈入,已经延续了十三年的漫长隆冬。
九儿一出现在房门口,梅长苏就笑了,她的小姑娘一定在他身上放了某种蛊虫,像个尽职的小侦察兵,确保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顺从的随她走出去。那些靖王坚持要知道的过往,那些真实发生过的噩梦,午夜梦回时已在他脑海中重演过无数遍。那些最深刻的记忆,脱离其他的记忆,永久固存。他确实没有必要让自己再被凌迟一遍。
对靖王来说,今日才算真正知晓了压在心头十几年的真相,但对梅长苏来说却是将心头的伤又血淋淋的扒开一次,九儿难免在心里又多恨了靖王几分。
院中零星的亮着数盏石灯,灰色的石灯柱在夜色中隐去身形,只看到罩在其中的暖黄色亮光,四周阒寂无声。
梅长苏将九儿的手陇在大掌中,确定没有很冰才放任她在庭院中多留一会儿。从那位三师兄放心离开来看,九儿身上的毒已经没有大碍。是的,那个外表冷漠,实则将九儿的身体看得重于一切的三师兄已离开苏宅,如同来时的突然,走的也毫无征兆。九儿看起来毫不在意,但自八师兄和三师兄相继出现后,梅长苏已经确定,他家小姑娘怕是仙人谷中最无价的宝贝啊,到他真的开口索宝的那一天……琅琊榜首的江左梅郎也只能摇头苦笑了。
九儿拉着他的手,站在院中,说:“苏哥哥看到我们头上的云吗?”
他抬起头,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空旷夜幕中有大片大片云块的灰白阴影,延伸至弯月周围时已变成灰白色的云线,轻轻浮动,薄如细纱。
“云朵真是太神奇了对不对?有时候是轻盈的像开到天上去的白莲花,有时也会是沉甸甸蓄满风雷的乌云。但是我并不害怕,苏哥哥也不用害怕,”她费力的踮起脚尖,伸出小小手掌叠在一起笼在他头顶,做了一个遮挡的动作,俏皮的说道,“我带了伞,随时准备为苏哥哥挡风遮雨!”从她陪着他一步步走回过往开始,她便时刻准备着。
但他并不是在往回走,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她出现于起点,让他这一路,以及不可知的以后,多了无数可能。这些可能,让他感到自己是在生活,而不是被设置了既定目标的冰冷器械。
梅长苏笑了,把她的手从头顶拉下来,握在手里,轻声道:“九儿说错了。”
九儿不满:“哪里错了?”
他柔声道:“九儿的伞已经撑得够久了,以后换苏哥哥来好不好?”你只负责留在我身边。负责笑。负责,让我陪着你慢慢长大。
九儿像是要哭出来,努力把眼睛睁大,亮闪闪的瞳仁坠着星子。过了半晌才猛一下子窜到他身上,胳膊紧紧圈住他的脖子,还在他脖颈落下一个响亮的吻。
当时的梅长苏并不知道,他这样说,却在不久之后,九儿手里的伞,护住了更多的人。
第 36 章
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
皇族春猎自然选的好时候,暖春三月,残冬已被挤出季节的门槛,桃红梨白,垂柳如丝。九儿对此行表现出了如关不住的春意一般高涨的热情。三月暮,伴着和熙春风,终于启程。
画角呜咽,马蹄杂沓声中,帝都的百姓都目送了天子的座驾、护卫绵延数重,辘辘出城。如果站立于金陵城高阔的城墙上,从上往下望,便可看到无数的旌旗与华盖大伞,如同天际云影一般渐行渐远。誉王殿下此刻就伫立在这一国之都的城墙上,遥看着,却分辨不清,那云影是飘远了,还是越来越近的压过来,压过来……遮天蔽日。
春猎之所在九安山,是皇家猎场。不止春猎,秋猎之地也是在此,建有猎宫以供下榻休憩。但春猎是为仪典,不得入住猎宫,便在一片与猎宫遥遥相对的草场空地安营扎寨。
九儿对这些规矩全然不懂,也并不在意,但要让她选,当然更喜欢像现在这样住帐篷。
新奇的在扎满营帐的驻地转了一遍,九儿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看起来很想立刻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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