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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妙玉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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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沈夫人耐不住沈如盈软磨硬泡,使性儿哭闹。如今再瞧瞧这位,自己的妹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知愈便又一个人嘀咕道:“我妹妹那么一个人不知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人。”
  二人回到冉府,又被冉儒夹枪带棒地说了一通,自此才专心用功起来。
  且说栊翠庵里,妙尘在院子里接了一只白鸽,解下来一个信筒,取出来瞧,虽有些不认识的字儿,大意还是明白的,脸上隐过一抹笑意,便进了房里换衣裳。
  妙真问她:“做什么去?打扮这样好看。”
  妙尘笑说:“你问不着。”
  妙真啐她道:“你那点子是我又不是不知道,还藏着掖着。”
  妙尘笑道:“你尽操心着别人的事,赶明儿给你找个婆家你就没有这些闲工夫了。”说着便出门了,撂下一句:“好生照顾小姐。我去去就回。”也不理妙真在后头笑说:“派人跑一趟就是了,总劳烦一直鸽子,我若是会射箭就把它射来炖汤喝了!”
  妙尘出了大观园坐了车,径直到了一个茶庄,里头一个小伙计,却是三七。亦尘在柜后做账。这茶庄不姓夏,姓李。到了京城,总怕坐吃山空,李灵均便想了这一主意,出了银子,妙尘同亦尘张罗,便有了这个茶庄。平日里便是亦尘三七在这里操持,妙尘妙弘得工夫便来相帮一二。
  “姑娘来了。”三七笑道,忙搬了椅子倒了茶。亦尘抬头笑笑,没等别人瞧见就又是一张冷脸。妙尘自坐下喝茶,亦尘收好了账册便来坐下,靠墙一张月牙桌,两人一左一右。
  “可有了消息?”
  “有是有了,倒不如没有。”
  “这是什么话。”
  亦尘稍靠近妙尘耳边,低声几句,三七回头瞧见了,只当他们说什么体己话,“噗嗤”笑了,妙尘两颊绯红,亦尘也不好意思起来。三七怕扰了他们,自去门口坐了个石墩子看街景儿了。
  妙尘叹口气道:“什么话当面说开了事儿便了干净了,凭是什么结果,总该互相给个交代。”
  亦尘只“嗯”了一声。妙尘又道:“我先去同她说,说通了你再去请他。”亦尘又是一“嗯。”
  妙尘恼道:“好容易来这一遭说会子话,尽听你嗯嗯嗯了,你是苍蝇蚊子的兄弟?”
  亦尘无奈道:“你说你的,我应着便是了。”
  “你……”妙尘无话可说,原是心冷脸冷的人,说话也是冷言冷语,如今只是脸冷,只说话少得可怜,叫人更气恼,便道:“亏是有三七在,只怕你一人在这里一个客都不敢来了,当你开的不是茶庄是武行!”说着便要走了。
  亦尘道:“等等。”便去拿了一包茶叶来,说:“原拿的也该喝完了,你又喝不惯别的。”妙尘接了茶叶,心里稍有宽慰,眼上却不饶人,狠狠剜了他一眼走了。三七虽在门外头,可还是听得真真儿的,送了妙尘上车还只顾笑这脾性差得天差地别的一对儿人。
  妙尘走在路上仍是时不时地从车轿小窗口处看热闹,这繁华京都,从前在这里时还是懵懂小童,如今再来,倒是比丘尼的打扮。好在这两年太太操持,再有一二年,赶上大赦天下,不必藏着掖着,日子便更好过了。一路想着,不觉回来了。只是至日头西下,也不听妙玉问句别的,只好趁着妙真出去说道:“我都回来半日了,你就不问问他的消息?”
  妙玉低语:“问什么?你知道自然会告诉我。”
  妙尘笑道“若是有了,你可愿意见他一面?”
  妙玉心下想,纵然有消息,他不过是在苏州再或者徐州,哪里能说见就见的?若是给他写了信送去,又有失礼节,有了消息倒似乎更陷入两难,道:“这里与苏州相去甚远,见一面哪里是一时三刻就能办的事。”
  “若是一时三刻便能见呢?”
  妙玉不解,抬头看妙尘,听她又道:“他人在京城呢。”妙玉不禁喜上心头,这倒有些上天垂怜缘来难阻的意思了,便点点头儿。
  妙尘放了心,伺候妙玉睡下。妙玉却睡不着,思来想去,倒是自己错了,若是有妙尘那股破釜沉舟的劲头才好,也不至于伤了他,伤了自己。只是怕,一时走岔了,便寻不着旧路了。

☆、玉之仕客死崖州  李灵均一病归天

  李灵均也常在栊翠庵中,只不时常出门。妙尘一来帮着打点茶叶生意,二来也素爱走动,性子虽直却通人情,因此与园中的丫头嬷嬷多半是熟识的。这日去完茶庄回来路上,正要进园子,却见荣国府大门口有个生人正在那里问话儿呢。贾府的下人抬头瞧见妙尘,便指给那人,那人便朝她走来。
  此人牵着马,甚是劳累,一身风尘。过来说道:“敢问姑娘芳名?” 
  莫名其妙,哪有一上来先问人名字的,妙尘说道:“你是何人?”
  那人这才笑道:“在下是苏州沈家的人,来寻一位姓李的太太。方才听说这里只有你家是从苏州来的,便冒昧问姑娘几句。”
  “你是沈家什么人?”沈家的人,妙尘从前倒是都见过,只是那时候年岁小,如今模样变些,更认不出谁来了。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了。
  “郁云苏。”
  妙尘知他要寻谁,只万事要小心,看他又眼生,便问:“你要寻什么人?”
  “原左龙武玉将军的太太李夫人。”
  倒是一清二楚的,再没疑问了。妙尘便道:“我是她的丫头,你有什么话只管告诉我便是。”
  他却不敢相托了,只犹疑说道:“不是我不信姑娘,只是,只是,我只认得你们家太太,不亲交给她生怕出纰漏。”
  倒是个勤谨负责的。“只是这园里都是些姑娘,你进不得。”妙尘无奈,便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请我们太太出来。”
  不多时,李灵均从大观园中出来,不过二三年的光景,竟似变了个人,穿海青,束发戴帽,虽老态了些,风韵到底还是从前一般。她寒暄几句,问道:“什么要紧事?还让你亲跑一趟。”
  郁云苏迟疑说道:“是您家少爷来信了。”李灵均纳闷,怎么是少爷来信?倒不是老爷?打听了这么些年没得切实消息倒有信儿了?听郁云苏又道:“这信等您回去了再看。此处多有不便。”
  妙尘代接了信,李灵均道:“多谢郁公子了。”
  因还有家事,好容易来一趟,总要看看沈知愈,郁云苏便告辞离去往冉家去了。
  妙尘欢喜,进了庵便嚷道:“老爷来信了!”妙玉妙真便争着往屋里走,李灵均道:“忙什么?想必是报个平安,我过一会子再告诉你们也不迟。”几人听了,便仍在院中玩闹,却忽听得屋里头“咚”的一声,妙玉忙赶进去,另二人跟在其后。手脚忙乱地跑进去却见李灵均倒在地上!
  妙尘忙上前,用力掐在她人中穴上,妙玉只顾抓着她母亲的手,妙真慌乱无措。不见李灵均有醒转之势头,便也顾不得礼节斯文了——妙尘速速将李灵均鞋袜退去,用了一根花针便往她涌泉穴上扎去!人这才醒过来,见妙玉已急哭了,抬手揽她在怀里,笑说:“我哪里能立刻就死?便是死了,也不可这么哭天抹泪的。”妙玉道:“母亲说的什么话,我不过一时急了。”
  妙真见李灵均神态如常,这才定了心,问:“太太是怎么了?”妙玉也方才想起,见信散在地上,一眼瞧见字乱意杂,无头无尾,细细辨认,也不禁瘫在地上。 
  妙真迟疑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没了,都没了。”李灵均缓缓站起身来,反倒淡淡笑了,悠悠荡荡慢慢往里走去。妙玉叫声“母亲”,李灵均又回头淡淡笑说:“罢了,你们各忙各的去,我乏了,且睡一会子。”
  李灵均手扶屏风,转到其后,靠在床上去了。
  妙真已扶了妙玉起来,坐在椅上。妙尘擅自拿了信来看,辨识半天总算明白究竟。
  因不知李灵均妙玉的踪迹,玉劲风虽年幼,可知别人信不得,自己信得过的又只有沈家,千辛万苦总算托人捎来了这一封信。信一收到沈孝慈便急差郁云苏送来了。
  三人都看了信,单单急坏了不识字的妙真,道:“你们个个儿的是怎么了?倒是说句明白话儿呀。”
  妙尘将她拉出门外去,才低声道:“老爷没了,崖州的人单剩少爷了。”
  “怎么说没便没了?孙姨娘呢?”
  “孙姨娘早病死了,熬不住那儿的天气,吃不得缺衣少食的苦头。老爷喝酒寻衅滋事,辱骂城门守将,崖州知府判了老爷杖刑,不知何故,竟打死了,连尸首……”妙尘也几乎说不下去,止不住哭出来,道:“连尸首都是随意丢到乱葬岗去了!”
  妙真忽觉身上冷汗淋漓,妙尘所述俱在脑中,恍惚见了似的。在玉家伺候了这么些年,自己又差点儿做了老爷的妾室,如今听着这个结局,不知当悲当幸,可悲老爷世家之后,戎马半生,到头来杖责而亡;又可幸自己逃出生天,仍如从前。不然如今在崖州乱葬岗,可又多了她的一具尸首。
  几人各在各处,沉默了半晌,李灵均将妙玉唤到跟前,笑道:“我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人生无常,只怕哪天突然就走了,连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
  “母亲别说这些了,日子还长,休息要紧,我去让晴风找郎中。”妙玉见李灵均气息微弱,说起话来更是出的气比进的还长,心里着急。
  李灵均却拉她住:“罢了,便是再活十年八年的,今日该说的说了,我也就放心了。”又缓了片刻道:“玉家的根子,单剩你弟弟了,十几岁的年纪,如今还在崖州受着苦,便是拼尽了家财,也该救救他。虽然从小生分,你们到底还是姐弟,若能找他回来,长姐如母,你好好待他,等他成家立业,你也算有个能倚靠的娘家。”
  妙玉听得这话,哭出声来,道:“官府草菅人命,必要为父亲讨一个公道才能罢休。”
  她母亲却仍是笑道:“罢了,向谁讨呢?朝廷,冉家,崖州知府?说到底,是人挣不过命。若是记挂着这些仇啊恨啊,母亲只怕你后半生都没有好日子了。”
  妙玉忍着哭点头儿,李灵均终究是忍不住,这世上万般皆能放下,唯有眼前这小冤家不能。心里纵然看淡了所有,一想起死去万事空,不知她一人如何生活,不知嫁作谁人,不知夫婿、公婆如何待她,不知她有了冤屈向谁去诉,便觉愁痛难禁,悲从中来。
  李灵均哽咽说道:“母亲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后半生的事。从前阻了你拦了你,生怕你走错半步,如今想来,倒是母亲害了你。”喘口气又道:“若是能将你许了沈家,母亲现在就了无牵挂了。难得沈家是守信之人,在玉家落难之际出手相助,冒死罪为玉家存了些东西,又不取分文。你和沈公子自幼相识,都未婚配,若是能成,母亲也就放心了。只是不知他们的意思,若真是嫁了,又怕因咱们家的事给他们添了拖累,引了祸端。”
  妙玉哭着摇头:“母亲说得正是,沈家对玉家恩重如山,我怎能不思图报再去拖累他们?”李灵均却问道:“你可是还记着那人?不过几面的交情,这几世的交情都未必靠得住。”她又叹口气道:“怪为娘养了你这任性随心的脾气,惹些祸事也就罢了,只是我死了,却难放心。此后小心行事吧,再没人能护着你了。”
  两行泪滚下来,收不住,流不尽。
  李灵均又交代了些身后事,便着妙玉出来了。
  屏风影香,帐幔飘洒,炉烟幽散,暗香浮动……都同从前似的,皆因心里总还有个念想,躲躲藏藏,以为还有日子再见,还有日子等到花落再发、破镜再圆,如今妙玉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他却先走了。李灵均心里虽想着女儿,身体却不刚强了,一夜梦沉沉的,似回到那鬓簪海棠,“叫郎比并看”的年岁,这一世,一郎同床共枕,到头来,他同别人葬身海角,她恐怕要孤身葬在天涯了。若不是念着女儿,那年便是死在苏州也罢了。
  可怜相府千金,拼尽心力操持的一个世家终究还是荡然无存了。纵然是夫妻情冷了这么些年,到头来,最念着的竟然还是他,可他,却不言不语无牵去挂地去了……正是:
  幽兰香自深,独入玉门中。
  夫妻情可笑,不过几回春。
  人前强贤惠,人后空凄清。
  终是花零落,香枝成枯藤。
  第二日,妙真一早进房里,却见李灵均仍睡着,若在平时必不敢惊扰,今日却觉得心口突突直跳,撩开纱帐,见她双目紧闭,衣衫齐整,伸手去摸,人,早凉透了!

☆、一门千金一抔土   痛在肝肠痛在心

  且说妙真见李灵均没了气息,跌跌撞撞往外跑去喊叫,一时间栊翠庵中慌乱异常。妙玉进房里来痛哭了一阵,平平气息,反倒定了心,好不好的,就当他们又到一处聚了。妙玉想起昨日母亲的吩咐,便让妙尘传话,对外头只说慈心师父圆寂,不得吵嚷。
  邢岫烟听见消息说慈心师父圆寂便料想是玉家太太出事,一心想来瞧瞧又恐沾了晦气,不来又显得太过无情。后来听说她尸身要送往牟尼院,便怕再迟疑不能见了,便急急赶过去了。
  进到庵里,大小丫头都换了素衣,因李灵均留了话,不得惊扰贾家,栊翠庵里无人声张,只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消息的便来看看,不知消息的也就罢了,三三两两的,没什么外人。
  邢岫烟进到里院便听闻哭声,便止步不敢进去,怕招惹得她们更伤心。一个丫头瞧见了便进去叫了妙玉。妙尘端了一盆水,待妙玉净面,又给她整了发冠,这才出来。
  妙玉和缓说道:“邢妹妹来了。”将她请进西厢房去。
  二人坐下了,妙尘倒茶。岫烟不知如何宽慰,只道:“姐姐节哀。”
  虽是一句话,到底又惹出妙玉的泪来,她自拿帕子拭了。
  岫烟也伤心起来,想起从前的事来,感上心头,又道:“太太菩萨心肠,万没想到这就去了。若不是太太大度,岫烟从前哪里能同姐姐一处在园里玩闹。今儿忽的听见消息,从前的事儿都记起来,跟昨个儿是的。”
  妙玉勉强笑说:“可不是?园里的景儿还记得真真儿的。晴风、若影、你,还有,梅公子……如今倒是都在京城,却是物是人非了。”
  邢岫烟因早知了冉竹生的真名,便忘了他从前自称梅公子的事,问:“哪个梅公子?”
  妙玉自觉失言,道:“罢了,不提了。”妙尘看邢岫烟,眼里似有许多话说,只为难不开口,怕她知道什么说漏了嘴,便道:“咱们也该动身了。”
  妙玉点点头,岫烟不好再留,站起身来,环佩玎珰,移了两步,怕再不能见,有些话总该告诉她,便回头问“姐姐从此哪里去?从前,不是已定了一门婚事吗?”
  妙玉苦笑道:“定的倒不是亲家,是仇家。”
  邢岫烟知道定婚的事,自然也知道退婚的事,想若是因为婚事,妙玉不至恨冉家,这园里的人耳朵个个儿不是摆设的,嘴巴自然也不是,如今玉家落败不堪,恐怕与冉家难脱干系了。只可怜妙玉还不知,那梅公子便是冉竹生,若不告诉她,还存着念头,只怕又要误了好前程,便索性说道:“有句话告诉姐姐,姐姐别怪我多嘴,我是怕姐姐日后后悔。”
  妙尘心里一紧,不知她要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妹妹前几日在园里看见了冉家公子。”
  妙尘急道:“姑娘胡说什么?”妙玉只顾问道:“妹妹如何识得他?”
  岫烟却不管妙尘脸色,又道:“我倒不识得,听别人叫他才知道。只是,这冉公子同梅公子一模一样,怕是同一人。”
  “姑娘该说的也说了,我们这里不便留姑娘,姑娘请回吧。”妙尘三步两步走到门口,“哐当”将门大力推开,大声道。
  邢岫烟不知这妙尘何故这么大脾气,妙玉单手伏在桌上,面白如玉,双眸里似笑非笑,又忽的被剔去筋骨似的,“腾”地坐下了,紧闭双目,留下两行泪来。水葱似的指甲几乎掐进香木里,脸色越发青白。岫烟心里慌了,低声叫道:“姐姐……”
  妙玉摆手说道:“邢妹妹请回吧。”
  妙尘疾步回来,双眼瞪着岫烟,不等说话,见她慢步出去了。
  “你早知此事是吗?”
  “是。”
  “为何不告诉我?”
  “我怕告诉你倒让你们一错再错。若是见面说个清楚便不至于相互一误再误了。”
  “一错再错?可不是?先是冉家不顾别人名节,推人婚事,又是他们冉家陷害家父,终究害得玉家家破人亡。没成想,这仇家却又乔装打扮,做了什么梅公子,害我忤逆双亲,落到如今地步!”
  妙玉一字一句说出来,越说越急,几欲声嘶力竭,好掩住此刻越发冷下的心。
  妙尘见她气昏了神思,大声说道:“是你们相识在先!” 
  妙玉苦笑,妙尘又道:“你们错便错在顾忌身份名节,明明是真情实意,却偏偏以谎言相对才误了这些年!你可知他这些年辛辛苦苦四处寻你?不考功名不娶妻,今年来此,也不过是借着大考来寻你玉小姐妙玉师父的下落!”
  那又如何?终究是家破人亡了!泪水流了半日,忽觉心痛无比,无泪可流了。妙玉发狂笑了两声,慢慢说道:“罢了,从前说你是自由身,无牵无挂;如今我倒是自由身了,比你更加无牵无挂了,倒是一件可喜之事。”
  “小姐。”妙尘怯生生说道。原生怕她病了,如今看倒不会犯旧疾,倒像是要疯魔了。
  妙玉忽笑笑说:“太太还等着上路呢,走吧。”
  “嘎吱”合上门,抖落万年灰尘。终了,都是一样的。
  京中无一亲人,李灵均又留了话,妙玉便依言将丧葬之事交由慈心师父。尸身运回牟尼院,由该院的院主主持了李灵均的火葬仪式,其他事务一概由慈心师父安置。
  妙玉在牟尼院中守了七七四十九天,日日潜心诵经礼佛,及到圆满这日,慈心师父将她唤入禅房,道:“我虽不应管俗尘的事,只是你母亲将你托付于我,我不能失信。事已了了,你若是还愿意跟着师父,便仍住在牟尼院中,如若觉得佛缘已尽,便仍住在贾家。待你出嫁,圆满了,你我便缘尽了。”
  妙玉却长跪地上,平静说道:“妙玉愿随师父云游四海。只是还有些俗事要办,待这些事都了了,才能干干净净皈依我佛。”
  也不知她要还办何事,慈心便随她去了。

☆、剃落烦恼玉冉相会   本是有情命里无情

  妙玉回栊翠庵这日,妙真一早起来叫了两个小丫头一同洒扫,里里外外俱收拾得干净齐整,翻出几个青玉瓶子来,托大观园里相熟的丫头采些素雅清香的花儿来放在各屋,又点上香炉。
  小丫头们直问:“太太才刚过了七七,咱们这般不是招惹小姐生气吗?”
  妙真回道:“太太没了,小姐守了这些天,回来了若是再怄着只怕犯了旧疾。咱们不过是打扫干净些,让小姐心里敞亮,心里的难处也便好开解些。”妙尘在屋里听到了,长叹一口气:原先放不下的,也该放心了,妙真倒比自己还心疼她。
  及到晌午,时时刻刻在山门望着的妙真瞧见一对儿人,俱穿海青,便知有妙玉了。二人清瘦如常,慢步走近,妙真本是笑意的脸上却凝了霜,抬手儿揉揉眼睛再瞧,仍是不敢相信,及到她们走进来,仍是只顾怔着。
  来的还有若影——妙弘,她进来时同妙真打了招呼,随妙玉一路进去了。
  妙尘等在屋里,怕她一进门喝不上热茶,一上午都烹了三四壶茶水了。现瞧见她们进来了,一抬眼,却也呆住——妙玉戴着僧帽,两鬓发丝踪影全无!急问:“小姐,头发呢?”
  妙玉却淡淡说道:“三千烦恼丝,不要也罢。”
  她这心是全凉了,再没人能暖得过来了,妙尘妙真心也沉了。妙玉又是淡然说道:“你托他传个信儿,明日在咱们茶庄见吧。”
  “见什么人?”妙真问道。
  妙尘应声“是。”现下别无它法了,只能寄希望在见面上了,或者见了他们二人千结万结都不难解了。
  妙玉将帽子脱下来,用帕子在额上擦了汗,又对镜戴了帽子,也不觉旁人在侧怔怔地看。又道:“别告诉他我的身份。”
  妙尘问:“为何?”
  妙玉道:“怕他知道了便不来了。”将从牟尼院带回来的包袱打开,取出几本佛经来——李灵均生前抄录的,道:“请到佛殿上去吧。”
  妙尘依言将佛经请到佛殿去了。妙弘也随妙真到耳房去,安置了住处。从前跟着慈心,或跟着太太,如今李灵均没了,慈心怕栊翠庵里冷清妙玉伤心,便着她一道回来了。
  这日也正是出榜的日子。
  沈冉二人也不出门,只叫了个小厮在前头候消息。一时间听得敲锣打鼓,一门上吵吵嚷嚷,报单送到了!冉竹生中了榜眼,沈知愈得进士。二人互相贺喜,冉夫人大赏,冉府上下欢喜。
  跟前的小厮讨了赏又递了信,说:“道儿上碰见一个人,托我给爷的。”
  冉竹生打开,却见一行字:明日巳时三刻清风茶庄。
  沈知愈无意瞧见,笑说:“看字迹必是位姑娘!你这红颜知己真是不少。”冉竹生忙道:“瞎说什么。”看着“清风”二字,忽想起丫头晴风来,也便想起妙玉,再细瞧字迹,可不正是她写的吗?怔了片刻,双腿便不由得往门外走去,牵三挂四,倒把桌上的茶具带下来摔个粉碎!
  沈知愈道:“你急什么?往哪儿去?”
  “是她写的,是她!”冉竹生踱来踱去,犹是言语混乱。
  沈知愈笑说:“什么她她的?不管是谁,也是明日巳时三刻。”说完又重重说了“明日”二字。他这才明白过来,笑说:“我高兴糊涂了。”
  沈知愈也笑了——必是他心心念念的妙玉有了消息,道:“能不高兴糊涂吗?事儿办得紧点儿,你这便是双喜临门,人生四大乐事便占了两件,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啊!不对,应是三件!”
  冉竹生问:“可还有什么?”
  “他乡遇故知啊。”沈知愈拍着自己大笑说道。
  二人说笑,却不知这有消息倒不如没消息,来的不是还俗的“妙玉”,倒是真剃度的玉昔缘。
  第二日一早,冉竹生将扇子、坠子俱带在身上,一路寻到茶庄来,刚走近便见亦尘出来了。“冉公子里面请,人在楼上。”冉竹生笑往楼上去,倒忘了问亦尘怎知道他真名。
  快步上了二楼,只两间房,一间房门紧闭,另一间门虚掩着,冉竹生轻叩了两声,听里面道:“进来吧。”忽觉眼眶一热——这声音,多少年了也再听不错的,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强忍了泪,慢推门进去,见五扇琉璃云雾屏风挡在眼前,绕步进去,一张方桌,两把椅,并无人在,桌后一重藕色轻纱,隐约可见一人坐在塌上。冉竹生伸手要掀开轻纱又恐造次,听她说道“请坐吧。”便就此坐在椅上。
  房里是新刷的墙,新糊的窗纸,看这轻纱,也似新置的。风一吹,清雅扑鼻,细看去,纱后正有香炉。她到底还是同从前一样,冉竹生笑说:“玉儿。”
  妙玉冷笑一声,道:“冉公子。”
  这让他心头一哽,道:“玉儿同我何以如此生分?”
  “我倒是只识得一位梅公子,见了冉公子岂敢不生分。”这声音沉稳,却又觉轻飘飘的,叫人听了心生寒凉。
  她明明白白称自己冉公子,必是全知道了,急道:“玉儿若是因我隐瞒姓名生气自然是应该的,可也得容我解释一句。”
  “不必了,我既然知道公子的名姓,自然也知道公子的苦衷,公子多虑了。”
  冉竹生无言相对,由她口说出来,自己半点儿解释不得了,全是他的不是了。她心里有气发发也就罢了,可冷言冷语拒人千里的,倒听不出半点情意。
  她又说道:“今日请公子前来,皆因听闻公子在京中各处寻找妙玉,扰了佛门清静,我不过奉师父之命前来说个清楚,此事因我而起,妄动凡心,扰了公子,害了恩人。”
  冉竹生不解:“什么恩人?”
  炉里的香仍是静静烧着,妙玉心里如同那香饼,灼烧痛透,表面上却如那烟尘似的,淡然和缓,冷笑说:“你自然不知道什么恩人。我的恩人自然是收留我的玉家。”
  “玉儿此话差了,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先失信于玉家,对她们的愧意至死难消。可对你的真心你也该知道,只怨我没能早……”他信了她,只当她的恨意不过是止于“旧主”恩情。
  “公子!”这一声儿忽的尖厉起来,妙玉打断他道:“什么真心假意的,我一概不知。今日请公子前来不过是来消我业障,了我尘缘。听闻公子寻我数年,于心难安,今日当面向公子说清楚了,我也便安心了。公子请回吧。”
  她句句里都是不耐烦,冉竹生不信她如此绝情,问道:“你当真如此狠心,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冉公子请回吧。”
  冉竹生将轻纱掀开,扰得炉烟四散,妙玉措手不及,只好紧闭双目,听他大声叫“玉儿”,也不抬眼,只说:“还请公子自重,贫尼法号妙玉。”冉竹生见她面色平静,淡如云冷如月,鬓角光洁,顿时心灰意冷。
  “这又是何苦?明明可双宿□□,你为何要让你让我受这修行之苦?你有什么难处为何偏不肯对我说?”
  “冉公子高中,何来苦楚?公子前程似锦,仕途坦荡,来日也必然有好姻缘。我又能有什么苦?往后还请公子广结善缘。阿弥陀佛。”妙玉转过身去。
  此刻,二人心里都是云浪翻滚,言行之间仍是止于礼义,若不是因这克制内敛的性子,只怕也不会生出许多误会了。从前中间不过隔着半条浅水,只谁都不肯迈过,终究迟疑迈步子慢了,一误再误到如今,中间生成汪洋,再回不去了。
  冉竹生仍不肯就走,颠三倒四说道:“不是,你不是,这不是你心里的话……”
  妙玉大叫:“妙尘!”
  妙尘本就在门外,推门进来,听妙玉道“扶我出去。”
  妙尘冲着冉竹生无奈摇摇头,便依言扶妙玉出去,及要下楼,妙玉才睁开眼睛,甩开妙尘,稳步往下移去,径直出门,也不乘轿,亦不坐车,不顾街上指点,信步走去。
  冉竹生跟出来站在原处,望她远去,终是落泪——她自此便去了。

☆、落红满地辞别贾府谢恩情   偶作红娘情牵愈怡定终身

  冉竹生回到家中,闭门谢客,连沈知愈撵了出去,大醉三日不醒,因中了榜眼,冉儒也不理会。
  妙玉从清风茶庄出来,便嘱咐晴风:“这个茶庄不能开了。另选一处吧。”
  回到栊翠庵中,着妙真妙弘挑了些东西出来,送与大观园中各位小姐,也一并送了邢岫烟。
  妙真问:“好好儿的送什么东西?怎么说?”
  妙玉道:“就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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