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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与偏见同人)傲慢与偏见之赤黑贵族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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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拉斯菲尔蒂能够平静地讲完,瑟曼萨悲切难耐。当话止音消,她已泣不成声。
费德里低叹一声,他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早知这其中勾心斗角引来的无辜死亡,会叫这贵妇撕心裂肺。
更可悲的是,此情此景恰是修奈泽尔想要。
他要她悲痛、要她仇恨,这样的她才会不顾一切地助他一臂之力。
☆、Chapter。20(2) 各自为谋
***
然而瑟曼萨毕竟是皇家的人。再悲伤,也无法湮灭一身风骨硬挺。
她瞪圆那双透蓝透蓝的眼,眼中还有水气氤氲。哽咽的语调仿佛用尽了气力,却故作着坚强。她说,“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眼神相对,她的目光穿透人心。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癫狂,唯有不顾一切的疯徒才能成就常人所不能。然而他们的壮举,往往如昙花一现,事终,人亡。
她的坚强,他们的悲哀。
多想和她说一句,这趟浑水不要趟。
然而,目送她远去,他们只能闭闭眼,颤动的睫毛似为水浸润。不是一句于心不忍,就可以救所有人于水深火热。明知底下是陷阱,也不得不将人引入的,叫受制于人。
修奈泽尔说,每一个人都值得可怜,也只是值得可怜。我们不可能拯救每一个灵魂,所以为了大多数人的安稳,必须牺牲另一些。
瑟曼萨离去时候,强到窒息的存在感,让院落上上下下的人感叹,她变了。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一个决意为孩子复仇的母亲。
天堆积云,蓝色暗沉,似有风雨将来。
哈沃登堡里这几天依旧美酒好食的供着,只是内里的居客没了享受的心情。人人如履薄冰,犹怕不经意的举动惹恼暴怒的主子。
能够住进哈沃登堡,也算是伊莱亚手下颇有权位的头目。而头目掌控下的小队,悉数出动,都没能找到那几名掌事者,也就是韦翰等的联络人。
人间蒸发的原因,其实显而易见。伊莱亚心底的担忧与恐惧,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猜测。
然而正如他隐隐感觉到的,那些人在修奈泽尔的掌控之中。或死或生。
***
修奈泽尔秘密返还,诺兰行宫自然不能住。印莫的私宅虽是他的地盘,大刺刺地进出终究难免引来视线。
印莫属下的图伦县,如同这一带所有的县城,地小人稀民风淳朴。县南有一处大院,大院五十多里地外是连轴的民房。
拉斯菲尔蒂正在其中不怎么显眼的一栋里。那里住着修奈泽尔,和几个亲信的老仆。
几周里大大小小罢工斗殴的新闻,层出不穷。她便是为这事而来。
按理说,一个庞大运转体系的资金链断裂,在短期内看不出副作用,融动的资金尚能支撑。
收到马里多德的信,是最近的事,那之后便有了修奈泽尔的邀约。初读到时,拉斯菲尔蒂等很惊讶,因为伊莱亚的资金是按季度筹融,这一季生意原本清淡,立案又赶在结账之前。
所以很容易想到,集团的运作出现了裂痕,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没有领到工钱的工人开始罢工,忠心的督工一味压|榨引起反抗。这种事情好比压弹簧,压力越大,反弹越高。
小到杂货摊点当铺,大到商船码头,多少都出现了问题。生意里环环相扣的细节,讲究得便是一个紧密,如今脱节不谈,每一环里的故障都越闹越大,生意崩溃,早晚的事。
拉斯菲尔蒂坐在修奈泽尔对面,吃着一顿简单的早中餐。这一天急着赶路,连水都没喝上几口。
修奈泽尔是个生活极规律的人,皱眉看她狼吞虎咽,一言不发。
拉斯菲尔蒂很注重形象,在修奈泽尔面前却一点不在乎。嚼着永远吃不厌的面包屑,还探头去往修奈泽尔手边一栏熨烫整齐的报纸。
修奈泽尔忍不住道:“你纵然长得漂亮,只这副德行,哪家男子敢要你?”
“嫁不出去便不嫁。殿下给我的俸禄,足够活一辈子。”
“看来这个月开始,我该不发你钱了。以免日后你埋怨到我头上。”
“不给钱也罢。等我活不下去了,赖着你作女佣。管家爷爷都待我不错,一定会收留的。”
修奈泽尔淡淡一笑,不接话了。
老佣人收走餐盘,沏上红茶。忙碌定当,房里又只剩他二人。阳光懒懒,钻透不严实的窗帘,拉斯菲尔蒂端着茶杯,惬意地闭上眼睛。
修奈泽尔摇头道:“我以后再不该让你在书房里吃饭。”
他想起以前的正午,拉斯菲尔蒂总躲在他的书房里用餐。他以为她不敢面对,昔日的友人今日的宿敌,其实是她贪恋他书房的阳光和考究的书籍。
笑容爬上她脸颊,全无懊恼。心想着每一次他都如是恐吓,下一次却纵容依旧。
报纸还在。他不曾翻动,她不再探眼。
从天青水绿、花鸟姿容,到南川北水、雪域江原,他们漫谈这世间风光种种、风情无数,如城里高阁中一生平坦、倦懒闲散的贵家公子,不问世事,只管风雅。
他绝口不谈官场汹涌王权争夺,她亦不问谁生谁死祸自何处。
***
修奈泽尔将前朝趣闻娓娓道来,说那落魄子爵如何遇见那平民之女,悬殊的身份又怎样温暖了他死寂的心。她誓言与身相许,为他耕作良田一亩,养家糊口。他不辞而别,良田娇妻终是一梦南柯,人生重归灰暗。
寻常不过的故事,听得拉斯菲尔蒂失了神。笑容还在,却有几分牵强。她说:“殿下,如果你是那个子爵,你会怎么办?”
修奈泽尔没有回答,这原本也是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他与她四目相对,看见了她的苦涩,也看透了她真正的用意。
——如果我是那个女子,你是那个子爵,你愿不愿意忘记我真正的面目,娶我为妻?
她很少很少,甚至从来没有,问得如此直白。
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我可能要出一次远门。”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飞沙走穴的也没有个照应。大概很艰苦。”
她似乎懂了。
他看到她眼里倏尔亮起的光芒,生平第一次不能肯定,抉择是否正确。
“我陪你。”纵然刻意掩盖,她的嗓音还是流露着许许激动。
还好,她问了。
他对她讲了行程的大致安排:何时出发,何处等待……
他们讨论的这一切,就好像任何普通的旅伴规划着一次冒险。然而彼此心知肚明,这不仅是一次冒险,更是一场博弈。
成王败寇的较量。
***
回到曼格菲斯之后,修奈泽尔与他们的生活仿佛正式脱节,再无瓜葛。
每日闲居贵族的生活,说不上乏味,也好过刀光剑影的撕杀。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调整,一场真正风暴之前,最后的宁静。
人人享受其中,又隐隐不安。
都说命运同齿轮,一个机括的旋转带动另一个,另一个又带动另一个,如此周而复始,物物都走上既定的轨道,分毫不偏离。
从罢工到斗殴,只要偿还清工钱,一切还可逆转。只是伊莱亚没有拿不出巨额的款项,私人钱财还要支撑高级项目的运作。于是事态愈演愈烈,怒不可遏的工人终于上街游行。
自古来,最惹独|裁者厌恶的示威,莫不数游行。这种声势浩大的活动,非但鼓舞了反抗者的士气,还可能引起各种规模的动|乱。所以,如同所有独|裁者,伊莱亚也采取了一个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镇|压。
与英灵、英耀两大军团齐名的英魂军团,长期驻扎沿港重城。驻地不定,三五年交换。今次驻扎的加西西军港,近邻暴|乱中心。
伊莱亚即刻征调英魂军团二营近千人,鸣枪镇|压。第一枪警示,第二枪驱散,第三枪击毙。
如若暴|动者见枪便散,那大抵也不能称为暴|动。可以想象,当天的长街之上,市井之间,是怎样一幅凄惨景象。
据说,临行前,英魂军团长贝尔哈瑟同伊莱亚抗议,认为如此强硬的作派非但不会缓解事态,反而将激化矛盾。伊莱亚以绝对的领导权迫使贝尔哈瑟服从,后者不得已才抽调两营配合他的行动。
伊莱亚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先斩后奏。当女王获知此事,已是三日后。这位气得发颤的最高掌权者,怒不可遏地宣称要撤了伊莱亚的军权。
然而军令状还未发出,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又传了回来:不堪欺凌的工人,自巴伦偷渡上经维亚港转道向约哲姆的货船,于维亚港跳船渡海至凯厄司,引来凯厄司军。
维亚港位于约哲姆西南,与凯厄司同样一海之隔。说是海,其实两者间的距离与一条大江差不许多。约哲姆是军港,防守严备,一般企图逃往凯厄司的多由维亚港入海。
因为国内的暴动而引来国外的军队,任谁都不可能坐视不管。女王一方面立时移送外交檄文,声明他国不得干涉我国内政;另一方面紧急安排应对部署。
朝中大臣分成两派,一派要求征召伊莱亚回朝问责,由修奈泽尔代领兵权指挥作战;另一派认为这时节剥夺伊莱亚权力,万一引得他与外军合谋,得不偿失,应由他继续指挥,戴罪立功。
令人惊讶的是,最近普遍向修奈泽尔示好的希泽,与素来不喜欢伊莱亚的瑟曼萨,竟是主张伊莱亚戴罪立功。以卡伦特侯爵为首的上三家,亦纷纷上书附言。
女王撤回军令处分,改发任命文书一封督促伊莱亚积极备战,并向朝廷承诺,一旦伊莱亚作战失误,当即改用修奈泽尔。
当英灵、英耀的旗号经哈福德郡移往约哲姆与前线部队会合,拉斯菲尔蒂等同郡里的民众一般,在路旁目送。
此时此刻,他们似隐隐猜到修奈泽尔的意图。
然而,纵知胜利数他,亦不能嬉笑颜开。因为他的赌注,是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
大抵是这时,拉斯菲尔蒂才真正体会,他曾经对她说的那句话的苍凉。他说——
任何一个将军的威名,都是靠血与肉堆铸的。
☆、Chapter。21(1) 战火迷雾
***
作为帝国三大军团,英灵、英耀、英魂的首要职责是守卫王都以及各大重要城市。边防任务由边庭十二团担当。唯有重大战事将临,才据情况调动“三英”军团。
这三支久负盛名的军团调任,是全力抗敌,亦是一种信仰的彰显。帝国的每个子民心中都有一团名为“三英”的旗帜——象征着祖国的英勇神武、战无不克。
所以,当约克希伦与莱文斯德并驾而过,殷红锦旗与赤血披风交接,震耳的呼喊响彻哈福德郡的大街小巷,久久不能平歇。
拉斯菲尔蒂认得那两位将军,不用看旗号,不用看臂章。曼格菲斯所有人都认得。
记忆与现实重叠,不变的仍是,为英雄践行的赤诚与热情。
八年的时间并不长,却足够人们忘记过去种种悲哀与丑陋——人们总能记住美好,而遗忘过错。
八年的时间也不短,足够颠覆人们的生活——有些人沦落天涯,有些人更名改姓,只为存活二字。
而另一些人。
他们想起八年前的将军:刀削的面庞,刀锋般的眼神。久经安逸与荣耀,生生英气被发福的圆润磨去边角,不常打磨的刀锋有了锈色。
是命运眷顾,还是命运嫌弃。
伊莱亚与亲卫队由加西西港登船,经水路直达约哲姆。
哈福德郡的居民无缘一睹殿下尊容,人人扼腕叹息。街市依旧聚集着各家太太,笑声嘤嘤不绝于耳。轻松闲话,莫不是谁家将帅一表人材,哪列官兵长相出众。
——只要战争的号角一天不吹响,人们便一天感觉不到危险将近。
近来的曼格菲斯,却是一天比一天安静。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目光留在明窗外的直道,往来的快马。
终于一战打响,大街小巷少了风轻云谈,报童的吆喝愈发突兀也愈发引人。便是不知世事的太太,也能随口说出谁攻谁守,谁赢几阵。
首战告捷。那位名声不怎样的王子,一跃成了人心的英雄。
曼格菲斯的气氛,凝沉一如前时。胜利的喜悦没能撞破紧逼的木门。
似是一夜间染上的习惯,人人抱臂临窗远目。
***
拉斯菲尔蒂说,她始终不能相信这是一场说打就打的战争。
谁也不相信。
骚动演变成□□,不惜调兵镇压,又怎会不加强边界守备。戒严的港口,即便是老鼠都极难混入,更不用说是偷渡的亡命徒。
除非,有人刻意放行。
除非,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战争。
修奈泽尔曾经评价伊莱亚说,有残忍之心而不能善用残忍,好谋喜变却权策不切实际。
引狼入室,或能顾及一时,终究不为利己之举。
没有人知道伊莱亚与对方的约定,除了当事者本人。
然而首日后的战况并不如所有人预期的乐观。二平一胜二负。第四日的胜仗赢得惨重,士气未复,再遭掩杀,一靡再靡。
纵然不晓得合约之中包括着怎样的虚张声势,胜少败多的局面,看来不似虚饰。
人人惊愕,人人之中也包括伊莱亚。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善弄权术。
一股悲凉笼罩城镇,人人神色凄凄阴霾满面。路上相逢,互问的招呼不是“你好”,而是“又败了”。赌坊里的旧签牌丢弃在角落,上压着十来个变形的筹码。
然而,沉痛过后太太们还是照例会聊街坊小事——谁家的母鸡生了小鸡,谁家的小姐又看上了谁家的先生。赛洛的伙计忙着削新签,赌场里稀稀拉拉的还是坐着那些个常客。
——即便战争真正打响,战火一日不烧到眉睫,人们一日抱有希望。
还有明天。明天,休养妥当的战士会发挥全身的潜能,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场。
明天之后还有明天。明天复明天。
女王依照前言,以修奈泽尔代替伊莱亚,总督军事。
临阵换将,是兵法大忌。而若那位将领久失统治者欢心,兵法再忌,也该另当别论。
修奈泽尔也从水路进发。这两位殿下就像商量好一般,极力避开民众的视线范围。
他到达的那一日,周围城镇自发庆贺,欢呼声、誓言声,比大军借道更浓烈、更诚挚。
与伊莱亚战捷获荣不同,修奈泽尔神一般的地位,深深扎根民心。他是人民心中的精神支柱,是超越英灵、英耀的勇武化身。
所以,谁都斗不过他。
拉斯菲尔蒂等是,伊莱亚亦是。
***
力挽狂澜的战局,自古以来虽不少见,却也战战打得艰辛。
所以当修奈泽尔一封信,寥寥数字只言“勿忘前约”,军马送到曼格菲斯,一宅上下人人惊叹,他究竟抱着怎样必胜的决心。
送信的官兵匆匆走了,马蹄扬尘,急急如来时。
拉斯菲尔蒂四人并肩立于窗前。雕花门外人头攒动,偶尔附耳低言,听不见的话语声里,是能够想象的期待与翘盼。
然而谁都不想出去面对这群热情高涨的民众。没有足以鼓舞人心的热血,可供他们立于高处昂声喊出。
波尔希思问拉斯菲尔蒂,前约指的什么。
拉斯菲尔蒂笑了,笑得不怎么愉快。那个约定无关乎战事,仅是一场旅行。不合时宜的旅行。
修奈泽尔却不会做不合时宜的事。
沉默以对。他们都猜不透的心思,怎样能叫他人懂。
他们猜不透,因为拉斯菲尔蒂没有告诉他们,旅行的出发地。
——他让她在维亚港搭乘一商船。他没有告诉她商船的目的,只是商船的目的一定不是她的目的。
——他又告诉她,即便是八年前作战期间,两国生意上的往来也不尝停止。国家为了荣誉而战,商人却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他告诉了她,当年不列颠商人换暗船的地点。
拉斯菲尔蒂能感觉到,他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网罗着所有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势力。
那将是一个潜意识都知道的危险行动。巨额的成效,首先需要放下巨额的赌注。她不知道他何来的把握,就如不知道他将如何去赢。
所以她也不愿想。不愿想一切关乎他落败的结局。
——女人都爱幻想,再现实的人也不例外。
一个人的好坏、名声,与这个人的实干并不完全相干。
伊莱亚再不好,终究是带兵多年的王子。这场仗打得不漂亮,也不难看。
当事与愿违,双方开始呕气,凯厄司连日增援显然有违速战速决的意图。一场本不以获胜为目标的战争,横膈九曲十回的花花心肠,不再如想象般便于收场。
伊莱亚对凯厄司动真格,便是最好的证明。
修奈泽尔接手后的第一场仗,虽仍以败绩告终,而斩首敌军将领十余人,俘虏兵丁以百数,更有夺得军械辎重不计。
因等待焦虑而渐灭的希望火星,再度熊熊燃起。
一周之内,喜报连连。值得开心的,并不一定都是胜利。
真正大快人心的一场胜仗,起于七月最后一个周一的午夜。
修奈泽尔披挂亲战,指挥三团联军掩杀敌军三万。厮杀声从黑夜响彻白昼,当隐隐绰绰的战火突然照亮天际又再度明灭,如血漂过的海水终于浇灭杀红了眼的激情。
凯厄司的主帅下令撤军。他们走得那样急,甚至顾不上打捞满目疮痍的浮尸。
着手撤退的三团联军忽然找不到发号施令的统帅,一夜杀伐混乱,人人以命搏命,连主帅何时失踪都无人能说。
他们赢了战争,却丢了修奈泽尔。
三团长官商议之下,推举年事最长的约克希伦为临时统帅。约克希伦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是打捞所有尸体。
他不能接受修奈泽尔战死。谁都不能接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拖着困顿躯体的士兵又开起战船,入海捞尸。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喊累。
昼夜不停的打捞持续了一周。一周依然了无所获。
无计可施的约克希伦悻悻然撤军,万般不情愿地上报这迟迟隐而不发的心中诟病。
凯歌依旧,荣耀依旧,也难叫将士展开笑颜。
天下百姓尚不知的悲哀,他们已承受一周。比战争还难熬的一周,比丧亲更入骨的哀痛。
***
大军凯旋的第二天,王室几经思量,无奈对外公开。
举国哗然。
他们深爱的修奈泽尔殿下不明不白地离开,身死未卜。这样的结局,谁能接受?
没有人能接受。
人们都说修奈泽尔是上天眷顾的王储,他一定还在人世。这只是上天同他的信徒,开的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是上天在考验他的信徒。
这话说得有多自欺欺人,其实心知肚明。而人们却偏偏喜欢这样地,自欺欺人。
没有人愿意,面对现实。
曼格菲斯还是一样的平静。战争的阴影仿佛从未能撼动这一片坚实的土地。
阳光正好,花开正艳,他们坐在后院中,面无表情。
茶香淡了,茶也凉了,茶水还是满满一杯,竟也无人去喝。
每个人都在想心事,而每个人的心事至少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坚信,修奈泽尔还活着。
不是自欺欺人的安慰,是真的相信。
写有“勿忘前约”的信纸,此刻正摊在茶几中央。
八双眼睛紧盯,看透了寥寥数言意下之意,却想不通“为什么”三字。
——为什么于立下大功之时抽身离开?以死相欺瞒天过海的做法,究竟是为了掩谁的耳目?一走了之遁地三尺,可会使多年的苦心经营功亏一篑?
太多的为什么,能够回答的人,却已远去。
☆、Chapter。21(2) 战火迷雾
***
树荫很厚,鸟羽很长。各色斑斓的鸟雀飞腾林间嬉戏,叽叽喳喳不绝于耳。
树荫下的行人带着宽沿帽,压低了帽檐看不清神情。
偶尔有鸟雀停留路边,羽翼浸透阳光,艳丽胜过花朵。孩童蹑手蹑脚靠近,尚不及逗弄,竟被父母提领拖走,惊起一地飞禽。
数落和斥责,在一片鸟翼扑扇声里渐行渐远。留下的只有,八月闷热的气候,和闷人的心境。
这时节,也唯有不懂世事的孩童,才能展颜笑开。
不幸的消息公开不到一天,大城小镇家家户户的门前院后,都放上一张矮桌,一束玫瑰。
捆扎玫瑰的,从草绳到丝缎不等,却无不见一抹深蓝。或以蓝线编织,或悬挂透蓝宝石。
一束玫瑰。一抹深蓝。正似那人满身的玫瑰花香,和一双一眼天涯的深蓝眼眸。
终究。
纵然玫瑰开遍,宝石堆山。那人也,回不来。
天晴无雨,人心中雨落方寸。
王室为修奈泽尔准备的祭典,不喜盛大场合的王女坚持要发言。
有人说瑟曼萨是想到了她亡故的孩子,有人说这只一个女人母性情怀的作用。
也许是,也许有更多的原因。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世上并无人真正懂得何为悲痛,直到那个一贯清冷的女人,激动地不顾形象,泪洒宫楼。
她说她是看着修奈泽尔长大的,自格里尔死后她把修奈泽尔当成了亲生。
格里尔三字是所有人心中的禁忌,更是皇室的禁忌。没有一个人打断她,亦不曾有人提醒她注意言辞。
——王室成员的亮相,本就套着太多束缚。能与公众说的,不过那句烂熟于心的场面话。
人心悲痛共鸣。何来框架,何来禁忌。
她不曾说过一句哀婉悼念的话,然而此时此刻,那人生命中点点滴滴的温暖,却了悲于任何的讣告诔文。
——回想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在那个人离开后,最叫人痛心。
不愿也好,不舍也罢,终须有所为。
没有人知道女王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重新分配原由修奈泽尔负责的职权。只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一夜之间,这个国家的顶梁柱,苍老许多。
修奈泽尔的权力由伊莱亚、希泽、瑟曼萨三人分摊。
早在祭典那日,瑟曼萨声泪俱下,朝廷上下隐有预感,这大隐于市的女子再无法过那与世无争的生活。
心远地自偏。心若乱,如何止于静默,活于静默。
她因一人之死心灰意冷,看破红尘繁华不过弹指一瞬;又因一人之死心痛难定,叹这红尘多情我非无情。
终究是有情的。多年将情掩埋,亦不过自欺欺人。
而今,却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
信报送到曼格菲斯花园的时候,拉斯菲尔蒂正在整理行装。波尔希思把她叫进书房。
他们不知道格里尔之死背后的真相,对瑟曼萨有多大影响,却也不得不承认修奈泽尔这手玩得漂亮。
回想起来,种种迹象,像是在为他的失踪铺垫般。
比谁都清楚,他的失踪会导致权力的架空,于伊莱亚而言是一个极佳的壮大时节。为了规避伊莱亚只手遮天,他所能做的便是尽力拉拢可为他所用的力量。
比如希泽。比如瑟曼萨。
于是让人不住心惊,他这一局棋,早在何年何月已开始布盘?
这些王子王孙为了权力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细思恐极。
这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网里的每一处交合,每一个漏孔,都是早有预谋。不存在所谓的“漏洞”。
——能够让人看透的漏洞,是一个陷阱。因为人们往往会为自己发现了疏漏而庆幸、大意,于是这一个漏洞就成了人的葬身地。
伊莱亚如今起码有半只脚被这漏洞网住,但看近些日子层出不穷的新闻报道,便知他的野心在膨胀。
不得不说,修奈泽尔看人很准。没有出挑的眼力,又如何稳握大权。
***
伊莱亚崛起的同时,王室针对凯厄司的全方位制裁计划,接连公布。女王特批卡伦特、法克斯、特里昂三人联名所奏,重新征用八年前赴凯厄司作战的维勒兵团成员,由卡伦特总督训练事宜。
举国哄动。
时隔八年,记得维勒兵团这个名字的人已不多。那些曾经被帮助过的苦难人,在阴暗潮湿的小巷里第一次看到阳光穿透。八年深埋在心底的感激,和欲辩还休的抱不平,终于在这一天这一檄文书之下,重见天日。
奔走相告。那些人向街坊邻居诉说着他们曾经的英武种种,诉说着他们为国尽忠却遭到唾弃的悲凉。
这种声音很快传遍了全国。
若是有生之年能听人道破为尘泥埋没的荣光,再多的泪,再多的苦,也值了。
然而,毕竟八年已过。
有些人年纪大了,有些人心怕了。
真正顺着旨意投到卡伦特麾下的,并无预期的那样多。许多人来了,没有见到维勒,便又走了。
这也无大碍。因为这一次上奏,这横空一着,是为了让拉斯菲尔蒂等由暗转明。
还在修奈泽尔的简陋训练所时,他们私下里给自己起名叫“暗夜军团”。偷偷摸摸、瞒天过海的作为,倒与此名十分契合。后来修奈泽尔也默认。而今收编国制,卡伦特仍为他们保留着这个名号。
——名号犹如经历,所有诬陷苦痛不可言,唯有自嘲以待之。
决议定下的那天,波尔希思、费德里和邓普斯请奏参军。深知他们真实来历的女王,毫不迟疑地批准——留他们到今日,为的不过此用。
三人离开曼格菲斯之日,全府上下誓言跟从。浩浩荡荡开进约哲姆的队伍,赢得全郡的送别。无论喜欢或厌恶,这一刻的他们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人山人海,纵然骑于马背,也不看见人群中挤着的矮小老头。一双昏花也不减锐利的鹰眸,泪水满驻,晶莹泪光里反射出的骄傲拉挺了老迈的背脊。
——纵我迟暮,得见你荣耀再度,亦足矣。
那人,正是维勒。
似也是从那一刻起,越来越多的乡绅豪贵义勇加身,感念着为国效忠投身戎事。
哈佛德郡平日里人烟罕见的大道,而今车马扬扬。曾经最爱嬉笑闲话的太太小姐,也被这英气感染,再不提那黄豆小事,开口闭口皆是家国大义。
如果一人之死能改变国民之风,那他的死终究没有白费。
当民间充斥着浓郁的战争氛围,往往将有战事发生。对于凯厄司的战争,确是现如今王室、军方所谋划的,不过处在保密阶段。
约哲姆港的聚集,是为备战,并无接纳培养新兵,为军队流冲新鲜血液的打算。
所以许多人,热血而去,失意而归。
而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拉斯菲尔蒂已坐上了开往凯厄司的轮渡。
☆、Chapter。22(1) 温柔乡
***
这是一个临海的城市。
如同所有临海的城市,它有一片很美的沙滩,沙粒极细。
这种城市里的人,经常会到海边闲坐,一坐便是几个小时,就像脚踩在被阳光灼烧的沙子里会麻木,人在这种环境里也会忘了时间的流逝。
拉斯菲尔蒂同往常一样坐在遮阳伞下。海风吹乱发丝,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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