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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与蜥蜴的搏斗-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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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后,忘掉了一切,精心计算,诡谲狡诈的怪物——我还觉得别人是怪物,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因为自己是怪物,所以看一切都是怪物。真正的怪物,是我啊。”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花膏像是调侃似的说出这句话。像是什么老旧的言情小说里男主安慰伤心女主的老套台词,老得不能再老的感觉——所以现今再说,就像是kuso,有意的戏仿了。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李哀蝉,你忘,忘了我了吗——我,是香字啊。那个把你推向绝境,神智不清,最后已经无法沟通,疯掉了一样的女人啊。”
台阶迈出一步,像是从房内走到房外,看到了燕子的新家,看到了外面的庭院,看到了那个在家里只能看到一角的蓝天,和房檐一个角——像是钟声嘀达,停住了,的感觉。天空,在流动,站在院子里,闭上眼睛,抬起头,面对着广大的蓝天——心里静静地,却充满了无声的梦魇——被困于这房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动弹的真相。久违了,我的爱人。那些幸福,我真的酸楚地都记得。可是我却是一点,一点都没有回想起来,也没有对你好——让人心痛的回忆,点点灌注到我的脑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愧疚感
“对不起。”
李言跪了下来。不管叫李言,还是叫殷色,还是殷星色,殷少爷——仿佛是毫无意义的名字。确实是毫,无,意,义。因为在这儿的只有一团灰色的雾似的轨迹,一个肉球,没有表情的肉丸子——好像哪咤生出来的那个小球一样。
她膝行走到了花膏面前,抬头看着她。
“您还是一样的漂亮呢,李哀蝉小姐。”
花膏看着她微笑。向下的微笑,将脸部笼罩在阴影里。有着很明显的丑,很阴沉的表情。李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像是一团雾,一个没有形像的灰影子——而她,却很明显。是一团切实的肉,是一个大大的人,重达130斤,腿粗手粗,脸也大。这个意象让她想哭,是明显的丑陋。为什么漂亮的自己无足轻重,毫无存在感,就像假的一样,而她却这么真实呢——
是因为漂亮的东西都是假的,只有丑陋才是真实的吗。
她伤心地哭着,但是不敢大声。小心地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闭上眼睛。
“您又回来了。”
“都长成这样了,再说漂亮就不合适了吧。”
花膏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手停留在她的背上。
“不……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最漂亮的。”
眼泪缓缓地流下。
“我太愚蠢,才会以为我竟然可以变得像您一样——在我遇到您的时候,我以为您是神灵。高贵,不可亵渎的神灵。然而我又不敢相信,当我可以摸到您的手,您的膝盖的时候——我怎么可能靠高贵的东西那么近呢?怎么可能呢?所以被我碰到了的您,一定就不是神灵——我就是那样想的。但这真的很愚蠢,是我玷污了您的神性。是高贵的,永远是高贵的,却因为和我接触……”
而失去了神的地位。
神来到了人间,温柔地保护着我。而我却以为,那就不是神了。和我接触的没有干净的,全是污秽。所以你也是污秽……令我鄙弃。
我就是这样地丢掉了我唯一的神灵,我唯一的信仰。
“只要相信您就好了。我就是没有相信您,才会变得这么悲惨。我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太蠢了。没想到我不仅丑,也非常蠢。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丑,智商不输给她人,也有着清醒的意识……这样看来,简直是笑话。我,果真如我外貌一样,表里如一,是个垃圾一样的人。为什么不早一点意识到呢?那样我或许还会变得幸福。如果我不是那么地不甘心……以为自己可以变得更好……如果能够意识到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不会不甘心了!……幸福……遇到的幸福……也不会离我远去了……”
“幸福这个词只是泊来语,概念很模糊的。你不要太过责怪自己了。”
花膏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因为如此,李言更加地伤心,明净的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眼泪流泄而下。
如果能够不怀疑地相信,像那个夏天一样的幸福,一定会回来。蝉声里的夏天,渐渐炎热起来的五月,夕阳,还没有下山,在影子被拉得很稀薄的地上,冰棒的味道在回响。那个夏天,冰凉的五月,没有月亮的夜晚,没有指引,就那样猝然遇见的她。那是幸福的降临,太过突然,令人感觉安全备至。
那种感觉,是安全,温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那时多么地幸福。
五月啊,回来吧。月亮……和星星。摇荡在大海之上的船,星星飘落。
“其实说出来可能会有点残忍,我们从来就没有幸福过。因为我在假装,你也在假装。我在假装自己是个美丽的东西,而你在假装,自己是个丑陋的东西——其实是反一反的。我这么说你不要难过。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幸福过,我能记得的所有事情都是模糊的,阴郁的,令人不快的。我现在才知道那其实是强行假装的结果。没有感情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没有感情还要硬装作情深似海——”
花膏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李言,“来,我跟你讲讲真实的我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就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虐待狂,只是恰好长得不错,于是我就能装作是一个漂亮的变态——其实你也是记错了,我打过你很多回,在床上打,在地上打。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所以我选择了杀人这个职业,啊不,杀妖怪,因为唯有这事不怕失控。我杀妖怪时总是很血腥,先砍耳朵,再砍手,因为这样可以先让它喷一会儿血,而不致死,最后才一刀杀了它们,很残忍吧。但非如此不能泄我心头之恨——至于是什么恨,就是我先天带来的暴虐之气。这并不是小说里写的什么王霸之气——这就跟家暴是一个性质的。这是一种性格缺陷,是一种没法洗白的黑暗面——其实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我只是假装自己喜欢你,然后强迫自己喜欢你。”
“什么?”
李言痴痴地看着她。
“我说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喜欢过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带着恨意的,真的。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的丑陋,我也和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喜欢看美丽的东西,又对美丽的东西有着抵触情绪——虽然我自己已经很美了,但是我也会嫉妒,这个,你从来不知道吧。我讨厌你,讨厌你和我在一起了。这事我很快就后悔了,但是我,又不能把你送掉——像送狗一样送掉。你可真可耻啊,赖在我家里不走。”
李言情不自禁地又跪下了,花膏将她拎起来抓着她的肩膀大声对她说,“不准跪!你就是喜欢这样用愧疚感来折磨我。知道我为什么不把你赶出去吗?当然就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你。我觉得做人要有始有终,有头有尾,开始了就不能结束。我是想好好待你的——然而我又很矛盾。我逼迫自己去爱你,不能不爱你,每天都要给自己洗脑,我很爱你,我可喜欢你了,然后这样我才能继续生活下去。我讨厌你——已经是恨的程度了。”
“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李言疑惑地眼泪婆娑地望着她。
“因为这,是种报复。报复懂吗。我只要对你好,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你对我不好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希望你能因为我对你的好而感到惭愧,然后自我厌恶,这样我才能有快感——我全是为了看到那一天才撑下来的啊,否则我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任你死在外面了嘞。”
花膏的肩膀抖了抖,一副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去吧……让我看看你自由的样子
“但是你很迟钝,始终都没有发生。你总是不说话,很闷闷的,跟你在一起我烦都要烦死了。就是这样,我每天悒郁。我们过得一点也不开心,真的,如果有开心,那只是你自己以为的而已。”
“……原来……原来是这样……全是我自以为是的快乐吗……”
“是啊,当然只有你快乐。知道我看着你愚蠢的笑的时候心情是多糟吗。但你也不常笑。你,你还给我得了绝症,它妈的。”
花膏痛心疾首,瞪着李言的眼神就好像要打她一样。好伤心,李言想,好伤心。
“我最讨厌绝症了。绝症病人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存在。明明知道治不好,但还是要治。心情一天一天变得更坏,更害怕,你知道这是怎么样的恐惧吗。你也恐惧吧,我们一起恐惧,这种分担恐惧的感觉很糟。我只想逃掉,但是,又没法逃。”
花膏抚上她的脸,眼神依旧锐利。李言抽抽答答地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掉呢……”
“因为我没办法阻拦自己啊,应该说我没办法阻拦内心的道德啊。道德告诉我救你,并且要爱你。这就是我恨你的原因,你总是站在道德那一边,这没办法。我恨你。”
李言很害怕。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掉呢。”
“因为我爱你。痛苦的虚伪的爱。”
花膏像是刚才一样笑了。“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伪装漂亮——伪装成内心漂亮的样子,以与外表配合。但是我用了很久才意识到,虚伪的东西是没办法变成真实的,就像我不爱你却硬要爱你……结果就变成了恨。我只是春宵一度,去嫖妓,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你产生什么感情。”
“一开始就对我没感情吗?”
“你这个笨蛋,不是说就是因为一开始有所以才麻烦的吗。因为有了那种轻飘飘的假性爱情,所以才不得不对你做接下来的一切啊!简直是停不下来的噩梦。”
花膏抓狂了,李言很惊恐。
“这……这……”
“这才是事情的真相,我真想早点告诉你,这样你也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来。幸福?我爱你?你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真相是我只想让你后悔,我真的想让你知道,我为了你——舍弃了原来就不怎么样的人生,来换取这更悲惨的人生。遗憾吗,为了这么个丑女。我只想只想让你知道真相——因为我想看你现在的表情,震惊,悲痛,麻木,充分体现了惊慌失措的快感——”
“我不是什么神,我是人罢了。你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你为自己编造了完美的情人。而我则被迫去扮演。”
她用淡淡的语调说着这惨不忍睹的事实。花膏抓着李言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脸。
“于是我去演了。我也很入戏。我想一定要让你高兴。虽然我是恨你的,可我也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这就是我一回忆起过去就觉得很虚假的原因,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好演员。我完美地领会你的意图,完美地表演,虽然力不从心,仍然强捱苦撑。那些精致但是漏洞百出的戏,一场场都像梦游,我像是在睡梦里打着瞌睡就上场演了,演完之后自然不记得自己演了什么。那儿还剩下什么,还剩下什么——只剩下虚伪,我为自己营造,为你营造的虚伪的王国。最后我不行了——那个女人,晚纱来找我,告诉我一切都玩儿脱了。”
她摊了一下手,表情还是那么丑。
“我怎么办?我反复思索着,感觉很绝望。我没有新的办法,只能选择我一直熟悉的做法了——既然破釜,不妨沉舟。来吧,我还剩什么,你看着都拿去吧。你还想要什么——我知道你要什么。”
她诡秘的微笑几乎让李言要疯叫起来。
“我的脸,我的脸是你最想要的东西。有了这张脸你可以不期望救世主——你可以自己扮演救世主,这场戏其实不需要两个人,从头到尾只需要你一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言尖叫起来。
“她问我这样吗,我说好。那天风很大,天气很好。”花膏惘然地看着上面仿佛那儿真的有蓝天。“我觉得我穿着裙子的样子很飘逸,风把我吹得像是一朵扎实的蒲公英。我在想,好了,这下一切都好了,我有一种解脱了的轻松感,但是我知道——这感觉是因为报复。报复开始,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有这种预感——虽然她跟我说,你以为这是隐藏摄像机吗?有人会记录下这一切,然后洗好,剪出来,拿到大电影院去,收一张票50,下面坐满了观众,人手一份爆米花,观看?没有欢声笑语和赞叹,没有。这不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你的主观意愿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不存在的事情——不被了解,就是不存在。所谓存在,是要被人知道,才能叫存在的。一个人都不知道——那就是不存在。”
清风送爽,桂子月明。那是中秋节。女孩子恶狠狠地说,“你不会得到什么的。”
“那就让我得不到好了。”
“骗人,你就是在骗自己。你以为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吗?不,世界上有许多事是不会搬上大荧幕的,你在电视上看过感人的故事,所以你以为所有感人的事都会被人知晓,但其实你知道的只是万木一叶。你希望被看到吧?你怀揣着伟大的圣母情操,但直到你发现最后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你会露出像是蟑螂一样的表情哭笑不得。”
女人转过脸来,凌厉又带着不祥的恶意。
“是啊,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就是觉得这样的我很感人。虽然她不知道。”
“不你就是觉得她会知道。”
女孩打断她。
“我不觉得她会知道。她不会知道的。”
女人更加生气了。“她不会知道的啦。”
“那你不就白死了嗯?”
女孩用刺刀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嗯?”
“我已经白活了。”女人流着眼泪笑道,“又何妨再白死一次。”
“虚伪!”
“晚纱——你和我的区别就是在这里。我说了我觉得她是真的不会知道,就是真的觉得她不会知道。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要被理解才能有意义,我告诉你就算不被理解也很快乐,你别看我这么凶巴巴的样子——”
佩剑仓然有声,长得像是鱼瘤一样的锈迹,哗啦啦全部脱落下来了。剑身露出银光,在空气中呆了一秒,化作粉末消散于尘埃间。
“别看我这么凶的样子,其实我已经完全放下了——”
她的脸看起来真的很凶。
“我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给她吧,把我的都给她。”
带着嘲讽与不平,恶毒的攻击。
“都给她吧。我没关系的。”
“虚伪……”
女孩难以释怀。
“你不是要我的脸吗,给你,拿走啊!!让我看看你翱翔蓝天的样子啊!!有了它,你就能自由了吧!!”
“那我就拿去给她了。”
女孩镇定下来,恢复了没有表情的样子。她取下胸口挂着的玉佩,置于掌中,在污浊的空气里玉佩闪着光芒,绿色的,和草一样的颜色。她念出了誓词。
“以我纯净的灵魂发誓,将李哀蝉的美貌作为附加项加于转生后的香字身上,此事一经实现,不可更改。”
“不可更改,弄得跟谁要改一样。就这样吧。”
最后她虚脱地倒在地上。右手已经烂掉了,泡成了很大的像是人参一样的样子。眼睛也烂掉了,只剩下一颗能用。但就是这样的身体还保持着对曾经的美貌的控制力,只是过了今天,这一切就不属于自己。
“飞翔吧……去吧……”
她怀着对那个家伙的留恋。“去吧……让我看看你自由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穷逼
窦有莺坐在公交车里。她看着窗外,鞋子湿透。穿的是洞洞鞋,这次买错了,买了鞋底和鞋面是可以分离的那种,这个设计的后果就是只要地面上稍微有点湿鞋子就会把水吸上来,走不上几步路鞋子里就湿了。窦有莺把脚从鞋子里退出来一点,张开脚趾缝,企图在空气里尽量晾干自己的脚。但鞋子是没指望了,上车是啥样,下去时还是啥样,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冒着没有公德的心理压力晾干的脚就又要伸进湿冷的凉鞋里,她就感到有点颓丧。
车子外面是拥挤的人流,各种自行车,助动车停在红灯前。她没有带伞。她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窦有莺后悔地想。每次看到天放晴就觉得之后天也会晴,即便查了天气预报是阵雨转阴阴转阵雨,还是会忽略雨伞。这下好了,下车就等着死吧。她看着车窗外的人和车子。
去年也是这样,鞋子被雨水湿透了。她坐在公交车里,看着外面。那是一个夜晚,她一个人从外面回来,车子像是一艘快要沉掉的船,洪湖水浪打浪,全是水,哗啦啦地在马路上行驶,都快要熄火了。
冒着中雨,窦有莺来到了宠物店,一推门进去,一股狗味儿。
“哎,老板,我来拿昨天下午开始寄存的金毛的。”
金毛在笼子里很不自在,转来转去地掉头,看到窦有莺来了,充满期待地两爪一伸就站了起来,趴在笼边缘上。
“走喽,咱们回家去。”
窦有莺把金毛牵出了宠物店。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狗和一个没穿雨衣趿着拖鞋的人就这样走着。窦有莺把金毛牵到了公司里,走进电梯,她才想,我刚才说错了,为什么要说回家呢?这金毛家也不住这儿啊。
她和金毛来到办公室,见到了殷沓沓。殷沓沓说,“农民窦,你看你穿得这么垃圾。”
“嗨,小姐。”
窦有莺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咧着嘴灿烂地笑,给金毛除掉了雨衣。金毛也甩了甩毛。
“和杨少谈得怎么样呀?”
殷沓沓坐在桌子后面,有点虚弱的样子。她站起来,走到金毛旁边,蹲下身子去摸它。
“之前忘问了,这条狗公的母的啊。”
“母的;看,这么胖,因为做过绝育了。”
“来,小母,摸摸。”
殷沓沓撕了笔记本的一角给金毛吃,金毛吧嗒吧嗒地吃进去了。窦有莺从狗嘴里硬生生将纸掏出,无奈地说,“你不能每次都这么坏啊!”
“拿这个金毛来给我看干嘛啊。”
“觉得你们挺投缘的。”
窦有莺拍拍金毛头,金毛坐好了。有莺说,哎呀不是让你坐着,这么听话干什么。她解开了牵引绳和狗嘴套,摸了摸狗下巴。一条大而湿润的舌头伸出来舔着她的手。
“哎呦~”
窦有莺和金毛碰着头,一派天伦之乐的光景。金色的绒毛顶在她的脑门上,毛都戳进了眼睛里。
“我是想来跟你说,你和吴樱秾好好过吧。我不想她了,我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了,下水道吗。”
“下水道里有美人鱼,还有我深深的幻想。那都是幻想罢了——以后,我要努力真实地生活。”
窦有莺竖起了大拇指。殷沓沓没什么表情,她在想着真实与虚幻的边界。
曾经,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我们一起讨论过的话题。我们一起躺在草地上,就像有镜头在头上旋转,花瓣飘洒,绿茵身下……全部是幻想。没有镜头,也没有旁观,只是我的虚幻。但是现在我已不再恨你。窦有莺打定主意,拉起了殷沓沓的手。殷沓沓甩开她的手。
“你总是这么别扭,小姐,小姐脾气。”
“我小不小姐,跟你有什么关系。”
殷沓沓对她眨眨眼,将手放在她的手心里。“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你不过是寂寞。”
窦有莺摆摆手,“城市病。是成长的代价——殷小姐你还在成长。当你长成像我一样的时候,你就会释然了——”
“释然个什么啊?”
“释然一切。释然你所能感觉到的一切。”
窦有莺搂着金毛对她笑得很甜。“因为你还小……所以不知道。”
真实与虚幻没有边界。曾经以为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真实与虚假之间绝不会有暧昧,那根本就是对立的,怎么可能会混淆。但是现在已经不清楚了,真实与虚幻。分不清了,脑子里失去了判断的准绳,变得自己也搞不清楚。
真的很忧伤。
殷沓沓背着单肩包走在路上。夕阳迎头照着。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前面一个人,挥着手里的东西,对她笑。
“殷小姐,给我的机会,让我请你吃晚饭?”
殷沓沓拉了拉包肩带。吴樱秾以红绿灯为背景站在离十字路口不远的马路中央,以一种适合傍晚的氛围微笑着。
“好啊,去吃饭吧。”
晚餐在一个高雅有情调的餐厅进行。吴樱秾带殷沓沓来到了市里最贵的餐厅,之一。看着她手忙脚乱地应付服务生客气而疏离的问候,殷沓沓就觉得跟人来错了地方——这句话的正确说法是,来了地方和错误的人。吴樱秾光是站在这儿就像是一个稻草人般可笑了,这饭还能吃吗。
吴樱秾也感觉到了出身高贵的殷沓沓对出身贫寒的她的暗戳戳的鄙夷和不自然,坐下后拿出了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一沓子钱,摆在桌上,一张一张地数。
“我带够了钱,能请你吃一顿的。”
确实好多钱。殷沓沓用手指按按那些钱。
“你哪儿来的?”
“我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虽然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做,不过以前总有一些积蓄。我把我所有的钱都拿来了,肯定能吃上一餐的。”
吴樱秾很有信心地说。可是就连那信心满满的表情也显得稚气而小农。
“我是不是很土逼?”
吴樱秾问殷。
“嗯。”
殷回答她。“是很土逼。”
“不好意思,请你忍耐一下。”
吴樱秾点菜了。点了半天她吭哧吭哧地,略显尴尬将菜单递给殷沓沓。“怎么了,不是说肯定能吃上一餐的嘛。”
“不是钱的问题。我不知道殷小姐你喜欢吃什么,本来想拣贵的点,但是又想,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太暴发户,太土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来历,我何必要撑着装阔气。太难看了。不如殷小姐你自己点些你喜欢的菜,我是随便的。”
殷沓沓想吴樱秾这番话说得还略得体。她接过菜单,就随便点了几个。服务生弯了弯腰,走了。吴樱秾瞅着服务生的背影脖子似乎有些拉长了。
“想算算我一共点了多少吗?”
“嘿嘿,嘿……”
吴樱秾不好意思地笑了。“寒酸,寒酸,见笑,见笑了。想必殷小姐点菜是从来不看价格的,让我这样的穷人好生羡慕。我也想要看到好的,图片漂亮的,名字好听的,想着尝个鲜就毫不犹豫地点下来,真想试试啊。”
作者有话要说:
☆、穷逼预演
“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很穷人?而且越是说这样的话越是显得穷逼。你的档次并不会因为自己承认自己是个穷且眼界狭窄而变高,只会更低。”
殷沓沓说,“你应该什么都不说,坐在那儿笑。你笑起来还可以。”
“我小时候,上学的时候,看课本里啊,课外读物里啊,那些故事的主人公,什么不畏强权,跟有权势的人谈笑风生,从容不迫啊,那时候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那些感觉上很高级的人吗,和我也是一样两个鼻子一个耳朵……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这有什么,我也能。那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想当然。结果有一次我有机会跟教导处主任讲话,才发现自己超级慌乱的,都没有正常的思维了,都打乱了,脑子像是忘了平时怎么说话,总之最后是说了很可笑的话,我想大概会给别人留下一个怪胎的印象吧。打那之后我慢慢发现我何止是畏惧强权啊,遇到社会等级比我高的,我都要吓尿了好吗。所以我就是这样一个屈服于金钱与势力的奴隶……胚子,和我想象中的自己差多了。我真是对自己没有清醒认识啊,老是这样,蛮可笑的。”
“啰哩八索的,谁它妈要听你说你小时候的事啊。”
吴樱秾捧着茶杯笑了。殷沓沓斜眼看了看她,又玩手机去了。
菜上了一个,吴樱秾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把脖子往前伸,“哇……看起来好好吃。殷小姐,你来尝尝?”
她把筷子递给殷沓沓。殷沓沓拿起来尝了一口,放下了。吴樱秾跃跃欲试地伸出了筷子。“哇,好好吃。太美味了。不愧是高级餐厅啊。在路边摊才吃不到这样的味道呢。真好!”
“有毛病。”
殷沓沓说,“跟你出来真是丢脸。”
“对不起我会克制一下的。”
吴樱秾吐了吐舌头,眨巴着眼睛嘿嘿嘿地笑。殷沓沓没什么精神地拿着手机左扫右扫。“殷小姐,你在干什么?”吴樱秾问。“召唤立体画”“哦对对,我忘了通感网络了。”
吴樱秾也拿出手机一通扫。殷沓沓问她,“你的手机开通了这个功能吗?没开通你扫个屁。”
“呃,没有。”
吴樱秾低头把自己的手机收了起来。“果然殷小姐就知道像我这样的穷人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去开通那种奢侈的功能的……”
“你扫个P。”
殷沓沓喝了口汤,又玩起了手机。通感网络很高级,通感网络很高消费,吴樱秾索西尼之流只能在地下室里做着天上的梦,用勉强吃饱的身体去面对欲望扩大的世界,感受自己贫瘠的渺小……
吴樱秾捧着杯子小口地啜着咖啡。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在与世隔绝的人工环境里,这种生活的非常态,渐渐麻醉她。
“殷小姐是一个清性玉质,光标独立的人。”吴樱秾有些悲伤地感叹道。殷沓沓说,怎么了,拍马屁还拍上瘾了。
“再说什么叫光标独立?”
“就是光耀而独树一职的标志。我第一次见到殷小姐,就喜欢上了你。那时你站在我的身后,我从镜子里看见你。非常美丽,仿佛处在一个和我不同的异次元。我们在厕所里,但是我的感觉很奇妙。”
吴樱秾伤心地摇摇头,“那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在没有外力干扰,没有人为因素的制约下,殷小姐就是这样一个超越艺术品,完美无缺,清雅无双,与世间尘埃无干系的女子。”
殷沓沓喝了一口咖啡。吴樱秾也喝了一口咖啡,唉声叹气。
“但是现在殷小姐变了。变得首鼠两端,畏畏缩缩,奇奇怪怪。那感觉像是一团泥巴,老是变来变去,怎么样都没有一个固定形状。这样的殷小姐让我很失望,我真的觉得失望极了。我不仅失望而且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能像是皮偶一样,像广场上的充气人一样,今天一个样儿,明天一个样。”吴樱秾说,“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应该有稳定性的吗,这就是人性。人性是稳定的,一个人的行为总应该是连贯的,有迹可寻的,可以总结出一个模式的。但是殷小姐你就没法总结,你像是无规律一样,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有时候对我温柔,有时候对我残暴——而且是完全没有征兆的。”
吴樱秾一扯衣领露出了鲜红的伤口。她咧嘴一笑,“——别惊讶,不是血,我搽了红药水。”
“我还以为昨天晚上的事是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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