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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捕不快gl-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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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说……此事与儿时的自己有着关系?
    许牧抬眼看向风溯,回想着她原本的样貌,脑后骤然一痛,忽而隐约想起了什么。
    她活过一世,又重活了这些年,那些属于前世幼年的回忆离她太过遥远,远到她几乎忘了它们的存在。而她被风溯的话一提醒,却是想到了一个人。
    那人面如白玉,身材修长,一对美眸光彩流离,明明是娇俏的少女,可乍一看去,她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只让人觉得清冷脱俗,不似凡人。
    许牧握着风溯的手一松,她睁大眼睛问道:“我们儿时是不是见过?”不然,她怎会记得风溯更为年轻时的模样?
    “你想起来了?”风溯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许牧不回答她,又问:“你快说,是也不是?”
    “是。”风溯笑了笑,揉了下她的头,“而且,你我关系匪浅。”
    许牧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她挥起拳头砸了下身边人,“你明明就认出了我,却不和我说,当真可恶!”
    她话虽是这样说,脸上倒是带着笑的。
    原来,她上一世就见过风溯。
    许牧一边笑着,一边酸了鼻子。她和风溯的初次相见实在是早了早,早到她根本不记得还有那么一回事情。至于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她是真真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那是她重生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而且,在她十岁以后,风溯似乎就没有再来找过她了。
    前世的阿溯……知不知道自己最后死在了许家四小姐的手上呢?
    她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上一世她和风溯有更深的交集,如果风溯后来又来找过她,如果她在绝望时让风溯带自己逃出吕府……
    许牧低头抹了把眼泪,不知不觉地,她竟然哭了。
    一方白色手帕被递到了她眼前,许牧接过来后狠狠擦了把脸,结果,眼泪流的更痛快了。
    风溯不知她为何要哭,她只是心里有些疼。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应到自己并未和长大后的许牧见面,直到她死去。
    许牧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何要哭成这般凄惨的模样,她只是难过,难过自己上一世要为了一个许家三小姐的身份受那么多的苦。
    她后悔,可也明白,她后悔成何等田地都是回不去的。那些事情已经成为了她一个人的回忆,没有人会知道,现在的许捕快曾经是位被百般欺凌的正室夫人。
    风溯见她越哭越厉害,只好伸手抱住了她。许牧趴在她怀里,哭着哭着,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
    原来,她哭,不是为了上一世憋屈无能的自己,而是为了这一世掌控了新生的自己。
    这么一想,她顿时有了如释重负之感,眼泪也渐渐止住了。
    风溯用身上的名贵衣料为小捕快擦着残留的眼泪,打趣道:“你怎么突然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辱了你,使你哭的这般厉害。”
    她话音还未落下,上空中打的正欢的景茫急速调转身子时,忽然看见了下面哭哭啼啼的许牧。她登时一怒,手持长剑转瞬间便冲了下来,剑尖直指风溯。
    “你这小兔崽子,从前当着别人的面我不便收拾你,现在你竟在我面前弄哭了我徒弟!”景茫怒喝道:“我江湖母蟒的徒弟,何时由得你来欺负了?!”

☆、49|4。02|

眼看着师父大人的剑要刺向风溯,许牧却扑哧一笑,率先跳了开。
    在她看来,师父这哪是要寻风溯的仇,分明就是不想和方前辈继续打下去了,才会出此一计。
    许牧这番猜测的确是有道理,但她未料到,景茫是真为她动了怒,手下的动作丝毫不含糊,招招取风溯命门。
    身边站着娇妻,风溯自然也不舍得出丑,右脚猛地蹬地,直直向后飞了去,避开数招。景茫持剑跟上,手中长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而后剑身飞转,在风溯身前形成一片剑光,笼罩了她周身几个大穴。
    许牧没想到自家师父动了真格的,正要出手拦她,却被方璐拉了一把,“你不必担心。”
    话虽是这样说,许牧还是紧张,眼睛直直盯着那不断移动的剑光,生怕师父真伤了阿溯。
    方璐瞥她一眼,瞧见她紧张兮兮的表情后,禁不住一乐,“你竟担心成这般模样,看来,你还真是对我徒弟上了心。”
    许牧俏脸一红,忽然想到昨晚,这位前辈竟对自家师父说了自己已经圆|房之事……
    这位方前辈,假扮温吞婆婆时便坑过自己,现在还在她师父面前坑了自己一把,她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过分!
    小捕快故意扭过头去不理她,方璐也知道自己给她留了什么印象,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许牧这边与风溯师父气氛微妙,风溯那边与许牧师父也是斗得热闹。两人一攻一守,表面上景茫似是占了上风,可细细观来,她似乎又是落了下风的那位。
    但她毕竟是江湖前辈,输了什么也不能输了面子,到了最后,她那一招一式竟比与方璐交手时更为认真。
    看她们斗得越发严肃,许牧担心得直跺脚。这两人,一人乃是她师父,一人乃是她一生所伴,哪个受伤她都不愿意。
    可是,偏偏她身边这个方前辈不让自己出手。
    她一个人看热闹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拉上她一齐看这不该看的热闹?
    许牧心里一气,硬是甩开了方璐的手,纵身向前,却被对方一把拉了回来。她还未站住身子,方璐已经施施然地踏上屋顶,同时借力一跃,身子飘向了缠斗的二人。
    下面的小捕快不解地看着上面三人,实在不知方前辈是在演哪一出。
    方璐手中甩出两条丝线,阻了景茫的攻势,惹得景师父大怒:“方璐!你我的赌约乃是你我二人相斗,怎的,你现在要同你徒弟一起对付我吗?”
    方璐并未近她们的身,看了眼风溯后,大声道:“你怎就这般固执?你明明就不是我徒弟的对手!”
    “你说什么?!”景茫一听,顿时扔下了手中长剑,双掌运功,咬牙道:“那你便是要见识我真正功夫了!”
    “只要你高兴,那便来罢。”方璐贼贼一笑,丝线抖了两下,而后飞快地缩回她双袖中。
    许牧在下面看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她收起丝线的速度竟是这般快,真不知她那日为何要装出慢吞吞的样子骗自己。
    上空的风溯见到师父来了也并未放松,眼看着景茫要袭向自己师父,连忙提气冲了过去。
    景茫见着她如此鲁莽地冲过来,双掌之力减弱了许多,却还是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风溯身上。
    双掌拍上风溯的瞬间,许牧倒吸一口冷气。等她落到地面时,小捕快匆忙跑到她身边,着急地问:“你可有事?”
    风溯摇摇头,对她小声道:“你我趁机快走,路上我同你说。”
    她说话时脸色煞白,嘴角隐有血迹,却被她不着痕迹地擦了去。许牧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道了声“好”,随即搀着她向庄稼地那边走去。
    空中的那两位此时又斗了起来,许牧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撅了撅嘴,道:“她们二人的误会怎还未说清?”风溯咳了一声,许牧忙拿出她刚才递给自己的手帕,为她擦了擦嘴,“有些误会便是说清了,心里还是有疙瘩的。”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上去接下那一掌?”许牧生气地拧了下身边人的胳膊,“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嘛!”
    风溯被她拧的“唉哟”一声,“景师父正在气头上,我作为一个小辈,怎么说都不能拂了她的颜面。不过是挨了一掌,我觉得啊,景师父的那一下,还不如你方才掐的这下疼。”
    “都这时候了,你还要笑话我。”许牧抿起双唇,不解气地又拧了她一下。
    风溯这回不叫了,只嘿嘿地笑,“那你就是心疼我了。”
    许牧顿了一下,红着脸轻轻道:“恩,是。”
    风女侠偏过头看着她,低头轻啄了下小捕快嘟起的嘴,起身道:“你这小捕快,我还真能被伤到吗?我只是不想和两位师父纠缠了,想和你赶快回标县。我师父上来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这个,你怎么就看不出呢?”
    “你害我担心,要赔我。”许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
    风溯柳眉轻挑,“如何赔你?”
    远处打斗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只余风声时不时地划过耳边。许牧知道那两位只是在打着玩后,便也不再担心她们,专心对阿溯道:“我陪你去医馆看个病,然后,你请我吃栗鹊楼。”
    “景师父那一掌打在我身上时已经减了九分的力道,我身体并无大碍,医馆是不必去了。”别人口中的小气鬼风溯接着道:“不过,栗鹊楼倒是可以请你吃,想吃什么都没问题。”
    许牧瞪圆了眼睛道:“你受了伤,怎么可以不去医馆?”
    她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何曾去过甚么医馆?但这话风溯不能告诉小捕快,怕她心疼,便道:“这等小伤,我运功疗伤即可,真不需去那种地方。”
    小捕快怀疑地看了她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准许了。
    风溯的胳膊搭在许牧肩膀上,也算是温香软玉在怀。如此一来,她心情大好,搂紧了怀中之人后,颇有兴致地问她道:“刚才被她们打断的事情,你可还想听?”
    见她点头,风溯咳了一声,道:“那你可不准再生气了。”
    许牧扑哧一笑,点了点头,认真听了起来。
    原来,当年方璐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牧她亲爹爹。方璐与他相处时用的是一张假脸皮,为了离开,她找到一名家境落魄的女子,经她同意后,两人调换了身份。
    许老爷那时候还是许公子,那女子记下方璐与他的那些经历后,便老老实实待在了许府。她并无贪图富贵之意,她只是恰好与方璐身段相似,又渴望一段平静的生活。
    许公子初时对她极好,以为她还是那个娇俏可人的方璐,频繁到她所住之处与她相见。但渐渐的,他发现她变了,变得冷清,对自己也不再那般上心。
    向来被女人们追捧的许公子被人冷落,自然是不喜的,便也不再去她住的院里。她本以为自己得了清闲,却不想这时候她怀上了许牧。
    因着她有了孩子,许公子勉勉强强又对她好了些,可她与他并无情分,仍是鲜少对他恭维,惹得许公子极为不快。再之后,孩子生下来,许公子见识个女孩,对她更不上心了。
    女子想着这次终于与他无甚瓜葛,专心照顾女儿许牧。在她三岁那年,许公子成了许老爷,他带着妻妾赏花时,偶然遇见了这个三年未见的女儿,也发现了一件事——许牧长得虽像自己,却和方璐没有半分相像。
    许老爷眉头一皱,当着一众妻妾的面,拉来许牧,问了她的话。小孩子天真无邪、童言无忌,被他问“你娘亲是否想我”时,直接答道:“娘亲说她只喜欢和小牧在一起,不喜欢许府这个大笼子。”
    她这话相当于当众打了许老爷的脸,本来他对方璐还有点若有若无的念想,如今这孩子如此不留情面地指出了自己可笑的留恋,一怒之下将她和她娘亲扔到了下人住的地方,由着她们自生自灭。
    后来,许牧娘亲为了护她,假装自己失踪离开,之后卸下易容的脸皮,生生砸断了自己一只脚,伪装成手脚麻利但受过重伤的侍女,来到许府最脏最破的地方干活,暗暗保护她的孩子。
    这也是许牧为何会记得一张盘中脸皮的原因——那张脸皮就是方璐留给她娘亲的易容物件,娘亲将它卸下后收好,直到再见到方璐时,才拿出了它。
    许牧听她说到这,眸子里忽然蓄起了泪。
    先前两人边说边赶路,此时便已经走到了标县入口的地方。本来她是要直接去衙门的,可这时,她却忽然站定了身子,直直看着石砖地,泪水在眼眶转了转,落了下来。
    风溯知道她回忆起儿时的事情必然会难过,便也没有惊讶,只是收紧了袖下与许牧相握的手。
    标县的市集已有些热闹了,风溯看了看四周,不再继续讲下去,而是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今日不要去衙门了,先回宅子罢。”
    许牧泪珠子又掉了一颗,她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对着风溯喃喃道:“阿溯,小时候的事,我……我都想起来了。”
    是的,上一辈子的事情,她都想起来了。
    许牧泪眼朦胧地看着风溯,眼前突然一黑,猛然倒在风溯怀中,晕了过去。

☆、50|4。02|家

许牧虽是昏过去了,却未躲过潮水般涌来的记忆。那些片段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放着放着,它们就连成了片段,成为了完整的一场段。她明明是昏迷着,回忆起这些后,眼角却开始滴下眼泪。
    坐在她身边的风溯叹了口气,起身打了盆热水,用毛巾轻轻敷着她哭红的眼。
    许牧感受到脸上的温度,微微动了下,并未醒来。在她梦中,此时的她刚被人欺负过。
    又一个石子丢过来后,她抱着头跑到了许府无人前往的一处荒地,刚缩进她常缩的角落,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了一下。
    “不要打我!”许牧呜咽一声,等了半天都没人打她,只听到一句:“你起不起来?”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抹了把脸,泥土和泪水混在一块,脏兮兮的。
    拉她起来的人面容姣好,亦冰冷如霜。许牧觉得自己大概是惹怒了她,垂下头不敢出声,倒是那人叹了口气,温热的手放在了她的脸上,替她擦拭。
    许牧怔了一下,随即抬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直瞅着还有几分稚嫩的风溯。
    眼前这人面上冷,手是热的。许牧又垂下头,想着她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他们倒总会摆出一副与对方交好的样子,背地里谁对谁怎样,她们自己心中最为清楚。
    风溯给她擦干净后,淡淡道:“你被人打怎就不知道还手呢?”
    “还了手,会被打的更惨,”小小的许牧吸了下鼻涕,“而且他们人多,我……我也打不过。”
    “嗤,”风溯抬起了她的下巴,与她对视道:“我每次来你这里,你不是挨打就是被人指使去干活。我说,你比她们干的活多得多了,你怎么知道自己力气不如他们大?说不定啊,你还能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她难得说这么多话,许牧的鼻涕几乎要滴了出来,被风溯嫌弃地看了一眼后,她默默吸了回去,道:“我不敢……”
    “那你就等着挨欺负罢。”说完,她就转过了身。
    许牧看她好像生气了,犹豫了下,低头摆弄着手指道:“你是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好话的人,大姐姐,谢谢你。”
    风溯又嗤了声,“你还知道这是好话?要不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谁要理你。”话音未落,方璐刚好办完了事,藏在暗处给她打了个手势。
    她对着师父点点头,随后回过头对许牧道:“这个月我可是最后一次看你了,下次再来,你若还是被人欺负,我都要不理你了。”
    许牧被她这么一说,破天荒地起了脾气,“我、我和阿婴可是好朋友!你不理我,我我、我还有她呢!”
    风溯冷哼一声,抬脚就走。
    许牧气呼呼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走远了,她才悄悄笑了下,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胳膊。
    好吧,下次她一定会反击的!
    这个大姐姐是她除了杜婴外最好的朋友,虽然她会笑自己、会骂自己,但许牧知道,大姐姐是为了她好。
    她每个月最盼望的两件事,一是娘亲偷偷带她出去吃肉,二是风溯每月来三次许府。对了,还有阿婴来找她的时候。
    她想,如果大姐姐真因为这件事不理她了,她该怎么办呢?
    那一年,她七岁。
    睡梦中的许牧回忆至此,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好像自己真的回到了儿时。风溯见了,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也笑了。
    不过,许牧笑了没多久,眉头又皱了起来。
    说起来,许牧作为许家的三小姐,三岁到七岁时,却都是活在下人房里的。在那里,没有人把她当小姐,她不仅是许府其他公子、小姐欺凌的对象,还是这些真奴才们的使唤丫头。
    小牧长到八岁时,许老爷觉得她是个可以联姻的工具,便又让她入住了小姐们居住的院落。虽是最破烂的一个屋子,可她觉得,自己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至少,她有一点用了,不是吗?
    许牧有了自己的闺房,却没有侍女和婆子。娘亲去做了侍女,这事她是知道的,后来,她在风溯的激将下去找了许老爷,讨了假扮侍女的娘亲来照顾自己。
    如此,方璐和风溯来这里更为容易了,只要她们进了许牧的卧房,那便是安全的。因为,不会有人愿意接近这个落魄三小姐的房子,他们说,这会沾上晦气。
    这样,许牧的日子稍微好过些了,有了风溯的各类刺激,她也总算敢反击回去了。虽说每次反击她都会被打的更惨,可她记得大姐姐第一次看她反击时的笑,无论怎么被打,她都会咬牙挥出自己的小拳头。
    因为……那是大姐姐第一次对她笑。
    小许牧想法比较简单,她觉得,被人欺负顶多身子疼几下,但大姐姐如果不理她了,她会心疼。
    本来,日子如果会这般过下去的话,她的上一世肯定会是另一番模样——说不定,她上辈子就去学武功闯荡江湖了。可是,上辈子的她并没有改变自己什么,她最后还是成为了许府一枚最没有用的棋子,或说是弃子。
    一切都因为十岁那年,她娘亲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走后,方璐和风溯再也没有来过。重生后,她总以为自己娘亲早就死了,原来,她还活着,她只是出走了。
    许牧记得娘亲是会点功夫的,她总想,是不是娘亲被大姐姐的师父带去学功夫了,等学完功夫,她就回来了。她不敢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毕竟她一直都是娘亲的拖累。可是后来,她谁也没有等到,等到的只是一纸婚书。
    她逐渐被打磨出的菱角,就在等待的时光中,一点点、一点点地消融,最后,她又成了那个可以被人捏圆捏扁的许家废物小姐。她想,娘亲走了,或许就是为了扔下自己这个拖累。
    出嫁的那一天,阴雨绵绵。别家姑娘嫁人,想的都是自己娘亲对自己的嘱托和牵挂。可她坐在轿子里,想着的却是四妹许笙对她说的那些话。
    四妹说,她就是个不给许家长脸的废物。她命自己不准接近吕季,让自己只老老实实待在吕家后院,不准出去惹事。
    可是,吕季是她的夫君啊,她为什么不能接近自己的夫君?就算许笙和他两情相悦,那又怎么样?
    许牧也曾这般阴暗地想过,但是,她后来才明白,许笙告诉她的都是对的,只有这样做,她才不会受多余的苦。
    那天是她第一次坐轿子,轿子很软,晃晃悠悠地就到了吕府。她按教礼仪的婆子所说,与吕季完完整整地成了亲。
    现在回忆起来,那一天,是她成亲后唯一一次感受到热闹。
    再之后,她的人生就变得无比安静,安静的灰暗。
    许牧将她上辈子整个回忆了一遍,心里的大石也似乎是落了。没过多久,她就从昏迷中醒来,隐约听见了身边的说话声。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风溯温柔的笑。
    许牧看着她,眨了下干涩的眼睛,虚弱开口道:“风溯你个王八蛋……我差点就忘了,你趁我小、不懂事,竟然那么欺负我……”

☆、51|4。02|

风溯没想到她醒来会是这样一句,当下愣了愣,随即才笑着认错道:“我年少,我不懂事,许捕快可否饶了小的?”
    被她这么一打岔,许牧忍不住笑了。她扶着风溯的手坐了起来,对方忙去给她倒了杯水。
    在风溯心里,许牧儿时的记忆过于不美好,这才导致她忘却了那些事情。现在她想起来了,自己毕竟也被记起来了,她是高兴的。
    而在许牧那里,她想的远比风溯多得多。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的所有事,也就意味着她要承担更多。先前她只记得四妹如何害她,吕季如何不善待她,便已恨他们入骨,如今忆起这般多的事……许捕快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
    她原本以为自己上辈子只是憋屈,没想到,这憋屈里有一多半都是自己原因造成的。若不是她贪图许家这个大宅的庇佑,她怎么会落得那般田地?怪不得重生后,她虽然记不清自己上一世经历过甚么,却有一股想要去学武功的劲儿。
    现在想想,这大概是上一世她最遗憾的事情罢,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地去做——为了弥补自己,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许牧垂眸沉默,等风溯给她倒好了水,她才开口问道:“你第一次从我家水井出来时,可认得我就是许牧?”
    “若是认得,我哪还会让你轻易走了?”风溯挑眉,吹着杯中冒热气的水,“镜湖相遇才是我认出你的时候。”
    许牧看着她吹气,嘴角勾起一抹笑,颇有些得意,“那就是说,我和你相见一事不是偶然,而是你故意设计!”
    努力把茶水吹凉的风溯煞有其事地点头道:“是是,我还要感谢青萍,若没有她提醒我,我还不知道你就是那个胆小的三小姐。”
    被人叫做胆小三小姐的人撅着嘴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风溯吹气。其实她说的没错,自己就是胆小,重活一次还是胆小,只是胆小的方式不一样了。
    以前她胆小,把许家当做自己的保护;现在她胆小,却是把自己和自己的师父、爱人当做保护。如此比较,两者差距可是极大的。
    她这边想着,风溯那边已经吹凉了一杯热水。许牧瞧着她,心念一动,把头靠在了身边人的肩膀上。
    “怎么了?被我的痴情感动了?”风溯摸了摸她的头,“起来,喝水了。”
    许牧在她肩上蹭了蹭,“当年我才七岁,你就对我动心了?”
    风溯一顿,“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正经?”
    小捕快觉得她语气不对,连忙起来接过茶杯喝水装死,惹得风溯一笑,“你怕什么?我当年对你只是姐妹之情,后来长大了回忆起儿时那些事情,才觉得越发思念你……”她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快喝水!”
    许牧无辜地举起杯子,“喝完了。”
    风溯看着她那个样子,好气又好笑,“你还要不要了?”小捕快摇摇头,反而问她道:“你的伤还好吗?”
    “方才运了气,已经全好了。”
    听她这样说,许牧微微松了口气,从榻上下来,走到窗边看着天,估摸时辰。
    她不怨师父伤了风溯,她只是心疼风溯受伤,现在这人身体没了问题,她自然也不必继续担心下去。
    许牧看着升的正高的日头,叹气道:“我竟昏了这么久,连衙门都没去上。”
    后面为她整理被褥的风溯接话道:“我已为你去说道了一番,你不用担心。”
    “你说的什么?”许牧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身边,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道。
    “嘘,”风溯食指竖在唇前,“我为你安排了半个月的时间,带你去个地方。”
    许牧抿唇一笑,也不怪她擅作主张,愉快地点了点头。
    等风溯告诉了她行程,她这才犹豫了下。她们这一趟要走的地方很远,许牧却是熟悉的,甚至说,她对这个地方不能再熟悉。
    她们要去的地方正是江州。
    许牧原是想用师父大人拒绝此次形成,可有风溯她师父在,许牧师父就算不同意也得是同意了。没办法,许牧只得跟风溯收拾了行李,又打点了邻里,托他们为自己看着点房子。
    隔日,二人便启了程。
    这一路,她们尽是吃好喝好,途经镜湖,风溯还带她回了小筑,喝了好些美酒。临行的那一天,风溯一大早就起来为她准备吃食,到了晚上,更是亲手为小捕快做了两道菜。
    镜湖小筑的一众婢女纷纷找机会跑去看许牧,想知道是何等人物,才能让风女侠为其屈尊下厨。她们这般热情,倒是让许牧不好意思了,坐到饭桌前,看着桌上美食,却是不忍动筷。
    她总觉得,自己这一动筷子,对这小筑里的人就意味了些什么。
    果然,菜上齐后,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地,小筑里几乎所有婢女都站到了门外,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风溯训练出的人不会如此不懂礼节,现在她们都能聚在门口,定是有了主子的默许。许牧叹口气,顿时产生一阵不好的预感。
    小筑的主人看她一眼后,轻咳一声,对着门口的人道:“你们都进来。”
    正厅不大,但所有人进来后,也不显拥挤。风溯扫了她们一眼,接着道:“我回小筑已有三日,这三日,想必你们也看见了我待许捕快的好。”
    厅里站着的人互相看了看,为首的婢女俯身作了一揖,清脆道:“回主子,奴婢们都看见了。”
    许牧被这阵势弄得一蒙,脸颊微微发红。
    “那你们也应知道我要说什么罢。”风溯垂眸一笑,为自己斟了杯酒。
    为首婢女又道:“奴婢们知道,许捕快和主子身份相当,都是这小筑的主子。”说罢,她对身后的人使了眼色,她们见了,立即整齐地作揖道:“两位主子好。”
    许牧的脸红得厉害,幸亏她穿了件宽袖长裙,为了掩饰紧张,她端起酒杯,佯装喝酒,实则挡脸遮羞。
    风溯见了一笑,挥退婢女们后,轻扯她的衣袖道:“阿牧,今日乃是你十九生辰,我不知赠你何物,便在这里给了你名分,你……可还满意?”

☆、52|4。02发|表

满意,满意,自然是满意!她怎会不满意?!
    但许牧憋红了脸,愣是说不出这两个字。到最后,她红着脸,低着头,别别扭扭地道:“还……还好……”
    风溯知道她这是又害羞了,当下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调|戏她,只是道:“你觉得好,那就是好。”
    尴尬的小捕快仰头喝了杯酒,装傻。
    幸亏那些婢女们已经出去了,不然,许牧非要把风溯怪罪一番不可——她现在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她自己都不忍心看。
    如此,二人吃过了饭,便一齐回了房。
    婢女们都会些武功,走路自然也没有声音,所以,平日里她们在这里的行动都不受拘束。但今日,她们的主子告诉她们,不准接近自己的屋子。
    她们对主子恭敬,自是不会违背她的命令,就算她们敢违背,凭风溯的武功,她们是必然会被抓住的。
    但是,她们人不敢去,心里却想了很多。一二婢女聚在一起,悄悄地讨论主子与许捕快,一想到她们在屋里做那些羞人的事,她们自己就莫名激动红了脸。
    主子在她们眼中虽不算不食烟火,却也是冷面如霜,她们几时见过这么讨好别人的主子?而这个许捕快会让主子如此在意,不是手段了得,那就是真进了主子的心。
    这样一个人,谁敢惹?别说是她们,若是江湖人知道了此事,想必今后大家都要对许牧敬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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