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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z同人)(az)第一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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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着抬起头,她看见了床对面的书桌。
那唤起了她久远的回忆。
曾经在那张书桌前,父亲抱着母亲,母亲怀里坐着那时还小的莎薇塔。父亲执笔,写下三个人今天的回忆。
小孩子一到晚上就困得不行,更别说是靠在母亲温暖柔软的怀里,睡意更浓了。父母的说话声传进耳里总是不太清晰,只隐约记得父亲会问:
“芙洛拉,你今天做什么了?”
然后她就模模糊糊地看见他握着笔,在暗红色封皮的笔记上写下一个“1。”。
由于种种政务缠身,她的父母时常无暇见面。晚上睡前这一段相会的时间显得尤为珍贵。
在笔记上记下两人今天所做的事,据说是她父亲的主意。既然两个人所共度的时间有限,那么就把各自的一天记在同一个本子上,让它变成他们共同的回忆。在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纪念日,他送她这个本子作为礼物。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书桌昏黄的灯光下她坐在他膝上,看着他认真记下每一个字。她的右肩受过枪伤,握笔不便,因此本子上的所有文字都是他写下的。
莎薇塔收回看向书桌的目光,翻开了手中陈旧的本子。时光染黄了纸张,一如那日灯光下的色彩。身处一片冷色调寂静中的莎薇塔触摸到那薄而脆的纸,忽然感到一丝温暖。
暗黄色纸张上,深蓝色的钢笔字迹清晰:
3月24日今天芙洛拉做了什么?
1。 想斯雷因
2。 想斯雷因
3。 想斯雷因
……
6月5日今天芙洛拉做了什么?
莎薇塔出生了
……
6月19日今天斯雷因做了什么?
莎薇塔会叫爸爸了
……
写着这样内容的本子一共堆积了24本。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离世,大概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莎薇塔读着这些平淡无奇的文字,眼泪不知怎地就缓缓流了下来。
父亲死去的那年,她才刚满十八岁。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四个兄弟姐妹中最年长的她站在母亲身后,脸上带着与弟弟妹妹如出一辙的无助。
那时政局动荡,人口增长,资源紧缺。为了缓解国内的危机,政治家再次将矛头指向地球,声称战争是解决一切的唯一办法。
为了阻止战争的爆发,父亲终日奔波,操劳成疾。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病到来时,他终于不堪一击,倒下了。
母亲坐在他床前,紧紧攥着他的手,似乎那样就能将他的灵魂也牢牢抓住,使其无法离开她。可这一切不过是徒劳。
莎薇塔犹然记得,也是在她现在身处的这个房间里,也是在她现在坐着的床上。房间中的一切像是被浸在冰凉的水中,闪烁着深蓝色的幽光。她的父母注视着彼此,仿佛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母亲怕他挂念,硬撑着在他闭眼后才哭出来。低低的抽泣声像微弱的火苗那样,没有持续很久就熄灭了。但直到现在莎薇塔回想起那声音,心中仍忍不住抽动。她从未听过那样的哭声,凄冷直至骨髓,痛彻心扉。
莎薇塔小的时候曾听荣格说过,母亲在婚礼上发疯似的从高处跳了下来,被父亲接住后还哭个不停,激动得浑身发抖。
“从没见过她那样,简直吓人!”
栗色头发的男人无奈地撇了撇嘴,即使到了中年,也仍旧是一副小孩子的表情。一旁的莎薇塔听得那么专注,表情甚至有些傻乎乎的。
可是在父亲死去的时候,母亲却哭得那么压抑。大概是知道就算自己流再多泪,哽咽得再大声,也无法唤醒他来抱住她了吧。
芙洛拉双手捧住丈夫的脸,慢慢凑近,然后轻柔地印下一个吻。
两人结婚几十年来的每一个早晨,芙洛拉都是用吻唤醒他的。被扰了清梦的斯雷因从不生气,总是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绿松石色的双眼像是笼着一层暖雾那样。他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与爱意,然后懒洋洋伸出双臂把她捞到怀里。
可是现在,她却怎么都唤不醒他了。
荣格还给莎薇塔看过那张婚礼上的照片。据说那是一个极为私人的婚礼,只邀请了亲友,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个人。照片上年轻的芙洛拉笑得肆意,脸颊粉红粉红的,就连笑弯弯的睫毛和眉梢都染上了这幸福的色彩。在他们结婚后的几十年里,她的笑容未曾变过。莎薇塔的记忆中不乏这样的镜头:每当母亲抱住父亲的脖子,使他弯下腰时,这样的笑容总会出现在她脸上,幸福得像是个拿到糖的小孩子。
她曾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绽放在永恒的春天。
可是那一天,她枯萎了。
在斯雷因的手从她指间滑落前,他看着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包括莎薇塔在内的一众孩子们都知道父亲有很多话想说,但只有他们的母亲知道他想听到什么话。
只见芙洛拉伸出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手指上的结婚戒指在昏暗的室内微微闪烁。
她对背对着莎薇塔,所以莎薇塔无法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她能看见,父亲眼中的焦虑忽然神奇地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母亲缥缈的话语声在她耳畔响起: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斯雷因……”
她的手苍白得有些刺眼。她颤抖着抚摸他的脸,试图抚慰他不安的情绪。
然后她的声音染上一层肃穆,像是在宣布什么那样,说:
“以神之名,斯雷因特洛伊耶特,我赦免你的罪。”
大概是终于听到心中渴望着的话,床上枯叶一般的男人眼中闪烁,然后疲惫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完成使命后的她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捞起他无力垂下的手,在冰冷的指节上印下一个吻。
“等我。”
她嘴里这样说着,眼泪却是在说:
——“别走。”
从那天起,母亲变了。
再也不见染上羞怯粉红的脸颊,再也不见花朵般绽开的笑容,再也没有欢声笑语。失去支柱的她肩负重任,在政治的泥淖中独自坚行。
孩子们天真地以为只要有荣格叔叔的帮助,母亲至少不用独自承担太多。但局势的发展出乎意料,听信政治家花言巧语的民众通过投票险胜,逼迫母亲发动战争。她紧咬不放,说什么也不肯像她年轻时承诺的那样,遵从“多数人的选择”燃起战火,更不肯将手伸向Aldnoah启动器,用神力给战争镀上神圣的光辉。
当时全国上下都燃烧着一种狂热的仇恨情绪,指向地球的同时也刺向冥顽不化的芙洛拉女王。到了最后,支持芙洛拉的只剩下荣格一人,就连一开始为母亲感到痛心的孩子们,也变得无法理解她的坚守。毕竟他们之中最大的莎薇塔也不过刚刚成年,不懂的事情还是太多。“战争”这个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而且自私地知道身为王族的他们不用直面炮火与鲜血。
所以在他们看来,母亲的这种固执像是在赌气,她只是不愿意向这逼死了自己丈夫的民意屈从。
“既然他们想要,就给他们不好吗?您何苦为难自己,您知道他们是怎么说您的吗?”
莎薇塔曾经忍不住对母亲说了这样的话。可芙洛拉听了只是皱眉摇了摇头。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同意。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必须领导他们……”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是妈妈您吧,”比莎薇塔小两岁的西格蒙忍不住打断了她,“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吗?就算您苦苦支撑,就现在这个局势来看,战争也总有一天会发生的。”
“这是他们的选择,现在的他们不需要您了。”
听到西格蒙的话,母亲露出了被刺痛的表情。
莎薇塔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和西格蒙说的话,母亲又何尝不知道呢?
但该如何对尚且年幼的孩子们解释呢?芙洛拉不知道,于是最后只能做出苦涩的笑脸说:
“你们还小,不懂的。”
莎薇塔看到西格蒙的下巴绷紧了,大概是生气了。她想自己多半也是同样表情,因为她同样地生气。
每一个孩子们都不愿听到大人们说“你还小,不懂”。
哪怕他们是真的不懂。
就像西格蒙所指出的那样,战争最终还是打响了。
被逼入绝境的母亲将自己关在屋里,不言不语。
可是当那个消息传来时,她才知道,原来这迟来的,才算是真正的绝境。
那个消息就是:荣格死在了一场激烈的交火中。
枯萎已久的母亲少见地活过来一次,她被拦在停放尸体的房间外,哭喊着的声音像是被撕裂了那样疼。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看他。
她嘴里反复地说着的只有这两句话。没有人回答她,只是默默使出全力拦住她的脚步。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个卫兵加上莎薇塔和西格蒙都没法完全制住她的手脚。最后埃德尔利佐来了,见她这副模样,刚止住的泪又开始不停地流。
“陛下……”她哽咽着,将芙洛拉抱住了,“请再等一等吧,至少等医生们将它拼好,再进去啊……”
……
抱着母亲手臂的莎薇塔感受到她一瞬间的僵硬。芙洛拉用了两秒钟去读懂埃德尔利佐话中的意思,反应过来后一直紧绷着身体突然失去了力气,倒在了西格蒙的臂弯中。
在葬礼上,天真的孩子们看着荣格脸上和手上的缝合线,总算明白了战争的残酷。
不同的是莎薇塔选择开始理解母亲的苦处,西格蒙却选择继续责备母亲。
如果当年你没有将权利交给那群愚民,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战争不会发生了,爸爸不会病死,荣格叔叔也不会被卷入爆炸,死得那么凄惨。
你把自己变成一个傀儡,而我们将来也会步你的后路任人摆布!
他是这么说的。
西格蒙在搬离王宫前,与母亲发生了一场争吵。
不,也许不能称作是争吵。因为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她只是一语不发地坐在椅子里承受着西格蒙的怒火,摸手指上的结婚戒指。
莎薇塔站在母亲身边听着弟弟的指责,心里有一丝动摇。因为她知道西格蒙的话中有一部分是对的。
她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西格蒙。他眼睛颜色和父亲的很像,但不同于父亲眼中如水般的温柔,他的眼里燃烧着仇视的火。
一番指责后西格蒙离开了,芙洛拉仍安静地坐在那里玩她的戒指。莎薇塔看着母亲,忽然想起葬礼上压抑的黑色,与冰冷的死亡气息。
“他长得真像斯雷因呀。”
许久,她听到母亲若有所思地说。
直到莎薇塔六十多岁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那时芙洛拉的心境。
在经历一次次惨痛的失去后,围绕在她身边的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和被钉死在棺材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相当于是死了,却还不能完全地死。因为她还要保护四个孩子,就算他们不理解她,就算他们恶语相向,也仍旧是她的孩子。
刚刚失去父亲的那几年,莎薇塔曾暗暗地怨过母亲。
一夜之间,母亲对她以及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变了态度。
多数时候芙洛拉对他们不管不问,每看到他们的脸,都像是逃避那样匆忙移开目光。可有些时候却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恨不得将他们几个牢牢捆在身边保护起来,像只护崽的野兽那样,一秒钟都不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
他们不懂她为什么不正眼瞧他们,像是在害怕他们;也不懂为什么她那么害怕会有人伤害他们,明明有荣格叔叔保护他们啊?
是过度保护?还是过度忽视?
不解的最后,他们曾经一致认为她是疯了。
不过比起这些,印象最深的还是母亲对父亲的态度。
自从那天起,她很少提起他,几乎从来没有提过。而且会在他们问起他时,表现出不同于常日里淡定的激动。
她非常在乎斯雷因。你们太小,不会懂的。荣格叔叔曾经这么说过。
他们确实不懂,但隐隐觉得自己像是在和逝去的父亲争夺宠爱。
莎薇塔觉得母亲太过自私,因为又不是她一个人失去了丈夫,他们也同样失去父亲了啊?作为母亲,她不是应该振作起来安抚他们吗?
事实上,莎薇塔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母亲比自己想象得脆弱;二是父亲对母亲而言,远比自己想象中的重要。
如今想来这种念头真是幼稚自私得过分。但他们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是母亲将他们保护得太好的缘故。母亲已经尽力了。
莎薇塔很晚才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荣格曾经劝芙洛拉,让她不要对子女过分保护。莎薇塔恰好躲在门外,听到了母亲的哭诉。
“我不能失去他们,荣格。”
“他们和他那么像,不只是那一张张面孔,一举一动都那么像。”
“失去他们的其中任何一个,都像是再一次失去他……”
“我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很害怕……”
“因为我不能去死,所以这种感觉比死还要痛苦。”
莎薇塔还没听完,就逃跑了。听着母亲的独白,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按进了水中,无法呼吸,心口抽搐着疼。
她扑到西格蒙怀里,哭了。
那时充盈在心头的,比起“母亲爱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不甘,更多的是对母亲的同情与对未来的恐惧。
“你怎么了?”
西格蒙抱着她不解地问。她没有回答。
荣格死后西格蒙选择离开,她选择留在母亲身边。
他们之所以选择不同的道路,也许是因为那日只有她偷听到母亲的话,西格蒙没有。
那之后几十年过去,芙洛拉七十多岁的时候,因为阿兹海默症退位。那时候政局已经稳定了下来,不再有人呼唤战争的到来,前方隐约能瞧见繁荣昌盛的光芒。
新一代的教育水平上升,人们有了自己的判断,不再受人摆布。几十年前芙洛拉所描绘的民主,在此时终于被人理解接受。历史对她的评价向好的方向转变,不再称她为“固执己见的□□者”和“毫无尊严的君主“。在芙洛拉八十岁的那年,大家甚至为她建了一所博物馆,门口立着一座她和丈夫年轻时的雕像。她身披华服,手放在启动器上,看起来无比尊贵。
可这一切在莎薇塔看来,无比微妙,甚至可笑。
那尊雕像的面孔在莎薇塔眼中是扭曲的,不过只是一个无灵魂的符号,完全不是她父母的模样。
而且就算她陪着母亲,就算西格蒙几年后返家真诚地向母亲道歉,就算历史课本上不疼不痒地改掉几个字,就算建一座博物馆,就算在博物馆放一尊可笑的雕像。
这又有什么用?
在她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后,她仍拼尽全力想要守护自己的孩子与臣民。可他们是怎么回报她的?
他们联手将她推进令人窒息的泥沼中,逼她就范发动战争,然后把每一笔血债都慷慨地算在她的身上。
在丈夫死去的那天,她的心就死了。他们却在她心上又添了一捧土。
如今她老到头脑不清不楚,连子女是谁都不记得,天天只会捧着红色笔记去花园里,对着古树发呆。一切对她而言都没有意义了。
再说,就算她仍有着清晰的思路,他们的谅解与赞美能够给她带来哪怕一丝拯救吗?
能够救赎她的,从来就只有一个。除他之外,她没有别的神。
于他而言,也是同样。
坐在阴暗房间中的老人想象着母亲经历过的这一切,不禁泪如雨下,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围绕周身的黑暗冷入骨髓,令人难以忍受。这几十年里的每一个夜晚,她的母亲是怎样熬过去的?一片黑暗中的她比任何人都需要光明,可那个唯一能给她带来光明的人,却早已沉睡在冰冷的墓穴之中。
每当母亲想起这个残酷的事实,心里会是怎样的滋味?
莎薇塔抽泣着,顿时有种母亲尚未死去,还仍睡在自己身后的错觉。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一次她想要替母亲抓开那厚重的棺木,让两人再次相会。就算手指抓破了,指甲磨掉了,指骨挫断了也在所不惜,因为那痛远不及母亲痛的万分之一。
莎薇塔放开笔记,双手交换着擦止不住的泪。
一个不注意,膝上的笔记滑落,掉在了地上。
古旧的本子经不住摔打,精装的硬壳被摔得与纸张分离。莎薇塔慌忙捡起,却在封皮脱落的地方发现几张夹着的信纸。
那几张纸被藏在隐蔽处,老化得不是很严重,大概从未被别人发现过。
好奇心稍稍纾缓了莎薇塔的悲痛,她打开折叠着的信纸。在看到落款时,她一怔。
写下这封密信的,竟然是她早已过世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You needed in me; I needed in you。】
你我相互依持
终于考完试了!我回来了!
先放出来的这个是BE。BE。BE。慎入。慎入。慎入。
我写前和几个基友说这个剧情,差点被她们联手埋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HE。这两天时间多,接连补上。
第18章 【BE】红色笔记(下)
人造的庭院中有一棵茂密的古树,古树的下面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
在那一片青色的阴影中,点点光斑漏过叶间,落在她静谧的脸庞上,又照亮她放在膝头的笔记。钢笔的字迹记录着他们最开始的故事。
她浑身带满了时光留下的痕迹,那张满是皱纹、皮肤塌软的脸,那副佝偻萎缩了的身子,还有满头的银发。她的模样与她身后的古树干无二,脸上的沟壑与树皮的裂口,蜷缩着的老态与古朴的树干,银发与树顶的叶。她大概就是一棵即将枯朽的树,安静而又肃穆。
老人戴着厚厚的老花镜,专注地读着手中的笔记,那是她从记忆开始混乱起就一直在做的事情。渐渐地她忘记了一切,最后连自己的子女也变成了陌生人,她却仍记得那二十几本暗红色封皮的本子。她每天在树下阅读,回忆过去,或者抬头看着这棵古树发呆。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了。
手指笨拙地抚过一个个字,指上的戒指随着动作闪烁。戒指上镶嵌着的祖母绿宝石,有着和她眼睛同样的颜色。她那样全神贯注地读着,居然没有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小男孩。他站在阴影外的阳光中,亚麻灰色的头发有着柔和的光泽,一双单眼皮的上挑眼中满是好奇。
“您在做什么呀?”
他忍不住问,走进了凉爽的树荫中。老人抬起眼,瞧见男孩面孔的瞬间,包裹着眼球的眼皮微微抬起,豁口中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眸,微微闪烁。
就算她忘记了一切,也不会忘记……
面前的男孩俨然有着与那个人一样的面孔。几十年前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时,十岁的他就是这副模样。
“我在……读故事。”
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了。
“什么故事呀?”小男孩更加好奇了。他跑到她跟前,转过身从她的角度看本子上的字,然后顺势在她膝盖上坐下了。
“能给我讲讲吗?我喜欢听故事。”他这样说着,那双与绿松石同色的眼睛映着她有些飘忽的苍老面孔。
她看着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答应了。
“……好啊。”
然后她讲起那个故事的开始。
莎薇塔读着那封来自父亲的密信,双手不住地颤抖。
她回想起母亲离世时的场景。
那日西格蒙带着他刚满十岁的孙子来拜访,她和弟弟正谈着话,一个没注意,小男孩就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她想叫侍女去找,却被西格蒙制止了:
“他就是那样好奇心过盛。别担心,过不了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他说对了,还没到一个小时男孩就跑了回来,只是跌跌撞撞的,不知撞见了什么。
“爷爷!”他跑进来,也不解释,一把抓住西格蒙的手,就急匆匆地拖着爷爷到了花园。
只见古树下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满是粉色野花的草坪上。
这时西格蒙和莎薇塔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西格蒙有些恍惚地走近那个身影,跪在了她的旁边。
然后他将那失去生命的躯壳从地上拾起,牢牢抱在了怀里。他身边站着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年纪虽小,却以直觉感受到了深沉的死亡。
莎薇塔看见母亲平静的面容,嘴角含浅浅的笑意。她还看见一阵忽然卷起的微风,吹起着草丛上的粉色花瓣。
据小男孩所说,芙洛拉是在给他讲启动式上的爆炸时突然停住的。沉浸在故事中的他正想问她怎么停下了,肩上却忽地一沉。他测过脸,看见她无力垂下的头。
一片冰冷的恐惧使他顿时跳出她的怀抱,却忘记她的手还抱着他。于是在他挣脱的时候,她就这样被扯动倒在了草丛中。
莎薇塔静静听着他的讲述,想到母亲临终的面容。
她见到了什么?她想起了什么?才会在死亡的羽翼落下时,笑得那么坦然自若。
疑问萦绕在心头,直至今日,她才在父亲的信中找到了答案。
信的落款日期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前一天,他用深蓝色的字迹清晰地写着:
【这封信是写给我自己的,也是写给芙洛拉的。但是我不会让她看到,因为比起漂亮的承诺,我更想用行动去向她证明。
……
一年过去了,我感谢当初的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从未有过的欢乐。
每天早上她会用一个吻来唤醒我。我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发自内心地认定她是我唯一的救赎。一天天过去,这个想法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为坚定了……
我从未后悔过。
一年前的婚礼后,我发现她偷拍我刚从监狱中出来时的照片。一番追问下,她红着脸交待了实情。
她说她从五岁的时候开始,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这件事荣格也和我说过,但从她本人口中说出来,还是感觉蛮意外的。
她有些恼羞成怒地说:“你是不是很得意啊?不经意间就虏获了少女的芳心,自己却不知道。这么一想我还真是有点亏。”
我笑了,说她不亏,因为我现在爱她更多。她不满意了,嘟着嘴说:“这能比吗?”
我说能,我对她的爱永远会比她对我的要多一点。因为她说过愿意为我而死,我却愿意为了她活下去。
“什么歪理啊?”她听完也笑了。
……
她对我说,时至今日她仍不清楚爱到底是什么。
是一时的激情?还是长期的陪伴?亦或是一种由激情转变为陪伴的过程?
“但是我觉得,”她说,“十五年来我对你的执着,也许可以算得上是与爱相近的东西吧?”
“……小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充满各种幻想。我告诉你一个,你不要笑我。”
“嗯,比如说哦,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出生的。既不是爱情的结晶,也不是谁的救赎,这样的我有什么存在意义呢?这样的我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呢?我一直想不通,可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眼睛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是神得知了你的寂寞,所以才让名为‘芙洛拉’的灵魂降生在这个星球……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脑子里还有这个幻想呢。”
她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却笑不出来。
我想我大概也是为了与她相会,才被神赋予了生命的。
我希望她幸福,更希望带给她这份幸福的人会是我。
…………
……
现在莎薇塔明白了。他们两人都是彼此不可替代的救赎,这份依赖感至深至切,身为旁观者的她都几乎要承受不住。
失去父亲之后,母亲同样失去了一切获得幸福的可能性。死亡对母亲而言,原来是一种解脱。她每晚在这张床上所想的,大概就是死后与他相会的场景。
至于死后世界是否存在这个问题,她大概从来不曾怀疑过。不是她不怀疑,而是不能怀疑。为了坚持活下去,她必须要一个值得依托的幻想。而这个幻想在她脑中存活了近五十年后,就变成了毋庸置疑的真理,同时也是最为有效的麻醉剂。
莎薇塔绝望地感受着母亲的心境。
唯一能给她带来安慰的,是母亲临终时的笑容。
……她一定是见到他来接她了。
莎薇塔用这个念头麻醉着自己的悲痛。
…………
……
…………
……
飒。
芙洛拉听到了吹动树叶的风声。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坪上。阳光暖洋洋的,照得她迷迷糊糊。
身旁坐着一个人,她微微侧过脸,看见日夜思念着的那个轮廓。
她期待着的那个时刻终于到了。
眼眶毫不意外地湿润了。她欣喜,却又有些委屈。一生中她等待他时间有六十多年,竟比两人共度的时间还要多。真是个骗子,明明说他更爱她,愿意为了她而活下去,结果做到这一点的却是她。
真是荒唐。她笑了。
更荒唐的是,她竟然还如此爱着他。
身旁的他是年轻时的模样,她也是同样。他的笑容像一阵轻柔的暖风,看着她的眼神无比认真,就像是一个要为她造像的雕刻家那样,琢磨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然后铭刻在脑海中。
“我等了你好久啊。”他说。
“……我也是”。她说。
然后她笑了,眼睛一眯,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发HE!
请用留言将我包围!!
好想要长评哦!!(比哈特
第19章 【HE】悠长假期
也许人类根本不想要自由。
荣格忽然冒出一个这样的念头。
在远离聚光灯的黑暗角落中,他如同一只小憩中的夜行野兽,以一种与生俱来的闲适姿态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与不远处紧张的审讯场景格格不入。
坐在受审人的位置上的,是前不久发生的枪击事件的主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平庸得简直令人惊奇,只有脸上那股不知来源的暴戾使他显得略有些与众不同。
除了坐在阴影里的荣格,同在审讯室的还有其他两个伯爵。与荣格不同,他们在这间令人感到压抑的审讯室中发挥了自己的本职,以一副铁青肃穆的面孔端坐着,时而抬头看看犯人的表情,时而低头看看手里的资料。
他们向犯人问出的问题无非是背景、动机和作案详情。这样一桩枪击事件在当前紧张的局势下时常发生,按理说犯不着三个伯爵同时进行审讯,可考虑到受害人的身份,这件看似无奇的案子就变得十分严肃了。
十天前,出席一场会议的芙洛拉在下车时遭到了枪击。犯人隐身于群众队伍中,在三发子弹打响后被卫兵控制住。
荣格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就一阵心悸。所幸芙洛拉被身旁的斯雷因护着没有受伤,但她会受到伤害不是令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他担心的是,伤害她的人会是这样一个蠢货。
囚犯所具有的那种蠢钝简直所向披靡。一想到美好的事物被这种污物毁掉的图景,他就感到恐惧与恶心。心头突然有些发痒,却挠不着。他突然焦躁起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倏地起身。
“她说得那么好听!让我们追寻自由和梦想,还说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
荣格走向受审人坐席的过程中,犯人咆哮着的声音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反射着。
“全是放屁!现在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战争是民意,是正义!她呢?把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都当做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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