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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风云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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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不错,人!”
大公主神色微一黯。可是她很快就又恢复了,她娇靥微扬:
“你的意思是,还是不愿意……”
“不错!不过我要告诉大公主,这跟我愿意不愿意,毫无关系。”
“你是说……”
“大公主不必用这种劝法。”
大公主沉默了一下:“你的确是我所见过的头一个。”
“大公主,你应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大公主摇了头:“不要跟我说这些。”
“大公主……”
大公主又摇了头,这回表现得极为急燥,极为厌恶,几乎是叫:“不要说!”
“好吧!”李诗道:“时候不早了,大公主可以请回了。”
刹那间,大公主所表示的急燥、厌恶都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不安,是柔婉,是楚楚可怜:“请不要怪我,我无意……”
她低下了头,没说下去。
李诗道:“你们那位娘娘劝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现在我拿来奉赠姑娘……”
“谢谢你!”大公主抬起了头:“可是我们都认为我们王爷是为收复河山,为拯救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你们真的都这么认为?”
“不错,否则不会有那么多志士前来投效。”
这个不容李诗不信,他那位恩叔楚云秋,就是个例证。
一个意念泛上心头,难道他错了,难道平西王真是无我无私?
只听大公主道:“我们王爷礼贤下土,求才若渴,否则我们娘娘不会派我来劝你。”
李诗一定神,道:“难道白天要置我于死地的,不是你们娘娘?”
“是,可是我们娘娘认为,像你这么一个人才,这么一个高手,万一毁了,实在可惜。”
李诗淡然一笑:“大公主回去,请代我谢谢你们娘娘。”
“话我一定带到,只是你我说到现在了,你还是一点改变也没有么?”
“人各有志……”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大公主,你自己又如何?”
“这倒是。
大公主沉默了一下,微点头:“好吧,我不再说什么了。”
她真的没再说什么了,转身向门行去。
李诗没动,也没说话,望着那位大公主开门走了出去,他心里又乱了……
从那位大公主走了以后,李诗等于是没再睡,他心里的事更多了,坐着想事,一直想到了天亮。
天已经亮了,他想的事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太乱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外头有人来了,紧接着,楚云秋的话声在外头响起:
“少主起来了么?”
李诗没想到会是楚云秋,微一怔,忙道:“恩叔!”
门开了,楚云秋进来了。
李诗忙下了炕:“恩叔这么早。”
“我一夜没能合眼,想的都是眼前事,恐怕少主也没睡好。”楚云秋道。
“我还好。”李诗并没有多说什么。
“昨夜大公主是不是来了。”
李诗目光一凝:“恩叔知道。”
“我知道,事实上我刚才来的时候,也碰见了她。”
“恩叔也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
“不错!”楚云秋微点头。
“恩叔为什么不拦她?”
“她奉娘娘之命,我不能拦她。”
“平西王府’的人居然用这种手法,可见……”
“少主,”楚云秋截了口:“这种手法并没有什么,这种事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想当初满虏为了拢络洪承畴,不也是利用女色?”
这是实情,李诗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只是洪承畴大不如少主。”
李诗仍然没好说什么。
“少主让她空手而回,无以覆命。”
李诗说了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么,我今天来听少主的消息,恐怕也是白来。”
“还要请恩叔原谅。”
“少主一点也不考虑了。”
“恩叔知我,应能谅我。”
“我为少主的决定深感遗憾。”
“恩叔……”
“少主恐怕没有多想。”
“我不知道恩叔何指?”
“少主既然不肯收手不管,恐怕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我知道‘平西王府’的人一定会不惜一切,非除去我不可。”
“那是一定的,不过他们也很明白,想除去少主,那很不容易,其实我所说的唯一一条路,并不是指这!”
“那恩叔是指……”
“由于立场的不同,少主跟我势将恩断义绝,如同敌人。”
李诗心头——震,惊声道:“恩叔……”
“少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怎么敢跟恩叔恩断义绝,视恩叔如敌人。”
“少主,我也不愿意,无如情势所逼,就是少主不拿我当敌人,我也非拿少主当敌人不可。”
“恩叔……”
“只有一个办法,少主跟我,总要有一个置身于这件事之外。”
李诗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楚云秋道:“可是我知道,我无法置身事外,要少主置身事外,那更是不可能。”
李诗颤声叫:“恩叔……”
“无论如何,少主必须作一决定。”
李诗忍着内心的痛楚:“恩叔为什么不能置身事外。”
“第一,我认为我做的对,不愿意置身事外,第二,我已经是身不由己,不能置身事外了。”
“前者我懂,后者……”
楚云秋脸上掠过一种奇异的表情:“少主,现在的楚云秋,已经不是以前的楚云秋了。”
李诗本来就觉得如此,可是他不便说,现在楚云秋自己说出来了,他道:
“恩叔,为什么?”
楚云秋脸上又掠过一种奇异表情:“不瞒少主,我这后半生已经是那位娘娘的了。”
李诗心头震动,道:“恩叔,这是……”
“孽!”楚云秋接口道。
“敢是她们用了什么手段……”
“不,不能这么说,是我自愿的……”
“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说这是孽,或许我前生欠她的。”
“可是,恩姨……”
楚云秋唇边掠过一丝然苦笑.意:“少主,她今在何处?”
李诗知道,可是他不能说,一旦说出他那位恩姨,势必牵扯出他的同胞兄弟书儿。
他那位恩姨,因为已成他人妇,所以不能见他位恩叔,而如今他这位恩叔竟然也——
这不演变成当年分散的一对爱侣,永远不能相见了么。
怎么会这样?
是谁让他们这样。
难道是天意!
要真是天意,天意也太残酷了。
李诗强忍心中悲痛:“恩叔……”
“少主,不要再说了。”楚云秋道:“说什么都迟了,说什么也都无补于事了,少主只有一个选择,是管,还是不管。”
“恩叔何忍逼我。”
“我不是逼少主,我也不敢,这是情势,情势如此,应该说,少主跟我都是为情势所迫。”
李诗的心都快淌血了:“恩叔这是何苦。”
“少主,我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李诗几乎是嘶叫:“恩叔,您叫我怎么能跟您为敌……”
“少主不跟我为敌,我却不能不跟少主为敌。”
“恩叔……”
“少主,除非你现在杀了我,否则今后你无法阻止‘平西王府’在这一带的任何活动。”
李诗心头再震:“恩叔……”
“如果少主现在下不了手,等日后相遇再下手也可以,从现在到下次再相遇,其间定然有些时间,少主不妨利用这些时间再作三思,我告辞了。”
他一欠身,转身要走。
李诗忙叫:“恩叔……”
楚云秋回过身来:“少主,您我都别无选择。”
李诗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楚云秋转身又要走,可是忽然他又回过身来:“少主,您要认清一点,以前的楚云秋已经死了,当他找到他当年爱侣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李诗一怔:“恩叔已经找到了恩姨?”
“少主,我不知道您是真不知道,还是有顾虑不肯告诉我,‘肃王府’的那位贾姑娘,她瞒得了别人,又怎么瞒得了我。”
李诗心头大震:“恩叔,您知道……”
“我说过,她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恩叔,别怪恩姨,她有她的不得已。”
“我不会怪她,我也知道她的不得已,少主,事既至此,楚云秋还有什么好活的,所以他死了,他把以前的一切,都带进了土里。”
李诗几几乎悲痛呻吟:“恩叔……”
“少主,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什么都不必说了,我走了,请记住,再相遇时,少主不杀我,便无法阻止‘平西王府’的行动。”
他转身开门行了出去。
李诗没动,也没再说话,看着楚去秋行了出去。
楚云秋出去了,他砰然一声坐回了炕上。
他心里不只是更乱,简直痛如刀割。
他怎么能跟这位恩叔为敌,又怎么能杀这位恩叔?
可是,不这样他就无法拦阻“平西王府”的行动。
那么,他能收手不管么?
不能,他做不到。
那么,他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李诗他想哭,他哭不出来,他也想大叫几声,可是他也叫不出来!
他只能怪天,苍天太残酷了!
就在这时候,忽听一个甜美,轻柔话声传了过来:“奉知主人,我进来了。”
李诗忙定神一看,罗梅影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内。
看来人阳因为悲痛而疏神,没有听见罗梅影的到来。
疏神,有时候会致命。
可是像李诗这种情形,他又怎么能够不疏神!
李诗忙站了起来:“罗姑娘。”
罗梅影袅袅走了过来,关怀的望着李诗:“不要难过了,我知道说了也没用,可是我还是要说。”
“姑娘都听见了。”
“我早就来了,就因为发现你有客人,所以没来打扰。”
李诗没说话,抬手让罗梅影坐,两个人都坐下了,李诗道:
“伙计还没有送茶水来。”
罗梅影道:“别跟我客气了。”
李诗没说话,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罗梅影看了看他:“他是‘平西王府’的人?”
李诗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是的!”
“你怎么会认识‘平西王府’的人?”
“他原本不是‘平西王府’的人。”
“听说话,你跟这些人渊源非浅。”
李诗又迟疑了一下,他把他跟楚云秋的关系,告诉了罗梅影,只没提他恩姨跟兄弟书儿。
静静听毕,罗梅影关怀的眼神更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你为难了。”
李诗没说话,脸上闪过了一丝抽搐。
“他又为什么会进入‘平西王府’?”
“不知道!”李诗微摇头。
“你不该少知道,以我看,他进入‘平西王府’,应该是在他最失意的时候。”
李诗目光一凝:“姑娘听见……”
罗梅影道:“你所说的恩姨是谁?”
“原是他的爱侣,当年我家破人亡的时候,他为护着我突围,因而他们两位失散了。”
“前不久又在京里重逢了?”
“不错!”
“可是有了大变化,你那位恩姨不认他了?”
“不错!”
“当时他没有说破,他是在失意的时候离开了你,离开了京里,当然也是在失意的时候进了‘平西王府’。”
李诗点了头:“姑娘说的不,应该是这样。”
“人在失意的时候,最容易为人所乘,恐怕也就是因为那时候的某些事,使他今天说,他的后半辈子已经是那位娘娘的了,也使他所以说,他跟那位娘娘之间,是孽。”
李诗心头震动:“姑娘听见了不少。”
“我无意窃听你们谈话。”罗梅影道。
“我知道!”李诗道:“照这么看,我恩叔当初是为那个娘娘所乘,今日是为那个娘娘所制。”
“你是个聪明人。”罗梅影道:“应该知道,所乘、所制,不见得全是坏,像你那位恩叔,在失意的时候最是脆经,最需要慰藉,如果那位娘娘在那时候乘虚而人,你能说那是坏么,如果说你恩叔从此要在道义上对她负责任,这也是一种‘所制’,这也不能说是坏,是不是。”
李诗点头道:“我明白了,只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了。”
“这就要问你那位恩叔了。”
李诗目光一凝:“这好问么?”
“恐怕你必须问,必须弄清楚。”
“怎么?”
“咱们希望我说的‘所乘’,‘所制’都是坏的,那样才有希望让你那位恩叔离开‘平西王府’。”
“让我恩叔离开‘平西王府’。”
“公是公,私是私,于公,你可以跟他为敌,但是你绝不能伤害他,更不能杀他,因为他毕竟是你的恩叔,可是他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除非你杀了他,否则你无法阻止他们的行动,所以你唯一的办法,只有让他置身事外。”
“可是他说过,他不能置身事外的原因,不只是因为那位娘娘,也是因为他认为吴三桂无私无我。”
“我刚说过,你是个聪明人,像你我这种年轻人都知道,吴三桂是为一己之私,像他那种老于经验历练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李诗呆了一呆:“姑娘是说,他认为吴三桂无私无我的说法,只是一种藉口。”
“未必是藉口,但绝对是听了那位娘娘的。”
“这么说,还是得从那位娘娘处着手。”
“对!”
“可是,要是姑娘所说的‘所乘’、‘所制’不坏呢?”
“那就难了,你跟你那位恩叔,势必得牺牲一个。”
李诗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不过!”罗梅影接着道:“以我看,我所说的‘所乘’、‘所制’不坏的可能不太大。”
李诗忙道:“怎么?”
“你见过他们那位娘娘,你看她像正派人么?真正的正派人怎么会为吴三桂效力,又怎么会称什么娘娘?”
李诗心头跳动了一下,以他看,那位娘娘绝不像正派人,他忙道:
“多谢姑娘,不是姑娘为我分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听了你们那么多谈话,应该是只好下坏吧。”
不错,要是没听见李诗跟楚云秋的谈话,罗梅影就不知道这些事,不知道这些事,又怎么会为李诗分析。
李诗露出了一丝许久未露的笑容:“我从来没有说,姑娘不该听那么多。”
“既然没有认为我不该知道那么多,索性让我多知道一些,你那位恩姨是何许人,在京里什么地方?”
李诗心头一跳:“姑娘问这……”
“我这个人有一付热心肠,一向希望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我想试试看能否帮得上这个忙。”
李诗忙道:“姑娘的好意我感同身受,只是我知道,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怎么?”
“这件事里,牵扯的不只是两个人,一旦挑破,受伤害的人很多,那些人无辜。”
“你的意思是……”
“就让它去吧!”
“那不是个憾事么?”
“姑娘,世间的憾事又何止这一桩,弥补了这件憾事,又造出别的憾事,而且受伤害的人更多,又岂是姑娘所愿意见到的。”
罗梅影沉默了一下:“也计你说的对”
顿了顿,接口:“能不能告诉我,你那位恩姨她……”
“已嫁为他人妇。”
“既有爱侣,她怎么……”
“情势所迫,谁又忍心苛责她。”
罗梅影沉默了,旋即她说了话,可是话题已经变了:“大哥、大嫂已经带着弟兄们走了,让我告诉你一声,我也要回京去了,来跟你辞行。”
李诗一怔:“大哥、大嫂已经走了!”
“站在‘日月会’的立场,他们不得不尽量避免跟你碰面。”
这,李诗知道。
“姑娘也要回京去了。”
“我想留下,可是不能。”
这,李诗也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姑娘这就走?”
“没什么事了,也该走了。”
“我送姑娘。”
罗梅影站了起来:“别,我是‘日月会’的人,连辞行我都不该来。”
李诗又沉默了一下:“好吧!”
“只你一个人,不管怎么说,你总要小心。”
“我知道,谢谢姑娘。”
罗梅影欲言又止,终于她还是没再说什么,天知道,姑娘她又何尝愿意走。
她还是走了。
李诗站在那儿,望着出门……。
第十九章
罗梅影走了。
李诗竟然有忽然少了些什么之感,当然,他知道那是什么。
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坐了下来,仔细琢磨罗梅影说的话。
冷静的想了半天,他觉得罗梅影说的话很对。
如果不先请恩叔楚云秋置身事外,眼前事他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让恩叔楚云秋置身事外,就必须先破解楚云秋为人所“制”的那个“制”。
如果不幸那个“制”是好的,是楚云秋心甘情愿的,到那时候再决定是牺牲自己,还是牺牲楚云秋也不迟。
不过他衷心的希望,不要走上那条路,绝不要。
日正当中。
李诗到了那座庄院外,庄院外不见一条人影,庄院内也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
怎么回事?
是“平西王府”的那些人撤离了,不住在这儿了?
站在庄院前,李诗扬声发话:“有客来访,里头有人在么?”
没有一点动静。
怕是“平西王府”的那些人已经撤离了,不住在这儿了,不然李诗人都到了庄院前了,怎么会还茫然无觉,如今更扬声发话,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这要是那些人真不住在这儿了,上那儿找他们去?恐怕除 了等他们来找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诗皱了眉,他就要走。
可是就在这时候,庄院门里突然传出一个话声,话声有点含混不清,像是刚睡醒:
“谁呀?”
李诗心头一跳,忙应:“我姓李,烦请通报,我要见楚云秋楚前辈。”
“等等。”
庄院门里传出这么一声,随即寂然。
显然,那人往里通报去了。
要不是恩叔楚云秋在这儿,看在楚云秋的份上,李诗那会这么样站在门口,发话烦请通报求见,早闯进去了。
很快的,门开了,门开的是个中年汉子,不陌生,董胜武那几个手下里的一个,他,目光充满了敌意,冷冷道:“进来吧!”
李诗道:“我要见楚前辈。”
那汉子有点不耐烦了,话声提高了:“楚爷叫你进去。”
李诗怒火往上冲,可是他忍住了,为了恩叔,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他迈步走了过去。
他也想到了,以楚云秋的性情为人,他这位恩叔绝不会就这么样叫他进去,一定会出来迎他接他,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位恩叔居然这么做了!
他进了庄院门。
“等等!”那汉子忽然冷冷一句。
李诗停住了,回身望那汉子。
那汉子看也不看李诗,关上了庄院门,这才转过身来向李诗,两眼一翻:
“身上有没有暗藏兵刃?”
李诗道:“当然有,一把软剑。”
那汉子道:“交出来,不然不准往里去。”
李诗觉得好笑,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居然有不准带兵刃的事,他道:
“你以为我只凭一双手不能伤人?”
可不,李诗的一双手,绝不逊任何一种兵刃。
“那不管。”那汉子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是这样的,只要是外来的人,都得遵从,不遵从也可以,从那儿进来的,还从那儿出去。”
李诗扬了眉,还待再说。
只听一个女子话声传了进来:“娘娘今谕,来客破例放行。”
这女子话声陌生,没听过,想来既不是那位大公主,也不是那位二公主。
那汉子忙躬身恭应,直起身来,对李诗又是一脸敌意,冰冷道:
“便宜你了,跟我来。”
他前头走了。
前头走自然是带路,李诗又把火往下压了一压,跟了上去。
走过一个院落,进了另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花木扶疏,正北是一间厅堂,那汉子就在厅堂前停住,然后微躬身:“禀楚爷,来人带到。”
厅堂门里出现个人,正是楚云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少主请进。”
李诗欠身叫了一声:“恩叔!”才走了过去。
那汉子则迳自转身走了。
进了厅堂看,眼前竟是个小客厅,只听楚云秋道:“少主请坐。”
李诗欠身道:“恩叔请坐。”
楚云秋给李诗倒了杯茶来,两个人这才都坐下,坐定,楚云秋道:
“这儿的规矩,不管是谁,都不许出外迎客,所以我没有出去迎接少主,少主原谅。”
“我怎么敢当恩叔迎接。”李持道:“旦是这是谁订的规矩,那位娘娘?”
楚云秋微点头:“不错。”
他居然没有一点窘意。
显然,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李诗有点替这位恩叔难过。
只听楚云秋道:“少主是不是决定不管这件事了,特意来告诉我。”
他认定李诗的决定是不管这件事。
他倒是挺有把握的。
李诗道:“我想请恩叔外面说话。”
“那倒不必。”楚云秋道:“不管什么话,这儿说也是一样,再说,正日正当中,外头挺热的,那有庄院里舒服。”
李诗道:“恩叔是不方便出去,还是不愿意出去?”
“都有!”楚云秋道。
“这也是那位娘娘订的规矩。”
“不错!”
“可是早上恩叔……”
“奉娘娘之命出去,另当别论。”
仍然是毫无窘色愧意。
“恩叔在这几说话方便么?”
“我刚说过,不管什么话,这儿说也是一样。”
“既然这样,好吧……”李诗点了头:“我想听恩叔说说别后。”
楚云秋微一怔,凝目:“别后?我不是告诉过少主……”
“恩叔只是告诉了我一个大概。”
“少主想听详尽一点?”
“是的!”
楚云秋面有疑色:“少主怎么会……”
“恩叔是我唯一的亲人,多年来,您我相处也一直情同家人,久别重逢,细叙别后,也是人之常情。”
楚云秋沉默了一下,随即点头:“这倒也是……”
顿了顿,道:“请少主先告诉我,是不是决定不管这件事了。”
李诗道:“我还没有决定……”
“怎么说?少主还没有决定?”
“不错!”
“少主……”
“恩叔,这种事不是那么容易能决定的,换了是恩叔,恐怕也是一样。”
“是么?”
“思叔,这种事牵涉到亲情,尤其是牵涉到恩叔您。”
楚云秋为之默然,一时没说话。
“我总希望能让恩叔明白……”
“少主,我明白,否则我也不会投身‘平西王府’,更不会在此时此地出面,劝少主抽身收手不要管了。”
看来,他还是坚持己见。
李诗沉默了一下:“恩叔对‘平西王府’究竟知道多少?”
“应该不比少主少。”
“是恩叔自己的观察,还是听别人说的。”
“都有,只是少主放心,我不是三岁孩童。”
这意思也就是说,他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
“恩叔认识这位娘娘,是在投身‘平西王府’之前,还是投身‘平西五府’之后?”
“少主问这……”
“请恩叔告诉我。”
“这有什么要紧?”
“我并没有说要紧不要紧,只请恩叔告诉我就是。”
楚云秋还是迟疑了一下,才说:“我是先认识那位娘娘的,后来才投身‘平西王府’。”
那就有可能是因为那位娘娘,才投身“平西王府”的。
李诗心头一跳,道:“当时,那位娘娘,已经是‘平西王府’的人了么?”
楚云秋要说话,还没有说话。
只听一个女子话声从外头响起:“娘娘有请楚爷。”
来得真是时候。
楚云秋忙站起来道:“少主请稍坐,我去去就来。”
他没等李诗说话,甚至没等李诗站起来,便快步向外走去。
似乎很急,似乎不敢稍慢,等到李诗跟着站起来,他已经出了厅堂了。
李诗往前走了两步,往外看,他什么也没看见,因为外头已经没有人了。
显然,楚云秋已经跟着那个来传话的女子走了。
真快。
话不过刚开始问,楚云秋就被那位娘娘派人来召走了,没办法,只好等了。
等,不要紧。
那知一等竟等了一盏茶工夫,还没见楚云秋回来。
李诗动了疑。
刚问话,那位娘娘就派人来把楚云秋召走了,难道是巧合。
巧合也未免太巧了,来得不是时候了,李诗本就怀疑那位娘娘能窃听他跟楚云秋的谈话,如今更怀疑了。
他想证实他的怀疑,打算四处找找看。
只听一阵轻快步履声传了过来。
往外一看,只见一名婀娜多姿的彩衣少女扭动着腰肢走了过来,很快的到了厅堂门外,娇靥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一凝望李诗:“你就是楚爷那位李姓客人吧!”
话声听起来颇耳熟,正是那两次传话,只闻其声,来见其人的女子。
李诗道:“不错,姑娘有何见教?”
“楚爷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他临时有急事出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请你别等他了,约期再来吧!”
好,干脆不来了,而且是等于下了逐客令。
这那是楚云秋的为人做事,这位恩叔的身不由己可见一班。
恐怕跟刚才以不能到门口迎客,不能随便外出,是一样的道理。
分明,这不是巧合,绝不是。
李诗忍了忍心中火,道:“姑娘应该就是两次传话那位。”
彩衣少女没说话,这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楚前辈有什么急事,上那儿去了?”
“那是我们的事,不能随便告诉你。”
“你们那么多人呢,为什么单找他去?”
“那也是我们的事,没有必要告诉你。”
已经有点不客气了。
“我觉得这不是应有的待客之道。”
“我只是奉楚爷之命来传话,别的我不懂!”
“是奉楚爷之命,还是奉别人之命?”
“别人?你什么意思。”
“我是指你们那位娘娘。”
“当然是奉楚爷之命。”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见不着楚爷了。”
“那怎么会,不是让你约期再来么?”
“你们把我当三岁孩童。”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明白了。”
李诗迈步行出厅堂。
彩衣少女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她转身要走。
李诗道:“谁告诉你我要走。”
彩衣少女忙回过身来:“你不是要走?那你是……”
“我要找楚爷。”
“刚告诉过你,楚爷临时有急事出去了。”
“我却以为他还在这座庄院里,只是你们那位娘娘不让他再跟我见面了。”
话落,他迈步要走。
彩衣少女忙移步一拦,直往李诗身上撞来,人没到,香风已扑鼻。
李诗只得往后退了一步。
彩衣少女也收势停住,道:“你何必跟我一个传话的人为难?”
李诗道:“那你最好再去传话,今天我非再见到楚爷不可。”
他迈步又往前走。
彩衣少女移步再拦。
这回李诗没再退让了,闪身从彩衣少女身边过去了。
显然,彩衣少女拦不住李诗,再有十个也不行。
就在这时候,倩影一闪,从院门外又进来个人,体态美好,也比彩衣少女美多了,赫然竟是那位大公主。
李诗心头一震,脚下停住了。
大公主的一双目光冷,话声更冷:“你可以不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着想,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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