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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天环游地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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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孟买一小时后,火车从萨尔赛特岛穿过那些高架铁桥很快地就在印度大陆上奔驰。在卡连,火车撇开了右面通往坎达拉哈和浦那向东南延伸的铁路支线,向波威尔驶去。从这里开始,火车便穿行在纵横绵直的高止山脉里。这个山脉主要的地质构成部分是迸发岩和雪花岩。在这些山最高的顶峰上长满着茂密的丛林。旅途中,柯罗马蒂和福克偶尔聊几句。每次谈话总是旅长先开头,但,结果还是说不下去。
“福克先生,”旅长说,“要是头几年的话,您在这地方准会误事,您的计划也八成儿就吹了。”
“为什么呢,法兰西斯先生?”
“因为火车一到山底下,就得停下来。那您就只好坐轿子或骑小马到对面山坡上的坎达拉哈再换车。”
“就是有那样的耽搁也不可能打乱我旅行的计划,”福克回答说,“至于产生某些阻碍的偶然性,我也并不是不能预见的。”
“可是,福克先生,”旅长又说,“就象您的亲随闯下的这桩乱子,就差一点坏了您的事。”
路路通这时候把一双光脚裹在旅行毯里,睡得正香。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人在议论他。
“英国政府对待这类违法事件十分严厉,这是有道理的,”旅长接着说。“英国政府认为尊重印度人的宗教习惯,应该高于一切。假若您的亲随已经被逮捕的话……”
“得了吧,法兰西斯先生。他要是被逮捕,”福克先生说,“就会判他的刑,那是他自作自受。但临了还会平安无事地回到欧洲。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为这事而留难他的主人。”
谈话至此,便停住了。夜间,火车穿越高止山脉,过了纳西克,第二天是10月21号,火车驶过堪得土地区一片比较平坦的土地。在那精耕过的田野上,零星地点缀着一些小镇。在这些小镇的上空,见不到欧式礼拜堂的钟楼,却看到一些寺院的尖塔。无数溪流——大部分是戈达瓦里河的支流或河汊——灌溉着这片肥沃的土地。
路路通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看了看,简直没法相信自己正乘着半岛铁路的火车驶过印度的原野。这情景尽管叫他难以置信,却半点也不假。这火车是由英国司机驾驶的,烧的是英国煤。火车喷出的烟雾掠过一片片种植园的上空。那儿种的有棉花、也有咖啡;有豆葱、也有丁香和红胡椒。在一丛棕榈树的树梢上,缭绕着冉冉上升的烟雾。树丛中,露出了一片风雅秀丽的平房、几处荒凉的修道院的废墟和几座奇异惊人的庙宇。印度建筑中那些千变万化的装潢艺术更丰富了这些庙宇的内容。再过去,是一片广阔的田野,一望无边。在那些灌木林中,既有毒蛇,又有猛虎,火车汽笛的嘶叫声使它们胆战心惊。再往前去,铁轨从树林中开辟了一条通路。那儿还经常看到大象出没,它们待在一边莫明其妙地注视着飞驰的列车。
这天上午,旅客们过了马利甘姆,便进入了一个凶险的地区,也就是那些拜死亡女神卡丽的信徒常常在那里杀人的地方。不远就是艾洛拉寺,那儿的上空屹立着许多庄严美丽的宝塔。再过去就是名城峨仑加巴,它是强悍不屈的奥仑扎布王的京城。如今这儿只不过是尼赞王属下一个省份的首府。这块土地是由速格会的领袖,绞人党徒的大王斐林及阿来统治的。那些杀人者组成无法破获的秘密团体,以祭死亡女神为名,把人不分年龄大小通通绞死,而且从不让死人流出一滴血。有一个时期,在这里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找到死尸。英国政府虽已尽其所能将这种杀人行为禁止了一大部分,但这种恐怖的帮会依然还有,而且还继续干着杀人的勾当。
十二点半,火车停在布尔汉普尔。路路通在那儿花了很大价钱,才买到一双缀有假珍珠的拖鞋。他穿起这双拖鞋大有自命不凡非常体面之感。
在苏拉特附近,有一条流入康木拜湾的塔普河,旅客们匆忙地吃完饭,沿着塔普河漫步片刻,然后,又重新登车去阿苏古尔。
趁此时机来介绍一下路路通心中的打算,那却非常适宜。在到孟买之前,他一直认为,并且相信到了孟买也就该歇歇了。但是,现在呢?自从火车开始飞快地在印度大陆上飞驰,他过去的想法立即改变了。他的老脾气马上又复活了。他青年时代的幻想又出现了。他对待主人的旅行计划,也严肃认真起来了。他相信这次打赌确实是真的。这样一来,他也相信是要去环游地球一周;而且相信要用极有限的时间完成这次旅行,甚至他居然对可能发生的迟误也担起心来:他担心旅途中会发生事故。他感到仿佛自己也和这笔赌注有关。他一想起头天晚上,他干的那桩不可饶恕的蠢事,很可能会断送这笔赌注的时候,他不禁害怕起来。正因为他不如福克那样沉着冷静,所以他的心情也就要沉重百倍。他把过了的日子数了又数,算了又算,咒骂火车不该遇站便停;责怪火车走得太慢,还暗自埋怨福克先生没有许给司机一笔奖金。这个小伙子不晓得,在轮船上可以这样办,而在火车上就不行,因为火车的速度是有规定的。
傍晚,在堪地士邦和本德尔汗德之间,火车驶进了苏特甫山丛的狭道里。第二天,10月22号,法兰西斯·柯罗马蒂问是什么时候了。路路通一面看着大银表,一面回答说是早上三点钟。实际上,他这块宝贝表的时间还是按格林威治子午线计算的,格林威治距此往西约七十七经度之远,当然他的表就愈错愈慢,实际已经慢了四小时。
法兰西斯指出路路通所报的时间的差误。实际上,这点费克斯早就向他提出过了。法兰西斯想让路路通明自,每到一地就必须按当地子午线拨一下表。因为既然老是朝东一直迎着太阳走,那么白天也就愈来愈短,每过经线一度,要短四分钟。可惜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也不知道这个固执的小伙子有没有把旅长的话搞清楚。可是他坚决不拨自己的表,还是一成不变地保持着伦敦时间。话又说回来了,无论如何这种天真的脾气,究竟是于人无损的。
早晨八点钟,火车离洛莎尔还有十五英里,就在树林中的一块宽阔的空地上停下来了。那儿有几所带回廊的平房和工人住的小屋。这时,列车长沿着各个车厢叫道:
“旅客们,在这儿下车了!”
福克先生看着柯罗马蒂,柯罗马蒂显然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片乌梅树林里停车。
路路通也很惊讶,他跳下车,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喊道:“先生,铁路到头了。”
“你说什么?”柯罗马蒂问。
“我说火车不能往前走了。”
旅长立刻跳下车来。福克也不慌不忙地跟着下了车。他们一起去问列车长。
“我们到哪儿了?”柯罗马蒂说。
“到了克尔比了。”列车长回答说。
“我们就停在这儿了?”
“当然停在这儿,因为铁路还没修完……”
“什么!还没修完?”
“没有。从这儿到阿拉哈巴德之间,还要修一段约五十多英里长的路才能接上那边的火车。”
“可是,报纸上已经说全线都通车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长官先生,那是报纸搞错了。”
“可是你们卖的票是从孟买到加尔各答呀!”柯罗马蒂说着便有些激动起来。
“您说的不错,可是旅客们都知道从克尔比到阿拉哈巴德这段路得自己想办法。”
这时,柯罗马蒂怒气直往上冲,路路通恨不得把这个无能为力的列车长痛揍一顿。路路通这时简直不敢看他的主人。
“法兰西斯先生,”福克很平淡地说,“假如您同意的话,我们一起去另想办法到阿拉哈巴德去。”
“福克先生,这个意外的耽搁对您的损害是太大了?”
“不,法兰西斯先生,这事早在意料之中。”
“什么!您早就知道铁路不通……”
“这我倒一点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旅途中迟早总会发生什么阻碍的。可是,无论怎么样也坏不了事。因为我有两天富裕的时间可以抵偿。25号中午加尔各答有一条轮船开往香港。今天才22号,我们会按时到达加尔各答的。”
他的回答既是这样充满信心,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路未竣工,到此为止,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报上的新闻报导跟某些老爱走快的钟表一样,竟然提前宣布了铁路完工。大部分旅客都知道这一段铁路还没有修好,他们一下火车,便把镇上的各种代步工具抢雇一空了。不管是四轮大车,双峰驼牛拉的辇车,象活动庙宇一样的旅行小车,滑竿或小马,福克和柯罗马蒂找遍了全镇,什么也没雇着,只好空手而返。
“我要步行去阿拉哈巴德。”福克先生说。
路路通这时走近他的主人,看了看他那双外表漂亮但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拖鞋,向福克作了个鬼脸。但是幸运得很,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但他还有点迟疑不决。
“先生,”他说道,“我相信我已经找到了一种交通工具了。”
“什么样的工具?”
“一只大象!离这儿百十步远,住着一个印度人,他有一头大象。”
“走,我们去看看。”福克说。
五分钟后,福克、柯罗马蒂和路路通来到一所小土屋旁边。靠近这所小土屋,有一个用栅栏围成的高围圈。小土屋里住着一个印度人。围圈里有一头大象。由于旅客们的请求,印度人把福克先生和他两个同伴带进栅栏里。
在栅栏里,他们看见了那头大象。这头大象已经快要被养驯了。象主人并不打算把它训练成驮东西的象,而是要把它训练成一头打仗用的象。为了这个目的,他首先是慢慢改变大象驯良的天性,使它逐渐变得凶猛起来,成为一头印度话叫“马其”的猛兽。因此在三个月内,要用糖和牛奶来饲养它。这种办法似乎不可能产生那样的效果,但是那些养象的人,多半采用这种方法获得了成功。对福克先生说来,这简直太幸运了。因为,这头象,刚刚用这种办法来训练,还一点没有变成“马其”。这头名叫奇乌尼的大象现在还跟别的大象一样能长途跋涉,而且跑得很快。既然找不到其他坐骑,福克便决定利用这头大象。
但是,大象在印度算是珍贵动物,因为印度的象越来越少了。尤其是适合于马戏场表演用的公象,就更不容易找到。这种动物一成为养驯的家畜,就很少繁殖,只有靠打猎来补充,因此它们已成了人们特别爱护的宝贝了。当福克问印度人是否肯把象出租时,对方拒绝得非常干脆。福克先生决心要租这头大象,所以就出了个大价钱:每用一小时,给十英镑。
福克先生还是一点也没有激动,这时他就向印度人提出要买这头大象。他一开始就出了一千英镑的高价。
大象主人不肯卖!八成这个老滑头是看准了这宗买卖能赚一票大钱。法兰西斯·柯罗马蒂把福克叫到一边,叫他加价的时候应该好好考虑考虑。福克回答说,他从来就没有不考虑就办事的习惯,这样办是为了赢得两万英镑的赌注;他必须要用这头象,即使出比时价贵二十倍的钱,他也要买。
福克先生又来找印度人。印度人的一双小眼睛,流露出贪婪的目光,人家一看就会明白:“买卖成不成交,只是价钱高不高”的问题而已。福克先生接二连三地加价,一千一百镑,一千五百镑,一千八百镑,最后竟加到二千镑。路路通因为过分激动,一向红润的面孔都气得发白了。
象主人终于向两千英镑投降了。
“就是冲着我这双拖鞋走不了长路,喏,他的象肉才卖这么大价钱!”路路通嚷着说。
买卖成交了,现在就差找一个向导了。这事儿比较容易!有一个相貌挺聪明的年轻的帕西人愿意效劳。福克先生同意雇了他,并允许给他很高的报酬,这样当然就会使帕西人加倍卖劲。大象牵出之后,立刻就装备起来。这个帕西人当象童或充向导全十分内行。他在象脊背上铺上鞍垫,在象身两侧,挂上两个坐着并不太舒服的鞍椅。
福克先生从他那宝贝袋袋里拿出钞票,付给象主。这些钱活象打路路通心肝五脏里掏出来似的。福克先生请柯罗马蒂先生同乘大象去阿拉哈巴德,旅长接受了他的邀请。
他们在克尔比买了一些吃的。柯罗马蒂坐在大象一边的鞍椅上,福克坐在另一边。路路通高居在主人和旅长之间,两腿跨在鞍垫上。象童趴在象脖子上。九点钟,大象启步,离开克比尔,从一条最近的路线进入了茂密的棕树林。
第十二章
正文第十二章 为了缩短路程,向导就撇开了右边那条正在修建中的铁路线。这条铁路为了要避开那些分支纵横的文迪亚山脉,就不能是象福克先生所希望的那样一条笔直的近路。这个帕西人对这里的大路小道都非常熟悉。他建议从森林里穿过去,这样,可以少走二十多英里路,大家都同意了他这个办法。
福克先生和柯罗马蒂分别坐在两个鞍椅里,只有两个脑袋露在外面。象童驾着大象,叫它快步奔走。大象迈起快步,把鞍椅里的人颠得不亦乐乎。但是,他们以英国人惯有的沉着忍受着这种颠簸。有时候他们谈上一两句,有时候只是相互看看。
至于那个趴在象背上每走一步都要立即受到上下颠震的路路通,他牢牢地记住了主人的叮嘱,尽量避免把舌头收在上下两排牙齿中间,否则,要是一不留神,就会把舌头咬下一截来。这个小伙子一会儿被抛到象脖子上,一会儿又被抛到象屁股上,忽前忽后,活象马戏班小丑在玩翘板。但是他在这种腾空鱼跃的间隙中还是不停地嘻嘻哈哈开玩笑!他不时地从袋子里掏出糖块,聪明的奇乌尼一面用鼻尖把糖接过来,一面仍然一刻不停地按原来的速度快步前进。
跑了两小时之后,向导让大象停下来休息一小时。大象在附近的小水塘里喝了些水,又吞嚼了一些嫩树芽和小灌木枝叶。这样小憩,柯罗马蒂先生并不反对,因为他自己也已经给颠垮了。但福克先生却仍然轻松自如,他就仿佛是刚刚从床上下来似的。旅长用惊奇的目光瞧着福克,一面说道:
“真是铁打的硬汉子。”
“不是铁打的,是钢铸的!”路路通接着说,一边正在准备一顿简单的早餐。
中午,向导发出了动身的信号。走不多时,眼前已呈现出一片蛮荒的景象。紧接着一大片森林的后面,就是一丛丛乌梅树和棕树。再往前去就是一大片荒凉贫瘠的平原。平原上蔓生着荆棘杂树,其中还夹杂着一大堆一大堆的花岗石。上本德尔汗德这一整块地区,以前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现在这里住着一些具有狂热宗教信仰的教族,他们在当地还保留着那些最可怕的教规。英国的统治法规在土王的势力范围内就不能正常执行,至于在文迪亚群山中那些无法接近的地方,那就更加无法管辖了。
一路上,他们好几次碰到一群一群杀气腾腾的印度人,瞧着这头奔驰的大象摆出怒气冲冲的姿态。帕西人总是尽量避开这些人。他认为碰到这些人总是一件倒霉的事。在这一天当中,沿途很少看到野兽,偶尔有几只猢狲一边溜着,一边挤眉弄眼作出各种怪相。这使路路通非常开心。
但是有一桩事,叫路路通感到非常发愁,那就是将来到了阿拉哈巴德,福克先生怎么处置这头大象呢?难道还带着走吗?这绝不可能。买象的钱再加上运费,这简直是一个叫人倾家荡产的家伙!那么,能不能把它卖掉?或是把它放了呢?说真话这头刮刮叫的大象也实在叫人留恋。万一出乎意料,福克先生把它当作礼物送给我路路通,那岂不要难为死我了吗?这叫我路路通怎能不伤脑筋呢?
晚上八点钟,他们已越过了文迪亚群山的主要山脉。于是他们就歇在这北山坡上一所破烂的小屋里。
这一天大约走了二十五英里,离阿拉哈巴德还有二十五英里。
夜晚天气很冷。象童在小屋里燃起一堆枯枝,它发出的热气很受大家的欢迎。晚餐的内容就是在克尔比买来的那些干粮。旅客们也实在是给累垮了,他们草草地吃了这顿晚饭。饭后,他们断断续续地扯了几句,不一会,就鼾声大作进入梦乡了。向导守在大象旁边。这时大象也紧靠着一棵大树站着睡着了。
一夜平安无事,只是偶尔有几声山豹的呼啸和野猿的哀啼冲破这黑夜的寂静。其实这些野兽只是自己叫叫而已,对破屋里的旅客,并不表示什么敌意。柯罗马蒂就象一个疲劳万分的战士一样酣睡如泥,路路通睡得并不踏实,他正在梦见自己在象背上翻跟斗。至于福克先生他是照旧睡得平平静静和他睡在赛微乐街安静的寓所里一样。
第二天上午六点钟,他们又出发了。向导希望在当天晚上就赶到阿拉哈巴德。照这样看,福克先生从伦敦出发以来省下的四十八个小时只被占用了一部分。
他们走下了文迪亚群山最后的几段斜坡路,大象又快步奔跑起来。晌午时分,向导绕过了位于恒河支流卡尼河畔的卡兰吉尔。向导总是避开有人聚居的地方,他觉得在这块恒河盆地的原野上走,会更安全些。此去东北不到十二英里就是阿拉哈巴德了。他们在一丛香蕉树荫下小憩片刻。香蕉跟面包一样对人有好处,旅客们非常欣赏,他们还说香蕉跟奶酪一样有营养呢。
下午两点,向导赶着大象钻进了茂密的森林,穿过这片森林,必须走好几英里的路程。他很乐意这样在森林的掩蔽下前进。不管怎样,到目前为止总算没遇见任何倒霉的事。看起来这次旅行也应该会平安无事地完成任务了。可是,大象突然现出不安的样子,而且站住不走了。
这时正是下午四点钟。
“怎么啦?”柯罗马蒂从鞍椅里探出头来问道。
“军官先生,我也搞不清楚,”帕白西人一面回答,一面倾听着从茂密的树林中传来的一阵混乱嘈杂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这种嘈杂声就听得更真了,听起来好象是人群的呼喊和铜乐器敲打交织成的喧嚣,不过离此尚远而已。
路路通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福克先生耐心静坐,一语不发。
帕西人跳下象来,把象拴在树干上,钻入那茂密的灌木丛里。几分钟后,他跑回来说:
“婆罗门僧侣的游行队伍向咱们这儿来了。咱们尽可能别叫他们瞧见。”
向导解开了象,把它引到密林深处,同时叮嘱旅客千万别下地来。象童本人做好准备,假使必要的话,他就立刻跳上大象逃走。不过他觉得这一群人走过时是不会发现他们的,因为树林中密密的枝叶已把他们完全遮住了。
由喧嚣的人声和锣鼓声交织成的一片噪音愈来愈近。在那鼓声冬冬、铙钹锵锵的鸣奏中还夹杂着单调的歌声。不一会,距福克和他同伴们藏身的地方只有五十来步远的树下面出现了游行队伍的先头行列。他们透过树枝,很清楚地看见参加这个宗教仪式的奇里古怪的人物。
走在队伍前头的是一些头戴尖高帽,身穿花袈裟的僧侣,前后簇拥着许多男人、妇女和孩子。他们在高唱着挽歌。歌声和锣钹的敲击声此起彼落,交替不断。人群后面,有一辆大轱辘车子,车辐和车辋都雕刻成一条条并列交叉的毒蛇,车上有一尊面目狰狞的女神像。车子的前面套了四匹蒙着华丽彩披的驼牛。这尊神像有四条胳臂,全身赭红,披头散发,眼露凶光,伸着吊死鬼样的长舌头,两片嘴唇染成了指甲花和茭酱的红色。她脖子上戴的是骷髅头穿成的项圈,腰上系的是断手接成的腰带。巍然屹立在一个趴着的无头怪物身上。
柯罗马蒂认炽这尊神像。他低声说:
“这是卡丽女神,她是爱情和死亡之神。”
“说她是死亡之神,我还同意,可是说她是爱情之神我决不同意!”路路通说。“她简直是个丑八怪!”
帕西人示意叫路路通别唠叨。
在这尊神像的四周,围着有一群疯疯癫癫的老托钵僧。他们身上象斑马似的画着赭黄色的条纹,并且割开一些十字形伤口,鲜血一滴滴地流出来。举行盛大的宗教仪式时,这些癫狂得象着了魔似的托钵僧甚至还争先恐后地趴到“太阳神”的大车轱辘底下去送死呢。
托钵僧的后面,有几位婆罗门僧侣。他们都穿着豪华的东方式的僧袍,正拉着一个踉踉跄跄站立不稳的女人往前走。
这女人年纪很轻,皮肤白得象欧洲人。她头上、颈上、肩上、耳上、胳臀上、手指上和脚趾上戴着:宝石颈练、手镯、耳环和戒指。她穿着绣金的紧身胸衣,外面罩着透明的纱丽,衬托出她的体态和丰姿。
在这年轻女人后面,跟着好些卫兵。相形之下,越发显得杀气腾腾。他们腰上别着脱鞘的军刀,挎着嵌金的长把手枪,抬着一顶双人轿,轿上躺着一个死尸。这是一个老头儿的尸首。他和生前一样穿戴着土王的华服,头上缠着缀有珍珠的头巾,身上穿着绣金的绸袍子,腰间系着镶满宝石的细羊毛腰带,此外还佩着印度土王专用的漂亮武器。
接着是乐队和一支狂热的信徒组成的大军。他们叫喊的声音,有时甚至掩盖了那震耳欲聋的乐器声,游行队伍至此才算结束。
柯罗马蒂先生注视着过往的这一群人。他脸上露出了很不自在的神色,转身对向导说:
“那是寡妇殉葬?”
帕西人点了点头,并把一个指头搁在嘴唇上,叫他别作声。长长的游行队伍慢慢地向前蠕动着。没多久,队伍的尾巴也在丛林的深处消失了。
歌声慢慢地也听不见了。远方,还传来一两下迸发出的叫喊声。哄乱的局面就此结束,接着是一片沉寂。
福克先生已经听见了柯罗马蒂说的话。游行队伍刚一走完,他就问道:
“寡妇殉葬是怎么回事?”
“福克先生,”旅长回答说,“殉葬就是用活人来作牺牲的祭品。可是这种活祭是殉葬者甘心情愿的。您刚看见的那个女人明天天一亮就要被烧死。”
“这些坏蛋!”路路通大叫一声,他简直忍不住心里的愤怒了。
“那个死尸是谁?”福克问。
“那是一位土王,他是那女人的丈夫,”向导回答说,“他是本德尔汗德的一个独立的土王。”
“怎么,”福克先生并不激动,接着说,“印度到现在还保持这种野蛮的风俗。难道英国当局不能取缔吗?”
“在印度大部分地区已经没有寡妇殉葬的事了,”柯罗马蒂回答说。“可是,在这深山老林里,尤其是在本德尔汗德土邦的领地上,我们是管不了的。文迪亚群山北部的全部地区,就是一个经常发生杀人掳掠事件的地方。”
“这可怜的女人!要给活活地烧死啊!”路路通咕哝着说。
“是呀!活活烧死,”旅长又说。“倘若她不殉葬的话,她的亲人们就会逼得她陷入您想象不到的凄惨的境地。他们会把她的头发剃光,有时只给她吃几块干饭团,有时还把她赶出去,从此她就被人看成是下贱的女人,结果会象一条癞狗一样不知道会死在哪个角落里。这些寡妇就是因为想到将来会有这种可怕的遭遇,才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被烧死。促使她们愿意去殉葬的主要是这种恐惧心理,并不是什么爱情和宗教信仰。不过,有时候也真有心甘情愿去殉葬的,要阻止她们,还得费很大力气。几年前,有过这么一回事:那时我正在孟买,有一位寡妇要求总督允许她去殉葬。当然您会猜想到,总督拒绝了她的请求。后来这个寡妇就离开孟买,逃到一个独立的土王那里。在那里她的殉葬愿望得到了满足。”
旅长讲这段话的时候,向导连连摇头,等他讲完,向导便说道:
“明日天一亮就要烧死的这个女人,她可不是心甘情愿的。”
“本德尔汗德土邦的人全知道这桩事。”向导说。
“可是,这个可怜的女人似乎一点也不抗拒。”柯罗马蒂说。
“这是因为她已经被大麻和鸦片的烟给熏昏过去了!”
“可是他们把她带到哪儿去呢?”
“把她带到庇拉吉庙去,离这儿还有两英里。留她在那里过一宿,一到时候,就把她烧死。”
“什么时候?……”
“明天,天一亮。”
向导说完了话,就从丛林深处牵出大象,他自己也爬上了象脖子。但是,当他正要吹起专用于赶象的口哨叫大象开步走的时候,福克先生止住了他,一面向柯罗马蒂说:
“我们去救这个女人,好吗?”
“救这个女人!福克先生。”旅长惊讶他说。
“我还富裕十二小时,可以用来救她。”
“咦!您还真是个挺热情的人哪!”柯罗马蒂说。
第十三章
正文第十三章 这个救人的打算是很冒险的,是有困难的,看来也是行不通的。福克先生简直是要拿他的生命去冒险,或者至少说是要拿他的自由去冒险,其结果当然也就是拿他这次旅行的成败去冒险,可是,他并没有犹豫,而且他相信柯罗马蒂还能做他的得力助手。
至于路路通,他早已准备好随时听候差遣。他主人的建议使他感到兴奋。他发现他主人外表虽然是冷冰冰的,但骨子里却是个热心肠重感情的人,因此,他对福克先生就更加爱戴了。
现在只剩下这位向导了。他对这件事抱什么态度呢?他会不会站在本地人那一边呢?如果他不肯帮忙,至少也该让他保守中立。
柯罗马蒂很坦率地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军官先生,”向导回答说,“我是帕西人,那受难的女人也是帕西人,有事您只管吩咐好了。”
“好极了。”福克回答说。
“但是,您得明白,”帕西人又说,“咱们这不光是拿性命冒险,要是给他们抓住了,咱们就会受到可怕的苦刑。事情就是这样,您明白了!”
“这一点早已预料到了!”福克回答说。“我想我们必须等到天黑才能动手。是吗?”
“我也是这么想。”向导回答说。
这个勇敢的印度人于是就把这个女人的情况详细地介绍了一番:她是个顶有名的印度美女,是帕西人,出身于孟买富商的家庭。她在孟买受过道地英国式的教育。从她的风度和文化修养来看,简直是个欧洲人。她的名字叫艾娥达。
她原是个孤女,跟这老土王结婚,并非自愿,婚后才三月,就成了寡妇。她知道自己要被烧死,所以就逃跑了。不幸立刻又被捉了回来。土王的亲属认为她的死是一件有关风俗的大事,于是决定要她殉葬,看情况这一回她是难逃一死了。毫无疑问,向导的这番话更坚定了福克和他同伴们仗义救人的决心。于是向导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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