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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临君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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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的心挤得越来越脆弱,越来越自卑。
鸾轩看着凤鸳低垂着眼,他缓缓抚摸她的头,略带玩笑之意道:“难道鸾伯父在鸳儿眼中竟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么?”
凤鸳惊愕地抬起头,只见鸾轩眉眼带笑:“鸳儿,你肯将自己丑陋的一面揭露给我看,是怕害了我们鸾家。由此可看出,你是个心善的姑娘。而我们鸾家世代行医,行的便是善心。你这样的好姑娘,若是不来我们鸾家,那该去哪呢?”
凤鸳一时感触良多,怔怔地看着鸾轩。鸾轩偏头对一旁愣着的凤蔚说:“凤兄,凤鸳这丫头深得我心。我们不如就此定下这么亲事好了。”
凤蔚开心地笑道:“那甚好!”他不过只是一介柴夫,能攀上这么一个亲家,得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凤鸳一下子跪在地上,说:“鸾伯父不计较鸳儿的容貌,鸳儿必将兑现诺言,将一生奉献给鸾家,无怨无悔。”
裕昌十二年,鸾家与凤家定了婚约,即是多年之后,鸾轩之子鸾又夏娶了凤蔚大女儿凤鸳。
时光荏苒,婚约随着两人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明晰。凤鸳待字闺中,学得了一手好刺绣,等着鸾家的人来提亲。虽然凤鸳没有见过自己未来的夫君长得如何,但是她想鸾伯父仪表堂堂,英姿犹在,他的儿子长得定然也很俊朗非凡。
裕昌十七年,她终于见到了她的夫君鸾又夏。那一年的夏天,父亲因砍柴时伤了腿,一直卧病在床。家里没有进账,而每天的生活却还得继续。
蓉娘心疼自己的亲闺女凤阳,自然是不肯让她出去砍柴挣钱的。所以蓉娘便让凤鸳上山砍柴去镇上卖了换钱。
凤鸳看了一眼阴霾的天空,本欲说什么,蓉娘的手指却直戳她眉心,她白皙的额头瞬间就红了一大片,上面还有几个深深浅浅的月牙印。蓉娘说:“你不要以为你父亲为你跟鸾家定了一门亲事,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鸾家可是葛浠县有名的大户人家,你以为你长得是倾国倾城的模样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鸾家指不定早忘了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了,人 家鸾少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上你这么个丑八怪的!你还是安分地去砍柴,赚点银子回来比较实际!”
凤鸳不狡辩,只是垂着头去拿斧头。弯身之际,她听见蓉娘在跟凤阳说:“就她那样的也配嫁到鸾家,要嫁也是我的宝贝女儿凤阳才对。凤阳,你说你那个不争气的爹是不是老糊涂了,不把你指给鸾家,倒把那个丑八怪指了出去。你爹八成是怕他那个丑八怪大女儿没人要,只好想着法地往外给。”
凤阳与蓉娘相视一笑,看向不远处的凤鸳,眼里丝毫没有妹妹对姐姐该有的尊重,反而尽是鄙视嫌恶的神色:“丑八怪!”
凤鸳只当是没听见,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嘲热讽,时间长了,也能不痛不痒地听着她们说完。
那天,凤鸳上了瑶山。但是她没想到比她小两岁的鸾又夏因贪玩也跑去了瑶山。
凤鸳早知道可能会下雨,她原以为能赶在下雨之前回到家,可是她刚砍好两捆柴,就有雨水滴落在她手背上。她抬头看了一会,雨水就哗哗地落了下来。她连忙抱着两捆柴,四处逃窜,终于找到一个山洞避雨。
好在才午时,但愿她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凤鸳的确是个心细的姑娘,因为她心细,所以她想到了所有可能的突发状况,因而身上带了火折子。她拿着砍来的柴,用火折子点燃,生起一簇火,既暖和身子,又能烤干自己身上的湿衣服。
突然,一阵呼救声远远近近,犹如风中烛火,明明灭灭。她走到洞口,仔细听了好久才听到西南方向有人在求救。她冒着雨,顺着声音的方向而去。果然看见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脸上是豆大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他面色苍白,一副痛苦的模样。
凤鸳赶到的时候,他右脚的裤管被撸了起来,脚踝处贴着绿色的、被揉烂的草,而他的手正按在草上,绿色的草汁顺着白皙的腿往下滑。那个小男孩不知道他身后有人,他还在一味地呼救,许是体内的蛇毒开始起作用了,他的呼救声越来越小,以至于倒在了稀泥中。
凤鸳将那个小男孩背回了山洞,揭开他敷着草的伤口,那里有两个小口子,伤口处泛着紫红色。她从小就陪着父亲上山砍柴,自然没少被蛇咬过,看着他的伤口,她便知道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她俯下身子一口接一口地吸出他体内的蛇毒,大口大口的紫黑的血从她嘴里吐出,染红了她的嘴。终于那个小男孩醒了,看着她嘴角的血渍,他问:“是你救了我?”
凤鸳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那个小男孩,衣服是上好绸缎裁剪而成。虽然脸上的稚气未脱,浓黑的剑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凤鸳知道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那个小男孩从怀里取出一株草,用旁边的石头碾碎了,敷在自己的伤口处。凤鸳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个小男孩自己处理着伤口。
洞口外的夏雨绵绵不断,雨水打在树叶上唰唰作响。洞内火光映照,木柴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小男孩看着洞外不见停的雨。良久,他转过头来,问她:“我叫鸾又夏,你叫什么?”
凤鸳惊愕地抬起头,两只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瞧进心里去。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便是她未来的夫君,她承诺要一生服侍的夫君……
凤鸳抬手抚上自己的左脸,隔着面纱去摸那块烫疤的时候,竟毫不知觉,但是她知道那块烫疤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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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鸾凤篇』小凤鸳(3)
鸾又夏见她迟迟不肯说话,又说:“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你是哑巴,所以不能说话么?”
凤鸳轻轻摸着左脸上的烫疤,摇头说:“不是。”
鸾又夏听见她说话,眸子一亮,他又问:“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凤鸳明知道鸾又夏迟早都会见到她丑陋的样子,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他,她叫凤鸳。那不是一个女孩子的虚荣心在作祟,而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不愿给她未来的夫君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希望他们的初见是美好的且可以再续的。
凤鸳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叫凤阳。”她用了她妹妹的名字。每个女孩在面对心上人时,都只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因为初见是给他留下印象的一面,她希望他记忆中的她是完好无缺的。
鸾又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问:“凤阳?”
凤鸳拿起一旁的木柴在地上写下了两个字:“凤阳。”
鸾又夏了然地点头:“凤舞一夜离魂断,阳关三叠垂烟柳。真是好名字!”
洞外的雨水渐渐停了下来,明媚的阳光自铺有雨水的树林里照射进来,泛着碧水一般的光芒。
凤鸳背着鸾又夏从洞口出来,雨水浸染过的泥地,滑而湿,一不小心便会跌倒。凤鸳知道在她背上的不只是鸾家的少爷,更重要的是她承诺要好生侍奉的夫君。所以每走一步,她都会事先用脚探一探路况,手指则紧紧地抓着鸾又夏的背,唯恐他落了下去。
走到山下的时候,鸾家的家仆们正焦急地四处唤少爷。看见他们的少爷安好地趴在一个小女孩的背上,几个人慌忙地跑过来。
鸾又夏一着地,几个仆人就紧张兮兮地围在他身旁问:“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一个仆人看见鸾又夏被白布捆绑的脚踝,惊呼道:“少爷,你的腿怎么了?受伤了吗?快,快,将少爷抚上马车!”
凤鸳站在人群之外,看着鸾又夏被一群仆人簇拥着,她心里也安定了。因为她的小夫君可以平安到家了。而她也亲眼看到了鸾又夏的生长环境,她的小夫君从小衣食无忧,是伴着快乐长大的,这样真好。
忽然,鸾又夏从仆人中走出来,看着凤鸳站在一丈开外。她的白色粗布裙摆上已经布满泥泞,草鞋上全是稀泥,雪白的脚丫已经被稀泥裹得看不见了。
她看着鸾又夏走到她面前,他背后是雨过天晴之后出现的七色彩虹,余光洒在他身上,竟让凤鸳心里的某个地方如小鹿乱撞,随着鸾又夏越来越近的脚步,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厉害。
她看见他的小夫君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好看;她看见她的小夫君虽小,英姿却在慢慢显露出来。这就是她的小夫君,她想要去用心守护的小夫君。
此后的很多年,她都会很怀念,她与她的小夫君的初见,天好,景色好,人更美好。
鸾又夏走到她面前,递给了他一块白玉佩,用红线穿着,玉佩下是用红线做的同心结。他说:“这个送你。”
他说:“以后你带着这个,我就能认出你了。”
马车离开前,鸾家的仆人塞给了她一些银两,算作救了他们少爷的报酬。凤鸳将玉佩紧紧揣进怀里,就像是护着一个宝贝一般。这一天,是她活了十三年最开心的一次了,因为她的小夫君送给了她一块玉佩。
回家的时候,蓉娘看着凤鸳狼狈的样子,丝毫不觉得心疼。然而看到她两手空空,她立刻朝着凤鸳伸出手:“银子呢?”
凤鸳乖乖地将银子全给了蓉娘,然后回到她和凤阳的房间,趁着凤阳不在的时候,她在案桌上写下了今天的事情,写完后,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进一个铁盒子里锁了起来。
那个铁盒子里放的全是五年来,她脑海中关于鸾又夏的遐想,她等着他来迎娶她的那日,将自己连同对他的思念一起交给他。
时间在凤鸳日渐浓郁的思念中蹒跚而过了三年。这三年内,凤鸳的绣艺越来越精湛,拿到镇上去卖的时候,深得大家的喜爱。
而这三年内,鸾家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鸾轩的身子越来越糟,如今已不能再外出了,早早地便将鸾家交到了鸾又夏的手中。鸾又夏接管鸾家家主身份的时候才十四岁,年纪虽小,但是他已经同他的父亲四处行医多年,他的医术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了。
裕昌二十年的那年初春,鸾又夏收到外地的求医信,便叫了一个随仆同他一起去了外地治病。从外地回来的那天,天空湛蓝,白色的云朵如纱雾一般飘渺,春风和煦,阳光照在人身上有生机勃勃的重生之感。
那天凤鸳正好在镇上卖绣品,鸾又夏经过的时候,有很多人聚集在凤鸳的摊位前,细瞧着她绣的鸳鸯花手帕,众人看过之后纷纷赞不绝口。凤鸳只是低头默默地接受别人的赞美,白色面纱下面的那张脸已经泛起了羞涩的红晕。
而此时的凤阳已经长成了貌美如花的姑娘了,镇上有不少的男子都思慕她已久。更有不少人家请了媒婆来凤家说媒,蓉娘从媒婆那里一听男方的家世之后,二话不说就将媒婆给轰了出去。
凤阳以为跟着凤鸳来卖刺绣,定能吸引到镇上的富贵人家。可是她在摊位前站了几个时辰,赞美之词从来都是对凤鸳的刺绣,而将她这个美人丝毫不放在眼里。
凤阳气得眸子发冷,视线恨不得将凤鸳那张面纱下含羞带笑的脸给硬生生地钉穿。在众人忙着看刺绣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扯下了凤鸳的面纱,凤鸳条件反射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脸,另一只手去抢凤阳手中的面纱,但是凤阳拿着面纱越跑越远。凤鸳要顾及摊位,看着凤阳消失的身影,她只能哀叹却也无可奈何。
这些年,凤鸳习惯了用面纱示人,面纱渐渐快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等同于她的半张脸。如今,取下面纱,她却慌了,不敢看众人的眼神,只得垂着头,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一块块手帕。
☆、第4章 『鸾凤篇』小凤鸳(4)
原以为众人会被她那张脸吓跑,可是她却听到众人都发出惋惜的叹息声。许是众人觉得这样一个手巧的姑娘,竟被毁了容,实在是天妒英才啊。
本来方才还在仔细瞧着绣品的众人,瞧都不瞧了,直接付了银子拿走了她绣的手帕。所以今天的凤鸳要比往常都要早些回家。回家的时候,凤鸳心情愉快,她一直以为她的脸会遭来白眼,其实不然,并不是人人都会以貌取人的。走在人群中时,她竟然敢抬起头来了,也很从容地接受周围人的目光。
凤阳一路上晃着手里的白面纱,在转角的时候,恰巧与迎面而来的男子撞在了一起。在她快要跌倒在地的时候,被人拦腰抱起,这才稳住了她的身子,只是她袖子里的玉佩却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地响声。
凤阳闻声正欲拾起,但是有人抢在她前头,拾起了玉佩。她顺着那人的白玉般的手指往上看,只见面前站立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浓黑的剑眉,俊朗的五官,周身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贵族气息。
凤阳仅仅只是这么瞧了一眼,她就爱上了这样的一个男子,脸颊上如晕染开来的红霞。
鸾又夏仔细瞧了瞧手中的玉佩,身旁的随仆说:“少爷,这不是你从小就随身携带的玉佩吗?”
凤阳一愣,这玉佩是她趁着凤鸳外出卖手帕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眼前这个男子的。
鸾又夏又看了一眼玉佩,然后看向凤阳,嘴角扬着惊喜的笑容,他笑着对她说:“我说过,只要你拿着这块玉佩我便能找到你。果真还是让我找到了。凤舞一夜离魂断,阳关三叠垂烟柳。你可叫凤阳?”
凤阳听不懂鸾又夏在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那就是了。”鸾又夏看着凤阳出神的表情,他的笑意愈加明媚:“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记得玉佩,却记不起我这个人了?三年前,你在瑶山救了我,我送给了你这块玉佩,你忘了吗?”
明明是凤阳没有的那段回忆,她却依旧违心地点点头:“我貌似想起来了一点……”
鸾又夏低头看见她手中的那块白面纱,握住她那只手,举起来:“你看,当时你就是带着这块面纱。只是我没想到取下面纱的你,竟如此好看。”
凤阳看着眼前这个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她假戏真做地笑道:“哦,我想起来了。所幸当时你的伤势不严重,我才能救下你呢。”
鸾又夏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喜悦:“我原以为我得费心千辛万苦才能找到你呢,没想到上天竟安排了这样一个巧合。”
那天,凤鸳比往常回去的早,身后却不见凤阳。鸾又夏送着凤阳回来之前,凤鸳正站在院子里,被蓉娘一通乱骂。她的右脸上是红肿的五指印,鲜红的印子似要渗出血来,她的额头已经被蓉娘长长的指甲戳出了血,一个个带着血的月牙印在她白皙的额头上特别刺眼。
蓉娘的辱骂声惊动了屋内卧病不起的凤蔚,凤蔚在里头心疼不已,喘着粗气对蓉娘说:“蓉娘,凤阳已经不小了,她会回来的,不会有什么事的……咳咳……咳……咳……你就……别打鸳儿了……咳咳咳……”
蓉娘冲着屋内吼道:“你个老不死的!凤阳也是你亲闺女,你不心疼她,倒心疼这个丑丫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那死去的婆娘呢!要是惦记,就早点去死,说不定到了奈何桥,还能追得到她!免得要死不活的样子来拖累我们母女!”
蓉娘狠毒的话语像一把把长满倒刺的刀狠狠地刮割着凤鸳的心。她听到屋内凤蔚的咳嗽声,惊慌地就要朝屋内走:“爹!”
可是才走了几步就被蓉娘给一把拽住了,用力一扯,凤鸳被甩到了一旁的石磨上,背部被撞得生疼生疼。
就在这时,凤鸳看见她的小夫君牵着凤阳的手穿过门前的篱笆,走进院内。她看见她的小夫君对着身旁的凤阳深情一笑,她看见凤阳含羞带笑地倚靠在她的小夫君身侧。她看见蓉娘一脸谄媚的笑容走上前。她看见凤阳的脖子上挂着的是她的小夫君三年前送给她的玉佩。她看见凤阳手上拿着的是她的白面纱。
那些本该是她的小夫君辨别她的凭证,此刻却成了凤阳的物品。她甚至听见了鸾又夏温润好听的声音,一如三年前他问 她:“我叫鸾又夏,你叫什么?”只是如今他的声音比那时要温润有磁性。
如今,他说:“蓉娘,我将阳儿安好带回来了。请您好生照顾着她,等我回去告知了我父亲,我便来迎娶她做我鸾又夏的夫人。”
蓉娘一听,喜上眉梢,非常满意地点头,甚至将鸾又夏一直送到篱笆外。凤鸳的身子冰凉一片,她愣愣地看着她的小夫君慢慢走远的身影。而她满心思念了这么多年的小夫君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瞥都没有……
送走了鸾又夏,蓉娘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她和凤阳两人都朝着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凤鸳而去。
那一个夜晚,凤鸳被十斤鲜红的辣椒辣到痛哭流涕,痛叫声一阵阵响过这山村中唯一的一间小茅屋,声声撕碎这寂静暗黑的夜,仿佛要将它撕出大大的口子,好让天上的神灵睁睁眼。天雷自远方天际猛地一声响,余音回转,在苍茫夜色中渐渐声落,渐渐飘渺,渐渐消散。
凤蔚在屋内听着女儿痛叫声,他躺在床上几次想要下床去阻止,可是还没等他迈下一只腿,身子就无力地瘫坐在床上。
所谓的心急如焚,心如刀割,便是如此滋味罢!自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他就认了命,但如今他是如此憎恨这具无用之躯。老泪纵横,凤鸳每一次的嘶叫都在拉扯他的心,他的心疼得窒息,他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手握成拳,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捶着床板,钝痛感自手上如扩散的波纹,一点点传至他的头皮,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凄凉哀伤。抹灰似的帐幔晃动摇摆,却丝毫无法惊动屋外的凤阳和蓉娘,也无法救他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大女儿鸳儿。
凤鸳嘶叫了两个时辰,才渐渐地安定下来。一滴雨水落在手背上,沁凉而舒适,好过喉头不住燃烧的火头!连天都动容了,连天都哭了,可为何她的小夫君不知?凤鸳瘫坐在石墨边,身上还残留着辣椒粉,红似火在周身燃烧,红似血在嗜血残笑。
她缓缓抬头仰望漆黑的夜,一行清泪自眼角溢出,她张了张嘴,本想说话,可喉咙痛得她连张嘴都带了刺似地疼。她以心说与天听:又夏,救我,求你带我到你身边……为何你不肯来救我?为何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我才是三年前救你的人,为何你爱上的却是凤阳?为何?为何!
夜色寂寥,无声去回应她内心的呐喊。她知她这一生怕就是如此孤独地走下去了罢!
倏然大雨自天幕降落,夜风凭空而起,灰白窗纱印在窗格上,鼓起来的模样犹如使了性子的小孩鼓起来的脸颊。雨水冲刷着天地一片净明,篱笆上的野紫藤经了雨水的敲打,颤颤巍巍,似落不落,终是成了残花一片。满院泥泞,满地狼藉,满天凄凉,满心无助……
屋内烛光晃动,蜡油渐渐耗尽,烛光微弱到只能映照屋内的一小角。凤蔚听着雨打窗框的“啪啪”声,一声声似重锤落在他心坎,沉痛而难消。他的泪犹如河岸堤坝崩溃,发了疯地往外流,黝黑消瘦的颊骨,在这短短两个多时辰似凸显地越来越明显,整张脸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枯黄的手被硬生生地捶出了血,淋漓鲜血染红了枯骨手指,绕过手指,浸染了木板做的床沿,一滴滴血液沿着床沿缓缓滑下,落在地上溅出一滩血色花朵。就像是他此刻破碎不堪的心一样鲜血淋漓。
☆、第5章 『鸾凤篇』小凤鸳(5)
凤蔚躺在床上睁着泪眼,抬头看着破旧的白帐幔,久久无法睡去。他知道他的大女儿凤鸳正在院子里无声地哭泣。时间静得甚至能听到他手上的血液滑过他暗黄枯瘦的手,滑过床沿木板,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过了亥时,房内有了动静,凤蔚偏了下头,看见瘦弱的凤鸳站在门口,微弱的烛光照的她那张脸苍白无血色。她虽然整理过,但是白色的粗布衣上还是能看见有红色的辣椒印在上面。
凤鸳的喉头似火在燃烧,张开嘴便能喷出火来。素日粉色的嘴唇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她看着凤蔚脸上纵横的泪水,她张了张嘴,本想说:“爹,女儿不疼,爹你不要哭。”
可是张嘴而出的不是她想说的话,而是嘶哑的“啊啊啊啊”,以及喉咙处似刀割的疼。她再也不能说话了,她是个哑巴,丑哑巴!泪水禁不住盈满眼眶,她撇过头,仰头不停眨着眼睛,终是逼退了眼里的泪水。
凤鸳张嘴的时候,浓郁的辣椒味扑鼻而来,呛得凤蔚都深觉得难受。凤蔚看着女儿这副模样,知道她一定很痛苦。他忍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下去了,一下子就哭出了声,边哭边捶着床板,本就鲜血淋漓的手,鲜血越流越欢。“鸳儿,是爹害了你,是爹害了你啊!!!”
此刻的凤鸳多想说话,哪怕只是一句也好,可是她却连一声爹也叫不了。她不停地摇头,伸出手指替凤蔚擦拭着源源不断的泪水,然后冲着凤蔚强颜欢笑,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她眼中止不住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泄露了她的痛苦。
她是真的很疼,喉咙似要烧断了一般,疼到脑袋都在发胀。但是想起下午鸾又夏低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凤阳,并且跟蓉娘提亲的时候,心更加疼,比喉咙要疼上上千倍。
她并不坚强,她也需要安慰,需要依靠。她不能在父亲面前难过,她不能让父亲担心,此刻的她多想依偎在她的小夫君怀里,发泄自己的痛苦,毫不掩饰地痛哭,告诉他,鸳儿很痛,鸳儿很难受。然后等着她的小夫君一边安慰她,一边心疼地对她承诺不再让她受伤害。
过去的八年,凤鸳幻想过无数个与她的小夫君相遇的画面,在花前月下,在春雨淋漓中,在杨柳扶风时,在冬雪蹁跹时,在任何一个值得提亲的日子,他带着一行鲜红而喜庆的彩礼穿过门前的篱笆,来到她面前,执起她芊芊玉手,对她说:“鸳儿,以后一生,就由我陪你走下去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再次见到他时,他要娶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凤阳。
那晚,凤鸳坐躺在凤蔚的胸前,凤蔚苍老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泪水干涸在他眼眶里。看着头顶的床幔良久,凤蔚说:“鸳儿,爹这一生亏欠你太多。”
顿了一顿,似强忍住心头的痛,待到情绪稍微平定,他望着头顶的窗幔,这窗幔久经岁月洗礼,原本乳白的纱幔也蒙了一层洗不去的灰,烛光微弱,看不清它该是何种色彩。凤蔚捂嘴轻咳一声,道:“我不求我儿大富大贵,不求我儿金玉满堂,不求我儿倾国倾城,不求我儿名满天下,只求我儿一生平安,健好安康地过完这一辈子,我便知足了。”
凤鸳依偎在凤蔚的怀里,不作声,仔细听着凤蔚说着话。凤蔚咳嗽了几声,低头满眼怜惜地瞅着凤鸳,继续说道:“爹将你许配给鸾家少爷绝不是胡乱想要将你推出去。鸾家世代行医,所医之人不分贵贱,其善举享誉四方。由此可看,鸾家少爷也绝非恶徒之辈,必定胸怀仁心。让你嫁给他,爹放心。而且爹也相信鸾家少爷定不会薄待了你。如今爹不能再陪你了,蓉娘和凤阳心怀歹毒,竟如此对你,爹始终是放不下你。你若是一天不嫁到鸾家,爹就死不瞑目。”
凤蔚费力地动了下身子,在床角深处探了好久,才取出一封信递给凤鸳,凤蔚说:“这是当年我与你鸾伯父写下的婚约,拿着它去见你鸾伯父罢。”
凤鸳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信,凤蔚喘了几口粗气,平缓了一些,又说:“但愿我儿嫁入鸾家,鸾家少爷能好生珍惜她,这样我在黄泉那头也不愧见了你娘……”
突然,凤蔚眼睛一瞪,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染红了他身上的薄被,灰白色的布料瞬间侵染成鲜红的一片。凤鸳心里一慌,张嘴想要叫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得摇晃凤蔚的身子,然而他却再没有回应她,睁大的瞳孔渐渐涣散,而失去了生机。
蜡油到底是尽了,烛芯上的灯火一点点熄灭,倒在了蜡油泊里,再也燃不起来了。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凤蔚死后,蓉娘和凤阳只是冷眼旁观着,丝毫没有打算替凤蔚办理后事。凤蔚的下葬全是凤鸳一个人做的,这些年卖绣品时,她偷偷攒了一些银子,正好够给凤蔚下葬。
六月的天色阴沉,枯枝遍布,一路荒凉。枯藤老树,西风吹过满地悲戚,戚戚然,何处是归期?天地间,浑然生成肃穆之气,黑鸦立在枯枝上,黑眸直射向路上的行人,嘎嘎作语,空灵的声音响彻天际,竟是那般悲凉,似送葬人唱吟的葬歌。
心止于此兮,魂断今朝,前世仇怨就此罢了。今生已逝兮,明朝归安乐,或往生兮,或赴了西天路;此生已绝,莫留莫念……
凤鸳一身白色的孝服走在前面,身后是她请的人抬着黑色的棺材。漫天飞舞的白色冥纸飘飘洒洒落在那条通往墓地的小路上。乍风起,众人衣角翻飞,扶起一层凄冷的气流,万物以哀戚默然,唯盼逝者往生无阻……
凤鸳的脸上没有带上面纱,红肿的双眼对比苍白的面颊异常显眼。冥纸似六月飘雪从她脸庞密密层层扫过,此时的她眸子一片清冷,脸上严肃的表情加上左脸上的那块烫疤,看起来有几分吓人。
三日后,凤鸳背上行李,一身孝服出现在鸾府的门口。鸾府的小厮不认得凤鸳,厉声将她赶走,甚至动用了棍棒。但是凤鸳却执意站在门口,手中的木板上写着几个字,字迹清秀工整:“我要见鸾家老爷。”
从府内出来的不是鸾轩,而是鸾又夏。他一袭月白色的锦袍,俊逸的身姿立在台阶之上,俯视着她的眸子里淡淡的,面容冷峻。
鸾又夏认得她,那日他将凤阳送回家的时候,看到她躺在石磨边,挂满泪水的那张脸有红红的五指印,看起来很惹人怜,以至于他当时只是轻轻地一瞟,都能清晰地记得她。
鸾又夏俯看着她穿着一身孝服,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一个身穿孝服的女子立在世代行善的鸾府门口成何体统。
鸾又夏冲着一旁的小厮示意了一下,小厮便带着凤鸳进了鸾府。小厮将凤鸳带至会客的偏厅,鸾又夏转过身,问她:“你要见我爹做什么?”
凤鸳闻声抬起头,这是她跟她朝思暮想的小夫君第二次对话,但是这一次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回答他了,因为这次她是真的哑巴了。凤鸳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摇摇头。
☆、第6章 『鸾凤篇』小凤鸳(6)
鸾又夏会意地让旁边的丫鬟拿来的笔纸,凤鸳拿起笔在纸上写着:“我想当面跟鸾老爷说,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将纸递给鸾又夏,鸾又夏看完后,抬眼瞅着她。只见她大大的眼睛里一片真诚,嘴角甚至带着笑,本来是很和善的表情,但是左脸上的烫疤让她整张脸显得有些狰狞。
鸾又夏最后还是带她去见了鸾轩。她去的时候,鸾轩正躺在躺椅上逗弄小鸟,抬眼看见鸾又夏身旁的凤鸳。他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姑娘正是八年前他见到了那个凤鸳。
鸾轩面露喜色,连忙从躺椅上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可是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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