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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ychology 精神碎片-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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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行人有的打着伞驻足观望,有的摇下车窗在红灯前面探出半个脑袋,有的在前方不停回头。

平庸的人们总是不想错过可以看戏的机会,即使主角并不是他们喜欢的。

梁哲终于累了,他仰起头,看着天空上倾泻而下的雨柱,内心那股压抑的愤怒越来越强烈,他想要回到诊所,可一想到自己要一个人直面里面一片的废墟便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梁哲连着打了三个喷嚏,自言自语道:看来,只能回家了。

风很大,梁哲迎着风在行走,斜风刮在身上,像是刀子在割。

走了很久的路,梁哲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砰砰砰!”梁哲嘴唇泛青,被冻得浑身发抖,双手奋力地敲打着房门。

过了好一会之后,房门才被打开了一条缝,小雪站在门里面,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一眼梁哲。

梁哲刚想要提脚进门,小雪忽然猛地将门关上了,梁哲的鼻子差点碰到了门上。

梁哲愣了一会,再次用力敲打着房门,这一次比之前力气更大,也更响亮。

房门再次被打开,门里面站着梁哲的母亲。

梁哲的母亲头顶上带着一顶滑稽的纸帽子,她望着梁哲,眉头轻皱了一下,侧过身去:“快进来吧。”

梁哲走了进去,霎时便被一阵香味吸引住了,同时吸引住他的,还有客厅里面传来的一阵笑声。

梁哲眉头紧皱,缓缓走了进去。

梁哲站在客厅的边上,有些木然地望着围坐在餐桌旁边的几个人。

从左到右,依次是小雪,沈奕菲,樊道明,最上方的位置空着,坐的应该是母亲……

梁哲有些吃惊地发现,餐桌旁竟然没有摆放自己的位置……

梁哲紧抿的嘴唇嚅动了一下,抱在胸前的手缓缓垂下,几滴雨水滑落到了脚边,发出滴答的声响。

樊道明抬起头来,望着梁哲,脸上挂着一抹尚未散去的笑容。

沈奕菲回过头来,望着梁哲,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小雪没有回头,只紧盯着桌上的大蛋糕,像是已经等不及要品尝了。

梁哲的脑袋歪了一下,沉吟片刻之后,自语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过年了?还是……哦,难道是有人过生日?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梁哲回过头来,便看到了母亲那张苍老中带着一丝红润的脸。

母亲苦笑了一声道:“给你打了许多个电话,你都没接,可能你都忘记了,今天是我生日……”

梁哲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母亲多少岁了,母亲的生日是记号,今天又是几号?

梁哲想了一会,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却一个都没有想起来。

母亲轻叹了一口气道:“快先去换身衣服吧。”

母亲一边催促着梁哲,一边默默走向了餐桌。

樊道明对着走过来的母亲笑了起来,那笑容中似乎蕴藏着一种别样的东西。

沈奕菲回过了头去,她的短发像是变长了,什么时候她竟然留起了鞭子,虽然还很短,但依旧能看出来,她的发型正在改变。

似乎没有人想理梁哲,甚至没有人问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没接电话,为什么只穿着一条内裤,为什么淋成了落汤鸡……

为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为什么,可连最疼爱自己的母亲都只是简单地跟自己说了一句:先去换衣服吧。

梁哲木然地望着桌上丰盛的饭菜,那些精致的饭菜忽然像是利箭一样齐刷刷射向了梁哲的双眼。

梁哲的双眼一阵刺痛,他闭上双眼,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是不是不该回来的?

难道这里真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

梁哲睁开有些发红的双眼,望着桌上那个小小的背影,内心忽然传来一股强烈的愤怒。

都是因为她!

梁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腕禁不住一阵颤动。

就是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低声的呼唤。

“哲哲哲——”

梁哲的眼睛睁大,盯着前方,竖起了耳朵。

“哲哲哲,做你想做的,你永远都知道的,我永远支持你——”

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如此动听,带着真心的体贴和关怀,让梁哲在一瞬间便安心了下来。

梁哲微微一笑,直起身子,朝着卧室里面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梁哲什么时候走向了卧室,更没有人注意到,梁哲走错了卧室,他走进了小雪的卧室,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梁哲长吁了一口气,一下子躺在了床上,鼻尖忽然传来一股只有女孩身上才有的那种奶香味。

梁哲眉头轻皱,翻了一个身,将自己的脸面向了被子。

不一样的花纹,不一样的味道,不一样的感觉……

梁哲的腰间被一个硬物膈着,他将手伸向了被子里面,缓缓摸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本黑皮古书,封面上两个大字‘巫源’如同两条盘旋交错的蛇由上到下,一路展开。

梁哲眉头紧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急忙直起身子,望向了卧室的四周。

这里是小雪的卧室,却藏着这样一本书,如果梁哲猜得没错,这本书便是十三娘曾经给自己的那个包裹里面的书。

梁哲将被子彻底掀开,然后又将小雪的枕头拿开,在枕头底下,他发现了一封黄色的信,毫无疑问,这封信就是三爷当时寄给自己的信。

梁哲蹲下身子,望向了床底,在床底上,他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箱子。

梁哲将箱子拽了出来,缓缓打开。

里面有一条刻着两条黑色锦鱼的玉佩,以及一个六角风铃。

梁哲瞪大了眼睛,紧咬着牙关,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始终找不到十三娘他们留给自己的东西了,原来早就被小雪给偷走了。

梁哲转过头去,望向了虚掩着的房门外面,透过缝隙,他看到了小雪那张平静到近乎冷漠的一张脸。

梁哲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了起来。

你能骗得过母亲,可怎么骗得过我?

梁哲将十三娘的《巫源》以及三爷的信重新放回到小箱子里面,然后将小箱子塞回了床底下。

梁哲悄悄走出了小雪的卧室,然后迅速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并没有引起客厅里面几个人的注意。

梁哲快速换好了一身衣服,便走了出去。

餐桌旁依旧只有四把椅子。

梁哲走到了餐桌旁,站着不动。

餐桌上的几个人纷纷仰起头,看着梁哲。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她是老寿星,所以她没有动,另外两个人是客人,受到梁哲母亲的邀请前来庆祝生日,也都没有动,而小雪,她不应该不动的,因为她的哮喘本身就是假的……

忽然之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蛋糕上的蜡烛刚刚点燃。

一阵轻风吹过,烛火摇摇晃晃。

忽然间,樊道明笑道:“梁哲,别闹了,一起为你母亲庆祝生日吧。”

梁哲的眉头一跳,道:“闹?谁闹了?我这不站在这好好的吗?”

沈奕菲往旁边指了指:“那边有把椅子。”

梁哲缓缓走了过去,将那把椅子拉了过来,但却没有人给他让开一个位置,四个人刚好占据圆桌的四边,他们中间的空隙不大不小,恰恰容不下一张椅子。

梁哲走到了小雪的背后,拍了拍小雪的肩膀。

小雪回过头来,一双大眼睛盯着梁哲,嘴唇紧闭。

梁哲歪了歪脑袋,声音发冷地道:“起开。”

小雪没有动,双眼依旧盯着梁哲,眼神中似乎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梁哲嘴角拧了一下,手臂用力掰着小雪的肩膀,小雪的身子被掰的左右晃动了起来。

坐在小雪旁边的母亲忽然伸出来,一把将小雪按住,母亲抬起头,望着梁哲,眼神中带着愤怒。

“梁哲,你干什么?!”沈奕菲大声说着,将自己的椅子往樊道明的旁边挪了挪,“你坐我这边。”

梁哲瞪了一眼沈奕菲,恶狠狠地道:“不管你的事!”

樊道明站起了身子,将自己的椅子往外一抽,轻叹了一口气道:“这种事情一年就一次,大家开开心心地吃饭喝酒就是了,来,梁哲,到我这边坐。”

梁哲盯着樊道明:“老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指手画脚的?”

樊道明缓缓替母亲倒上一杯酒,笑道:“那什么时候又轮到你在这指手画脚了?”

梁哲下巴上扬,嘴唇努了努,一只手按在了餐桌上,没有说话。

一声惊雷忽然响起,上空的灯泡闪了两下。

梁哲忽然轻笑了一声,然后迅速地,他一把将旁边的小雪猛地抱了起来,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小雪的位置上,并将小雪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双手用力环抱着。

“既然坐不开,我们就一起坐。”梁哲对着怀中的小雪笑了起来。

小雪挣扎了两下,并没有挣脱开,她回过头望着梁哲的表情,双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惧。

梁哲紧咬了两下牙关,朝着众人笑道:“快,开吃,开吃。”

见众人都没有动,梁哲随即用脑袋顶了顶母亲的肩膀道:“妈,快吹蜡烛吧。”

第193章 血腥生日(下)

梁哲用脑袋顶着母亲的肩膀,说道:“妈,快把蜡烛吹了吧。”

母亲望了梁哲一眼,她的一只手抬起,摸了一下额头,紧接着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红色的蜡烛依旧在燃烧着,烛火左右晃动。

母亲转过头去,望着梁哲道,有些愤怒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梁哲耸了耸肩道:“给你过生日啊,不然还能干啥?”

梁哲的母亲还没来得及说话,梁哲怀中的小雪脸颊忽然通红了起来,她似乎一直在尽力地憋着,不仅脸蛋通红了,甚至连脖子都已经涨红了。

“呼——”

小雪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张开嘴巴,奋力地喘息着,同时身子也开始小幅度地抖动了起来。

梁哲的母亲急忙站起身子,就要将小雪抢过来,但梁哲却完全不为所动,他骤然伸出右手,轻轻朝着母亲推了一把。

“哐啷!”一声响,猝不及防的母亲被梁哲推倒在了椅子上,她和椅子同时翻倒在了地上。

樊道明急忙将母亲扶起,瞪着梁哲,大声道:“梁哲,你疯了吗?!”

梁哲嘴角抽搐,冷笑了一声,用力捏着小雪的腮帮子道:“今天就要你们看看她的真面目,她是真的哮喘,还是假的,你们都看好了!”

梁哲双臂用力,将小雪使劲夹在怀里,双眼望着小雪,脸上带着一抹泛青的笑容。

小雪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哧呼哧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小雪的肺部翻江倒海。

沈奕菲也站了起来,一边从梁哲的怀中抢着小雪,一边大声道:“梁哲!你疯了!她是真的哮喘,她会死的!”

梁哲‘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沈奕菲一把推开,大声道:“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此时的小雪眼皮开始上翻,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球现在几乎全部变成了白色,她的身子剧烈地抖动着,似乎随时都会死掉。

“梁哲!”樊道明一把抄起身旁的椅子,瞪着梁哲道,“快把小雪放开!”

梁哲没有说话,依旧狞笑着。

“砰!”樊道明没有多说,直接将手中的椅子甩向了梁哲,同时整个人也顺势朝着梁哲奋力扑去。

椅子砸在了梁哲的身上,梁哲踉跄着往后倒退了两步,她的一只手紧抓着小雪,另外一只手抄起了旁边的椅子,用力扔向了扑过来的樊道明身上。

樊道明被椅子一挡,他年迈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急忙用手扶住了餐桌,并顺手抓起了桌上的酒瓶,对准了梁哲。

“你们都给我住手!”

就在此时,梁哲的母亲怒喝一声,然后站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着梁哲道,声音发颤地道:“梁哲,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儿子?!”

梁哲没有说话,依旧紧紧抱着小雪。

“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母亲的眉头紧皱,脸上的皱纹根根蠕动了起来,像是皮下正有一团蚯蚓在快速爬动。

梁哲稍微松了一下手臂,望着母亲道:“是啊,我当然是。”

母亲的嘴唇嚅动了半天,眼眶中似乎有泪花在滚动,过了良久之后她才说道:“如果你还是我的儿子,就将小雪放开,如果你不是,请你立马离开这间屋子!”

梁哲愣了一下,随即仰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后低下头望了一眼地面,然后缓缓抬起头,直视着母亲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和父亲曾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而你——”

梁哲摇了摇头道:“如果你不想要我这个儿子,我倒是无所谓。”

梁哲的话音刚落,窗边忽然传来“哐啷!”一声响,客厅的窗户被风吹来,一阵狂风旋转着冲了进来,将餐桌上的蜡烛尽数吹灭。

母亲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似乎是被这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动的,她一只手扶着餐桌,另外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母亲低着头,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你说什么……”

梁哲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我说我无所谓——”

“噗!”母亲的嘴巴张开,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眼皮上翻,软倒在了地上。

沈奕菲惊声大叫着冲了过来。

小雪的白眼珠快速地翻动着,身体迅速地抽搐了起来。

樊道明低喝一声,举起酒瓶朝着梁哲冲了过去。

就在此时,陡然间一声惊雷炸响。

“咔嚓!”惊雷贴地,似乎响在耳畔,耳膜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上空的灯泡快速晃动了两下,然后熄灭了。

停电了!

周围一片漆黑。

呼呼的风吹进了客厅,像是一条怒龙在屋子里面疯狂扭动,斜雨落在了窗台,发出劈啪的骇人响声。

空气忽然静止住了。

没有人说话,四周陷入了一片沉默,似乎所有人都在瞬间愣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紧接着一声惨叫声响起,然后又是一声惨叫。

“咔咔咔!”

一连串恐怖的声音响起,如同刀子割裂皮肉的声音。

“哐啷!”一声响,不知是椅子还是桌子倒地的声音。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照亮了黑暗的大地,同时照亮了黑暗的屋子。

梁哲的母亲倒在地上,身旁蹲坐着沈奕菲,她的一只手扶着母亲的脑袋,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梁哲。

樊道明倒在地上,身上压着一张椅子,手臂上鲜血淋漓,同样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梁哲。

梁哲半蹲在地上,手中握着一个碎掉的酒瓶,锋利的酒瓶边缘上一滴滴鲜血滚落而下,他的双眼望着地上的小雪。

小雪平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胸口上的衣服已经被红色的液体浸湿,她的双眼紧闭着,像是已经停止了呼吸。

闪电带来的短暂光芒退却了。

大地再次回归了黑暗。

客厅也回归了黑暗。

在那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时间里面,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有任何的动作。

“轰!”又是一声惊雷炸响。

同时炸响的,还有沈奕菲的尖叫声,以及樊道明的大吼声。

在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的时候,梁哲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子,他直视着幽暗的前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

就在刚才,就是现在。

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给他的那封邮件的意思。

第194章 命运如针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数辆警车和救护车快速地行驶在黑暗的道路上,刺耳的笛声响起,像是要驱散大地上一切的污秽之物。

小小的民房被打开,身穿警服的人最先冲了进来,手电筒在屋子里面左右晃动。

“举起手来!”一个警察大声喊着。

梁哲没有动,依旧目视着前方,双眼一转也不转。

“砰!”一个警察冲上来,一脚将梁哲踹翻,随即冰凉的镣铐拷在了梁哲的双手上。

“是谁报的警?”一个警察质问道。

“我。”樊道明仰起头,看了一眼那个警察。

“把他也铐起来!”那个警察吩咐了一下,一个手下随即将樊道明也拷了起来。

就在此时,救护车到了,几个医生冲了进来,一个医生俯在小雪的胸前,拿出仪器倾听了一会之后,目无表情地对着警察摇了摇头,接着医生又走到梁哲母亲的身前,倾听了一会,然后目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带走活者,保护现场!”警察大喝一声。

一名警察陪同沈奕菲和梁哲母亲去了医院。

两名警察留在原地,保护现场和死者,等待法医和凶案调查组的到来。

其余警察押着梁哲和樊道明回到了警察,静候处理。

黑夜,让人恐惧,在黑夜中,会发生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些事情残酷,血腥,暴力,匪夷所思。

狂风暴雨的黑夜,更是如此。

而在地底下的黑夜,恐惧则如影随形,因为那里永远没有阳光。

就在梁哲被警察押着赶往警局的时候,在距离北城一千多公里的地底深处,正有一个男人在一个狭窄弯曲的甬道中奋力攀爬着。

这个男人胡子很长,头发也很长,他脸上被泥垢布满,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暗夜中闪出摄人的光芒。

男人的右手紧握着一把枪,左手五指插在前方的土地上,奋力地扒着地面,将他那几乎折叠在一起的身子往前一点点拖动着,在他的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盒子,盒子足有两米多长,将他的身子压在下面,更加大了他攀爬的难度。

“噗啦啦!”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恐怖的振翅声,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声。

男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将枪对准了身后,‘砰砰砰’连放了几枪,然后用尽全力,继续往前攀爬着。

黑暗中,看不清前方的路有多长,也看不清身后的东西是些什么,他只管不停地爬,他知道,只要往前多爬一寸,自己就多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他自己的命或许已经不重要,但是还有小雪,还有十三娘……

他们一家子,总会团聚的,不管未来的路还有多长。

而且还是完整无缺地团聚,再也不用担心些别的事情来干扰他们,因为这一次的旅途,他已经找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男人拍了拍背上的长盒子,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身上的力气也随之回来了许多。

这个男人,正是黎墨,然而他不知道,就在刚才,就是现在,小雪已经死了。

“咔嚓!”一声惊雷炸响,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原本已经睡着的十三娘忽然惊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她表情慌张,眼神焦虑,她的呼吸急促而厚重,像是刚刚在梦中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十三娘连着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摇晃了一下脑袋,想要尽力将那血腥的场面从脑中抹掉,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梦到那个名叫小雪,但却从她一岁之后就没见过面的女儿躺在了血泊中。

十三娘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从床上站了起来,她走到了窗台,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然后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迅速抽了一口,这才抬起头,望向窗外。

窗外迷蒙,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除了无尽的雨线,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慢慢的,她连雨线也看不见了,因为她的脑中全是思念。

她思念着女儿的模样,思念着女儿的声音,思念着女儿俯在自己的胸口喊自己妈妈,思念着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笑颜如花,思念着命运能够重来一次,自己可以尽心尽力成为一名好妈妈……

然而她不知道,就在刚才,就是现在,小雪已经死了。

而命运更不可能重来一次,它如针一样,时刻等待着刺穿活着的人们。

午夜,北城警局。

梁哲再次来到了这里,不过这一次,他是被押解着,双手带着镣铐走进来的。

但如同上几次一样,这一次他走进来,同样是昂首挺胸,目视前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梁哲脑中在想着什么,至少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我们看不出来。

梁哲和樊道明分别走进了两间审讯室。

白炽灯下,一名警察对樊道明展开了问询。

警察:“说说事情的经过。”

樊道明:“从哪里说起……恩,我想想,我现在脑子有点懵……”

警察:“你慢慢想,不要漏掉一个细节,也不要乱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记录在案,你应该知道它的重要性。”

樊道明:“恩,就从我接到梁哲母亲,也就是隔壁审讯室里那个人的母亲的电话说起吧。”

警察:“好。”

樊道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要过生日,一起庆祝下,我就去了。”

警察:“嗯,继续。”

樊道明:“在我们刚拿出生日蛋糕准备庆祝的时候,她的儿子,也就是梁哲,回来了,只穿了一条内裤,淋成了落汤鸡……”

樊道明:“然后他开始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做些稀奇古怪的事,甚至将那个小女孩,也就是死掉的那个,她叫小雪……他将小雪抱在怀里,掐着她,让她窒息,她本来就有哮喘……我感觉那时她就快死了……”

警察奇怪地望了樊道明一眼,然后记录了下来,点了点头:“继续说。”

樊道明:“他母亲制止他,被他推倒在了地上,然后两人发生了争执,接着他母亲就吐血倒地,然后我拿着酒瓶威胁他让他放下小雪……可他根本就不理我……”

樊道明:“就在那时,忽然停电了……”

樊道明:“然后我就感觉到一个影子冲了过来,将我的酒瓶夺了过去……我奋力挣扎着,可无济于事,黑暗中,我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接着我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在了地上……”

警察:“没了?”

樊道明:“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了。”

警察站起身子,将记事本合上:“好,我知道了,如果你想起什么,尽快通知我们。”

樊道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隔壁审讯室。

一名警察和梁哲相对而坐。

警察:“说说事情的经过。”

梁哲抬起头,望着警察,瞪大了眼睛。

警察:“说说事情的经过。”

梁哲挤了一下眼,眉头跳动了一下,紧盯着警察那蠕动的嘴巴。

警察:“说说事情的经过……”

梁哲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什么事情?什么经过?你在说什么?”

警察有些发愣地望着梁哲,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过了一会之后,他缓缓站起身子,走了出去,一边往外走着,还一边回过头看了好几眼梁哲。

第195章 我叫段铃儿(上)

接二连三的警察走进了审讯室,接二连三的警察走出了审讯室,然后摇了摇头。

“你们真是饭桶,什么都问不出来!”王队怒发冲冠,提着警棍就要往里冲。

“王队,你不能怪我们啊,听说他是名心理师,还是很著名的那种……”一名警察道。

“据说还会催眠,随随便便就可以催眠一个人……”另外一名警察道。

“上次我见过他,一个人踢翻了整个警局,没有人敢说话,他随便来,随便出,连局长都拿他没办法……”

“快捏下我,是不是已经被催眠了……”

“都给我滚!记住,他不是心理师,也不是催眠师,他是凶手,是杀人犯,在我们这,我们就要掌握主动权!”王队冷哼了一声,透过玻璃窗看着审讯室里面表情平静的梁哲,他刚刚想要冲进去的念头迅速消失了,他干咳了两声,将警棍插回腰间,道,“等局长回来处理吧,听说他们还有点交情,大家都先不要乱来!”

警局重新恢复了平静,这平静中蕴含着压抑,压抑中包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梁哲坐在审讯室里,目视着前方,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急促地落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在北城,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雷雨了。

呆在家里的人可能体会不到雨势有多么猛烈,在外面的人可就苦了。

此时的北城郊区,一片荒野之间,行走着四个男子,四个男子早已浑身湿透,他们穿着黑色的雨衣,雨衣后面鼓起来,像是里面塞着什么东西,他们行走的速度很慢,不光是脚下的泥泞让他们寸步难行,狂烈的暴风也让他们举步维艰。

一声惊雷过后,只听一个急促尖锐的声音吼道:“我日他个仙人板板!谁他妈的看的黄历,老子回去不把他劈成两半,我就跟他姓!”

一个低沉的声音随口接道:“老三你就消停会吧,黄历是我看的,咋滴,你就算跟我姓,还不是一个姓,我看你还不如跟狗姓,姓狗符合你的狗脾气!”

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响了起来:“老二老三你们兄弟两都跟狗姓吧,我家娘们正想养一对双胞胎狗崽子呢……”

“猪老四,我操你娘!”老二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了老四的头上。

“猪老四,回去我就扒了你的皮当毛巾围着!我发誓!”老三踢了老四一脚,大声吼道。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粗狂的声音响了起来:“都给我省点力气!我们是盗墓的,不,我们是正牌摸金校尉,要拿出点摸金校尉的气质来,在如今,气质很重要,要有范,懂么?”

“咳咳!”老二点了点头,低沉着声音道,“老大说的有理,我们行走在死尸间,要保持一股浩然正气!”

“就算是保持气质,我们还是要钻洞子啊,话说今晚我们就这样回去了?”老三吊着嗓子,像一只公鸭一样嗷嗷叫着。

“不回去还能咋办!这么大的雨,就算是找到了墓,你敢往里钻啊!”老大怒声吼道。

另外三个人没有说话,跟在老大的屁股后面继续往前走着。

他们是四个盗墓贼,别人晚上睡觉,他们晚上干活,别人在地面上上班,他们在地底下作业,别人和活人打交道,他们和死人称兄弟。

在这样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出来盗墓,他们可能是真的看错了黄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翻了几个土丘,穿过了几个小树林,在一块空地上,老三的手电一晃,忽然看到了一块立着的墓碑。

“操!这里竟然也有人立墓!四面环山,风水最坏的地方,是个死穴啊!”老四一边拍打了一下墓碑,一边嘀咕着,顺便扫了一眼墓碑上刻着的字。

“段铃儿之墓”。

“二零一三年七月一日卒”。

“立碑人——梁哲”。

老四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去。

“哧!”刚往前走了两步,老四的脚忽然陷进了泥地里,他的眉头随之皱了起来,立马俯下身子,手掌沿着脚脖子摸了下去。

“老大,老二,老三!快停下!这里有东西——”老四大吼一声,弯下了身子,双手插进泥地里。

“什么鬼东西!”老二头也没回地道。

“你他妈能好好走路不……”老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后面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看到老四的双手正提着一个铁环,将一块大石板拉了起来。

一股极寒的冷气从里面喷了出来,老四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出于对墓地的敏感直觉,老四知道这里面肯定藏着好东西,他激动地大声吼着:“有货!有货——”

老大的手掌摸着自己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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