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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永恒-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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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渡宇一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正要将这能发出奇异能量的手拉开,以免心脏的部位受到威胁,她已先一步警告道:“你一动,我便发……发出时空流能。”
    正是那在高布家中出现的神秘女子,这次她的英语虽仍生硬。但已流利了很多。
    猝不及防下,凌渡宇落人她的掌握里,她怎能如此精确地把握他的行踪?要跟踪凌渡宇这种具有心灵修养的人,就像进入一间屋内时要不被屋内的猎犬发觉那样困难。
    凌渡宇极少处在这麽窝囊的境地里,无奈苦笑道:“我的外衣又没有上锁,你的手又不是残废的,不会自己动手吗?”
    她性感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柔声道:“我不想伤害你,我就算拿到东西,只要一放开手,你必然会反抗,那我就会被迫伤害你了。”
    这时四、五名犹太青年走过台旁,眼光都射在她的脸上身上,对凌渡字的“艳福”羡慕不已,口哨此起彼落。
    凌渡宇有苦自己知,哂道:“你的心肠真好,告诉我,你想我这块烧烤叉上的肥肉怎麽做?”他已领教过她发出奇异能量的滋味,若让她用力刺激心脏,负责帮他验的医生,一定会发现他的心变成了一块心形的炭。
    笑了!
    她充满磁性的笑声毫无隔阂地送进他耳孔里,加上呼出来如兰的香气,便凌渡宇在感到死亡的威胁之馀,同时享受着只有她这样的美女才能带来的美丽触感。
    她将他再搂紧了一点,道:“你真是个很有趣的对手,只要你答应我拿走东西後,乖乖地坐着不动,我便不伤害你。”
    凌渡宇眉头大皱道:“但我不可能就这样不动下去,总有个时间的限制,不如这样吧,我数十下便可以行动,如何?”
    她道:“一百下!”
    凌渡宇讨价还价道:“五十下!”
    她很快道:“一言为定。”
    凌渡宇还来不及答应,胸前一轻,她的妙手已将高布那本记事册从他外衣内袋里抽出来,同时向後退去,缩入餐厅之内,动作流水行云,没有丝毫停滞。
    凌渡宇亦以他的最高速度,由一开始数起来,谁叫他不是轻诺寡信的人,尤其这是个“公平”的。
    当他数至四十二时,夏能的车,在街角转了出来,当夏能在车内向他扬手时,刚好凌波宇弹离座位,旋风般冲入餐厅,往後门扑去。
    上天下地,他誓要把她活捉生擒。
    他只能再一次对夏能爽约了。
第六章—亡命中东
    繁忙的街道挤满了行人,其中一半是兴高采烈的游客和穿着军服的以色列士兵,但凌渡宇的感觉却像孤身一人在沙漠里走着。
    追失了那女子。
    他的失落并非来自追失了人的挫败感,而是因那女子已取得她想要的,可能就此便会失去踪影,那本记事册还是其次,因为复制本已在夏能那里,但想到或者以後再见不着她,心中竟然禁不住涌起强烈的失落感。
    这个自我分析,连他也大吃一惊,在他的经历里,不断遇到各类型的美女,但这神女子的风格,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表面看去,凌渡宇是个入世的禅者,一个超脱於物欲名利的理想追求者,但旁人却很容易忽略了他对生命和做为“人”的经验的热爱,正是这种热恋,便他追求更高的精神层次和理想,也是这种倾向,使他加入了“抗暴联盟”,矢志建立世界大同的乌托邦,乌托邦在希腊文原忘为“那儿也没有的地方”,他的梦想,便是要促使这个“那儿也没有的地方”,成为覆盖全球的乐土,换个角度来说,他也是个对“美”的追求者,再见那神女子并不是要征服她、占有她、享受她,而是一种对“美”的追求和渴想。
    “先生!”
    凌渡宇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发觉自己不自觉地避过了人潮,步进一条僻静肮脏的横街,一个年纪在五十间、瘦削而长着一张马脸,似乎有点外国血统的阿拉伯人,站在他眼前,拦着他的去路。
    “先生!才十六岁的巴勒斯坦之花,说英语,有大麻烟供应,可以满足你任何需求,保证满意。”跟着丑恶地眨眨左眼,淫笑道:“她是大乳房的。”还在胸前比了比,做了个令人作呕的把捏手势。
    原来是个拉皮条的。
    一群小孩从横巷另一端跑过来,带头一个骑着单车,其他小孩闹哄哄地追在後面,凌渡宇退往一旁,让这队大军涌过,小孩们纯洁的脸庞,尤显得将十六岁女孩推出来卖淫,使人切齿痛恨。
    拉皮条的男人继续卖弄地道:“假若你喜欢女学生,也可以弄个来给你。”
    凌渡宇心中掠过不妥当的感觉,这拉皮条的男人声音愈说愈大,而在一般情形下,这类交易都应在鬼鬼祟祟的形式下进行。
    他心念电转,霍地转身。
    赫然入目是乌黑的枪嘴,一名穿着西装的大汉正从後欺过来,手枪扬起。
    凌渡宇双手举起,大汉眼光自然地望向他高举的双手。
    就在那大汉以为控制了大局时,凌渡宇双肩丝毫不见耸动下,右脚笔直向大汉握枪的手闪电踢去。
    转身、举手、踢脚,叁个动作没有半分间隙,在弹指间完成。
    “呀!”
    手枪应脚脱手而去。
    凌渡宇同时一矮身,踢高的脚在仍离地的情况下,藉左脚为轴心,腰劲猛运,旋风般一百八十度挥动,将後面那马脸男子刚掏出来的手枪扫跌,同时右拳重重捶在马脸男子的小肮下,痛得对方虾公般弯下身去,脸容扭曲得像变了形状,再不成其马脸。
    凌渡宇没有停下来,弓身急退,撞入後面大汉的怀里。
    那大汉手腕的剧痛还未消除,整个人已给提离地上,越过凌渡宇头顶,向前飞摔出去。
    横巷两端同时响起急遽的脚步声。
    一边是四名穿西服的大汉,另一端正是刚才在犹太庙遇到的几名伪装犹太教士。
    他放弃了捡起地上的枪的念头,双脚一弹,两手攀着身旁一堵矮墙的顶部,手用力一撑,灵巧地跨过矮墙,跃了进去。
    墙後是一所住屋的後园,挂满了晾晒的衣物,幸好没有人。
    墙後响起急遽的脚步声,但却不闻任何叫嚣,显示出对方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凌渡宇脚一触地,立时前扑,一直窜到另一方的墙,依样葫芦,往外跃去。
    墙後是另一毗邻房舍的後园,几位犹太妇女,围坐一起,织造地毯。
    她们几乎是同时尖叫起来,像防空的警报。
    凌渡宇有风度地举手敬礼,以示抱歉,脚下却不问着,这次他不取越墙而去之道,不客气地迳自从後门穿房入舍。
    一个犹太人正独据一桌,享受着他的午餐,桌上放了一盘面包,还有豌豆和辣椒,调味汁发出的香料味儿,弥漫屋里,见到这强闯者,大惊之下,连口中嚼碎了一半的面包也喷出来,在他未来得及喝骂时,凌渡宇推开前门,旋风般抢了出去。
    门外是另一条横巷。
    一阵小孩的欢笑声传进耳内。
    那群小孩追着骑单车的小孩,从右方由远而近。
    凌渡宇心中一动,迎了上去,双手伸出,便将自行车按停。那骑单车的小孩向他俯跌过来,他趁势一把将小孩抱起,放在地上,另一只手掏出一叠足有数百元的美钞,塞在小孩手里,叫道:“这足够买下你的单车了。”
    那小孩眼睛立时发亮,以与他年纪绝不相称的纯熟手法,将钱塞进裤袋里。
    凌渡宇骑上单车,因为座位太低,半蹲半立地猛踏单车,箭矢般冲前,来到两巷交叉处,另一端数名大汉追至,凌渡宇见势不对,一脚踏地,整辆单车提起一百八十度旋转,猛力一跺,往回冲去,那群小孩可能怕他反悔,早逃得无影无踪。
    这次畅通无阻,凌渡宇冷静地计算着位置和角度,在大街小巷穿来插去,直至估量已远离刚才受袭的地方,才在一个街角弃下单车,步进人来人往的大街去。
    凌渡宇心想日下当务之急,是和夏能联络,借助他的力量抓这些人,同时,也可以取些防身武器,重新拥有自卫的能力。
    街旁一个电话亭映入眼。
    凌渡宇大喜过望,来到电话亭前,一个男子背着他在打电话。
    凌渡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全神留意着街上驶过的每一辆车,每一个人,这批人处心积虑来暗算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而且他们行动时迅捷而有组织,显示出可怕的实力,只要一个不小心,落入他们手里,将难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男子在电话亭里说个不休,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凌渡宇不耐烦起来,轻敲着电话亭的玻璃门,示意有急事需用电话。
    男子终於放下电话,推门而出。
    凌渡宇侧身闪进,正要拿起电话,心中忽地闪过危险的感觉。
    但一切已太迟了。
    一件硬帮帮的东西斜斜向上,紧紧顶在他的脊椎处,凌渡宇心中一寒,这个角度恰好可以将他大半条脊椎轰碎,假设让那发生,今生休想再移动半个指头,只是这点,已可推知对方是经验老到的职业枪手,使他识相地不敢妄动。
    罢才装作打电话的男子以冷硬的声音道:“不要动!凌渡宇先生。”
    这时四面八方都有大汉迫来,手插袋里,暗示着武装的力量。
    在快要嬴得这一局时,一下子全输出去。
    凌渡宇虽是心中愤恨,也不由不佩服对方陷阱的巧妙。
    背後的男子严厉地命令道:“慢慢退出来!”
    枪嘴顶着他往街上走去,前後四方均有虎视眈眈的大汉,但最要命还是背後的枪。
    在拐角处,一辆大房车停在那里,後厢的门打了开来,凌渡宇走到车门前,正想说话,後面一股大力撞来,使他猝不及防下仆进後厢里。
    “轰!”
    後脑着了重重一下,天旋地转下,凌渡宇昏了过去。
    意识倒流回凌渡宇的神经里,脑後的痛楚同时脉动,但大脑已能重新开始正常的活动。他惯例地不睁开眼睛,保持着原先昏迷的外象。
    几个微弱的呼吸声在他身旁响起,他静神默察,断定附近最少有八个人,他们的呼吸均匀稳定,显示出冷静和自制。同时间机器开动的声音在耳膜里激汤,身体也受着车辆开行时的颠簸震动。
    他估计自己应是在一辆货柜车的货柜内,只不知目的地是那里?
    他并不是躺着,而是坐在一张冰冷的铁椅里,手足都给紧紧地用近乎塑胶手铐一类的东西和椅子缚在一起,一点松动的馀地也没有。
    他唯一可做的事是继续装作昏迷。
    身旁这些人非常沉默,除了呼吸外,再没有其他声息,连移动的动作也没有。沉静得异乎寻常,不合情理。
    蓦地左边响起声音,按着凌渡宇左臂蚊咬般刺痛,一管针插进他肌肉里,药物一支箭般激射进体内。
    一股麻痹感由注射的地方随着神经往身体其他部分蔓延,时间刹那间陷於近乎停顿的状态,他虽仍在呼吸,但一呼一吸像世纪般的漫长。
    所有声音,包括自己呼吸的响声,退往遥不可及的远处。
    凌渡宇心中恍然,对方注射进自己身体的药物,是一种能将神经的敏锐性减低的镇定剂,看来对方会是用催眠术二类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因为镇定剂可以减弱一个人对现实的“执着”,有助於催眠的进行。
    他不惊反喜,出生後在西藏的十五年,他接受了最严格无上苦行瑜伽的磨练,其中一项是对抗各式各样的毒药,包括两百叁十七种蛇毒,故此养成了对大部分药物和毒物的抗体。
    凌渡宇集中精神,就像要在意识大海的至深处,往水面上升上去,这类药物,通常最剧烈是刚侵进神经内的刹那。
    一道柔和的灯光射在他脸上。
    “叮!叮!叮……”
    金属碰撞的清响,一下一下地在他耳旁响起,如梦似幻。
    凌渡宇的正常意识逐渐回复,他成功地以精神意志,将药物的作用压下去,表面上则模拟着药物的反应,缓缓张开双目,露出昏沉的神色。
    扁线蓦地转强,换了一般人的正常反应,一定在不堪刺激下闭上双目,但凌渡宇这瑜伽高手里的高手,对全身的随意肌和不随意肌,都能控制自如,在有必要时,甚至能使心脏暂停跳动,造成假死的现象。
    这时他依然茫然睁眼,无视刺目的强光。
    扁线转柔。
    一对眼睛在他脸前出现,闪动着摄人魂魄般的神采,攫抓着他的眼光不放。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他眼神的深邃难测,可将他列入顶尖儿的催眠师之中。
    凌渡宇心内冷哼一声,这是鲁班面前弄大斧,他本身便是大师级的催眠家,幸好除了有限几个人外,都不知他有这种专长,所以这群将他掳来的神秘人物,亦懵然不知他这超凡的本领,这成为了他或可反败为胜的本钱。假设对方只有一人,他还可以将敌人反催眠,可惜实情不是如此。
    那催眠师举起一个金属圆球,在他眼前叁寸许的地方摇晃,圆球银元闪闪的表面,反射着灯光的光线,像圆月般的明亮。
    凌渡字的眼睛随着圆球的位置左右移动,这是被催眠的初步情况。
    “你叫甚麽名字?”
    凌渡宇发出深沉的叹息,身体一阵扭动,似乎要挣扎醒来,但眼珠仍随着钟摆般摇动的金属圆球,左右移动。
    圆球被拿起移走。
    凌渡宇又接触到催眠师异光大作的眼睛,他真想大笑一场,但当然不能这样做。
    “凌渡宇,你非常疲倦了,眼皮重如铅坠,睡一觉吧:闭上你的眼睛,闭上你的眼睛……。”
    凌渡宇听话非常,阖上眼睛,不一会鼻里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叮!”
    再一下金属碰撞的清音。
    催眠师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道:“你虽然睡着了,但还很清楚听到我的说话,你点头来表示是这样。”
    凌渡宇点了一下头,以示就是如此,心中却大是凛然,这催眠师的道行不可小觑,将自己带进半睡眠的状态下,再夺取深藏内心的秘密,是非常高明的手法。也是一般催眠师难以做到的。
    “你认识高布多少年了?”
    凌渡宇梦呓般道:“七年。”
    问题一个接一个向他轰炸,凌渡宇一一回答,因为并没有隐藏的必要。终於那催眠师问到最关键的问题。
    “你到台拉维夫干甚麽?”
    凌渡宇一直等待这个问题,毫不停滞地将原因说出来,但却隐去遇到神女子的部分。
    “那记事册在那里,”催眠师的语调中首次露出隐隐的紧张。
    凌渡宇道:“我藏在高布寓所外的森林里。”
    “说出正确的地点。”
    凌渡宇道:“屋後红白的树,左边有草,後面是石。”
    “说得详细一点。”
    凌渡宇道:“屋後红白的树,左边有草,後面是石。”
    苞着是一阵奇怪的低鸣声,似乎是他们中几个人在交谈,短促快捷,但凌渡宇却一点也听不懂,以他对语言学的认识,见多识广,也从未听过他们现在运用的语言,而且对方发音的方法,难度非常之高,听过一次後,绝对不会忘记。
    其中有几粗声符,是“阿里卡古拉达”和“爱莎玛特利亚”,在交谈里不断重复,凌渡宇苦苦记着,留待有机会时请教专家。
    交谈停了下来。
    催眠师又再问有关记事册的藏处,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套取正确的地点,可是凌渡宇只是重复那几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日下记事册的收藏地点成为了他唯一保命的本钱,以这批人的辣手无情,假若他说出记事册已给人取去,又或制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藏点,他们还怎肯让他活命。唯有以这个方法,让他们以为只有他才能到当场找出记事册,於是一天未找到记事册,他使仍是安全的。
    那些人又用奇怪的语言交谈起来。
    “咿唉………”
    货柜车停了下来。
    催眠师的声音再响起道:“当你醒来时,这一切都将会被忘记,再不留下任何痕迹,睡吧,好好睡觉吧!你太疲倦了……疲倦……睡觉……”
    凌渡宇心中叹了一口气,乖乖地发出鼾声,在真实的情形里,他睡眠时呼吸慢长细,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喀嚓!”有人在外打开了後门。
    冷风吹进车厢里,凌渡宇心中骇然,这是沙漠地区晚上的凉风,他被掳时是下午二时许,这即是说,货柜车走了最少五小时,以每小时五十理计,他应离开了耶路撒冷两百多哩,那可以是埃及、约旦、又或是利亚。假设是这样,期望夏能这支救兵从天而降的希望,只是一个泡影。
    那些人再次交谈起来,用的仍是那令凌渡宇难懂的语言,接着脚步声响起,鱼贯走出货柜之外,他细心一听,果然是八个人。
    货柜门“砰”一声关了起来,接着是从外锁上的声音。
    凌渡宇待了一会,确定身旁没有人,才微微张开眼睛。
    入目是空空如也的货柜,只是近柜门处堆满了一箱箱的货物,墙壁般竖起来,可以想像当关卡人员检查时,打开柜门只能看到一柜的货,哪想到货後另有空间,这时货物的中间移开了。一个可容人弓背穿越的空位,那些人就是由那里走出货柜外。
    身旁除了十多个座位,左手处还有一张长台,放了一些东西。
    凌渡宇小心细察,当他确定没有隐藏的摄像镜向着他时,才将眼睁开来。
    “砰!”
    前面传来关门的震动,显示司机也下了车,只不知外面是甚麽地方?他们会否将他带回台拉维夫高布的别墅,让他去找那不存在的记事册?
    他的手和脚果如所料是给坚韧的胶带缚起来,与所坐着那又重又大的铁椅缠在一起。
    凌渡宇一点也不气馁,他是天生在险恶的环境里,最能发挥本身能力的人。
    他的眼在左侧离他叁许的台面上搜索,最後眼光停在一个不钢制造、尺许见方的箱子上。
    他不知道这些人甚麽时候转回来,只能不浪费半点可以逃生的时间,藉着指尖触地的力量,他用力一扭身体,铁椅向左前移动了少许,他再以同一方法向右前移去,就是这样,连人带椅逐分逐分往台子移去,咫尺天涯,足有十分钟的时间,他的胸口才碰到台子的边缘,以他超人的体力,也感到大吃不消。
    凌渡宇向前俯去,口凑到箱子的开关处,狗儿般伸出舌头,将扣着箱盖的开关顶了开来,舌头再向上挑,箱盖打了开来。
    箱内的东西,令他欢呼起来。
    除了针筒、药棉、几瓶药物外,还有几把大小不同、银光闪闪的手术刀,这些或可供这些人迫供用刑的工具,现在成为了他的救星,正是水能覆舟,亦能载舟。
    凌渡宇咬起最大的一把,再退离台子,俯头咬着手术刀,在胶带上磨割起来,不一会带子断开,馀下的工作更容易了,凌渡宇再次回复自由,当他松动筋骨时,蓦地发觉自由的宝贵,任人宰割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苞着的问题是如何出去。
    他审视箱尾的货物,原来是一箱箱的橙,再穿过货物下那客人走过的空间,走到尾门处,仔细研究,不一会已知道绝无可能从内部将门打开。
    究竟有甚麽妙法?
    这批身分不明、操着奇怪语言的人并非善男信女,他又没有武器在手,当他们回来时,他便会陷身险境。
    想到这里,他的眼光落在堆满的货物上,心中一动,立即工作起来,忙碌地移动箱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约二十分钟光景,车外传来微弱的声音,接着是拉开门锁的声响。
    “喀嚓!喀嚓!”
    中分而开的尾门猛地向外两旁打开。
    数百箱橙洪水缺堤般向外从敞开的车门倒泻出去。
    惊叫声和货物崩的声音混在一起,场面混乱之极。
    当凌渡宇踏着货物扑出货框外时,在月光的照耀下,七、八名大汉均被出的货物撞倒地上,其中一人甚至只露出一个屁股。他的计策获得空前的成功。
    一名大汉爬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拔出手枪,胸前中了凌渡宇重重一脚,最少断了叁根肋骨。
    “砰!”子弹在耳边飞过。
    另数名大汉从远方奔来,手中的枪都指向他。
    凌渡宇一个倒翻,在货物上滚动,来到倒在货物堆里另一个人身旁,一手扭着那人击来的拳头,膝盖已顶在对方面门上。
    “啪!”
    那人鼻骨折断,鲜血喷溅。
    在这等生死搏斗的情况下,是没有仁慈存在的馀地的。
    凌渡宇往他身上一掏,摸出手枪,猛地转身,另一名从货堆爬起来掏出手枪的大汉,眉心开了个血洞,向後抛跌,重新被埋葬在货堆里。
    凌渡宇滚离铺满地上的货物,滚入一丛矮灌木林里,才弹跳起来,往百多码外一处黑沉沉疏林奔去。
    後面人声鼎沸,也不知有多少敌人追来。
    他穿过疏林,公路笔直往左右两旁无限地延伸,圆月灯笼般浮在公路一端的上空,像在指引着他这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途羔羊,假设老虎也有时可以变成羔羊的话。
    沙漠区的寒风使人从心底里冷颤出来。
    凌渡宇怎敢停下,沿着公路往前奔去。
    前面传来摩托车的响声。
    假设声音是从後方传来,他一定会躲到路旁,但若是从前方传来,那便应与身後那批人没有关系。
    凌渡宇奔到路中心,张开双手。
    在明月的背景下,一辆摩托车出现眼前,平射的车头灯将凌渡宇照个纤毫毕露。笔直驶到凌渡宇面前,眼看撞上凌渡宇,才奇迹地煞停下来。
    铁骑士头盔的顶部闪烁着月照的辉芒,但眼目却躲在暗黑里。
    凌渡宇暗忖,就算对方叫价一百万,他也愿意付出车资,但不是现在,因为他身上所有东西都给人掏空了。
    那人叫道:“还不上车?”
    充满磁性的低沉女音,是那般可爱地熟悉和亲切。
    车声从後传来。
    凌渡宇迅速跳上车尾。
    摩托车“隆隆”声中,转了一个小弯,掉头而去,速度疯狂地增加,以致摩托车像片树叶般飘颤摇摆。
    凌渡宇双手毫不客气搂着铁骑士充满弹性的蛮腰,对方立时不满地扭动了一下,怪他搂得太紧。
    凌渡宇逆着风大声道:“怕甚麽,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搂作一团。”
    铁骑士一言不发,猛踏油门,摩托车炮弹般在公路上前进,将追来的车子远远抛离。
    在凌渡宇以为永远见不着她的时候,神女子竟又突然出现,还将他从水深火热里拯救出来,也不知应当她是朋友还是敌人?
    凌渡宇叫道:“这是甚麽鬼地方?”
    女子回应道:“利比亚!”
    凌渡宇一听,整个人呆了起来,早先他曾猜测自己身在之地,不出埃及、约旦和叙利亚几个国家,假设自己身在其一,还是有点受不了,何况是在利比亚?
    自己究竟昏迷了多少时间?利比亚和以色列之间隔了个埃及,他们怎能将他运到这裹来?於此亦可见他们的神通广大。另一个问题是刻下在自己怀抱里的女子,又怎能知道自己的所在,骑摩托车将他救起?所有这些都成为横亘胸臆间,令人极不舒服的谜团。
    问题还不止此,这时他身上空空如也,不要说钱,连张纸也没有,更不用说护照和证明文件,何况他还是个非法入境者,连住酒店的资格也没有。
    利比亚对外国人喜怒无常,给逮住的滋味绝不好受,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双手紧搂着的玉人。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暂时抛开所有烦脑,开始欣赏和投入到公路的景色去。
    左方是数哩宽的沙丘,每走至公路地势较高的路段,便可以远眺沙丘地带外,在月照下闪闪发亮的地中海。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漆黑的夜空里,月晕外的星星又大又亮,像《天方夜谭》里描述的奇异世界。
    鲍路上渺无人车,只有摩托车的机动声,到破了庄严的宁静。照这方向,日下应是在利比亚北端,沿着非洲海岸,走在由突尼斯经利比亚往埃及几千里长的公路上。
    那女子策驶着时速保持在一百哩高速的摩托车,一言不发,凌渡宇很想看看油箱的指示针,看还剩下多少燃油,但这种速度和光线,都令他难以做到。
    天开始亮了起来,眼前的沥青双行道平坦得无可挑剔,地中海吹来的微风,稍减太阳初升的炎威,也刮起了沙漠上的细沙,形成了一片尘幕,使较远的景物模糊不清,影影绰绰的骆驼,悠然自得的在黄沙上漫步。
    便袤的沙漠景色,使人肃然起敬。
    太阳升离地平线後,他们碰上一队运货的车队,在人们还来不及定睛细看下,摩托车已绝尘而去。
    幸好神女子把面目隐藏在头盔里,在这女人只能露出眼睛和牙齿的国度,她会像外星生物般引人注目。
    鲍路上的交通繁忙起来。
    显示离班加西二百哩的路牌竖在路旁,班加西是利比亚位於北岸锡尔特湾的重要海港,非常繁荣兴盛。
    摩托车忽地驶离公路,转入了一条支路去,不一会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前停了下来。
    女子见凌渡宇仍紧紧搂着她的腰,叫道:“还不放手!”她的英语比先前进步得多。
    凌渡宇淡淡道:“我怕一放手,你便弃我而去。”
    女子失声笑起来道:“这也不无道理,情人,我们一起下车吧。”
    凌渡宇失声道:“你唤我作甚麽?”
    女子脱下头盔,轻摇乌黑的秀发,数百哩飞驰应有的倦意,丝毫也不写在她晶莹秀美的脸庞上。
    凌渡宇看得呆了起来。
    四周阒无人迹!本应非常安静,可是风势转急,一阵一阵地刮过路面,在他们和里许外的城镇间,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骆驼,在稀稀落落的灌木丛吃着草。
    凌渡宇对沙漠有非常深切的认识和经验,这环境的天然乾枯苍凉,反而带来莫名的亲切感。
    女子从摩托车後的旅行箱里,拿出一包东西,同他掷过来,道:“这是你的!”
    凌渡宇打开一看,惊异得瞪大了眼。
    包裹内除了一套阿拉伯人的衣服,还有沙漠旅行必需品,如遮阳镜、口罩、水壶等等,她怎会预备得这麽齐全?
    凌渡宇哂道:“我以为里面还有只骆驼。”
    女子挨着摩托车,懒洋洋地看着他,澄蓝的大眼闪着奇异的神情。
    凌渡宇张开手道:“好了,告诉我你是甚麽人,为何又来救我?”
    女子道:“我不可以告诉你,但我需要你的帮忙。”
    凌渡宇皱眉道:“你唤甚麽名字?”
    女子耸耸肩胛,秀长的眉毛向上一扬道:“你喜欢的话,可唤我作战士。”
    凌渡宇奇道:“战士?那有这样的名字,不过倒适合你这头雌老虎。”
    女子呆道:“甚麽是雌老虎?”
    凌渡宇也给她弄得糊涂起来,道:“你真的没有名字?”
    女子道:“我们是没有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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