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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读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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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要怎么做?”经济系二年级的邹奇问。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尤其是晚上,无论去哪里,都尽量找个人作伴,如果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马上通报一声。”方木停了一下,“最好我们分成两个组,经济系的同学一个组,法学院的同学一个组,如果不麻烦的话,除了上课和睡觉,每个组的人最好都在一起。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法学院这个组暂时由我负责,经济系的同学最好也有个带头的,联系起来方便一些。”
    “我不干。”一个经济系的男生站起来说,方木记得他叫廖闯,“我住在本市,每天上完课我就回家。另外,这太荒唐了。”
    “可以,那你可以走了,”方木板着脸说,“如果你们有谁觉得我在胡言乱语的话,可以离开。”他看看王建,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坐着。
    廖闯大步走了出去,狠狠地摔了一下门。其他的人互相看看,没有人动。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方木和余下的人讨论了今后的计划和联络方式。大家决定按照方木的建议,分成两个组,法学院的小组由方木负责联系,陈希主动请缨担任经济系小组的头。大家商定除了上课和睡觉,其余时间尽量聚在一起,每天下午5点在B食堂碰头,一来清点人数,二来交流一下当天的情况。方木和陈希互相留了寝室电话和呼机号码。最后,有人建议给这个小小的集体起个名字,刘柏龙脱口而出:“就叫SUO小组吧。”看见大家迷惑不解的样子,他补充说:“saveusourselves。”大家齐声叫好。
    散会后,方木和吴涵、祝老四最后离开阶梯教室。方木有点疲惫,也很兴奋,好像刚刚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三个人慢慢走在越来越黑的校园里,肩并着肩,很有一种生死与共的味道。
    “这下好了,大家团结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凶手想下手也困难。”祝老四望着天说。
    “是啊,而且…”方木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如果凶手真的在这个名单中,也好牵制他对么?”吴涵说。
    方木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承认。
    “老实说,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和祝老四?”吴涵转过头来问。
    方木想了想说:“没有,你们呢?”
    吴涵和祝老四相视一笑,“也没有,还是那句话,你没那胆子!哈哈。”
    头上的月亮似乎一下子明亮起来。
正文 第十一章 如果下一个是我
    如果你经常在B食堂吃饭,你会发现这样一群奇怪的人。他们端着饭盆,聚在食堂的一个角落里,彼此打量,小声的清点人数,不时地窃窃私语,偶尔有人加入,会引来一阵如释重负的叹息。
    SUO小组成立四天了,下午5点在B食堂的聚会每天都举行。还好,大家都平安无事。偶尔提出几件可疑的事情和几个可疑的人,很快也被提出者自己否定了。比较离谱的是有一天邹奇提出国际贸易学的孙老师这几天看他的眼神恶狠狠,后来陈希揭发说邹奇经常色迷迷的盯着会计学年轻的女老师的胸和屁股看,而她的丈夫正是孙老师。
    方木每天都尽量安排法学院小组的人在一起,包括王建。这家伙对所有的人都冷冰冰的,不过看得出他并不反对和大家在一起,尽管每天一起吃饭,自习的时候他都不说话,而且总是一个人独处,但是这距离总是保持的不远,每次方木察看大家的位置的时候,他总是处在方木的视线中。晚上回寝室的时候,他也一个人走在最后,好像一个孤独的影子。
    这种状态让大家觉得尴尬,小组继续下去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团结与信任。总有一个人若即若离的游离在圈子之外,总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慌乱。于是,这天晚上,当方木看到王建又是独自一人走出自习室的时候,他决定和王建谈一谈。
    王建去了厕所。方木在门口耐心的等着。
    几分钟后,王建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了出来,看见等在门口的方木,怔了一下。
    “你…有事么?”
    方木坦率地说:“我想找你谈谈。”
    王建皱起眉头,“谈什么?”
    方木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考虑好要跟他说些什么,他耸耸肩,“随便聊聊。”
    “我没兴趣。”王建毫不客气的说,转身就走。
    “等等,”方木几步赶上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胡言乱语?”
    王建回过头看着方木,脸色有所缓和,“如果我不信任你,我根本不会每天跟你们在一起。”
    方木笑了,“那就聊聊吧。全当休息了。”
    王建犹豫了一下,从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方木。方木不会吸烟,可是还是接了过来,刚吸了一口,就呛得咳嗽起来。
    王建叼着烟,敲了敲方木的后背,“你不会吸烟?”
    “不会,第一次抽烟。”
    “嗬嗬,早知道不给你了,浪费烟草。”
    方木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擦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看着王建嘴角忽明忽暗的烟头,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住在哪儿?我今早去你的寝室找你,你们宿舍的人说你不在这里住了。”
    “哦,我换了个地方,就在你对门,351。”
    351?那是周军的寝室,已经好久没有人住了。
    “一个人?”
    “是啊,很安静,正好学习。”
    “你不害怕么?”
    “害怕?为什么?就因为死过人?他又不是死在寝室里,有什么好怕的。”王建很快吸完了一支烟,又拿出一支点上,他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侧着头看着方木:“怎么,你怀疑我?”
    “不,”方木赶紧解释,“随便问问。”他低下头小心地吸了口烟。
    两个人沉默着吸烟。
    “为什么搬出来呢?”方木问王建没有作声,过了一会说:“住的不爽,就搬出来了呗。”
    他把烟头在地上碾碎,抬起头问:“你在查这几件案子?”
    “不是,我又不是警察,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你真的觉得那张借书卡上的人都要死?”
    “我不知道,只是直觉。”
    “直觉?”
    “是,我觉得那张借书卡一定和那几件案子有关系,至于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
    “再死几个人,也许就清楚了,呵呵。”王建冷笑着说。
    方木沉默了一会。
    “你怎么看,这几件案子?”
    “我?我没兴趣。”
    “那你为什么每天和我们在一起呢?”
    王建低着头,用脚碾着地上的烟末,“无聊呗,”他抬起头看着方木,“你们,至少比那里的人有趣。”他朝旁边的一间教室努努嘴,眼中写满了不屑与轻蔑。那是基地班的专用教室,里面灯火通明。
    “我要进去了。”王建用手捋捋头发,“你呢?”
    方木想了想,“既然是这个小组的人,以后尽量和大家多联系,别老是一个人呆着。”
    “哦。”
    “另外,一个人住,小心点。”
    王建看看方木,转身走了,在他转身的瞬间,方木听见他说:“好的,谢谢。”
    方木一个人站在黑暗的走廊里,他看看手中即将燃尽的香烟,把它扔在地上,学着王建的样子把烟头碾碎。
    他向自习室走去,路过基地班专用教室的时候,向里面看了一眼。教室里坐满了人,可是静悄悄的,每个人的面前都堆着厚厚的书,埋头苦读。
    方木想起刚才王建的眼神,他感觉到,那眼神中除了不屑与轻蔑,还有嫉妒。
    他突然感到有点同情王建。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他们的注意力很难长时间的集中在某件事上,即使这件事关乎他们的性命。
    经过了平安无事的一个星期后,似乎每个人都开始慢慢放松下来,有恋人的开始恢复和男(女)朋友的约会,单独行动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一次高国栋突然失踪了,他家里人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方木和其他人都快找疯了,两天后方木准备报警的时候,这小子笑嘻嘻的突然回来了,一问,才知道去会了一个相邻城市的网友。“这种事情,总不能全去吧?”每晚5点坐在B食堂那个固定的餐桌前的人日渐稀少。
    一天傍晚,参加聚会的人只有5个人:方木、吴涵、王建、齐新,经济系只来了陈希。陈希告诉方木其他几个经济系的同学的去向,看着方木阴沉的脸色,不敢多说话,闷头吃着饭。
    没有新线索,也没有人被害。方木闷闷不乐的吃完饭,搞不清自己究竟该庆幸还是该焦虑。
    陈希也吃完了,看着桌子前围坐的几个人,犹豫了一下说:“我一会要出去买东西,你们…”她的目光变得躲躲闪闪的。
    方木看看其他几个法学院的同学,“我陪你去吧。”
    方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女孩出去。
    陈希在身边步履轻盈的走着,不时和相熟的同学打着招呼,一幅轻松愉快的样子。方木却显得有点不自在,他能感觉到陈希的同学们异样的眼光:他们该不会认为我们在谈恋爱吧。
    陈希察觉到方木的情绪,笑着问:“怎么,不愿意陪我?”
    方木急忙说:“没有。”
    陈希嘟起嘴巴:“还说没有?你看你的脸拉得那么长,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怎么?”她歪着头看着方木:“觉得我这样的丑女配不上你这样的帅哥?”
    “哪里哪里,你…你挺漂亮的。”
    陈希咯咯的笑起来,“谢谢夸奖。”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超市。陈希很有兴趣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方木没什么想买的,就耐着性子陪着她逛来逛去。
    “哎,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什么?”
    “杀人案啊,你不是在查么?”陈希的语气轻松,好像在说着一件好玩的事情。
    “我哪里调查了,我又不是侦探。”方木悻悻地说。陈希正在低头看一瓶爽肤水,长长的马尾辫下露出白皙、细长的脖子。
    她是挺好看的。
    “怎么,还在生气啊?”陈希看方木不说话,回过头来问。
    方木忙收回目光,“没有没有,也许,”他搔搔脑袋,“也许大家都觉得我神经过敏。”
    “呵呵,你别多想,那几个人真的有事,其实,我这个组长当得也不怎么样。”她调皮的冲方木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自己也偷偷的出去上了好几次网。”
    “你不害怕么?”
    “害怕啊,”陈希漫不经心的回答,她又开始看一包面膜,小声读着使用说明,“可是害怕有什么用,如果一定要死,躲是躲不掉的。”
    方木无语。
    “我们第一次聚会的时候,我很好奇,想看看名单上都是些什么人,结果很失望,都是很普通的人啊,看不出哪个像该死的样子。”
    方木开始苦笑。
    “所以我决定加入,我想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另外,”她转过头看着方木,“我相信你的话,那张借书卡一定有问题。”
    “你为什么相信我?”
    “不知道。”陈希夸张地耸耸肩,“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吧,就像你的敏感一样,呵呵。”
    陈希在货架间走来走去。
    “那你害怕么?”
    方木想了一下,“害怕。”他老老实实的承认。
    “呵呵,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脆弱是个优点,比廖闯那种人强,他都不敢来上课了。”
    方木想起那个拂袖而去的经济系男生。
    “如果命中注定下一个人是我,我希望他能一下子杀死我,最好在背后,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没有痛苦的要我的命。”陈希把手交叉在身前,望着天,一幅憧憬的模样。
    方木默默地看着她。女孩的身影沐浴在超市里强烈的灯光下,竟有些模糊。
    她收回目光,微笑着看看方木。
    “你说,那样该多好。”
正文 第十二章 人莫予毒
    不知不觉中,快到年末了。
    每天在校园里徜徉的人越来越少,一方面是因为天冷,另一方面,期末考试就要到了。对这个学校里的大多数人来讲,没有什么比期末考试重要,而对于法学院的学生来讲,一场更加残酷的竞争也即将开始。
    在宿舍楼里几乎看不到基地班的学生,每天刚刚打开宿舍门,他们就争先恐后的去图书馆占座位,然后就一整天呆在教室和图书馆里,甚至连吃饭也是。直到关寝的前几分钟,他们才一个个神色疲惫的回到宿舍里,悄无声息的洗漱后,又各自猫在各自的床上看书,熄灯后,还三三两两的聚在走廊里,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书。
    352寝室的老大参加了这次基地班的入学考试,还硬着头皮到基地班的专用教室上了两次自习,每次都被他们无声的目光逼走。这让老大深受刺激,他在寝室里指天划地的发誓一定要考进基地班。于是每天披星戴月的人群中多了老大,基地班的学生去图书馆他也去图书馆,他们去吃饭他也去吃饭,他们每晚到走廊里读书他也去读书。寝室里的同学被他搞的烦死了,动员他去王建原来的宿舍去住,学习环境好,而且正好空着一个床位。这个神经病居然真去了,结果垂头丧气的回来,说早有人占了。
    SUO小组的活动也变得名存实亡。长时间的平静让大多数人开始相信借书卡只是巧合。每天傍晚来到B食堂那张餐桌前的人也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人再向方木汇报他人的动向,方木也懒得听,他每天来这里吃饭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也许,是因为可以看见陈希。
    自从那天和陈希一起去超市之后,他们再没有单独在一起过。而方木却越来越期盼晚上去B食堂的例行聚会。
    她总是稍晚一点到。
    她总是先在人群里寻找其他组员的身影,每每与方木的目光相遇,她会微笑一下,洁白的牙齿熠熠生辉。
    她喜欢吃辣一点的食物。
    她喜欢用“心相印”牌的纸巾。
    一个周末的傍晚,来到餐桌前的只有三个人:方木、陈希和王建。
    方木注意到陈希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书包和水杯,而是拿着一个小小的旅行袋,好像要出门的样子,想开口问问,又觉得唐突。
    倒是陈希主动开口了:“今晚我去我姑姑家,她就住在本市,周末在她家住两天。组长,”她歪着头看着方木,“准假否?”
    方木有些慌乱的挥挥手,算是同意。
    陈希咯咯的笑起来,她的笑很有感染力,连一旁闷头吃饭的王建也抬起头来咧了咧嘴。
    吃过饭,王建又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匆匆的走了,方木和陈希坐在桌旁,都不作声。
    陈希拿出一张面巾纸慢慢地擦着勺子,直到把正面反面都擦得铮亮才停手。方木默默地看着她。
    “我,我要走了。”陈希头也不抬的说。
    “唔。”
    “我在校门口的车站坐车。”
    方木又“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我送送你吧。”
    “好!”陈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刚刚下过一场雪,周围的一切都被覆盖在一层厚厚的白色下,呈现出一种有质感的宁静。校园里没什么人,脚下的积雪咯吱作响。两个人谈着一些无聊的闲话。车站越来越近了。
    “你坐几路车?”方木张望着远处一辆慢慢开来的公交车。
    “25路。”陈希的脸冻得通红,不时跺着脚,把手凑到嘴边哈着气。
    在夜色中越开越近的公交车开始变得清晰。
    “这辆就是。”
    陈希看了一眼,“不行,人太多了,我等下一趟吧。”
    方木没有作声,望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
    车站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像陌生人一样沉默着。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把他们映在路上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渐渐,一个影子小心的*近另一个。
    方木感到陈希的肩膀紧*着自己,身体在轻轻发抖。
    她好高啊,能有一米六八左右吧。
    方木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好久,才开口问道:“你冷了吧?”
    陈希点点头。
    方木看着陈希瘦削的肩膀,突然有一种很想抱抱她的冲动。
    这时,一辆25路公共汽车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停在了车站旁。
    方木脱口而出:“车来了。”随后后悔不迭。
    陈希看了方木一眼,默默的上了车。
    车很快开走了,方木感到车上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也一直盯着车开走的方向,直到它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回寝室的路上,方木经过了体育场,这个庞大的环形建筑伫立在夜色中,他站在宋博被杀死的那个小门旁边犹豫了一会,走了进去。
    覆盖着积雪的操场显得空旷无比。方木小心的呼吸,沿着空无一人的跑道,在黑暗中慢慢走着。脚底的积雪咯吱作响,在黑夜中显得分外清晰,方木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然后吁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而在那黑暗尽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那是我们的命运。方木对自己说。
    离那旗杆越来越近了,方木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似乎渴望看到什么,又害怕看到什么。
    旗杆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女鬼在一旁哀怨的哭诉。
    它就站在那,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
    方木走上前,抚摸着冰冷光滑的旗杆。
    它不会记得,它曾经记载了一个女孩越来越低的体温。
    它也不会记得,那个女孩曾在临终前短暂的清醒中,竭尽全力的挣扎,想要摆脱它冰冷的束缚。
    它什么也不会记得。
    而他记得,他全部都记得。
    你应该在黑暗中暗自冷笑吧,你应该陶醉于不动声色中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吧,你应该在轻松愉快地选择下一个牺牲品吧。
    方木抬头看着同样漆黑一片的天。你究竟是谁?
    在这样一个黑夜里,方木的内心有一种冒险的冲动,他的全身似乎充满了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他希望此刻那个凶手正在黑暗中窥视自己,蠢蠢欲动,伺机下手,而他,机警灵动,随时准备给凶手致命一击。
    他在黑暗中兴奋的四处张望,手在微微发抖。不,不需要什么武器,只要这双手就够了,像扼住命运一样扼住凶手的咽喉!
    良久,方木有些疲惫的离开了体育场。
    他知道,自己的冲动来自于那个乘着公交车离去的女孩。
    他为自己的幼稚稍感羞愧。
    寝室里只有祝老四和吴涵,让人稍感意外的是,王建也在。
    “其他人呢?”方木把书包扔在床上,伸手从床下拿出脸盆。
    “老二和老五去网吧包宿了。”祝老四回答。
    “老大呢?”
    “嗬嗬,老大去对门了,说是要搬过去和王建一起认真复习。”一旁的王建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可是王建觉得和他一起住,还不如和我们一起住。”吴涵笑着说。
    “这个叛徒,”方木也笑了,他冲王建挤挤眼睛,“欢迎投诚。”说完,就拿着脸盆去了水房。
    方木正在刷牙的时候,听见走廊里传来喧闹的声音,他嘴里含着牙刷跑出去看,走廊那一边有两个人正在厮打(方木认出他们是曾经同王建一个宿舍的基地班的学生),嘴里断断续续的骂着,好像是一个偷看了另一个的复习资料,另一个非常不满,大加斥责,而对方则反唇相讥他是*给老师送礼才留到基地班的。很多人跑出来看热闹,方木看到王建也一脸幸灾乐祸的挤在人群里。周围的基地班学生冷漠的看着,既不劝架,也不动手拉开,最后是几个普通班的学生看不下去了,上前分开了他们。
    回到宿舍,方木把床铺整理好,刚准备躺上去,却看见王建从包里拿出几包花生米、火腿肠、咸蛋之类的堆到桌上。
    “周末,不学了,喝点酒!”王建轻松的招呼大家。
    祝老四马上积极响应,主动要求下去买酒。方木犹豫了一下,也许是这段时间太过紧张,自己也想放松一下,所以也欣然应邀。吴涵看看大家,突然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祝老四,“今天我请,老四,多买点好吃的。”
    方木和祝老四认出那个信封是昨天举行的一个助学仪式中,一个企业家亲手交到吴涵手里的助学捐款,就推托不要,吴涵看他们坚持不要,索性自己拉了祝老四下去买东西了。
    方木看看王建,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阿?”
    王建点燃一根烟,“嗬嗬,没什么,就是想喝酒。”
    他叼着烟,饶有兴致的在寝室里东张西望,还把老五的吉他拿下来拨了几下。
    “你们寝室不错,这才是男生宿舍的样子。”
    “嗬嗬,这还不错?我们宿舍怕是二舍里最乱的了。”方木看着扔了一地的球鞋和袜子说。
    “比我原来的宿舍强,干净的跟医院似的。”王建含着烟,含混不清的说,“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帮傻逼,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方木忽然明白了王建为什么要搬出来。作为一个淘汰者,还生活在过去的集体里,的确很难受,尤其这个集体里缺少友谊,更多的是竞争的敌意。
    不一会,吴涵和祝老四就拿着大包小包上来了,有啤酒、腊肉、罐头、香肠、咸菜还有一包香烟(估计是特意给王建准备的)。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摆在桌子上,吴涵拿出两支蜡烛,以备不时之需。
    端起酒杯,大家才想起应该说点什么,可是面面相盱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什么也不说,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气氛热闹起来,各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看得出王建很兴奋,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不过他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基地班的种种不是。方木觉得他的说法不无夸张的嫌疑(例如王建说:这帮傻逼一个个看着跟好学生似的,都他妈是伪君子,个个晚上喊着班花的名字**。),可是出于礼貌,还是随声附和。
    吴涵也是一幅兴致很高的样子,不停的给大家倒酒,殷勤的劝菜,好像主人家似的。方木看着满桌的酒菜,心里默默算了算,对吴涵说:“三哥,花了不少钱吧?”
    吴涵挥挥手,“无所谓,大家高兴!”
    “你也不宽裕,我也出点。”方木伸手去拿钱包。
    “干什么,瞧不起我?”吴涵沉下脸,按住方木的手,“我说了今天我请,就是我请。”
    方木觉得吴涵真有点生气了,就没再坚持。
    快11点的时候,老大探头探脑的进来了。祝老四招呼他也喝点,老大摇头拒绝了。然后他就在寝室里来回踱着方步,不时瞅瞅方木他们,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方木问他要干什么,老大吞吞吐吐了半天说自己不敢一个人在对门睡,想回自己的寝室睡。王建大笑着把自己的东西从老大床上挪开,“怎么样,我说你不是那块料吧。”
    其他人纷纷挖苦了老大几句,老大臊眉搭眼的钻进被子,闷声闷气地说你们小点声,早点睡。
    几分钟后,熄灯了,吴涵点上蜡烛。整个宿舍充满了昏暗的烛光,每个人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中忽明忽暗,似乎在不断变换着表情。
    四个人中属王建喝得最多,可是偏偏脸白得像纸一样。他一边眯缝着眼睛,努力把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边含混不清的说:“你以为基地班是那么好进的?不光要努力,还得有毅力才行!”
    方木踢踢他的脚,暗示他老大可能还没睡着。可是王建像着了魔似的说个不停:“*,最他妈看不起这种人,你以为大三了,考进去坚持一年多就能读硕士?我们他妈的要拼四年!你们玩游戏、泡妞的时候那么开心,我们在干什么?学习!一个盯着一个的学习!你们挂科了觉得无所谓,明年重修呗,我们敢么?我他妈一科没挂还不是被赶出来了?!”
    他突然睁大通红的眼睛盯着其他人:“把我赶走?*,把我赶走!做梦!我早晚会回去!我要让他们瞧瞧,什么样的人才算——”他突然顿住了,好像要选择一个最能形容自己的伟大的名词,可是怔了几秒钟,才有气无力的吐出一个甚无个性的词:“人才!”
    老大在床上很响的翻了个身。
    王建呵呵的傻笑起来,他用手指指窝在被子里的老大,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看见两行泪从脸颊上滚落。随即,向后倒在床上不动了。
    方木他们七手八脚的把他安顿到方木的床上,王建无力的挣扎了几下,就发出了阵阵鼾声。
    三个人重新围坐在桌子旁,谁也不说话,盯着蜡烛出神。良久,祝老四长叹一声,“这厮,喝多了。”
    吴涵摇摇头,“为了个好听的名气,值得么?这些人真是想不开。”
    祝老四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看熟睡的王建和蒙着被子的老大,小声问:“三哥,今年你还考么?”
    “不考了。”吴涵平静的说,“大四的时候我直接考研究生,我不信我考不上。”
    方木想起上学期吴涵曾经参加了基地班入学考试,从成绩上看够了,可是这学期重新分班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把他刷了下来。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闷闷不乐的。方木向祝老四努努嘴,示意他别提这么扫兴的话题。
    “其实你那次挺可惜的,”祝老四根本没有注意到方木,“听说进基地班除了成绩要好,还要给导师送礼,你大概是因为这个。”
    “我不知道。”吴涵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去想,再说,有钱我也不会给他们送礼。”他的语气突然活泼起来,“还不如请你们喝酒呢。”
    方木和祝老四都笑了,三个人撞了一下啤酒瓶,清脆的声音在宿舍里回响。
    “让你破费我们多不好意思。”祝老四擦擦嘴角的啤酒沫,“你的钱来得挺不容易的。”
    吴涵看看自己的枕头,那下面有一个装着2000元钱的信封。“这种钱,哼,我不稀罕。”
    他回过头来看着方木和祝老四:“你们以为他是在帮助我么?不,他在帮助他自己。”
    方木想起捐款仪式上,满面红光的企业家紧紧搂着吴涵的肩膀,把信封塞进他的手中,自己却不松手,眼睛盯着四处闪光的照相机。两个人好像在争抢信封似的在四周的掌声与镁光灯的闪耀中僵持了很久。末了,企业家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还不忘语重心长的加上一句:“小同学,要拿着这笔钱好好读书哦。”吴涵始终低垂着眼睛,表情木然,看不到感激的神色和泪水。这让企业家很不满,刚要再说几句,吴涵就拿着信封下台了。
    “他只不过拿我当成一个表演的工具,显示他的善心与大度,呵呵。”吴涵盯着蜡烛上跳动的火焰,“我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这不是捐赠,这是我配合演出应得的报酬。”他低下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没有人可以羞辱我,哪怕一丝一毫。”
    气氛有些沉闷了。酒,也喝不下去了。
    祝老四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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