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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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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雨这会儿也还是个小年轻,见状脸都白了一瞬。
  他硬着头皮对衣飞石的伤处伸了伸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回过头来朝谢茂跪下:“殿下,请御医来瞧瞧吧,奴婢看着不大好。倘或耽误了二公子的伤,大将军跟前也不好交代。陛下和娘娘也……也必是不许的。”
  谢芝对谢茂称得上宠爱,淑太妃打发儿子到行宫守陵,皇帝拨了不少侍人随行,其中就有常常给信王请平安脉、照顾脉案的陈太医。
  谢茂挥挥手,示意朱雨赶快去请大夫来看,他自己则捂了捂双眼。
  ……这就是小衣的心魔吗?
  他宁愿毁了自己的身体也不愿和我在一起?
  还是,他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个错误?他觉得我应该离他远一点?
  最让谢茂痛苦羞愤的是,衣飞石的心魔竟然用了这么残忍的方式割裂他和衣飞石的关系。明明二人的关系很和谐,在谢朝时,念念不忘要吃肉的是衣飞石,被罚禁欲就忍不住要求饶的也是衣飞石,怎么到了心魔障中,夫妻之间最理所应当的人伦大礼就成了衣飞石如此厌恶的禁忌?
  这太打击谢茂的男性自尊心了,哪怕明知道衣飞石忌惮的别有因由,谢茂还是很丧气。
  被利刃划开的伤处很难处理,陈太医忙得满头大汗,一直从傍晚忙到了次日凌晨,才算勉强处理好衣飞石的伤处。饶是如此,碍于医疗条件,陈太医支支吾吾地回禀中也说了,伤势暂时稳定了,不确定是否会恶化,随时准备施针抢救,就算顺利活下来了,以后生活也不大方便……
  治疗过程中消耗了很多体力,然而,衣飞石侧卧在榻上,一直不曾睡着,陈太医给他喂了几碗麻沸散都没效用,唬得陈太医深怕谢茂骂他医术不精籍贯蒙古。
  衣飞石很虚弱,神志清醒,鲜血流了一榻。
  谢茂走近时,衣飞石望着谢茂的眼神就带了一丝哀求:求您别杀了我。
  已经吃了这么多苦,他想活下去,不想再重来一遍。
  这才过去了短短一天。直到谢茂寿终正寝那一日,还有三十多年。苦难让岁月漫长得绝望。
  谢茂很少有小动作。
  看着虚弱却清醒的衣飞石,他第一次咬住了自己的指尖。
  他的指甲总是修剪得很整齐,没有多余的指甲突出,他慢慢咬住指尖,上齿叩着硬的指甲,下齿勒进柔软的指腹。一根手指也有阴阳。齿间阴阳相应,能帮他暂时稳定情绪。
  对你来说,一切错误的根源,都在于我们在谢朝的相遇。
  我不该在谢朝遇见你,不该在谢朝爱上你,不该在谢朝睡了你。
  谢朝是你的小世界。你如此后悔,是因为你控制了小世界里的一切,还是因为你控制不了小世界的一切?
  许多事情都不能细想。
  谢茂还记得在自己脑中几次刷屏呱噪的系统,那自然是衣飞石意志的体现。
  系统为什么要他寻找殉死之人?
  为什么他前世那么认真地寻找殉死之人,最终都失败了?
  是不是只有衣飞石替他殉死,他才能完成任务?
  ……现在你后悔了。你后悔了,我经历的那一切,我暗中守了你两世,爱了你那么多年,与你相处的日日夜夜,又算什么呢?都是应该被修正的错误吗?
  你让“谢茂”用鞭子抽你,你让“谢茂”调戏朱雨,这都罢了。你竟然让“谢茂”用利刃毁掉你的身体?!这是你害怕的事?不,这明明就是你希望我对你做的事。
  衣飞石。
  你将我,置于何地?
  作者有话要说:  老谢:朕真的伤心了。让朕静静。


第525章 两界共主(39)
  难过归难过,谢茂总不能顶着心魔的身份和衣飞石吵架。
  心魔障中,衣飞石分不清真假。心魔是他潜在心结所化,他会有一种本能地直觉,能够判断心魔显化的一切是否与潜意识相符,一旦谢茂的行事方式和心魔产生差异,衣飞石就会变得困惑。这导致的最严重后果是,真正的心结无法解开,心魔就无法消失。
  衣飞石已经在心魔障中吃了这么多苦,谢茂心中就算有一千种愤怒,也舍不得惊动衣飞石。
  他不能让衣飞石从魔障中惊醒,让衣飞石重历苦难,一遍遍重复心魔所幻化的一切。
  ……一天时间就把自己折腾到如此地步,衣飞石接下来还能做什么?他总不能把自己虐杀了吧?这是谢茂捏着花梨木凭几上的蝠纹扶手,龇着牙,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之后的愤怒想法。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谢茂正式开启了自己扮演心魔的生涯。
  最开始就漫长的养伤。
  心魔再狠,把人玩到差点残废,也得让人安安生生地养伤不是?
  衣飞石睡在萱堂宫的憩室殿内。谢茂倒是不介意让衣飞石睡内殿,太极殿的内殿都睡了几十年,区区一个萱堂宫内殿哪里就睡不得了?不过,这明显不符合心魔的行事气质,也会耽误衣飞石养息。
  ——时时刻刻和变着法儿折磨你的大坏蛋待在一起,你不紧张?
  憩室殿一般都是小隔间,布置好坐席坐榻,有时候主人自用,大多是招待比较亲近、见面时能够歪着懒散聊天,又不适合进内室的客人,有时候也会拨给得宠的近侍,用以候差、办差,再一种就是衣飞石这样的用途了,豢养娇宠。
  萱堂宫原本是奉养太后的宫室,老人睡觉要藏风聚气。整个宫室厅堂广阔,用于休息的内殿、憩室殿则相对精巧。衣飞石睡在憩室殿里,实际上离着谢茂也就一道门,宫室小,于是二人离得更近。
  ——谢茂也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眼皮底下,防着朱雨黑化了,也得防着陈太医黑化!
  心魔障里的整个世界都是没道理的,衣飞石怎么想,世界就怎么幻化。他这么会自虐,谢茂觉得,除了行宫里的下人,自己恐怕还得防着各方面NPC来搞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整个世界的NPC都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出幺蛾子。
  衣飞石养伤时掰着指头算日子,把谢茂都惊呆了:我去,你要在这个鬼地方过一辈子?
  他变成心魔之后,身上的衣服什么都消失了。这也很正常,本来进来的就是神魂,显化的衣服也都是假的。唯有他亲自标记的时间——手表,还戴在宽袍大袖之中。除了他自己,别的人都看不见这只手表,服侍他穿衣盥洗的朱雨银雷就看不见。
  至于衣飞石是否看得见,谢茂没试验过。
  这玩意儿太出戏,他怕万一衣飞石能看见,把衣飞石惊动了,衣飞石还得重新来一次。
  心魔能狠到废了衣飞石的身子,他可做不到,所以,他和衣飞石的目标很一致,绝不能重来一遍!
  谢茂看了看时间,他进来寻找衣飞石已经整整七天了。
  距离他找到衣飞石,变成心魔,也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他的身体就这么撂在外边,不吃不喝陷入沉眠,一切机能降至最低。
  仗着修为,他能够在里面支撑至少一千天。也就是不到三年时间。
  但是,这是个理论时间。
  现实生活并不可能准许他安然“沉睡”两年半。马上面临的精神力考核,涉及到甘霖久任是否能够继续持有空天堡垒的指挥权,延嗣霆举办的胜利日酒会紧随其后,在一年到两年之内,蓝星驻军必然会发动分裂战争,直接让蓝星脱离虫族母星的统治……
  谢茂推开窗户,坐在临窗的榻上,怀里抱着一具琵琶,拨弦调音。
  从前初遇衣飞石时,他也弹了一夜琵琶,有做戏的成分在,那时候也是真的很高兴。他弹凤求凰,唱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松风院离萱堂宫不远,衣飞石就听他闹了一夜。
  如今……谢茂看着憩室殿的方向,心知衣飞石还睁着眼睛。
  衣飞石从来没有睡过哪怕一分钟。任何人受了他那么严重的伤和折磨,体力不支都应该沉沉睡去了,何况陈太医还灌了他几碗麻沸散。他却始终保持着清醒,没有一丝睡意。
  谢茂调好琵琶弦,揉动许久不响的手指,切切错错的琵琶声霎时间流彻宫室。
  他弹了一曲《春眠》。
  春主生发,眠养精神。
  衣飞石熬了几天疲惫到了极处,偏偏神志无比清醒,一刻不得安歇。
  谢茂调琵琶时,他就听见了零散的拨弦声,心想,君上要弹琵琶了么?从前他也弹了,他还唱了歌,君上弹琴唱歌真好听。从前谢茂唱凤求凰,衣飞石卧在床上,气鼓鼓地想把谢茂暴打一顿,还想若谢茂真意图不轨,必要手起刀落给信王个厉害的……这段回忆让衣飞石不禁莞尔。
  随后,他觉得浑身上下都痛了起来,没有伤的地方也痛得彻骨。
  谢茂娴熟温柔的琵琶声响起,雪化春开,枯枝新芽,冻得光秃秃的地上生出茵茵绿草,冰冷的积雪化作泉水潺潺流遍大地,大地复苏,阳光和暖……
  直至艳阳高照,莺飞草长,一只蜂沉醉花蕊中央,蝴蝶落在美人肩膀。
  衣飞石怔怔地听着,心想着那美人是谁呢?为何如此熟悉?却总也想不起。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彻底堕入了梦乡。
  谢茂将《春眠》反反复复弹了半个时辰,脱下玳瑁,放下琵琶,让朱雨掀开门帘,隔得远远地看了沉睡中的衣飞石一眼,方才松了一口气:可算睡着了。
  可惜,这一口气没能松懈太久。
  心魔障中的世界根本没有道理可讲,谢茂才把衣飞石哄睡着一分钟,窗外的天就亮了。
  他眼皮子一抖。刚刚天黑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在旁服侍的下人完全没有任何察觉,例行公事服侍谢茂洗漱更衣早膳。
  谢茂满头雾水吃今晚的第二顿饭,银雷还挺忧愁的,主子今儿早膳用得不香!谢茂差点翻白眼,我谢谢你啊,昨儿晚饭才吃了不久,搁你你用得香?怕不是饭桶!
  正和银雷互相腹诽,朱雨在外边催促衣飞石:“二公子,快些醒一醒,主子都起了!”
  卧槽你敢吵小衣!朕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谢茂阴着脸上前要阻止,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最让谢茂无语的是,刚才还看着病容可怜的衣飞石,这会儿已经彻底恢复了健康,他也似有些迷茫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换了,身下的被褥换了,连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朱雨在榻边催促,谢茂阴着脸站在门口,连忙下床赤脚站了,想要施礼:“卑……”
  “……先吃饭。”谢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的心魔障你做主,看你还有什么花头。
  衣飞石在憩室殿里穿戴,谢茂则避回内殿,看了看手表。
  依然是七天。
  合着小衣的世界流速还带快进的?
  可是,这样一来,谢茂也弄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时间了。
  能让衣飞石身体恢复,起码也要几十天时间。这期间他没有去京城见龙幼株,也没有遇见杨家庶子,更没有去杀了杨家世子,钱氏没理由找杨皇后进馋,谢芝也不会杀杨皇后灭口,他也不用去太极殿罚跪,淑太妃也不会一怒之下弄死谢芝……
  等等,那秦州不是要丢了?衣家岂不是也危险了?
  “怎么还不来?”谢茂等得有些不耐烦,起身催促。
  他和衣飞石关系太过亲密,若是旁人更衣,谢茂得避讳一二,和衣飞石根本生不起这种意识。
  打帘子进了憩室殿,发现衣飞石已经在吃了。
  一大瓮清粥,两碟子青菜,还有一块嫩水豆腐。除此之外,竟然再没有别的菜。
  谢茂近前看了一眼,这样素的菜里,只放了一点儿油,一点肉糜充作调味,葱姜蒜荽一应皆无。
  ——这是养奴婢的作派。何况,奴婢只是不吃葱姜蒜荽,白肉猪油总还是尽够的,太极殿最低等的宫人也不至于只吃青菜豆腐。衣飞石,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可是,看着衣飞石也略带迷茫的眼神,谢茂也骂不出来。
  饭,是朱雨给上的。
  朱雨,是衣飞石的心魔幻化而成。
  衣飞石的心魔起于自身,可他本身并不知道心魔会对自己做什么,骂他有什么用?
  吃你的青菜豆腐去!
  谢茂阴着脸来,看了一眼衣飞石的饭菜,阴着脸离开。
  衣飞石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谢茂离开之后,他有些不自在地问朱雨:“殿下不许我吃菜么?你把这几碗撤下去,我吃些粥就行了。”
  朱雨纠正他:“二公子,先帝龙驭宾天,传位主子的遗诏已经颁行天下,您可得改口了。”
  衣飞石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说:“是,是我失言。请陛下恕罪。”
  内殿里的谢茂也是如被雷劈,问身边服侍的银雷:“先帝驾崩是什么时候的事?”传位遗诏都颁行天下了,怎么没人带我回宫?奔丧这事儿总得意思一下吧?
  银雷回禀道:“圣人这几日过得恍惚了。先帝在半个月前崩逝,这会子在奉安殿呢。”
  他说奉安殿的时候,稍微示意了一下方向。
  那绝不是京城的方向,也不是未央宫的方向,而是文帝陵奉安殿的方向。
  我勒个去啊,把谢芝和文帝埋在一起?哪个天才的主意?!衣飞石,我还不知道你反骨长了这么几根,早就想把谢芝弄死了吧?死后都要羞辱他!


第526章 两界共主(40)
  所谓天无二日,一个帝陵就是一个小世界,只能有一个主人。
  史上皇帝父子合陵的先例不是没有,一种情况是开国太祖追封泥腿子亲爹亲爷爷亲祖宗,祖坟直接圈起来,合称祖陵,另一种情况则是皇子早夭,皇帝心疼儿子,准许祔葬在自己的陵园中。
  两个皇帝合葬同一个陵墓的情况也有,相当罕见。若非王朝走向末路,权臣专横,肆意废立,就是某任皇帝在位时间短,新上任的君主懒得花钱给他修陵,又或者如谢茂这样的情况。
  皇家家礼祭祀讲究父子昭穆,太庙供奉神牌时,爹在昭位,子在穆位,孙在昭位,曾孙在穆位……父死子继,昭穆有序。有大功德的皇帝则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庙号,不与祖宗合祀,而是自己拥有一座独自的神庙,单独接受供奉,称之为百世不祧。
  前古时候的皇帝并非个个皆有庙号,嗣国数百年,上了庙号的皇帝也就寥寥两三人。
  后来皇权膨胀,庙号烂了大街,是个皇帝都要建庙祭祀百世不祧,建立在神牌供奉上的昭穆制度就成了神庙昭穆制度,神庙该排在什么方位,取决于皇帝跟先帝和高祖的辈分。一旦涉及到兄终弟及的同辈继承,就会让礼仪大臣抠破脑袋——尼玛,父死子继是祖制,兄终弟及是野蛮民族不修家礼酿出的恶果啊!
  前世怎么安排谢芝的庙序就让大臣们抠过脑袋,谢茂对谢芝没什么好感,但更前面几世谢芝治世近十年,把人庙序抹了,这说不过去。他照着前几世的旧址给谢芝挑了陵地,上庙号中宗。
  当时身为首辅的林附殷耍了个滑头,没有替谢芝建庙,而是直接把神牌供奉在了奉先宫中。
  太平十五年,谢茂下旨将谢芝的神牌挪去了太庙,上册合祧。因此,谢芝是标准的空有庙号之名却无神庙之实。在排得规规矩矩的昭穆次序中,谢芝的神庙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谢茂的神庙。
  衣飞石的心魔障中处理得显然更凶残,直接把谢芝葬在了文帝陵中。
  帝陵之中,群星拱月的主宫室就那么一间,是供皇帝、皇后停梓所用。若是皇后多了,还得看哪一位得皇帝宠幸,才能登堂入室。其余人等,后妃祔葬妃园,官员祔葬贤良园。现在突然多出了一个皇帝,是文帝的儿子,是文帝的嗣皇帝,要跟文帝葬在一起,敢问准备把他塞哪儿?!
  没有自己的陵地,还指望有属于自己的神庙?还指望有自己的庙号?
  谢茂深深地觉得,谢芝死后有没有谥号都得两说。若有谥号,只怕也不是什么美谥。
  这剧变让谢茂消化了好一阵子才算囫囵过去,衣飞石吃了饭前来近身服侍,谢茂端着茶,看着有些忐忑的衣飞石,心里也在嘀咕。你都惨成这样儿了,你的心魔还打算干啥?赐茶烫死你不成?
  两人面面相觑挺尴尬,就这么无语地尴尬相对,消磨了一上午,直到赵从贵赶来。
  “小主子,周公子来了。”赵从贵笑得见牙不见眼,丝毫没有刚死了个皇帝的悲伤。
  谢茂差点呛着。周公子?周琦?!不会吧!
  衣飞石眼底有一丝疑问,不过,他很老实地垂手侍立在侧,一言不发。
  “他来做什么?”谢茂坚决不想让姓周的进来,万一是周琦呢?他直觉十之七八是周琦没跑了。这家伙可别来添乱了!“国丧呢,让他回去。”
  赵从贵似乎也没觉得怪异,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出去把周公子打发了。
  谢茂松了口气。
  这么待着可真是又累又尴尬。衣飞石固然是等着心魔来袭,可谢茂真演不来渣攻戏码——他能对别人渣,对着衣飞石哪里渣得下去?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渣,渣着渣着就想舔衣飞石几口,暴露身份了怎么办?
  终于熬到了午后,二人分开吃午膳。
  谢茂烦得头发都要掉几把,衣飞石也心生奇怪,君上怎么变得……如此温柔了?一个上午相处,没有受罚,连一句重话都没有?不,是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君上给我的新惩罚吗?以后再不对我说一句话?
  想到这里,衣飞石竟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苦楚,比一日之间被绞死几次的痛苦更深切。
  吃了饭,谢茂实在不想再和衣飞石相对无聊,便吩咐朱雨,他要歪一会儿。
  朱雨带着侍人服侍他宽衣,银雷在内寝准备床榻,都是服侍惯的下人,许久没享受这么细致默契的伺候,谢茂还觉得挺怀念。习惯这种东西,就是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不自觉。谢茂褪了外袍,朱雨跪下替他解开腰带时,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妥——贴身衣物也都是朱雨帮他穿。
  直到朱雨的手指头和舌头都开始不安分,谢茂才惊醒过来,一脚将朱雨踹了出去。
  两米外的屏风哐当倒地,朱雨摔在地上满脸惊恐不解,谢茂也快疯了。
  你他吗……仗着是近身就乱摸乱舔,别以为朕脾气好就不会剐了你!谢茂浑身上下都难受,亵裤上还有一坨朱雨留下的口水,恶心死了!
  谢茂想把这脏兮兮的裤子脱了,又看见满屋子心魔幻化的NPC,觉得自己完全处于衣飞石的YY之中,又气又恼,还有几分被羞辱的愤怒,忍不住厉声吼道:“衣飞石!”
  这动静早就惊动了外边的人,银雷领着一帮子侍人跪了一地,衣飞石在门外听着,只不敢进来。
  被谢茂怒喝一声,衣飞石也不敢迟疑,连忙掀开帘子一道缝钻进来,屈膝磕头:“陛下。”
  “你干的好事!”谢茂现在觉得下边凉飕飕的,恶心得想打人,“滚过来!”
  衣飞石颈后皮肉都绷紧了,强忍着警惕惊恐,朝着谢茂身边爬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好端端地在外边跪着,怎么就惹着了君上,但是,这个世界有道理可讲吗?没有。君上见面就用鞭子绞死了他,也没有任何道理。君上厌恶他,就可以绞死他。
  谢茂气得捏住他的耳朵,掐了一下又一下,很想喷他,你狗脑子里想的什么乱糟糟的黄色废料?
  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谢茂看着衣飞石被自己掐得发红的耳朵,“你伺候朕沐浴!”
  你弄脏的,你给朕洗干净!狗日的坏东西!
  谢茂一直愤怒地重复狗日的坏东西,狗日的没良心,狗日的气死朕了,一直到他躺在浴桶里,衣飞石小心翼翼替他掬水擦身时,他才想起,哎哟我去,好像骂到自己了?顿时更憋气了。
  “狗东西,你是不是属狗?”谢茂依然不能消气,我当了狗,你也别跑,咱们狗公狗婆!
  衣飞石完全不能理解他憋屈的脑回路,低声道:“陛下,臣……属羊。”
  “你属狗。”谢茂在浴桶里挪了个方位,盯着衣飞石,“替朕把前面洗干净了。”
  谢茂再不高兴朱雨的作为,再讨厌衣飞石心魔中的幻相,心内把衣飞石骂了几百遍,其实,他也没有真的和衣飞石生气。衣飞石这些年始终认为他有另觅新欢的可能,也从来不阻止他“另觅新欢”,心魔中会有朱雨这样的幻象,一点儿都不奇怪。
  谢茂愤怒地一脚踹飞了朱雨,对着衣飞石却始终是雷声大雨点小,撑死了掐掐耳朵,见衣飞石被掐得疼了,他手指就松开了,对衣飞石说的最重一句话,也不过是“你属狗”。
  他和衣飞石关系亲密,亲昵时什么事没做过?衣飞石替他擦身洗漱也早习惯了。
  这会儿逼着衣飞石替他擦洗,与其说是发作,更像是诉苦与指控:你居然让心魔把我弄脏了,那么大一坨口水,恶心死了,知道吗?不洗干净跟你没完。
  在他看来,让衣飞石替自己洗澡,这是很夫妻私情的一件事,你闯的祸,你快解决了。
  衣飞石捏着沾水毛巾,穿着小衣,立在浴桶前,久久不能动。
  谢茂催促他,他才硬着头皮,垫着毛巾,在谢茂的胸膛上力道适宜地揉搓。
  他知道谢茂喜欢搓哪个地方,喜欢什么力度,也知道谢茂身上什么地方容易出泥,更知道搓到什么地方,谢茂就会伸手抱住他,亲吻他……亲昵相伴数十年,他们实在太熟悉彼此。
  衣飞石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挑逗谢茂情绪的地方,老老实实地替谢茂搓澡。
  谢茂有些不耐烦地捂住他的手,缓缓往下。
  衣飞石的手稍微强挣了片刻,被谢茂扣住,二人目光一碰,衣飞石便失了力道,顺从往下。
  不过搓洗了两三次,谢茂刚刚抽手,衣飞石也趁势收手,屈膝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臣不能……臣不配侍奉陛下。”
  谢茂气得脸色发青,问道:“是吗?你不配,谁配?朱雨吗?”
  朱雨被君上一脚踹飞摔个四仰八叉的惨状近在眼前,衣飞石当然不会再提朱雨。
  他只知道,谁都可以,他不行。君上厌恶自己,上一回顺从地上了君上的床,利刃加身下场惨烈,可见君上最恨的就是自己控制轮回,贪图情爱。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明明到了这种时候了,看见君上赤裸矫健的身躯,还是忍不住想亲近,手指隔着毛巾碰触君上的身体,竟然也会有一种销魂蚀骨的电流刺遍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叫嚣着的都是想念与渴望。
  这种难以自控的感情让衣飞石羞耻到了极处,他握着湿毛巾的指节紧得泛白,低声道:“臣不敢了,臣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
  求君上开恩,饶了我吧。真的不敢再妄想以卑鄙粗陋之身亲近您了,再也不敢了。
  他的痛苦如此强烈。
  谢茂与衣飞石近在咫尺,人心仿佛不再隔着皮肉,俯身可拾。
  这让谢茂的猜测有了一丝动摇。他曾以为衣飞石后悔二人在谢朝经历的一切,所以心魔幻化,一次次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断去他和衣飞石的姻缘。
  可是,衣飞石现在表现得如此痛苦。那是一种掺杂着渴念、羞耻、难以压抑的懊悔的情愫。
  谢茂从浴桶里翻身出来,赤脚走到衣飞石身边,弯腰蹲下。
  衣飞石想要回避。
  谢茂强势地按住他的肩膀,命令道:“不动。”
  衣飞石浑身颤抖。
  谢茂刚刚从暖水桶里出来,指尖还带着热汤的温暖,搭在衣飞石冰凉的颈项上。
  衣飞石血脉突突跃动,心跳急促,气血下涌。
  这是为什么,谢茂和衣飞石都心知肚明。衣飞石脸色煞白,低声求道:“陛下,臣知错了,求您责罚臣,臣……臣愿意……”他害怕谢茂又要翻脸杀他。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过不去这一道坎,不管怎么控制自己,君上在他面前袒胸露体,他还要亲近擦拭,他绝不可能毫无反应。
  他知道犯了讳应该被杀死,应该重生一回,重新吃苦受磋磨,可是,他过不去的啊。
  若不能哀求君上宽恕,每次重生到今天都要被杀,岂不是永远活不到陛下寿终正寝那一日了?
  谢茂一只手按着他的颈项脉搏,一只手缓缓向下,裹住他犯孽的祸根。
  衣飞石深深咬住下唇,不说话了。
  这就是他最大的罪。
  当他仰望着君上的背影,原本清静柔软之处变得凶戾时,他就成了罪人。
  因这一丝不该有的变化,他做了太多不该做的错事。一双两好是善念,损人肥己是恶念。他满足了自己的愿望,伤害了君上,所以,他遭报应了,他应该受到惩罚。
  衣飞石不再求饶,他微微仰头,露出自己的颈项,任凭谢茂捏碎。
  谢茂则心花怒放。
  狗日的,这不是还对着朕硬邦邦的吗?!叫你装!差点把朕伤心死。
  ……那你这心魔到底怎么回事?小衣的心思很难猜啊!


第527章 两界共主(41)
  心魔障中自然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谢茂分明满心欢喜,恨不得抱住衣飞石亲两口,衣飞石的颈骨却依然碎了。
  骨骼碎裂的声响包裹在薄薄的皮肉中,轻微而沉闷。谢茂一只手的指尖还摸着衣飞石颈项上的脉搏,近在咫尺间,他听见了衣飞石骨骼碎裂的声响,指尖也摸到了那一处折断的残忍。
  衣飞石一贯健康灵活的脖子,就在谢茂的眼前,硬生生地折断。
  他用一种不正常的方式歪着头,短促地翕动鼻翼,瞬间失去了意识。
  死得很快,也不算很痛苦。
  谢茂懵了。
  一瞬间,他甚至误认为是自己手下没轻重,一根指头戳死了衣飞石。
  他不敢去看衣飞石的伤。
  眼前的衣飞石呼吸断绝,了无生机,从活人变成了死物。他无法面对这样的衣飞石。
  可他必须看。他不确认是不是自己掐死了衣飞石。他知道那不会是真的,他更害怕那是真的。这里是心魔障中,衣飞石想象中的“谢茂”已经杀死了他无数次了。
  谢茂犹豫了两秒,强行逼迫自己去察看衣飞石断折的脖子。
  颈骨碎成了渣滓。
  无论如何,那不是一根手指能造成的伤害。
  不是我杀了小衣。
  是他自己。
  那是他的心魔。他解不开的心结。
  谢茂痛苦地闭上眼。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衣飞石死去。可是,他被迫目睹了衣飞石的死亡。
  化身心魔又如何?这是衣飞石的心魔障中,天是心魔所化,地是心魔所化,所有NPC是心魔所化,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心魔所化,心魔要衣飞石横死,谢茂不肯动手,衣飞石依然必死无疑。
  谢茂已经勉强摸到了一点心魔的雏形。
  衣飞石痛苦的大抵是欲求不可求,他渴念谢朝遭遇的一切,又认为自己不该得到谢朝的一切。
  所以他才会活得如此挣扎难堪。
  联系到谢朝出现的系统,寻找殉奴的任务,失败的任务对象,中途夭折的人生……再有衣飞石神魂溃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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