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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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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因为夫主虫子太神经病,虽然谢茂不准许他再跟人类生蛋,但是,毕竟是雌虫,他憋久了就会发狂,见不到谢茂更加情绪暴躁,天天在家里一边板着脸训人,一边摔盆打碗,人类们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都不知道虫子什么时候憋不住变成杀人狂魔。
让虫子去戍卫星部队因公殉职也不行。虫子死了,根据虫子遗嘱,有过失的人类妻妾处死,没过失的人类妻妾则记入民政局繁衍课程序,重新分配新丈夫,人类们可不希望去新的家庭。
所以,快点让不可说名字的那位回来吧!管管这只疯掉的虫子!
翮弥十三试图联系延嗣清平。
当然联系不上。不过,他顺利和延嗣清平的上司,刚刚变成傀儡不久的伊摩图门勾搭上了。
大家都是谢茂的傀儡,既然彼此心知肚明,总得顺手帮一把吧?尤其是翮弥十三得到过命令,在主人回归之前,要找办法拖延不去上任。伊摩图门认为自己应该尊重谢茂的意志,帮翮弥十三完成任务。
伊摩图门不能主动帮助翮弥十三,这件事就落在了伊摩飒身上。
他俩是同学。
翮弥十三找老同学帮忙,为了保命借机向延嗣家投诚,都是很说得过去的理由。
伊摩飒不是谢茂的傀儡,和他通话的翮弥十三是啊。相对于生性警惕的郄谷兰、延嗣清平,甚至段位更高的伊摩图门而言,身在底层,思维方式比较屌丝的翮弥十三,反而是比较好忽悠的对象。
陶无极咂咂嘴,心想,行,就他了。
反正谢祖师远在星外,假传一下谢祖师的命令,这只叫十三的虫子应该也分辨不出来。
这不是我坑他。等我拿到了投名状,也有他一份功劳嘛。
※
谢茂在衣飞石的神魂之中茫然搜寻。
他走得很辛苦,找得很辛苦。除了辛苦之外,他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急迫。
衣飞石的神魂原本好好地养在他左臂之中,被他温柔地滋养着,一天天稳固,一天天恢复。
谢茂不怕等待的时间漫长,衣飞石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愿意等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两百年,哪怕成千上万年,只要衣飞石在他身边,没有消失,没有失去方向,他都可以等。
都是修士,时间算什么呢?等待又算什么?夫夫间的小情趣罢了。
情势急转直下。
胳膊里养得好好的衣飞石,突然开始变得虚弱。
一天比一天虚弱。
谢茂都懵逼了。
你不是好好地睡着养伤吗?怎么开始恶化了?发生什么事了?
找了铠铠来询问,铠铠也是满脸懵逼,比他还着急,天天拽着他的裤脚哀嚎,君上你要救救我主子,我主子可喜欢你了,他要是死了,九天十地你就只剩下孤家寡人,日子是很清冷难过的哟!
谢茂没有办法,只能将自己的神魂投入衣飞石的神魂之中,开始漫长地寻找。
他知道衣飞石的神魂是什么样子,他细细地找,总能找出症结所在。
圣人的神魂看似与常人一般大小,实则博大宽广得不可思议。传说中总有神仙显出法身,大如群山沧海,震慑鬼祟外道,使信徒膜拜不止。衣飞石的神魂之大,又何止山海般巍峨壮阔?
谢茂一头扎了进去,想要找到衣飞石情势变坏的症结,腿都跑细了。
他不怕辛苦,怕的是找到问题不够及时,衣飞石一点点虚弱下去,神魂直接崩了。
前几次初略的寻找,他已经大概确定了方向。
衣飞石的神魂状态原本已经稳固了。在神魂稳固的情况下,外力很难让圣人神魂再次崩溃,谢茂前几次进来排查了衣飞石原本的伤处,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让衣飞石崩溃的原因,只能是内因。
这也是九天十地诸神众佛乃至众生修士之中,最可怕的一种原因,心魔。
谢茂能卜会算,行走下界时却坚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叩问天机,正是害怕破境心魔。让天不怕地不怕实在不行还能悍然耍赖的谢茂如此忌惮,可见心魔的难缠可怕之处。
衣飞石的心魔还能是什么?
谢茂不用多想都知道了。
他现在痛苦的是,找不到衣飞石的心魔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衣飞石陷在哪里。
……可算是知道有个圣人爱人多痛苦了。你的神魂都那么虚弱了,就不能缩小一点儿吗?浓缩就是精华啊!虚有规模大得迷路完全是坑害你老公我!
谢茂看了看虚拟手表,这是他设置的计时器,和外界的时间同步。
他已经在衣飞石的神魂里,找了五十二个小时。
两天半。
※
衣飞石跟随父帅回京述职,驻扎在青梅山大营。
这日天气很热,衣尚予在行辕中看战报,处置机宜,衣飞石则贪凉去旁边的小溪涧里刷马,顺便玩了一回凉水。刚刚晒干了头发,将马牵回马厩,衣飞石去父帅帐中晃了一圈。
正在看战报的衣尚予眼皮子都没抬,哼了一声,问他:“又贪玩。”
衣飞石上前跪下说知错,衣尚予终于抬起眼皮,见他满脸粉嫩稚气,说:“去喝碗凉茶。”到底还是心疼儿子,这天气委实太热了。
衣飞石磕头领命,出了帐,果然喝了一碗凉茶,施施然从行辕中走出。
一行人逶迤轻快地骑着高头大马小跑着奔来,为首一人玉容银冠,璎珞垂下,骑在马上肆意奔驰,就有一种从容潇洒的风度,衣飞石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
刚重生的谢茂在大将军行辕前驻马,正春风得意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衣飞石已上前施礼:“拜见殿下。”
年轻的谢茂眯着眼看着他,满眼含笑:“你是衣飞石。”
衣飞石还没说完,马背上的谢茂已经用带了点腥臭的马鞭子绞住他的脖子,将他扯近马前,俯身低笑道:“天天想着爬床的衣飞石,为了爬床坏了朕好大事的衣飞石。原来你就长着这样丑的一张脸?你也不瞧一瞧,你这样的货色,也配给朕侍寝?”
衣飞石脸色骤变!
他想说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
他说不出来。
满心的羞耻与愧悔在瞬间就控制了衣飞石,他轻轻捂着绞住脖子的马鞭,急得眼泪差一点就落下,还得小心翼翼地哀求:“君上,父帅就在帐内,求您暂时放开臣。臣随您回帝陵,任凭处置。”
周围狐疑的士兵军官都围了上来,衣飞石怕他们攻击谢茂,更着急了:“君上,求您先饶了臣。”
谢茂绞着他脖子的马鞭却更紧了。
衣飞石又痛又急,还不能呼吸,憋得满脸通红。
谢茂却用冰冷如铁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让他回头看着围上来的人,说:“你放心,没人帮你。”
衣飞石这才发现离得自己最近的,竟然就是父帅!刚刚还满脸嫌弃隐带宠溺的父帅,叫他去喝凉茶的父帅,这会儿正用无比鄙夷厌恶的目光盯着他,好似他是个什么脏东西,让人多看一眼都恶心。
他想叫父帅,我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故意想控制轮回,不是故意想上君上的床,我没有……
他说不出口。
百口莫辩。
细短的马鞭越来越紧,衣飞石难以呼吸,颈骨也有一种断裂的恐怖痛楚。
马氏走上前来,厌恶地说:“你怎么还不死?”
衣琉璃蹙着好看的柳眉,劝说道:“二哥,你既然错了,就快些死了赎罪吧。”
衣飞金没好气地说:“想不到你是这样下贱的种子!”
……
谢朝相识的各人都围上来逼着他快些死了。
到最后,连容舜都走了过来,叹气道:“师叔,你真不该以臣谋君,算计师父。”
宿贞干脆拿冰雪长鞭狠狠地抽他,骂他:“没见过这样不知自重的人。你也配做宿贞的儿子?”
衣飞石不住流泪,却坚持着,不,我不能死。
一直到谢茂眼含戏谑地将马鞭子狠狠一扣,衣飞石颈骨折断,满脸泪痕死去。
※
“哎呀呀!不好了,暴君怎么还不醒?主子又虚弱了!”
铠铠蹲在谢茂身边,守着已经昏睡了三天的谢茂,当然,主要是守着养在谢茂胳膊里的衣飞石。
限于心魔中的衣飞石每死亡一次,衣飞石的神魂就虚弱一分。作为衣飞石的附灵,铠铠很容易就感觉到了衣飞石的虚弱状态,在谢茂身边不住地嚷嚷——正因为他是衣飞石的附灵,所以,一头扎进衣飞石神魂中的谢茂能听见他的声音。
“暴君你找到了没有啊!这么下去我主子要变成渣渣了,你到底行不行?要不让我去找!”铠铠急得小眼圈通红,带了点哭腔。
谢茂不理他。
谢茂也快疯了。
小衣,你和心魔到底藏在哪里?!
第523章 两界共主(37)
随着铠铠一次次的惊叫,谢茂寻找衣飞石的过程变得凄厉漫长,透着难言的心慌。
谢茂一边在衣飞石庞大广阔的神魂中漫无目的地搜寻着,一边不可抑止地想,心魔之中,小衣遭遇了什么?他为什么那么绝望地一次次虚弱?
我又打他了。
一定是我打他了。
那不公平。
如果小衣没有斩去我对他的感情,我绝不会那么对他。
如今我们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好,明明没有了斩前尘的遗患,明明我重新恢复了对他的爱意,他不该那么想,他凭什么那么想?就算是心魔,无法自控的心魔,他那么想我,也对我不公平。
谢茂一次次从心内反驳,是因为他后悔。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冷漠与洞彻。
当他失去了爱情,当衣飞石成了陌生人,当他想要对付衣飞石这个陌生人时,他太会寻找弱点。
他打了衣飞石最不能言说的地方,也是最能让衣飞石刺痛的地方。
那种痛苦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恐惧难耐,还给衣飞石的心理上、情感上造成了鲜血淋漓的后果,也确实最准确有效地达成了谢茂当时的意图。
那是谢茂记忆中,他对衣飞石伤害最深的一回。
那之后,他竟然还不止一次对衣飞石说,我不爱你了。
如果一个人爱你爱到甘愿化身铠甲、为你皲裂成灰,他该有多想得到你的爱?你给他的就是羞辱到骨子里的体罚,和一次次冷漠地“我不爱你了”。
面对这一切,他得用多少爱才能腆着脸、含着耻辱全都忍了下来?
他当然不会相信你爱他。
莽货才记吃不记打呢,小衣多聪明啊。
谢茂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生不息诀宛然流转,倘若没有心法加持,他怕自己要暴躁了。
衣飞石的神魂大如群山沧海,事实上,神魂中当然不会有天地山川。这里只有井然有序地五行与互相调和的阴阳。在神魂中行走,是一段无比枯燥寂寞的过程,若非谢茂持心坚定,整整四天时间,已经足够让他陷入迷失,堕入魔障之中。
衣飞石可能堕入心魔之中,谢茂也有心魔。
何谓心魔?
摇摆不定,即是心魔。
如果一个人一心一意坚持自己做得没有半点错处,哪怕他是个天大的坏人,弑亲杀子叛国背道屠戮十万百万,他也未必会有心魔产生。反而一个积德行善的好人,偶然怀疑自己办坏了一件事,心魔就穷追不舍,直至末路。
一生善起一念恶,一生恶起一念善,但凡有半点怀疑自我,心魔都会不期而至。
这世上有大善大恶之人,几无纯善纯恶之人,心魔才能成为修士最忌惮的魔障之一。
谢茂如今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被斩前尘之后,他对衣飞石下了狠手。
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是被斩了前尘,衣飞石种因,衣飞石得果,只因为他心爱衣飞石,这件事就成了他不可回忆的错误,成了他心魔肇生的根源。
他不能准许自己在此时堕入魔障。
谢茂不断念动生生不息诀,驱除心内杂念。
直到他看见了衣飞石神魂中的山水,看见了那个七月流火的夏末。
眼前的一切都太熟悉了。文帝陵前往青梅山大营的途中山林,树木枝繁叶肥,艳阳高照的天气,让行人热得汗流浃背。打头马背上的身影隽秀嚣张,一身亲王常服,不是刚刚重生的谢茂是谁?!
……我还是堕入心魔之中了么?谢茂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无法挪步。
那一切显得太不堪了。
他记得很清楚。
那一日他送卢真去青梅山大营,顺道拐了小衣回行宫。
回去的途中,他用驰风哄着小衣,还故意当着老叔徐屈的面,对小衣“意图不轨”——他小心翼翼地将小衣捧在手心,因为他深爱小衣,也因为那时候的将门虎子当真惹不起。人家的爹想造反就能反手干翻谢家,实在太牛批!
如今他看见的是什么呢?
才十五岁的衣飞石身量未长、满脸稚气,狼狈地跟在驰风的马屁股后边,脸上身上都是鞭痕。
那是马鞭子抽出来的伤痕!
同样年轻的谢茂一手握着缰绳,控马小跑,速度倒也不快。
衣飞石轻功不弱,就这么勉强跟着,一路吃灰。
吃灰也罢了,谢茂打马时常常虚晃一鞭——他骑的是旷世神驹,哪里舍得抽?意思一下,驰风就知道该跑了——轮到抽衣飞石时,鞭子就实实在在地落在了皮肉上,刷地一道翻开的血痕。
事实上,那可恨的谢茂抽衣飞石时,也不怎么经心。
他抽马儿的鞭子轻,抽衣飞石的鞭子重,跟在马屁股背后的衣飞石还得自己判断局势,若是抽马儿的,衣飞石就跟着跑,不必动。若是抽衣飞石的,衣飞石还得判断鞭梢的走向,让自己赶紧上前接住。
若是哪一次判断错了,让谢茂抽了个空,事情就难以善了了。
就像现在——
谢茂眼睁睁地看着,马背上的“谢茂”倏地驻马,似是很不耐烦地看着手里的银柄马鞭子。
随行的朱雨连忙捧出暖壶,斟上一盏冰镇葡萄汁奉上。“谢茂”满心毛躁地喝了一口,被抽得遍体鳞伤的衣飞石已经走到他马前,垂头道:“殿下,卑职知错了……”
死了无数次,衣飞石终于找到了多活片刻的方法。
他不能在这里呼唤君上,也不能自称臣。不管君上说什么做什么,他只要假扮成谢朝的衣飞石就不会死去。看,他已经顺利撑过了辕门初见,也跟着谢茂一起见了衣尚予,还踏上了回行宫的路。
所以,明明知道这是君上,明明知道君上对自己心怀恶意,衣飞石还是佯作不知。
“谢茂”手里的马鞭子就像是雨点子,朝着衣飞石当头狠狠惯了下来。
衣飞石只觉得满头满脸都是火辣辣的痛苦,可是,他不能躲避。
他对付这样的体罚有一整套经验,其实只要来请罪时跪下,谢茂想要抽他就得弯腰或是下马。
以谢茂懒得费事的脾性,很可能抽两三下就停手不想动了。但是,那也很可能让君上不耐烦地用鞭子绞死他。
衣飞石不大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死了还会重生。
不过,他还本能地知道,他不能死。
就好像忍着一切刁难羞辱责罚,活到寿终正寝那一日,他就能结束重生的噩梦,得知真相。
一次次死亡,重生,让衣飞石慢慢地学会了在暴君高压下生存的技巧,他很清楚自己要活到进地宫那一天。那好象是个漫长得难以承受的过程,不过初见的短短半天,就耗费了衣飞石大部分精力。
谢茂看了许久,终于明白了。
那不是他的心魔。
那是衣飞石的心魔。
……我以为你的心魔在新古时代,在那间酒店里。原来,最让你痛苦的一切,都发生在谢朝?
这让谢茂措手不及。
所谓心魔,归根结底是人心内难以驱除的邪念。
这种“邪”,不一定代表邪恶,而是相对于正念,也即正常、正轨而言。
譬如一个人十年如一日的吃米饭,突然有一天改吃馒头,并觉得我前十年都吃错了饭,好后悔从前没有一天馒头一天米掺着吃。这也是一种心魔,人若耿耿于怀甚至可能得精神病。但是,它完全称不上邪恶。
想要将人从心魔中唤醒,也不是如修真小说里一样,找到堕入魔境之人,大喝一声,这是心魔,你不要被骗了!梦境中人倏地惊醒,心魔溃败。或是放出一个法宝,贴上一道符,心魔嗷地一声惨叫,夹着尾巴逃走。
心魔生于自身,它大概率是个心理问题。只因修士念头太强,增幅了心理问题带来的伤害值。
谢茂弄错了衣飞石心内症结,先前思考好的策略就完全用不上了。他现在非但不能出现唤醒衣飞石,还得默默地跟着,仔细观察。只有明白衣飞石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事实上,谢茂离得很近。
他一头撞见这片属于谢朝的山林,“谢茂”和衣飞石就朝着他越走越近。
现如今二人就在他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他能听见马鞭子划破空气与衣飞石脸上肌肤的声响,也能嗅见四周的臭气——这是古代难以避免的问题。马可不会找厕所,身边的马多了,难免就有随地大小便的家伙。
没有人看见他。
“谢茂”看不见他,近侍侍卫看不见他,连衣飞石都没看见他,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
终于,恣意嚣张的“谢茂”抽软了胳膊,满脸不爽地收了手。
衣飞石脸上已是血痕斑斑。
“谢茂”卷起马鞭子,沾了满手的血,嫌恶得不行,顺手就把马鞭子撂在马下。朱雨连忙递来湿毛巾给他擦手,他擦了手,伸手要茶。朱雨正要重新准备,“谢茂”说:“不还剩半盏?”
刚才“谢茂”喝了两口葡萄汁,还剩下半盏。
朱雨小心翼翼地奉上。
唰——
被榨得细细地、甜得沾手的葡萄汁,就这么劈头盖脸浇在了衣飞石脸上。
他满脸都是鞭伤!
谢茂气得脸都黑了,只差一点点,就伸手把马背上的“谢茂”掀下来痛打一顿,起码也要打断两根肋骨!阻止他的,是衣飞石逆来顺受的恭顺驯服。
葡萄汁扑了满脸,滋味不比浓盐水温和。
衣飞石左边眼皮被鞭梢扫过,肿得几乎睁不开,他满脸的烂皮都颤抖了两下,狠狠镇压了下来。
谢茂气得吐血时,衣飞石恭敬地屈膝跪下,双手撑地,声音充满了柔顺:“谢殿下教训。”
……我从来没有这么对你。
……你这是污蔑我。
骑在马上不可一世还嚣张得不知死活的“谢茂”,眼皮子一抬,问道:“跟得上了?”
衣飞石脸上的血滴在地上,口吻依然柔软得没有一丝戾气对抗:“卑职尽力跟上。若是力有不逮,请殿下再教训。”
“谢茂”哼了一声,朝朱雨伸手:“鞭子呢?”
朱雨只得把一根备用的玉柄马鞭子取来,小声说:“主子,这鞭子厉害,您仔细伤着驰风。”
“谢茂”居然在接鞭子的时候,伸手捏了一下朱雨俊美的脸颊,笑道:“小东西,你倒好心。”
谢茂简直难以置信!
这货不仅欺负小衣,还调戏朱雨?!神马情况?!
小衣,你这个心魔太过分了啊!你吃周琦的醋就算了,朱雨?这算哪门子的飞醋?
“谢茂”控马从又气又恨的谢茂跟前擦身而过,根本没发现谢茂存在的衣飞石也迅速爬了起来,继续跟在“谢茂”的马屁股后面吃着灰,战战兢兢地接着他不知道何时落下来的马鞭子。
看着“谢茂”的王驾越来越远,衣飞石还时不时迎上去挨一鞭子,谢茂真心气得肝疼,嘴唇抖了半天都镇定不下来。
这都是什么鬼!
啊啊啊啊啊!气死朕了!
冷静,朕要冷静。
……妈哒冷静个屁!
衣飞石你给劳资等着,等你醒了,等你有了身体,劳资不揍你,劳资跟你姓衣!
作者有话要说: 苏醒前。
老谢:衣飞石你给劳资等着,等你醒了,等你有了身体,劳资不揍你,劳资跟你姓衣!
苏醒后。
老谢:心肝宝贝儿小肉肉,你终于醒了,亲亲抱抱舔舔(づ ̄3 ̄)づ╭?~
第524章 两界共主(38)
谢茂在原地冷静了许久,才能耐着性子忍着暴怒,追上正演渣攻贱受戏码的“谢茂”和衣飞石。
一辈子确实很漫长。
和衣飞石从十五六岁的少年活到知天命之年,中间有很多细节,谢茂都记不清了。
重生之初的相逢太欢喜甜蜜,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求之不得的珍爱,这一段“初次相见”的美好时光,许多年后都能让谢茂流连再三、啧啧不忘。
谢茂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他去青梅山大营拐了小衣,顺带白蹭了一个单眼飞将徐屈,还假惺惺地想要和衣飞石抵足而眠。
在徐屈的“提醒”下,衣飞石借口睡相不好,坚辞与亲王同睡的“荣幸”。谢茂夜里提灯去了问水书斋,偷听了衣飞石与徐屈的谈话。他还记得当初那一丝闷热的滋味,从夹墙里出来之后,夜风一吹,浑身松快。
在神魂中行走的谢茂脚程很快,青梅山大营到行宫的距离似乎也没有现实中的那么远。
谢茂赶到行宫时,“谢茂”和衣飞石已经商量好住处了。
——衣飞石住在了“谢茂”的寝宫内室。
徐屈在这个幻境里根本不曾跟随前来,“谢茂”单独拐了衣飞石,以至于衣飞石孤立无援。
朱雨和银雷都安静地守在寝宫门外,是了,这时候的谢茂还未登基,并没有帝王不独居的规矩,下人们不必总要留守一人在宫室之内。宫室内传来不太正常的声响。朱雨微微蹙眉,银雷年纪也小,偶尔抬眼往内看一眼,实际上门窗紧闭,他也看不见什么。
mmp最好不是朕想的那样,小衣还是未成年!你个狗日的“谢茂”敢碰小衣一根手指,朕打死你!
仗着没人能看见自己,谢茂阴着脸直接闯进寝宫,一路熟悉地掀帘子进了内室。
啪——
帘子被掀开,又落下,砸得门框清脆一声响。
榻上的“谢茂”和衣飞石都被惊动了。
谢茂看着被“谢茂”压着不能动的衣飞石,眼眶倏地红了,这时候,什么神智冷静都变成了渣滓,他的身体根本不必脑子指挥,饿狼一般愤怒地扑上去,一只手掐住“谢茂”的脖子,拳头直接砸向“谢茂”的眉心——若是砸得实在了,这个不管是什么东西的灵体,都要消散。
刹那间,视觉陡然转换。
谢茂俯身凶残扑杀的角度变得低了,他看不见“谢茂”,身下仅有呼吸低弱的衣飞石。
他看见自己身上绣文精细的阔袖,头皮往上被发髻束缚着,腰间还挂着小印与香囊。这是……变成“谢茂”了?谢茂对心魔的了解不算太多,在衣飞石的神魂里发生了这么奇妙的事,他也无法理解。
衣飞石正略带疑惑审视地看着他。
两个谢茂看着衣飞石的眼神截然不同,谢茂并非时时刻刻都会显露情绪,专注时才会显出温柔与爱慕,心魔谢茂的眼神就不同了,随时随地都是一副嫌恶到死的模样,仿佛衣飞石是个什么脏东西。
谢茂一边觉得坑爹一边觉得欣慰。
欣慰的自然是自己恨得牙痒痒的“谢茂”消失了,小衣再也不用演渣贱戏码。坑爹的则是,他突然变成了渣贱戏码里的那个渣,这戏他有点不会演啊!
甭管脑子里想着什么,多年相伴,谢茂对衣飞石的照顾已经深入了骨髓。
理清楚思绪之前,他已经不由自主地撑起身子,不再压着衣飞石遍是鞭痕的伤体。感觉到自己下裳穿戴整齐,谢茂也松了一口气。幸亏劳资来得及时。狗日的死东西,刚才在路上就该揍你了!mmp!
他才刚刚挪开身子,衣飞石已迅速下床,仓促捡了一件外袍披上,屈膝跪在榻边。
“卑职粗手粗脚不堪侍奉,殿下恕罪。”
此时文帝驾崩不久,谢茂在行宫守陵,居丧期间,穿戴使用都很简朴素净。
榻上的垫子都换上了银白二色织物,衣飞石离榻之后,银色粟锦上留下好几摊鲜红血迹,倏地刺入谢茂眼帘。谢茂再是少见鲜血,也知道榻上的血迹散布得不寻常。
榻上有几处擦痕看着是鞭伤擦过留下的痕迹,那几处浓浓晕染的大滩鲜血,哪里会是鞭伤?
“朱雨。”谢茂提高嗓音呼喊。
门外待命的朱雨即刻躬身进来:“主子,奴婢在。”
“打盆清水来,替……二公子裹伤。”谢茂已经对这个荒诞的世界绝望了,若不亲自盯着衣飞石疗伤,说不定这个朱雨就黑化了,往衣飞石伤口上撒盐呢?
衣飞石眼底多了一丝迷茫与困惑,又多看了谢茂一眼。
谢茂这会儿也很烦。他不知道衣飞石的心魔究竟是什么,没法儿对症下药。不能切实地铲除心魔,衣飞石就只能深陷其中一次次地重复过去的一切,所谓的“清醒”,对衣飞石没有半点益处。
现在心魔被打飞了,谢茂自己成了“心魔”,他都不知道心魔的套路,接下来该怎么办?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知道心魔的套路,他能接着对衣飞石演渣攻戏码吗?天天殴打虐待小受,再睡遍身边的美男,对小受虐身虐心?……难道小衣的心结是“渣攻回头,幡然醒悟痛哭流涕”?
朕就算有点渣,也不是那种过分的渣法吧?!谢茂想着“谢茂”的作派,仍旧有点气不顺。
七月天气还不算太凉快,宫室内门窗紧闭,朱雨认认真真地替衣飞石清洗伤口裹上药,药香与血腥气掺杂在一起,味道有些不太好。谢茂没有吩咐,也没人敢去开窗。
——尤其是谢茂这会儿脸色阴沉无比,看着随时都要捉人杖毙。
行宫里前一天才死了两个和殿下关系亲厚的近侍,底下人谁不战战兢兢心理阴影无穷大?
衣飞石照例是不出声的。因怕伤处感染,别处用清水擦洗,大伤口都用烈酒泼过,朱雨都害怕衣飞石会痛叫出声,又惹殿下不快,被殿下责罚,哪晓得衣飞石只是低垂眼睑看着地面,身上皮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痉挛片刻,渐渐地就安静了下来。
相比起被君上直接言辞羞辱折磨的痛苦,疗伤时的一点儿小动静,对衣飞石而言真不算什么。
身上伤口抹上药膏,朱雨小声询问:“您……”
因坐榻染了鲜血,银雷正带着侍人拆换,谢茂换了一张坐榻歪在引枕上,目光幽幽地盯着朱雨给衣飞石换药。衣飞石目光与他碰了一下,不敢多看。
犹豫片刻之后,衣飞石想了想被绞死的苦楚,再想想还有数十年漫长的一生,终究还是选择忍耐。
他翻身跪在小榻上,双手撑住榻沿雕着君子图的靠山,让朱雨看身后的伤。
……
谢茂倏地坐直了身子。
卧槽尼玛!
狗日的对朕小衣做了什么?!
朱雨这会儿也还是个小年轻,见状脸都白了一瞬。
他硬着头皮对衣飞石的伤处伸了伸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回过头来朝谢茂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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