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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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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让玄解沉默了下来,沧玉从未拒绝过他任何问题,即便是再无所适从或是一无所知,都不会表露出这般抗拒态度。
  这让玄解很不安,他定睛打量着沧玉脸庞,然而对方赠予他只有冷淡怒意,宛如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他们就被不知名东西拉开了距离,将自己彻底拒之门外,再没有当初那般亲密。
  “沧玉……”玄 解困惑而不解地唤他,是从未有过示弱。
  这让沧玉心中流淌过了阴郁快乐。


第八十一章 
  “你与白姑娘……”
  沧玉终究还是忍不住,凝目瞧了玄解跟白棉相握许久手;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故作平静道:“此刻还不愿意放开吗?”
  对于肌肤之亲; 玄解虽模模糊糊有些概念; 但不像是沧玉这么明白,对他而言; 如此触碰并无任何不妥,因此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白棉自出生之后就几乎没有与任何人触碰过,一夕碰到了旁人肌肤; 只觉得这触感与温暖胜过生平所知许多事物,并不舍得放手; 因此红着脸故作没有听见。
  气氛尴尬地凝滞着,沧玉面无表情,不愿意再开口说些什么; 他重又躺了回去,似是心事重重。于玄解而言,自己牵着白棉行为就好似叼着年幼狐狸崽子那般; 任他如何聪明; 都想不出来沧玉会因此生气,只以为是方才辞丹凤惹火了沧玉,迁怒到了自己头上。
  最后还是玄解打破了沉闷气氛,他脑中将事情细细梳理了一遍; 缓缓道:“白棉; 沧玉修为远胜过我; 你要不要试试看?”
  倒不是玄解胆大包天,顶着怒火都要迎难而上,而是他与沧玉相处多年,知晓对方并非是蛮不讲理之人,既然方才已经说出那番话,那么不提那个问题就是了。世事虽非都如玄解想得这般简单,但能抗拒他这种直接人却也寥寥无几。
  起码沧玉就不在其中。8221228103583127880“36215215438221
  试试看什么?
  沧玉竖起了耳朵偷听,他生气不假,可眼下不是什么好时机,要命瘟神一事还没解决,要是对方藏在暗处,那么白棉与水清清活着必然不是侥幸;如果对方就在他们其中,那么白棉跟水清清其中必然有一个是麻烦——其实他本来更怀疑白棉些,毕竟她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可眼下这点怀疑荡然无存了。
  谢通幽朋友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不敢。”白棉悄声道,她紧紧抓着玄解手,小声道,“玄解,我害怕,他看起来跟我爹不太一样,跟你也不一样。”
  沧玉听出了些不对劲来,他本就是心思缜密谨慎到有些过头人,一句话能被他琢磨出十朵花来,便立刻倾过身来看着白棉,淡淡道:“你们想尝试什么?”
  “白棉就是瘟神,她想碰碰别人。”玄解言简意赅,寥寥数字说清楚了眼下状况,差点没把沧玉吓得从藤网上掉下来。
  白棉缩在玄解身后,试探地探出小半个脑袋瓜,看着沧玉眯起了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神态,一时觉得心中七上八下,下意识紧张了起来,好似在等待命运判决。不知道过了多久,夜风吹过白棉额头沁出汗珠,将她冷得一个哆嗦,才回过神来看见了沧玉递出手。
  “那就来试试看。”
  于月光下,沧玉那只冷白手宛如玉雕,白棉着了魔似地上前,她抬头看了看对方,那张美丽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半点涟漪不生 。
  白棉心脏怦怦直跳,要是放在往常,她心中害怕恐惧定然大过喜悦,可是此时此刻,她不禁扭头看了看玄解,几乎有了自己只是个寻常女子感觉,期盼与希望共存于心头。她紧了紧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沧玉冰冷手,跟玄解很不同,他手更冷、更柔软、也更……
  不过短短一瞬,白棉脸上浮现出红晕与喜悦都顷刻间消退成了惨淡白色,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交握处那开始腐烂肌肤。
  那美丽冷白色被摧毁,皮肉剥落露出鲜红,白棉下意识松开了手,她心快要跳出胸膛,眼泪不知不觉涌出眼眶,淌在脸颊上。她看着沧玉平静神态,只觉得心惊胆寒,而后抓起垂在背上帽子胡乱披上,似是耗尽了自己全身力气,迫使自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她根本就不该来!
  不该来!
  沧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掌,妖力凝聚于掌心,伤势正在慢慢地恢复,又不断被破坏,鲜血流淌了整只手。
  非常痛,差不多是三倍加浓硫酸泼上去感觉。
  他并没有喊出来,人到中年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白棉看起来比他更痛苦。
  玄解手缓缓覆盖了上来,那些涌动瘟气终于消散了,掌心伤口愈合成功,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痕迹。沧玉有些失神,脑海里不断重放着白棉震惊痛苦神态,那双圆圆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意识到自己摧毁了某些东西,尽管不是他本意。
  “你受伤了。”玄解声音比刚刚还要更困惑不解。
  他仔细打量了会儿自己手,看不出是饶有兴趣还是带着迷惘,轻声道:“我也是异类。”
  “你不是。”
  沧玉急促地开了口,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握住了玄解手看了许久,确认没有任何伤势之后,目光慢慢暗沉了下来,又变回了在青丘时那个无所不能大长老,玄解再看不出那其中隐藏情绪了。
  “玄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玄解听见沧玉开了口,声音威严而低沉,是一道实打实命令,那凌厉眉峰稍稍扬起,切割开了他们之间关系。
  身体血液在燃烧,每个部分都在叫嚣着让玄解反抗跟杀戮,然而他理智选择了服从,他垂下眼眸,收敛了力量,将遇到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看着沧玉陷入了沉思。
  他凝视着嫣红丰润嘴唇,忽然想亲吻沧玉,在对方说出“你不是”那三字时就想。
  船舱上啄吻毫无任何意义,那时玄解还不明白人类行为,此刻他仍然不懂,可是沧玉说出那三个字时看起来简直让人神魂颠倒。白棉对肌肤触碰让玄解觉得有趣,他想要像白棉那样,宛如占有一样珍宝那般触碰沧玉。
  是我想将你彻彻底底地吞吃下肚这样地渴望着你。
  一种强烈饥饿感袭击了玄解,他看着沧玉嘴唇慢慢压在了指关节上,眉毛蹙起,在思索着什么。
  “去看看白姑娘吧。”
  最终沧玉缓缓道,他303 40眼睛在月光照耀下散发出幽蓝冷光来,毫无半点温度,使得这句话更像另一重命令而不是提议。他没有再看向玄解,而是微微弓着背,坐在藤网上沉思,这让玄解经常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沧玉,又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沧玉。
  白棉就是瘟神这条线索给了这盘呈现出乱象拼图最为明显提示。
  能够养育瘟女,又教导出水清清这样姑娘,这位已经死去白大叔最有可能是谢通幽朋友。根据水清清所言,白棉是白大叔前几年才捡到,而看白棉性情,这位白大叔显然是个好人,否则教不出这样姑娘,他有这么大本事,又是这样脾性,本身还是一只鹿妖,如无意外,基本上可以断定他就是谢通幽要找寻朋友了。
  谢通幽既然跟他们两只大妖相处融洽,有一只鹿妖朋友根本不是什么奇怪事,起码从性格上他们俩就很合拍。
  看白棉模样不像是伪装出来,她既然曾不断提醒玄解,足见生性善良,显然不会丧心病狂到做出杀死整个村子事。早先沧玉猜测瘟神隐藏在暗处,还想过为什么只有外来者没有出事,思索过白棉与水清清共同处。
  如今想来,也许并不是如此简单。
  沧玉曾经去过水清清家中,说是家徒四壁都算客气,她是个孤女,这一点并不奇怪;可是白大叔曾是个好木匠,又托王大叔卖了不少东西,他愿意教导水清清这些孩子,又常常给他们买东西,家中钱银理应充裕,起码不至清寒贫苦,然而当时他们找桌椅还找了一段时间。
  如果白棉并不是不想招待他们,而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他们——似乎就能说明瘟疫如何发生了。
  瘟神说到底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触碰欲望,没有谁能时时刻刻忍受着自己隔着衣物手套触碰整个世界。白棉既然知道自己不能触碰人,知道触碰东西也会有瘟气存在,可见她是曾经尝试过,也许那时候鹿妖白维岳还在,甚至可能是他在帮白棉适应自己不同。
  这应当也是白棉总是待在灵堂跟不肯进入他人家中原因。
  白大叔死后,白棉就成了孤女,王家村人连停灵都不愿意多给一些时间,加上对白棉心存怨气跟恐惧,做出小偷小摸事根本不足为奇。
  人所能呈现出来恶意,本就难以想象。
  至于王大叔坚持认为白大叔是得花柳病而死,应该是白维岳曾想让白棉知晓人与人触碰起来是什么模样,他身旁没有玄解,用妖力耗尽瘟气想必要一段时日,肌肤溃烂被王大叔瞧见了,这才引起误会。
  沧玉一直都认为蔓延在村子里瘟气是瘟神故意为之,哪知道现在搜集到线索却远远不是他当初所以为那样,不过许许多多问题都因此迎刃而解。
  水清清说不准正是因此才躲过一劫,只是之后村子逃得逃、死得死,她想照顾平日待自己好老人家,才被传染了瘟气。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
  而且……真有这么简单吗?
  若白棉是无心害死了村子,那么让村子彻底笼罩于浓雾之中又是什么?


第八十二章 
  月光渐渐褪了色; 深山林木被撕扯出光怪陆离暗影; 光与暗交融着; 为大地描绘上别具一格图案。
  白棉坐在树冠与山巅交汇处; 曲腿蜷缩在满布星辰河流边痛哭出声。
  “要我陪你一会儿吗?”玄解轻声道,他并不擅长安慰人; 这招还是跟倩娘学; 每当他丧气失落时候,更年幼时他尚不能完全掌控自己脾气,对方总会轻盈地走到自己身边静静聆听。
  白棉抽泣着点了点头; 在玄解走过来坐下时候; 她扑进了玄解怀里——如果不是足够克制,玄解差点把她丢进河流里,他险些以为白棉要攻击自己。
  “为什么只有我——”白棉泣不成声; 女子声音本该娇俏悦耳如黄莺歌唱; 此刻听来嘶哑痛苦,可见嚎啕时人们声音都是差不多,她紧紧揪住了玄解衣服,泪水汹涌,仿佛要将身体里血与水尽数涌出,不多会儿玄解就感觉自己胸口湿透了; 冷风吹过; 心脏都微微颤抖了下。
  玄解僵硬地伸出手去; 他手悬空了许久; 才迟疑地摸了摸白棉头发; 再顺了一把,轻而缓地拍了拍后背。
  若是沧玉,他定会这么做。
  玄解与这个姑娘素昧平生,不过是萍水相逢,可是此刻,他成了她唯一依靠。
  这许多年来,玄解对他人感情一直颇为淡漠,从来不曾改变,不知道此时此刻想到不相干人是极无礼一件事,他拥抱着白棉,脑海之中涌出却是白狐优雅美丽身姿。
  对于沧玉而言,曾经自己是否就如同如今白棉一般?
  这让玄解觉得矛盾,出于本心,他并不在意白棉痛苦;然而出于自我,他又期望自己能做出更好举动来。
  “只有我。”白棉喘息着,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她全身都在发抖,仿佛光着身子被人丢进了冰天雪地里一般,“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我总是会害到别人,其实他们说都是对,我是个害人精,其实是我害死了我爹,本来他……本来他可以活得很好……”
  她一边哭一边打嗝,不断伸手去抹掉眼泪,神情看起来有点可笑。
  玄解几乎能听见白棉胸腔要被压垮声音,女子喘不过气来,哭声哀痛欲绝,渡鸦悲鸣不过如此。
  “沧玉没有事。”玄解最终只是如此说道,“你不必自责。”
  他笨拙而尽职地完成沧玉交给自己任务。
  白棉红着眼睛看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对不对,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我自己。”她慢慢伸出手来给玄解看,那只手白嫩光洁,毫无瑕疵,几滴热泪滴落在掌心里,“如果……如果我再慢一点,他说不定会死,我就害死他了……”
  这次玄解什么都没有说,他心里确是这么认为。
  “我不该答应,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是知道。”白棉紧紧把自己蜷缩起来,“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是我侥幸,所以……他才会那么痛,他才会受伤……”
  深山与林木黑压压地围 绕着他们,那些暗影被月光轻巧挪移,叫人透不过气来,玄解皱了皱眉道:“你想再碰碰我吗?”
  白棉猛地转过头看他,泫然欲泣,她很勉强地笑了起来,重新将自己包裹地密不透风,那双发红眼睛看着玄解,嘶哑声音轻轻道:“没关系,我早该习惯了。”泪水淹没在了面罩里,她低头道,“你用不着为我做这些事,这件衣服……你回去就烧掉吧,不然,说不准沧玉会生病。”
  那场触碰没有伤到任何人,只是彻底打碎了白棉幻想。
  “你是个很好很好人。”白棉没有再哭了,她看着自己脚尖,忍着泪水道,“所以我才不能害你。如果有别人跟我一样,而我又跟你一样,我绝对不会跟她做朋友,因为……因为我还有爹爹,我不想他生病。”
  “我爹已经没有了,可是沧玉还活着……”白棉哽咽道,“我不想去了,你帮我道歉吧,就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没有坏心眼。”
  这一日里白棉经历了大喜大悲,白维岳虽不以教导常人法子教导她,但仍教她如何与人为善,保留那颗赤子之心。因而她此刻悲痛欲绝,心中仍是为沧玉跟玄解着想多些,又由着自己伤了沧玉而内疚万分,只是此刻心神不定,不想再见沧玉。
  玄解无声地点了点头。
  白棉这才站起身来,她很深很深地看了一眼玄解,眼里似是带着笑与泪,轻声道:“原来碰着别人,是这样感觉啊。”
  她眼睛里光彩迅速黯淡了下去,重新又变得平静了起来,慢慢顺着夜风回家去了。
  玄解不知道自己算是安慰到白棉没有,他想大概是没有,倘若自己做到了,那么白棉不该是那个模样,他脑海之中仍然烙印着那个女孩欣喜若狂神态,而如今,又再度平静如一滩死水了。
  在准备回去前,玄解看见了凋零在草丛里一朵野花,也许是本身使然,也许是因为白棉,他出乎意料地将其采了下来。
  沧玉还在小屋之中等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冷硬面孔在月光下显得柔美了许多,整个妖看起来远比往常都更为温情。
  有时候玄解会错觉沧玉其实是不同两个存在。
  一个是青丘狐族大长老,抚养他长大那位大妖,曾真心实意地关心过玄解,然而生性冷漠,心中永远装着玄解难以追随过去。
  另一个是温柔体贴天狐,愿意同玄解嬉笑打闹,愿意为他做许许多多事,甚至愿意放下大长老身份与面子。
  玄解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沧玉什么时候在用什么身份,倘若他足够高兴时候,就会不吝啬在玄解面前表现出更多真实自我;而在某些时候,比如这个时候,他又迅速将自己封闭起来,变回那个沉稳冷静又睿智大长老,既不会笑,更不动摇,仿佛愿意坐在玄解腿上那个沧玉只是美梦一场。
  说来有些怪异,玄解总觉得这个模样大长老仿佛在嘲笑自己痴心妄想,他虽不会爱容丹,但同样不会爱玄解。
  “你回来了。”
  沧玉垂着眼睛,在玄解推开门那一刻就回了神,他没有笑,而是露出一张满是冷意脸,此时此刻连月光都难以柔化他铁石心肠,皱着眉头问道:“白 姑娘如何了?”
  他声音是一杯掺着冰碴茶,各种意义上都叫人格外清醒。
  “她走了。”
  玄解回答道,他旋身坐在了藤网另一头上,没有被这样冷淡击退,紧紧将身子挨着沧玉,慢慢把头压向对方肩膀。他跟沧玉同样困惑,只是困惑于两种截然不同东西,有时候玄解甚至觉得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来越无知。
  “我不懂,沧玉。”
  “你懂过什么?”沧玉发出了一声嗤笑来,不轻不重地说道,然而他眉眼温柔了下来,天狐悄无声息地归位,他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问吧。”
  玄解仰头看着暗沉沉房梁,那上头被黑暗笼罩着,看不清楚,勉强能看出点木头纹理,还有渗了水之后颜色,如果此刻受到刮擦,大概会比平日容易断裂开。一旦房梁断裂开来,整间屋子都不会再那么坚固。
  就好像人一样,被打击后就容易破碎。
  玄解记得谢通幽脸色,那个聪明又冷静男人在雷云亮起那一刻就迅速化为了一盘散沙,他在那个瞬间彻底死去了。
  “白棉为什么要那么做。”
  玄解抬起了自己手,捞住一把月光抓在手心之中,那些白光渗透过他指间缝隙,将肌肤映照得惨白。他想起了白棉眼睛,那种纯然丧失了光彩灰暗,就如同这冰冷月光一般,幽冷到随时随地都可以没入黑暗之中。
  “她为什么放弃。”
  玄解若有所思,他不明白为何白棉会放弃渴望之物。
  诚然,玄解愿不愿意给予是一回事,可是白棉想不想要是另一回事,倘若易地而处,他绝不可能放开沧玉手。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沧玉声音里带着笑,他伸手擦了擦玄解脸颊上露水——方才摘花时碰到了草丛沾上,天狐将那滴露水握在指尖稍稍磋磨了片刻,直到它们流淌下去变成一道水痕,截止在了指关节处。
  沧玉大概以为这是一滴泪,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懦弱?”玄解挑着眉回答道,目光比刀锋更尖锐刺人,声音沉稳如薄冰,回答道,“她太懦弱了,所以只敢逃避。”
  沧玉轻哼了一声,手从玄解脸上缩了回去,平缓道:“无论任何生灵都要挑选合适方法去成为自己,白棉选了一条她认为正确路。”
  这让玄解有些不以为然:“那她正确吗?”
  沧玉神态变得难以捉摸了起来,他微微笑了下,宛如月光下礁石,在海水冲击下毫无半分动摇。
  “什么是正确呢?玄解。”
  玄解只是将干枯花放在了沧玉曾受伤掌心里。
  他不知道白棉正确是什么,但知道自己。


第八十三章 
  “它枯萎了。”
  沧玉拈起那朵花; 以不能更轻柔的姿态; 好似指尖缠绵的并非是一朵花,而是世间罕见的珍宝; 缓缓道,“你为什么摘下它?”
  “不为什么。”玄解习惯问别人问题; 同样习惯被反问; 他凝视着那朵已完全失去生机的花朵; 用再平淡不过的口吻回答道; “所有事都要有原因吗?我看见它; 想摘下它,想送给你,一定要有理由才可以吗?”
  沧玉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
  这时沧玉稍稍侧了侧身体; 护着那朵花跃下了藤蔓,身姿轻盈; 白衣翩跹,站在了破烂的窗户边上; 那里有月光洒下来; 那朵花就绽放在他的指尖; 暴露于银霜之下。
  它已经完全衰败了,花瓣显出干枯的灰色,连同根茎都是粘腻的烂泥。
  沧玉握着它; 白玉般的手仿佛捧着一滩污迹。
  “你觉得它好看吗?”沧玉又问道; 目光凝视着这朵枯萎的花; 声音渺渺; 好似从天边传来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它不够美,不够香,即便你不采它,过不了多久,它也会坠落,慢慢变成泥土的一部分,远胜过送我。”
  玄解谨慎地问他:“你不喜欢?”
  沧玉笑了起来,大概是这个问题娱乐到他了,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追求美是天生的本性,谈不上喜不喜欢。你刚刚不是问我白棉选择的道路是不是正确的吗?”他顿了顿,缓缓道,“我不知道,玄解,我不能告诉你是对是错,人就像是这朵花,丑恶的并非天生丑恶,美丽的也不会永远美丽下去,他们总有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要活下去。”沧玉的目光很轻柔,他从那朵花上挪移到了玄解的脸上,“大多数都得如此,除了自己,他们还要做另一个人。就像白棉,除了她自己,她还得是瘟神,既然她不想伤害别人,那就只能伤害自己。”
  玄解皱起了眉头,迟疑道:“你的意思是,白棉就像这朵花?”
  “你要这么说也没有问题。”沧玉笑了笑,他松开手,那朵花在他的掌心悬浮了起来,生机被重新焕发,翠绿褪去了灰衣,花瓣重新染上嫩色,然后不过瞬息之间的功夫,这朵“死而复生”的花便在空气里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下。
  仅剩一点淡淡的残香在空中散逸着。
  “那你呢。”玄解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就像你想做沧玉,又要做大长老一样吗?”
  沧玉愣了愣,他轻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玄解跳了下来,忽然大步走上前去,将沧玉压进了黑暗之中,老旧的墙壁此刻布满了尘埃,他用手相抵,几乎能摸到那些粗糙的树皮在掌心里摩擦,沧玉正在他眼前,距离相差不过一指,几乎能彼此感触到温热的呼吸,年轻的异兽心跳如鼓,他却半点都听不见,“你想做哪个?”
  这么近的距离,沧玉不得不微微抬头去看玄解,他启唇又闭拢,目光惊骇而迷茫,觉得大脑里一阵空白,拈花的手已按在了异兽的胸膛上。那里仍带着些许湿意,然而肌肤透过衣物的热度宛若岩浆破开顽石涌动,沧玉简直要怀疑这具身体里流淌的并非血液,而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他觉得自己的手被灼伤了,又舍不得立即放开。
  “你说什么?”
  沧玉哑声重复道。
  他的神态过于严厉,目光也太过骇人,竟叫天不怕地不怕的异兽下意识退缩了起来。
  玄解看着沧玉近在咫尺的脸,他很少离自己的这位长辈这么近,然而这样的距离叫他更难看懂沧玉。天狐对玄解的影响太大,这么近的距离只会让他想亲吻沧玉,那两片浅浅的红色,宛如烈焰最浓时的模样。
  他想亲吻火,不畏惧 皮焦肉烂。
  “非要如此吗?”最终玄解还是退步了,他没有信心在这一刻诉说情衷,只能克制自我,心口传来莫名的情绪,疼痛感几乎要让他跪倒在地。
  自控从来都不容易,玄解紧紧皱起了眉头,然而比起痛苦,他更厌恶失控。
  在青丘的时候,玄解失控过几次,并不算多,只有赤水水跟倩娘看见了,他看得到赤水水跟倩娘的目光里除了安抚还有恐惧,他同样能闻到那些血腥味多么香甜。
  如同野兽一般。
  他跟白棉本来就是相同的异类,玄解忍不住猜想,假如他根本没有遇到沧玉,假如他就像是幻境里那么长大——
  现如今的玄解,是否不过一头追寻本能的野兽,甚至连这个名字都得不到。
  真可笑,他来凡世是为了解开枷锁,却不断用无形的枷锁捆绑住自己。
  “不管是谁,都只能这样活着?”
  沧玉静静看着他,轻声道:“不,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就可以不必那么做。”
  “足够的能力?”玄解猛然退后了两步,他紧紧看着沧玉,质问道,“你还不够强?不够强到去做你想做的自己吗?”
  “不是我想不想。”沧玉回答他,“我不能。”
  沧玉的手轻轻抚过玄解的脸,忽然笑了笑,似那朵枯萎的花绽放,将额头抵了上来,柔声道:“玄解,你会明白的,这世界虽然浩瀚,但并非无垠,你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不必为此忧心,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人生。”
  玄解只是迷茫地看着他,未能完全领悟这言语之中的意义,然而他有一瞬间明白了白棉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说是愚蠢的良善也可,说是懦弱的逃避也罢,白棉于这俗世不过是格格不入的异类,她无论选择什么未来,世间都难以容纳她,这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世间何其广袤,又何其狭小,广袤得容纳下各种各样的生灵,又狭小得叫一个孤女无处容身。
  二妖在藤蔓上睡了一夜,未能等到第二日辞丹凤的来访,倒是等来了新角色登场——大概有一座茅屋那么大的蜘蛛女从山里走了出来。
  沧玉是被震动的地面惊醒的。
  “白维岳!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尖锐刺耳的女音伴随着奇特的嘶声响起,沧玉与玄解醒来时屋顶正摇摇欲坠,待到他们翻身闯出窗户去时,屋子已经半塌了,一只毛茸茸的尖刺突然砸下,迅猛地切割开了整座木屋。
  由于对方实在太大了,沧玉不得不仰头去看在视角上颇具震撼力的蛛女,顺便阻拦了下身旁已经化作原型的玄解。
  不过还是迟了一步,异兽的吼声差不多惊动了整片山脉,无数鸟雀被惊飞,玄解看起来比之前更大了一些,浑身都是黑色的熔岩甲片,深红色的火焰漂浮在身旁,面露凶戾之相,两颗雪白的尖齿露出,看上去威风凛凛。
  “玄解。”沧玉轻声安抚他,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那蜘蛛女似乎是被震住了,她没有再肆无忌惮地践踏房屋,而是停在了原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玄解,而与此同时,沧玉同样在打量她。
  蜘蛛女看起来就像一只扩大了少说一百多倍的普通蜘蛛,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有颇为斑斓的流光在上下游走着,而本该是头的地方显露着张艳丽的脸蛋,美虽美,但这样的组合难免叫人觉得恶寒,仿佛误闯了什么变态科学家的实验室。
  “嚯,我道是谁呢。”
  沧玉不由得一愣,心想这深山老林都有老相识?
  哪知道蛛女将一根长爪抬起,化作人手,扶在了自己的脸颊处,桃腮微笑,露出两排锋利森冷的锯齿白牙,沉思片刻道:“嗯……我还真认不出你是个什么东西来。是我没出山太久了吗?怎么,白维岳不舍得,找了 个帮手来,啧啧啧,这年头居然连白维岳都会耍心机坑妖了,真是世风日下。”
  话是这么说,不过蛛女脸上显然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来:“先说好,老娘可不吃这个亏,当初是白维岳找上门来的,我东西已经给了,他要是不认账,我可不罢休,就从这村子一个个吃起,吃到白维岳肯出来为止!”
  你们山里的坏妖都这么淳朴的吗?
  沧玉脸上不由得流下一滴汗来,来之前都不侦查下村子里还有没有人的吗?
  “白维岳已经死了。”玄解沉沉道,他体型虽小于蛛女,但气势半点不减,这也是蛛女心生忌惮的原因——否则按照她方才那横行霸道的模样,早就一爪下来,将玄解与沧玉这两个拦路的切开了。
  “这村子里,也没有几个活着的了。”
  蛛女一听白维岳的死讯反倒喜笑颜开:“噢,他死了啊,那就不是要赖账咯,让开让开,我可不想跟你们俩浪费时间。反正这儿的人又臭又脏,我才不稀罕吃呢,只有白维岳这个傻子才想着来照顾小孩子。”
  看来是位知情蛛士,正缺线索呢。
  沧玉的脸上露出了玩味地笑容,他轻轻拍了拍玄解的身体,柔声道:“出手轻一些,我教过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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