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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长梦千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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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离扭过头,果不其然见着一张因为板着而显得严肃凝重的俊脸,不禁好笑。
  “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和我咬文嚼字了?莫不是刚教了你些许皮毛,就以为可以饿死师傅了?”
  一指头戳在崖生的额头,却没有见到之前经常得见的委屈表情,顾长离忍不住一阵怅惋。
  “崖生你真是越来越不有趣了,小小年纪学了点书,怎么就成了个小老头——那岂不是我的过错?”
  顾崖生并没有理会他老生常谈般的抱怨,重新沏了壶热茶递过去,这才一字一顿,煞是认真地说道,“我的年纪比你大。”——所以说,不要再因为我先前的那些举动把我看成幼童稚子。
  “是,是。”
  顾长离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这小子学了点东西就开始叛逆期”,一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询问,“今天叫你默记的那些文章看了么?”
  “一早便看了。”
  从顾长离毫无掩饰的神情中读出他心声的崖生登时气苦,却又无可奈何。
  自己先前受了重伤失了记忆,又一个人在崖下摸爬滚打了旬月有余,行为举措自然显得古怪粗鄙,懵懂如幼童。
  偏偏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长苼,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都叫对方看了个透彻,留下的印象自然不会良好到哪里去——却是不知何时能够表现给他自己真实的模样,至少,不要再把自己当成孩子看待。
  顾长离持着茶杯坐回椅上,一抬头却见崖生正低垂着头,神色莫测地不知思考着什么——还真别说,他这么一大高个,长相又不赖,端起架势来还真有点唬人,一点都看不出其傻狍子的内在。
  曾经亲眼见过那场诡异又奇葩的“水果祭祀仪式”的顾长离心有戚戚地唏嘘片刻,抬手招呼对方过来。
  “崖生,我们在这个小镇也停留了有一阵,可还喜欢这里?”
  顾长离笑眯眯地对八仙桌另一面的崖生问道。
  “喜欢——只要有长苼地方,我都喜欢。”
  虽然这里屋舍简陋,吃食平常,除了周遭的景色还算不错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优点,若是以前的自己甚至连目光都不会于此落下多久。但是一切的一切,只因为眼前人的存在,便是炼狱深渊都能化作人间仙境,遑论其他。
  “啧啧,这话说得,对我一个大男人可没有多大用处,留着以后见到喜欢的姑娘,再加上你那张脸,绝对能起到奇效。”
  “不行。”
  崖生垂下眼眸,尽力掩盖住眼眸中流淌的暗光。
  本来便是对着你一个人说的,怎么会拿去便宜他人?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明白此时的自己在长苼眼中至多不过是值得亲近,是朋友也是弟子的身份,总之,绝不是他所想要的那种关系。他不会太早地暴露自己的渴盼,以及那份心意,他和长苼还有很久很久的时光,漫长的陪伴。总有一天他会让他毫无抗拒地接受,一定。
  “????”
  虽然对崖生话只说了半截感到有些疑惑,不过他并不是会被轻易逼死的强迫症,斜睨对方片刻后还是开口说出了近来一直在考虑的话题。
  “崖生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他从袖口处缓缓取出一卷古朴破旧,泛着微黄,显得充满岁月沧桑感的地图,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
  “这是我从一位老翁那购得的,那位老翁也是了不得的人物,若是生在我们那里,免不得成为第二位徐霞客,你且看——”
  “那老翁年轻之时一卷行囊出发,足迹踏遍名山大川,所至之处,便细细描下一副地势图,聊以怀念。”
  “如今天下三分,大楚,北朔,西泽,各占一隅,俱有扫清圜宇,逐鹿中原之志,他们争杀拼抢,打得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争得,就是这么一片地域。”
  顾长离的手轻轻往图上一盖,正好挡住了地图上标着文字的那一片。
  “你看这里——时武建十年,乘舟海上,观雨落二洲,俱汇东流,涛涛而涌,不见岸涨。”
  “那老翁旅行至南地,该地居民大多以捕鱼为生,他坐上渔民的船出海,却不幸遇上暴雨,险些将命折在那里,却还是不知道那片水域究竟有多大。”
  “再看看这里,武建三年,往西行,遇沙海,邈无边际,不知其几千里,行百里,无水无粮,倒地待毙,幸得商队救治,侥幸得生。”
  顾长离的手渐渐收紧,力量之大甚至手背上都爆出了明显的青筋。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举目无亲的世界,他便一直在挣扎着求生,想着保命,想着逃亡,直到不久前才刚刚安定下生活,至少无需时刻担忧着自己性命。
  而在那个时候,一直因为环境压抑而深埋在心底的,外来客对于世界的排斥和格格不入,一点点地开始冒出头。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时至今日,他仍然习惯在睁开眼的时候去摸手机,不知道时间的时候看手腕,暮色四合时找电灯,即使动手改造了马车也思念那四个轮子污染空气的大铁器,有时偶尔说出的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句子,在这里会被称为大才,甚至还有不少人惋惜他身份卑微,不然参加科举,定能一举得魁。
  一切的一切,都在冰冷而残酷地告诉他一个事实。
  ——顾长离,这里不是你的世界。
  ——而你,很可能再也回不到那片他魂牵梦萦的,不算很好,却也绝不算坏的土地。
  所以,他该怎么办呢?
  继续偏安一隅,缩在这个安宁祥和的小镇度过一生,找一个温婉贤淑的姑娘,养上三两个孩子,继续开着小小胭脂铺,等着病死老死或是随便怎么死的那一日?
  再或者,凭借着半瓶水晃悠的知识,随便投靠哪个国家,三足鼎立的乱世,不正是点娘上扬名立万流芳百世的大好时机?江山在握,佳人在怀,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轰轰烈烈大风大浪里走过一生——最经典的穿越者模板。
  可惜,这两种抉择他一个都不想要。
  他的心还没沧桑低沉到要龟缩一处养老地步,却也并没有那么多沸腾的热血去汇入时代的潮流,做什么弄潮儿。
  归根结底,顾长离只不过是一介纨绔,爱玩爱色,却没有多大野心和手段去搏什么权柄荣华。
  “崖生,你知道吗?”
  顾长离的右手轻敲着桌子,唇角扬起浅淡却真实的笑意。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郡县州国,国之外还有国;国家之外呢,有荒无人烟的沙漠,还有浩瀚无垠的海洋,或许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海洋那么宽广不见边际,也许在海洋之外,还有另外陆地,陆地上也有人,也有国家,还有更多更不可思议的风景……”
  “明明还有那么大那么广阔的地方,为什么要让眼睛一直盯着这么狭窄而逼仄的一隅?”
  “崖生。”
  他微微抬头,看向窗外的风光,有一只皮毛斑斓的漂亮鸟儿恰好斜斜掠过,顾长离的目光便更加明亮上几分。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第17章 
  “一别经年,不想再见长苼之时,却会是眼下这般光景。”
  身穿明黄色绣盘龙纹圆领常服的高大男人肃容端坐在高高的御书台之后,正午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柩边缘斜射进屋,在他身后投射下一道淡淡的金色光晕,衬着李承桐因为身居高位手掌大权以来日盛的威仪,那张曾经时常挂着散漫不羁笑意的面庞此刻毫无表情,仿佛冰霜所铸,一时间竟让人生起不可逼视之感,至少领着顾长离进来的那位内侍已经抖着腿伏跪于地,面如金纸,身如筛糠。
  然而身为目前局面的始作俑者,顾长离毫无不安或是惶恐的表现,好像自己很久以前直接扔下当时的王爷,眼下的九五之尊的事压根没有发生,老神神在在地长身立于原地,并没有俯身行礼的意思,不卑不亢地与男人对视着。
  “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就这么笃定朕不会对你下杀手?”
  大发慈悲般地让那名几乎快吓得尿裤子的内侍退下,李承桐右手托腮,神色中显出些微的玩味,依稀间还能看出以前那副荒唐王爷的影子。
  听闻此句,顾长离却是不知为何忽然展颜一笑,像是满树桃花乍然盛开,又似周天烟火骤然点亮,旖旎明媚得一塌糊涂,直叫本以为早已阅尽天下美色的李承桐都不禁怔忪片刻,手中用来批阅奏折的朱笔都险些失手滑落。
  “草民只是忽然想起,那时候和王……不,皇上在府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曾经忿忿地揪住在下的领子,质问我难道不怕丢了性命——大约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皇上可还记得当时得到的回答?”
  李承桐脸色一黑,便连眼神里都带上沉甸甸的压抑沉凝之感。
  对方当时的回答?他当然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那时挫败又无奈的的无力之感也随之浮现。
  【“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索性不过一条性命……若是王爷想要……拿去也便罢了……”】
  【“可若是南王大人想要其他物件……温声软语……阿谀奉承……便是硬生生将我打死也没有的……”】
  “若说当年你在那崖下不辞而别是不愿冒险,认为朕的计划必败无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是如今,坐拥天下大权在手的是朕,尘埃落定,孤是毋庸置疑的胜利者,即使这样,长苼你还是依旧不愿投诚?”
  李承桐手中握着的朱笔伴随着他的最后一句话应声而断,狼狈地跌落在桌案上,笔毫上沾染的朱砂印记渐渐渗入雪白的绢纸面上,仿若血迹斑斑。
  “大楚之国人物鼎盛,才子风流,文有诸子之名,武有万夫莫敌之勇,星光熠熠,耀耀生辉。在下之才,于天之骄子而较,譬如寒鸦并鸾凤,萤光比皓月,陛下又何须为此区区小事怅惋?”
  顾长离表情淡淡,对于李承桐的的威慑胁迫毫无反应。
  “寒鸦?萤光?”
  帝王扬唇轻笑,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滑稽可笑的话语般乐不可支。
  “朕记得长苼你曾经说过,真正的帝君,是有魄力胸襟说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人。这天下人才诸多,俊杰无数,文武全才,智勇兼备之人亦不在少数,但朕就是想要你这么一个,寒鸦也好萤光也罢,莫非王臣不是么?”
  陛下你八成有病。
  表面上还是一副淡定模样,显得离群索寞,竖子不足与谋模样,其实顾长离的内心已经爆了N次粗口,若不是残存的理智死死控制着他的举措,说不定眼下他已经直接挽袖子上演一场全武行了。
  他这一段时间来的经历,真正算得上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久之前他和崖生方才依依惜别小镇上的居民,那些热情又淳朴的民众一路上塞给他们的鸡蛋水果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物什,还有姑娘们暗戳戳塞进来的绣囊手帕……险些将原本还算宽松的马车车厢都给挤满。
  行了不过数日,方到了处稍微繁华的大县城,二人找了处不错的客栈落脚,去去舟车劳顿的疲累。然而一觉醒来,同行的另一人竟然只留了封似是而非的书信便不告而别,还没等他消化那句“等我一月”的留言,便又来了一群浩浩荡荡的官兵,直接将整间客栈都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拿着张精致的画纸,明堂堂地描着他的模样。
  如果不是自认对崖生的品行还有所了解,顾长离当真会认为是那家伙直接卖友求荣,拿他的下落充做发达的资本。
  不过他更更想不到的,是南王……哦,不对,现在应该是皇帝陛下,居然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忘记找他算账——说好的心怀天下一代明君,就他这么个小人物值得如此牵肠挂肚?闲着没事多披点奏折为楚国的老百姓做贡献都比这个来得有价值。
  “……陛下不是听草民讲过许多传闻逸事,若是觉得有些意思,在下便再讲一个何如?”
  李承桐眼神一亮,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允了。”
  “那是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当地的居民并不认可女子无才便是德,私塾学堂,男子上得,女子自然也可上得,不过这学堂也有三六九等之分,那些贵族少爷小姐们上得自然是高等富贵的,平民的便要次上一等,相隔天堑。而就在某一日,一个平民家出生的女子机缘巧合得了机会上了那富贵人家才能去的学堂…………”
  不知道诸位看官是否瞧出了几分既视感,其实便是顾长离这货直接丧心病狂地把诸如流星花园或是霸道学长灰姑娘一类的故事披上层古代皮,堂而皇之地在等待着他高论的皇帝陛下面前吧啦吧啦一阵好讲。
  而越是往后,李承桐的表情便愈发显得微妙。
  “以长苼所说来看,那女子不仅出身平凡容貌不盛,不知书不达礼,性格火爆做事莽撞,甚至还屡有以下犯上之举,那个——名为良辰还有日天……”
  他在说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顿了顿,显然是对这稀奇古怪的名讳接受不良。
  “……的两位公子,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地看上她,还情根深种?”
  “难道陛下不觉得那个女子蔑视权贵,敢于叱咄拒绝身份地位远在她之上的那些世家公子的举措十分出众不凡,引人注意么?”
  顾长离故意疑惑地发问。
  口中发出声浅淡的嗤笑,李承桐毫无在意地说道,“别的不说,单只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自以为是的狂妄无知,即使是在富贵豪奢人家也是灭顶之灾,更何况还是区区一介平民?朕委实看不出那女子除此之外有何引人注目之处。”
  “是啊,草民也看不出来。”
  其实那是抖m综合症患者。
  顾长离忽然抬眸看向因为他的回复而怔了片刻的君王,目光明澈,笑意清浅。
  “有人曾对我说过,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便是‘得不到’和‘已失去’,因为无法拥有,便多了层光环,仿佛成了窗前月光,心上红痣。女子于那群公子如此,草民于陛下亦是。其实若是那日草民当真投诚,无需多久陛下便会发现,在下只是中人之姿,再平凡不过的庸人一名,毫无特异之处而言——只是因为拒绝了,所以才显出不同来。”
  “不是。”
  年轻的帝王忽然开口打断了顾长离还要继续的话语,神色间显出些许促狭。
  “那女子与你差别可是极大。”
  “至少——你说那女子容貌平平,而长苼颜色之盛,孤平生仅见。”
  “…………”
  如果不是顾长离自知打不过这狗皇帝,他现在就想上去把他的脑壳打飞。


第18章 
  那日说服李承桐未果,顾长离终究还是被强制性地留在宫闱里。
  即使不是原来土生土长的当地居民,顾长离也很清楚把一个男子留在帝王的后宫是一种怎样的状况。
  分明就是把他当成的后宫妃嫔般的娈宠佞幸一流。
  口中大言不惭地说着什么莫非王臣,归根结底,抱着的还是那样龌龊不足为道的阴暗心思,只是究竟何时会把明面上那层遮羞的布料一并扯下,露出狰狞丑恶的面孔,却是不得而知。
  顾长离在于秋日高远明净的日光中捧茶轻啜,闲闲地翻开一页阅毕的书目,又似是百无聊赖般拿了书签掩卷阖上,微微垂眸不知思索着什么。
  李承桐轻步慢移地踏入洛丹宫后阁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光景,恍惚间让他想起数年前迈进那家小而简陋的胭脂铺时,背对着他的那道颀长清瘦的身影,在徐徐的微风中衣角翻飞,飘飘然有登仙之感。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毕竟还是被他攥在手上,无论是否甘愿乐意,只要他的手上还掌着权柄,握着天下,便是再要逃离,也是难上加难。
  “在想什么?”
  一边出声询问吸引对方的注意,一边加快脚上的步伐走近,李承桐突如其来的动静并没有引得顾长离多大的反应,他一早便从身旁伺候着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伏下身体的时候知晓某位大人物又闲来无事来他这打发时间,只是懒得理睬罢了。
  既然贵为九五之尊的某人金口玉言下了指示,允他见上不拜,他又没有什么奇怪的嗜好,以现代人的自尊心而言,能不跪就不跪,自然是件大好事。
  “只是在看图本。”
  李承桐毫不客气地弯腰伸手接过顾长离手中持着的绘本,离开时尾指在后者的掌心轻轻一勾,直感觉手下的那片温软轻颤,心中大乐之际,对方像是躲避瘟疫般的举措和怒目而视的表情都变得更加可爱了些。
  “——《百花会》?”
  翻至书页查看书名,再看看其后的内容,俱都是工笔细致描绘的精美花卉,色彩艳丽,娇美婀娜,煞是喜人,李承桐自然而然地将其移至书签夹着的那一面,想看看引得长苼叹气惆怅的究竟是哪一幅图。
  “——颜色无因饶锦绣,馨香惟解掩兰荪。那堪更被烟蒙蔽,南国西施泣断魂。”
  轻声念出绢纸上每一页都附有的描写花朵的小诗,李承桐挑眉笑道,“莫不是长苼想看牡丹了?”
  那一页的绢本上绘着的正是艳丽绝伦的姚黄魏紫。
  顾长离抬眼凝视他片刻,忽又移开视线浅笑,“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这般时节,又要去何处寻得什么牡丹花?”
  这个奇特的世界有很多东西与他的前世大同小异,却也有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物什。
  便如这花卉一类,便是仅仅翻看了数面,顾长离便见着许多以前从来不曾见过的奇花异果,这诸多陌生的妖冶之花里,乍然间见着无论名字还是外表都颇为熟悉的一种,便是再怎么平静无波的思绪都不禁起了点波澜。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还没有穿越的时候,他的故乡便是鼎鼎有名的牡丹城,每年牡丹花开的月份,街头向来都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喜欢侍弄花草的母亲更是时不时地就往家里搬上三两盆,津津乐道地和他评论着花的颜色大小形状,自夸眼光精准,那时候自己再顺势讲上几句好话,能让她老人家高兴上好些天,冷面无口属性的大哥就只会在一旁像是木头似得傻看着,经常还会引得母亲的几句唠叨埋怨,他最喜欢的就是趁着那时落井下石,虽然事后总是会被大哥无奈地摸头教育,却也乐此不疲。
  如今想来,这样鲜活而快乐的记忆却恍如隔世般,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遥远而模糊。像是裹着碎玻璃渣的糖块,让人贪恋那份甜蜜的同时,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因为那份怅然若失的心情,顾长离并没有分出多大的心思去关注李承桐,而后者当时流露出的若有所思的表情,还有随后的那些交谈,似是海滩上的沙画般影影绰绰,水一漫上便无影无踪,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任何印象。
  ——————————————
  不久之后的一日,秋意愈浓,在寒意沉沉的清早便被叫起,仔仔细细裹上一层厚绒棉衣的顾长离的心头翻滚着恼怒和不解,在李承桐邀功一般亮闪闪的得意神色中顺着他的手势转眼一看,那一刻心中油然生起的触动,并不是作伪。
  秋菊花英,便墨水池,颜花豆绿,奇色万千,百媚千娇的各色牡丹在御花园中心的花台上竞相盛开,似火,似金,似霞,似雪,旖旎风光,美不胜收。
  轻轻摘取一瓣不慎落在顾长离发间的枯黄落叶,李承桐的目光并不曾在那片耗费无数心血的花田上停留,至始至终只落在那张因为激动,或许还有其他不知名原因而怔愣彷徨的俊秀面容上,只觉心头快意,不吐不快。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孤曾以为这样的词句,讽刺那些昏君庸主倒也罢了,世间美色看遍,哪里还会有真正让帝王动心的颜色?”
  “如今看来,倒是朕大错特错。”
  他领着顾长离走近牡丹花田,愈是靠近,后者便愈能感受到近乎扑面而来的暖意。牡丹的花期一般是在五六月份,至少深秋时节罕逢花开,他眼前的这份景象,自然艳美昳丽到了极致,而其中所付出的心血代价,即使不必深思,也昭然若揭——至少那维持着周遭温度的炭火,便不知耗费了多少。
  而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他当初顺口说的一句“即使想看,又有何处可寻?”
  那一瞬间顾长离的脑海里瞬间飘过了
  诸如“倾酒为池”“悬肉为林”、“烽火戏诸侯”等等等等历史上一系列被人弄死的昏君的著名往事,而这些著名往事的背后,往往都少不了昏君身旁人的倩影。
  心惊之余,顾长离恍惚理解了以前读史之时,那些血雨腥风,兄弟阋墙,杀得血流成河,争得头破血流,只为了那个孤独而阴冷,为骨骸所铸就的帝位究竟是为何,而那后宫之中,不见血却更加残酷可怕的夺宠争位,求得便是这样一份垂青。
  但使阳和之候,水仙怒放;刁萧之时,蔷薇满墙——纵然是无道昏君之举,然而圜宇之中,能有这份能耐这份气魄,逆转阴阳,颠倒花期的,大概便只有权柄在手,睥睨天下的帝王国主。
  不过他顾长离不想做传说里断了商朝国运,造了酒池肉林,鹿台宫殿的苏妲己,或者是“国王统治国家,爱情统治国王”的蒙奇奇夫人,她们一个最后被烧死在那栋尚未完工的巍峨建筑里,一个在掌握国王二十年的爱情后消失后,二十天内就被砍下了头颅。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不愿平平凡凡终老山村,却也缺乏雄心逐鹿一方,以头下为棋盘……同样,他也绝对绝对耻于做什么蓝颜祸水祸国妖姬,这简直比做种♂马男还要羞耻破三观。
  然而丝毫没有注意到顾长离已经囧爆了的内心的李承桐,兀自沉浸在“终于感动了长苼,拉近彼此距离”的感动中,他压低声调,用着最柔和最深情款款的声音问道。
  “长苼,这一切,你可还满意?”
  “………劳民伤财,昏君所为,这满意不满意,陛下问我,却还不如问问天下百姓。”
  顾长离板着脸,干巴巴地说道。
  “这是什么朕予长苼看的,用的是朕的私库,与百姓何干?莫不是长苼听闻今日早朝有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腐儒撞死在大殿上的消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死便死了,无需在意。”
  李承桐牵过顾长离的一缕发丝,在上面轻轻烙下一吻,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他方才说出的是什么无足轻重的琐事一般。
  顾长离的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跳。
  他可以很清楚地预料到,如今他在民间巷尾的声名,会是怎样不忍目睹的地步。
  ——狗皇帝只是他当初泄愤的时候随口骂的,怎么就一语成谶了?


第19章 
  在顾长离原本身处的世界里,关于昏君无道,红颜祸国的传说中,最最出名的,大概便要数殷商时期,那一位于卫州设酒池,悬肉于树为肉林,邀宴饮者三千余人,赤身裸体追逐嬉闹其间,搜集各种奇花异果珍兽俊鸟,只为博得美人一朝开颜的荒唐君主;摘星楼,筑鹿台,杀比干,研‘炮烙’,剖孕妇,制虿盆,做尽恶事,天理难容,将偌大一个国家于数十年间败坏得干干净净,最后一把业火焚尽罪业,任凭生前富贵滔天权势显赫,也难逃一抔黄土谢天下。
  而在此时的他眼中,那位曾经的南王殿下,如今的一国之君近来这一段时间所要做的,与当初那位暴虐无德的商纣王帝辛相较,却也不徨多让。
  短短数日以来,这天下间有数的奇珍异宝,不管他见过没见过,俱都如同流水般送进宫来,呈放在他的面前;在他明确对此表现地毫无兴趣之后,那些宝石古物之类的的倒不曾有了,一些他嗜好的机巧玩物却是增加了比率,许是念着他原本的胭脂手艺,那本百花会里的珍奇的不珍奇的,能做胭脂的不能做胭脂的花木果植,亦全都打包了一份。
  深秋的时间,时时燃烧着巨量煤炭的庞大暖房就设立在他所处的洛丹宫后院,其间百花盛开绿意葱茏,仿佛春回大地,里面同样伺弄着温顺可爱攻击力弱小的动物,只为了能让居住其间的主人闲暇时逗乐打趣。
  这样放肆而毫无节制的行为,自然引得朝中有识之士的强烈反抗,当初那位刚正不阿地直接在金銮殿上触柱而亡的大臣并不是个终结,反而是个不详的开端。
  于顾长离刻意的打听之下,这一段时间来死于朝堂,或是殒命于帝王之怒的臣子,不下一掌之数。朝纲动荡民心惶惶,与李承桐初承帝位之时表现出的励精图治,雄心壮志相比,不过一年时间,竟似判若两人,隐有乱世之像。
  他很清楚,这样明显而怪异的变化,很大部分确是由于他的到来引发,在楚国百姓军民眼中,想来他已经被视为妖孽鬼祟一流的邪异之物,从这一段时间此起彼伏的“清君侧”奏折就可以一览无余地知晓。
  要问他是怎么了解到这些原本应属隐秘的现实,原因却是简单粗暴得很。
  ——李承桐这厮已经肆无忌惮到连奏折都懒得在御书房批阅更改,径自变了祖宗立法将其移至洛丹宫的偏院,为的只是迁就无心外出偏安一隅的顾长离,据他的话来说,就是“朕处理那无聊公事之时,能够抬头看一眼长苼,便觉得心底快意,就连做事都多了些许灵光”。
  所以,这狗皇帝愠怒之时,愤恨摔在书案上的明黄奏折三五不时地叫顾长离瞄上几眼,虽说词藻华丽用典复杂,一开始直教人看得昏头涨脑,时间一久,还是能看出端倪——不外乎后宫干政祸乱朝纲一流,要说解决方法,就更加简洁明了——索性不过一介平民,打杀了事。
  天地良心,顾长离自问自己庸人一个,没有那份心力或是趣味做什么祸国妖孽,只要李承桐能够开口放人,他立即可以提溜行礼跑出几十里地,连头都不会回一下。
  然而在他委婉地表示自己的看法后,倒像是触发了什么不得了开关,面对他时李承桐的笑意一向明朗而热切,唯独那次却压抑得让他都觉出不安——不久之后从那些奏折中明显看出的,蹦哒得最高反应最激烈的几位臣子,全都被李承桐寻了个由头贬官砍头,最惨的那个直接抄家灭族,阖族上下数百余人全都上了刑场,掉了一颗大好头颅。
  “只要有朕在一日,长苼便无需担忧自己的安全,无论如何,朕自会护你性命安康,一世静好。”
  李承桐用那双刚刚印下玉玺,夺了数百人性命却仍旧一尘不染,仿佛无害的白皙手掌摸摸顾长离的头顶,笑意温文。
  “我哪里是害怕……”
  顾长离斜睨他一眼,先是失口否认,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
  “帝王之道,驭下为重。你这般一味打杀,总归不是办法,时间一久,总会危及社稷。”
  以他看来,李承桐委实不是这样残暴昏庸的君主,这段时间以来的举措倒像是魔怔一般,是非曲直不辨,很是诡异危险。
  “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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