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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日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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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在外墙涂着白色石膏料的昏暗房间内,也无法阻挡那浑然天成的白皙皮肤隐隐散发出的光芒。有光线落在我浅金的长发上,微微曲卷的发梢仿佛悬着一滴月光之露,马上就会掉落在床面绣着的金莲花中央。
  这无法用任何语言描绘的美,只能出自神祗之手。
  “的确,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你。”
  他又沉默了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中划过一丝喜悦之色:“我有件礼物,你一定喜欢。”
  他这话落在我耳朵里,让我觉得格外熟悉。我正奇怪地回忆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就见拉美西斯转了转身,信步朝房外走去,一眨眼功夫便踪影全无。
  ……这就,走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忙从床上站起身,朝门外望了望。
  不是幻觉,他真的走了。
  我一下子松了口气。法老我是真的惹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走我才是傻子呢。
  我站起身,环视四周。也不知这偌大的宫殿有没有什么小门密道,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殿门外有众多侍卫巡逻看守,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我走出内室,穿过宽敞的大厅,来到另一扇窗户前。这大概正对着宫殿的后花园,不远处有河流睡莲,繁茂地开出一大片,显着一股人迹罕至的样子。似乎还是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的场所。
  我用力推了推窗栏,很结实,上面用细碎的绿松石子镶嵌着荷鲁斯的图案。我正发愁怎么打开它,忽然瞥见一旁的石英圆桌供着一把黄金把手的银制弯刀。
  这大概是哪次战斗中的战利品,因为深得法老的喜爱,便留在了这座宫殿。我喜上眉梢,取出弯刀对着窗栏的接缝处狠狠砍过去。不多时,粘连筑窗用的白泥便应声碎开来。
  幸好远古时期生产力低下,用这种残次品造房子,不然我真得走投无路了。
  顺利推开窗栏后,我随手丢掉弯刀,搬来一把椅子垫脚,手脚并用爬到窗台上。还好,窗台不算高,我一咬牙,闭眼就跳了下去。
  “疼疼疼……”
  我摔了个跟头,呲牙咧嘴扶着腰站起身。想我堂堂潘塞家的小姐,竟然被逼到如此田地,上辈子是造了多大孽。
  我生怕刚刚一番折腾会惊动侍卫,不敢放松警惕,沿着河流一瘸一拐向远处跑去。
  *
  不多时,脚下的小路偏离河水所流之地,通向另一座小型宫殿内。太阳当空,过了午时也未见光线有减弱的趋势,不觉心燥口渴,汗也出了不少。我停下脚步打算找找女仆奴隶什么的问路,忽然不远处拱门外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我大吃一惊,该不是那个变态法老吧?
  更要命的是,四周也没个树木草丛什么的能让我躲一躲。慌乱中,我只得纵身潜入水里,屏住呼吸。
  只见有两个男人走过拱门,似乎听到水流飞溅的声音,一同朝河面望去。盛夏睡莲开得正盛,又繁茂地聚成一大片,刚好完全遮挡住我的身影,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异常。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面容清秀阴柔,有着温和的棕色眼眸,唇角总挂着一丝笑意般微微上扬。他的皮肤是异于常人的病态的苍白,显得很是虚弱。除却额前金质的羽毛头冠,他全身佩戴的饰品多为碧玉,在狂热崇拜黄金的古埃及也着实显得稀奇。
  他穿着纯黑色的连帽长衣,帽子时时刻刻半披在额顶,柔软的质地无法将同是棕色的长发完全包裹。
  他疑惑地看向水中尚未平息的波纹,对身旁人道:“这么大的动静,塔比安,你看见是什么了么?”

  ☆、阿蒙大祭司

  被称为塔比安的男人谦恭地俯下身,只看到一头黑色的短发和铜色坚实的身躯。他浑厚的嗓音低低响起:“属下不知。属下可为主人下水查看。”
  糟糕,他一下来,可不全漏馅儿了?我赶忙支起耳朵,轻轻游动身体,想靠近听一听。突然觉得脚上冰冰凉凉的缠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水底成片的水草已经蔓上我的脚踝。我稍一动,长着倒刺的水草便勒得更紧,将我拖向水底。
  我欲哭无泪。怎么这么倒霉……
  来不及哀叹我的命运,我一下子跳起来,挣扎着拍打水面,大喊救命。
  水边文雅俊秀的男人一惊,那个叫塔比安的立即警惕地将主人护在身后,瞥了眼水中拼命挣扎的我,犹豫道:“主人,这……”
  我心中着急,边呛水边朝他们喊:“……你们,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淹死?”
  终于,男人似乎被我唤起良知,示意塔比安下水救人。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人已朝我迅速游动,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经过方才一番挣扎,脚上的水草越缠越多,鼻腔里也漫进不少河水。我体力严重不支,还未来得及摸到塔比安的手,便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接近傍晚日落。所幸呛水不多,好好休息一阵就能恢复如初了。
  我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干净的亚麻长裙,头发本来随意披散着,此时也用金绳挽起,显得整个人整洁柔和。
  我躺在床上,望着半卷起来的黑色床帐,心中感慨遮阳效果真是好,这一觉睡得少有的安稳舒适。
  “见过秘灯大人。”远处传来女仆的声音。
  “那女子现况如何?”
  “回大人的话,已经没事了。蓝衣祭司为她熏了艾香,想必这会儿就能醒过来。”
  那位秘灯大人淡淡应了声,便吩咐女仆退下,而后缓缓靠近床帐,伸手掀起一角。
  不出所料,正是救下我的那名阴柔男子。我迎上那张秀美非凡的面孔,生硬地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秘灯莞尔一笑,温和地回应:“不必客气。敢问小姐如何称呼?”
  我犹豫了下:“……菲狄安娜。”
  “菲狄安娜?”他略一沉思,“你是希伯来人?”
  “……不是。”我的大脑飞速旋转,“我来自遥远的北方,呃……乘船渡海……”
  “我明白了。原来是异族女子,怪不得会闯进阿蒙祭司宫殿。”秘灯看出我的为难,体贴地接过话来,“不过,恕我直言,阿蒙与拉是我们的真神,平日里除了伟大的法老王,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阿蒙祭司宫殿。”他十分认真地说,“否则,杀无赦。”
  我:“……”果然是不讲道理的野蛮人……
  谁知秘灯看到我的表情,轻轻笑出了声。
  “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近期没有听说陛下召见北方来的使者或是商队,敢问菲狄安娜小姐这是……”
  这让我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从寝殿逃出来的吧?我边在脑中思索边含糊不清地应付:“大人言重了。菲狄安娜不是北方的使者也不属于哪个商队,只是不清楚出宫之路走错了地方……如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说着,我从床上站起身,有模有样地学那些女仆行跪拜礼。秘灯见状忙扶起我,无奈道:“此等大礼我秘灯万万受不起。这是只有法老陛下才能承受的跪拜礼,菲狄安娜小姐,你是要秘灯折寿么?”
  我又是一阵:“……”
  听他这么一说,我简直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了。
  看窗外天色已晚,拉美西斯很可能已经发现我逃跑了。秘灯又是一副不肯轻易放人的架势,再拖下去恐怕要生变故。这样想着,我不禁有些着急,话锋一转道:“再次感谢大人出手相救。菲狄安娜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叨扰大人,还请您能放我出宫。”
  闻言,秘灯不紧不慢地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他似乎看出了我迫切的心情,也看出我这一出宫是不会再回来了。他敛眸沉思,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站起身,对着门外道:“塔比安。”
  短发男子一个闪身进了房间,动作敏捷身手灵活,毕恭毕敬答道:“属下在。”
  “送她出宫。”
  塔比安一愣,露出诧异的神色:“主人……”
  秘灯没有理会他,转过头,再次看向我,露出他那招牌式的温柔微笑。
  “许你出宫,是正好请你为我办一件事。”他不紧不慢地说,“不论你到底因何缘由,总之是想迫切离开王宫,那么,我满足你的愿望。”
  我隐隐有些不安,看着秘灯,没有出声。
  “作为交换,你须替我送一封信。”
  我也愣住了:“……送信?就这么简单?”
  “对,仅此而已。”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秘灯,可他除了一张笑脸,再没有其他表情。
  算了,眼下出宫要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我答应你。”
  秘灯点头微笑:“那就好。你只屑把信送给拉辛纳村中一位名叫乌媞雅的年轻女人,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郑重点头,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拉辛纳村……乌媞雅……这不会是他的老相好吧?
  秘灯紧接着道:“我相信,菲狄安娜小姐定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我也不想把小姐的行踪随便公之于众,毕竟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对吧?”
  秘灯话里的意思我自然明白。他对我含笑顿首,算是告别,便彬彬有礼地推门出去了。
  他出去后不久,塔比安便生硬地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随他出去。我跟着他一前一后往外走,听他边走边说:“小姐的衣物,塔比安稍后为你拿来。此外,还请你穿上黑色披风,通过侍卫时,也请你不要出声。”
  我低声回答:“知道了。”
  我在庭院中等待片刻,就见塔比安拿来了一个亚麻包袱和一件连帽披风,包袱里除了有衣物,秘灯现写下的亲笔信,还有些许珠宝金币。
  虽然是交易,那个秘灯又一脸的可疑,总怕我泄露什么秘密似的,可毕竟帮了我大忙,如今还如此周到地送了些钱,我不禁感激地看了塔比安一眼。塔比安却依旧没什么表情,沉默着带我朝宫殿外走去。
  *
  平安出宫后,我身着黑色披风,走在繁华的孟菲斯街头。这披风倒也实用,正好可以完全遮挡我显眼的发色,我便将它留下了。哪知旁人以为我是阿蒙祭司,经过我面前,都会恭敬地向我行礼问好。
  原来阿蒙祭司真有秘灯说的这么厉害啊。
  我也不拘束,纷纷和街市上的人打招呼。还未走远,便觉空空如也的肚子咕噜个不停,寻着香味儿,我看见不远处有个叫卖烤肉的年轻小伙。
  我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走过去买了些,饱饱地吃上一顿。羊羔肉甚是鲜美,用蜂蜜浸润,加了薰衣草香料,简直能与家里的蜜汁羊排相媲美。
  吃完之后,我便打算上路了。对拉辛纳村一无所知的我,在这年代又买不来个地图,只能一路边走边问。
  “祭司大人!”
  我正向一位头顶陶瓶的年轻女子询问拉辛纳村的事,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叫我。我直起腰,转身一看,是个伶俐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十来岁左右,青涩的身体包裹在一件粗布长衣中,脖颈上戴着一串牙骨铃铛项链,吊坠是一枚金币。
  她黑发齐耳,甚是漂亮。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问道:“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祭司大人,我叫阿莲卡,是在这孟斐斯市集卖水果的。”小姑娘丝毫不怯,“这一路我跟了你好久了,你一直在问拉辛纳村的事,你要去拉辛纳村对不对?”
  看她的神色,完全不似我平日所见的小孩那般童稚无知,让我心中有些惊讶。而后转念一想,古埃及女子十二周岁就能出嫁成婚,孕育子女了,早熟一点儿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我脑补着眼前名叫阿莲卡的小姑娘为人妻母的镜头,不禁感到浑身别扭。
  我换上一副笑脸:“是啊,去那里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祭司大人,阿莲卡可以做你的向导!”小姑娘自信地一拍胸脯。
  我看着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有些犹豫:“那地方虽然不算远,可至少也得晚上才能赶回来,你的父母会担心的。”
  阿莲卡一脸无所谓,“没关系,大人。阿莲卡是个孤儿,两年前被利比亚商队卖到孟斐斯城里最大的水果店铺做奴隶。”她举起项链上那枚金币给我看,“瞧,这是用我的卖身契换来的。”
  仅仅一枚金币,就买走了本应属于她的自由和平等,而在眼前的古埃及社会中,这种情况随处可见。
  她不懂那么多,反而为这一枚金币感到开心。我看着她自豪的笑容,心里不禁涌出许多同情。
  阿莲卡继续说:“今天正好是休息日,祭司大人,就让阿莲卡带您去吧?”

  ☆、尼罗河逃生(一)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父母疼爱,奴隶生活使她过早地失去童年,是生是死根本没人在乎。
  我笑道:“好吧,就让你来做我的向导。走,我们去租船。”
  ********************************************
  孟斐斯王宫内。
  前去送餐的女仆统统被拉美西斯赶出了谒见厅,金盘烤肉狼狈地散落一地。白石拱门内传来至高无上的法老暴戾的质问:“你说寝殿内没有动静,人怎么不见了?那窗栏你作何解释?耳朵都聋了吗!”
  侍卫浑身颤抖,大气也不敢出,哆嗦着双唇回答:“陛,陛下!属下失职……属下该死!”
  “我赐你宫侍首领,你却连个人都看不住。那么,你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拉美西斯转身在金质的宽椅上坐下。他冰冷的黑眸宛若珠玉,在乳香的熏香烟雾下显得异常阴鸷。他简洁地吐出几个字,“拖下去。”
  眼见一旁的士兵朝自己走来,侍卫吓得大声求饶:“不要啊!陛下饶命!——”
  伊西斯奈芙特祭司听闻法老王大发雷霆,匆匆赶来,正巧碰上侍卫惨叫着被拖走。
  看来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她心中暗自思忖。
  难得在孟斐斯见到法老一次,来之前她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用孔雀石磨成青绿色的眼影粉末,细腻地涂在眼皮上。秀眉眉尾用石墨稍稍拉长,眼角上挑,搭配铜绿色的眼眸,别有一番魅惑韵味。
  她的面部涂有些许腮红,唇上也抹了混合绢云母及珠光颜料的珍品唇油,原本就清丽脱俗的女子,此刻更有着倾倒众生的美丽。她优雅地走进殿内,俯身道:“拜见伟大的法老王。”
  拉美西斯应声将视线扫过去。
  伊西斯奈芙特穿着用珍珠黄金点缀的努格白,松松系着一件蓝色披风,虽样式简单,却极好地彰显出她成熟多姿的身段。她头戴数条蛇构成底座的头冠,中间是双眼缀着蓝宝石的秃鹰,末梢镶嵌金穗的假发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那小麦色光洁无瑕的玉颈。羊角金项圈与之相呼应,处处显露着她不同于一般祭司的贵重身份。
  拉美西斯用虎口抵住前额,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听到伊西斯奈芙特婉转如莺啼的声调,他丝毫提不起兴趣,满是疲惫地挥挥手:“起来吧。奈芙特,我说过,你不必向我行礼。”
  “我知道。”她优雅地站起身,将蓝色的披风帽子从额顶摘下。假发本就沉闷,她实在受不了像阿蒙大祭司一样一直披着衣帽。她娓娓道:“法老之怒几乎让上下埃及都为此颤抖,奈芙特不敢不行礼。”
  拉美西斯有些无奈:“我生不生气,与你是否行礼没有关系。”
  “陛下说得对。您是否生气确实与我没有关系,”伊西斯奈芙特的眼神扫过刚刚被拖走侍卫的拱门,“可是却会有无辜之人为此送命。”
  她谦卑地垂下眼帘,耐心劝解:“陛下,奈芙特自小与您一同长大,您从来都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拉美西斯抬起头,冰冷的视线看向伊西斯奈芙特,又好像穿透了她的身躯,看着虚无中的一点,让人无法捉摸。
  如果她在场,也一定会这么认为罢。
  片刻,他回过神来,棱角分明的面庞露出几丝落寞。他声调低沉地对候在门外的其他侍卫道:“过来。”
  “是,是……”两三个侍卫连滚带爬进了大殿,“谨听陛下吩咐……”
  “给你们三天时间,找不到那名叫菲狄安娜的异族女子,就自己去求阿努比斯收留你们吧。”
  侍卫们如获大赦:“遵命……”
  看着侍卫走出拱门,伊西斯奈芙特却不禁一愣。原来他发这么大脾气,是因为一个异族女子?
  她自嘲地扬起嘴角。枉她来时如此精心装扮,到头来还不是自寻无趣。她敛眸颔首:“既然没什么事,我就退下了。”
  拉美西斯顿了顿,只道:“去吧。”
  眼见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走向拱门,拉美西斯不禁微微沉眸。
  如今这位姑姑最疼爱的小女儿已然长大成人了。他自然知道她的心意,此时更是看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只是……
  “奈芙特,你今天很漂亮。”他终是不忍心,语气一反常态地温和,缓缓说道。
  此时的奈芙特已经走到门口,她顿住脚步,惊诧地回过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拉美西斯接着说:“所有祭司中,侍奉伊西斯最为劳累。辛苦你了。”
  伊西斯奈芙特背对着拉美西斯,不自觉眼神朦胧起来。她轻声呢喃,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不辛苦。为了陛下,我做什么都不辛苦。”
  与此同时,孟斐斯城外。
  天色渐晚。我与阿莲卡租了条简陋木船,由船夫摇桨,逐渐远离了孟斐斯喧嚣的城镇中心。沿岸树灌丛变得稀少起来,半人高的芦苇逐渐繁盛,成片地出现在眼前。鼎鼎有名的尼罗河正被我们踩在脚下,水面平坦开阔,波光粼粼,不远处三两成群返家的渔筏亮着微弱的油灯。
  这如母亲般滋养着埃及土地的河流,直到我所在的时代,仍然是世界上最长的河流,每年七月至十一月定期泛滥,带来肥沃的黑色泥土,赐予埃及人民丰盛的粮食和富裕的生活。古埃及人因此也称自己的国家是“尼罗河的赠礼”。
  阿莲卡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祭司大人,您去过阿蒙祭司宫殿吗?听我的主人说,那座宫殿在孟斐斯王宫的深处,底比斯的阿蒙祭司们只有在回都日才能去那里住上两天。您是住在那里吗?”
  她小小的身躯蹲坐在离船夫不远的地方,指手画脚着水道路线,闲暇时便对我好奇地问个不停。
  我只能半真半假地应付:“对,是住在阿蒙祭司宫殿里。”
  “听主人说,黑衣祭司是阿蒙祭司,蓝衣祭司是伊西斯祭司,红衣祭司是赛特祭司,那其他颜色的呢?”
  我一时语塞,仓促笑道:“祭司之间是不能私相来往的,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哦,这样啊。”阿莲卡又换上了一脸的憧憬,“阿莲卡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成为阿蒙祭司,像大人你一样!”
  “是吗……”
  “整个埃及的姑娘都想成为伊西斯大祭司,因为她是埃及公认最美的女人,是伟大法老王的准王后。可是,阿莲卡就不稀罕。阿莲卡就喜欢阿蒙祭司。”
  “……”我一愣,法老王的准王后?拉美西斯啊拉美西斯,有了准王后你还拈花惹草?
  我这才想起来,历史上拉美西斯二世据说娶了一百多个妻妾。好/色程度已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不禁对他更加嗤之以鼻,将他翻来覆去腹诽了一通。
  阿莲卡突然又问我:“祭司大人,您可有见过阿蒙大祭司?”
  “阿蒙大祭司……”我脑中立刻浮现出秘灯柔美的面孔。除了他还能有谁?在阿蒙祭司宫殿里那么嚣张,一准是他不会错了。
  我淡淡点头:“见过。”
  “真的?”阿莲卡似乎特别兴奋,忍不住向我靠近了些,“据说阿蒙大祭司比法老王长得还要好看,是这样么?”
  我心中一阵无奈,古埃及人这么小就喜欢八卦啊?但见阿莲卡兴致勃勃的劲头,又不忍心泼冷水,我只好回答:“……差不多吧。”
  船上沉默了一阵。我刚以为这小姑娘终于消停了,忽然,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面朝我直挺挺就跪下了。
  我吓了一跳,忙去拦她,她却坚持向我行跪拜礼,用恳求的语气道:“祭司大人,请您不要生气。阿莲卡知道身为奴隶本不该有非分之想,可成为阿蒙祭司是我一生最大的愿望。我知道没有其他祭司的帮助,奴隶是不可能成为祭司的,阿莲卡想请大人能帮帮我,阿莲卡一定不会忘记大人的恩德!”
  她前前后后对我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就明白了。怪不得我二人素不相识的,她会如此热心帮我,原来也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古埃及的小姑娘可真不简单啊。
  我忍不住笑起来,用食指点她的脑袋:“你这丫头,难道就没想过你的主人吗?你就这么跟我走了,他平白无故丢了个聪明伶俐的小奴隶,还不要闹翻了天?”
  “……这倒是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看她一脸愁苦的样子,我又笑了:“好了阿莲卡,我们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办完,我答应你,一定帮你的忙,好不好?”
  阿莲卡整个人激动起来:“真的?”
  “那当然,阿蒙祭司会食言吗?”
  “太好了,您真是个大好人!”阿莲卡高兴得跳起来,震得小船一摇。前方划桨的船夫顿时不悦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阿莲卡吐了吐舌头,再次下跪向我行礼。她直起腰板,虔诚地向太阳落山的方向朝拜,闭眼道:“愿拉神保佑您!”
  我任由她跪拜,体贴地扶起她:“坐好了,不许再乱动。”
  她乖巧地点头:“嗯!”

  ☆、尼罗河逃生(二)

  小阿莲卡,我并非有意骗你。看着她开心的模样,我有些于心不忍,却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气。希望到时候你千万不要怪我才好。
  *
  顺着尼罗河走了一段儿,便看见不远处小小的拉辛纳村。村子毗邻一处绿洲而生,此时众多油灯火把亮起,仿佛一颗发光的绿宝石镶嵌在满是芦苇与纸莎草的尼罗河边缘。村里甚是热闹,来往人群中夹杂着马匹,牛羊,而散卖香料的商人倒处散播着新上市的兰花叶香料的香味。
  河岸边一个兜售毛皮的小伙子看起来还算聪明机灵,我下了船径直来到他面前,压低嗓门问道:“你们这村里,有没有一位叫乌媞雅的姑娘?”
  闻言,小伙子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换上一副商人的笑脸,说:“祭司大人,村里确实有这么一位姑娘,只是……”
  我心领神会地从包袱里拿出一枚金币递给他。只见他双眼都发直了,话也变得多起来:“不瞒大人说,乌媞雅是这一带村镇里出了名的舞姬,您只需从这儿直走,看见一处插着莲花金幔的宽敞青石房,那儿是这一带最大的酒馆,您一准能在那找到乌媞雅!”
  我点头表示明白,示意阿莲卡与我一同往前走。
  说来也奇怪,那个秘灯身为阿蒙大祭司,怎么会和这种女人有瓜葛?难怪不敢光明正大送信过来。我心中揣摩着两人的关系,兄妹?情侣?
  不论哪种关系,似乎都经不起推敲。我使劲摇了摇脑袋,真是的,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送完信马上远走高飞,离这个是非之地能多远就多远,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果然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一座飘着莲花金幔的青石房。我在房门前不远处停下脚步,再三嘱咐阿莲卡:“在这里乖乖等我,办完了正事,我可以带你去逛逛市集。千万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么?”
  “嗯。”阿莲卡心不在焉地点头,目光已经瞟向不远处沿街叫卖假发的老妇人。我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也不便再多说,转身进了青石房。
  房间内十分宽敞,酒气犹存,但打扫得还算干净。厚重的窗幔遮挡住阳光,使得四周略显昏暗,厅内外没有点灯,一副停业勿扰的模样。好不容易眼睛适应了这里较暗的光线,才发觉石壁上描绘着金牛形态的奥西里斯神与裸体的埃及美女,以及祭祀月亮女神贝斯特时酒醉荒靡的场景。我不觉皱起眉头,尴尬地抬手围紧了面纱,将视线转向别处。
  “什么人!”有粗鲁洪亮的声音忽然响起。伴随着不远处的珠帘一阵晃动,大厅另一端闪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个健壮结实的男人,他举着半盏油灯,戒备地打量我一番,粗声粗气道:“祭司大人,今天我们这里入夜才营业。”
  我没有说话,径自从包袱里拿出秘灯那封信,递给男人:“乌媞雅小姐的信。”
  男人举着灯看了眼信戳,脸上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他朝我微微颔首道:“大人稍等片刻,我去请小姐出来。”
  语毕,他便揣着信件,急匆匆往珠帘后走去。
  看他轻车熟路的模样,秘灯和这个乌媞雅通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百无聊赖地在杂乱的桌椅间踱步,时而检查一下披风和面纱是否完好。
  不到一刻钟,珠帘又是一阵碎响,声势不小,似乎来了不少人。我略感不安地看过去,首先走进来的是名婀娜曼妙的女子,她一看见我,便立刻挥手示意将我捉住。几个男人动作迅捷地走上前扣住我的手腕,一把扯掉了我身上的黑色披风。
  一袭长发顺势披散下来,我顿时听见周围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像月光般皎洁明亮的颜色,是他们从未见到过的。
  那女子也显得十分诧异,不由走近了些。一眼看上去,她大概与我同龄,身上弥漫着昂贵的迷迭香料气味。她抬起满是金质细镯子的手腕,纤纤玉指提起我的下巴,一双媚眼是与秘灯相似的棕色,皮肤也不同常人的白嫩一些。她细细地打量我的面孔,樱桃唇满是戏谑:“哟,还是个异族美人?”
  她将脸凑上来,不怀好意地感叹道:“不在宫中好好伺候法老,却来做信差,真是难得。”
  我拧眉看了看她,挣扎着甩开她的手:“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她似乎被我的问题逗笑了,食指柔若无骨地划过我的脸颊,“我一个女人家,能对你干什么?只是哥哥说了,反正你私逃出宫已是死罪,倒不如我们动手,为你留个全尸,也算一桩善事。”
  ……哥哥?他们还真的是兄妹?我微微怔住,心中突然明白过来:“秘灯决定我去送信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着了,对吗?”
  乌媞雅挑起眉,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算你聪明。哥哥一向行事谨慎,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容易相信别人。”
  她轻哼一声放开我的下巴,对押着我的男人命令道:“拖出去吧,手脚利索点……哎,可惜了这么好的美人坯子……”
  她的那些手下训练有素,我还来不及喊一声救命,口中便被塞上了布条。紧接着,他们将我捆绑严实,装进了麻袋。
  我不知被他们扛着走出了多远,混乱中只听见有河流涌动的声响。是尼罗河吗?我在心中猜测。也不知道我死了,是否就能回到我的时空去。只可惜月亮女神王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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