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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国魂-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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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可!那小子可是吉林将军的准女婿,万一真弄死了可不好交代啊。那长顺手下可是有上万的兵丁,吉林这块儿就数他最大了。虽说咱不怕官府,可也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不?”见雪里红不以为然,刚回来的麻六急忙劝阻道。

“恩,是这个理儿。弟兄们,随我去救火,咱们回头接着喝!”

众胡子轰然应诺,乱哄哄的闯出聚义厅,朝火场赶去。

夜色下,老龙口山外,一跳火龙由远及近。

“禀将军,暗哨摸掉了三个,跑了一个。前方五里就是匪穴,千军哈尔哈牛录问将军如何处置?”

苏色一勒马,转头看向因不善骑马而脸色白的裴纬。“此事还是请裴先生定夺才是。”

裴纬捏了捏八撇胡子,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恩,大军行进,难免打草惊蛇。我料那响马贼不过乌合之众,先让前军攻上一攻,待大军到齐,只需围将起来,料那贼众必交出人质。”裴纬开始文绉绉起来,颇有儒将风采。

“告诉哈尔哈,能攻上去就攻,攻不上去就在山下立营。”苏色心说,什么玩意儿呢,你以为你是诸葛亮?呸!

裴纬却在心里偷笑。无论救不救得出何绍明,他这新投之人估计很快就会成为长顺的心腹。本来嘛,这主意就是可着长顺的心思出的。救出来了,全了长顺信义的名头;救不出来,没关系,兵四千,外人也不会说长顺不是,还顺带着把这不可心的婚事给搅了。

“喳!”传令兵翻身上马,朝前奔去。

北风猎猎,转眼间大火蔓延到左侧的厢房。关外这地方,冬天最怕着火。数九寒天的,什么水都冻成了冰坨,想灭火?要么拿扫帚树枝等物拍击,这边连带着拿工具拆房子;要么,只能拿盆子桶装上雪往火里倒。后也就灭灭小火,眼下大火烤的半边天都红了,雪里红只能组织人拆出一条隔离带来。

救人?甭想了。这么大的火估摸着俩肉票早成佛了。还是自救吧,再烧下去怕是老窝都给烧了。眼下雪里红正站在柴火垛上,指东指西,招呼众胡子灭火。何绍明楞格里二人躲在柴火中,大气儿不敢喘一口。

来也巧,西北风吹着,火势偏偏绕过了柴火堆。雪里红一来,见火势蔓延,众人如无头苍蝇般干什么的都有。情急之下,找了个制高点……柴火垛,站在上面指挥救火。

“恩?怎么好像听到有枪声?听错了?”雪里红正琢磨着呢,忽然由院外飞奔进一喽啰,声音惊恐中有点走调。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不好啦,官兵攻上山来啦!”

“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当家的,官兵攻上山了,寨门已经失守……”

雪里红楞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喽啰再次催促,这才招呼一声,抄家伙迎敌。大火也不管了,爱怎么烧怎么烧吧,了不起烧没了再重建。要是让官兵给剿了,那可连脑袋都没了。

那位说了,不是有暗哨么?胡子怕是早就得到消息了吧。没错,是有暗哨,可您别忘了。这来的可是八旗兵丁,全是骑兵啊。前军牛录哈尔哈是个实心肠,将军让他攻山,二话不说催马带着五百来人急速冲山。可巧的是,后院失火,守寨门还真没几个人。

这一冲居然给冲下来了。哈尔哈大喜,琢磨着这可是军功啊,要是再把人给救出来,升个额真都有可能。随即令手下兵丁继续往里攻。

且说这边,何绍明主仆二人正躲在柴火里战战兢兢,转瞬众匪走了个干干净净。外面生什么事俩人都听到了,就算没听明白,现下的枪声已经说明了一切。等了半天,楞格里忍不住捅了捅何绍明。何绍明见听了半天外面没有人声,于是就对他点了点头。

俩人也不说话,慢慢爬出了柴火堆。楞格里左,便悄声道:“少爷,大帅派兵来了。我在前面走着,您跟在后面。咱找个安生的地儿先藏起来,再找机会出山。”何绍明一挑大拇哥,心说这忠仆外表虽然粗犷了点,但人还不傻。二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二十步。

七转八转的,走出去小半里也没见个人影。楞格里刚松口气,转角忽地窜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火枪,愣愣地看着楞格里。楞格里大吼一声不待其反应过来,抢前一步右手掐住咽喉,脚下使绊将其放倒在地。手上加力,“咔吧”一声,捏断了那人的脖子。

“什么人?”“碰!”的一声枪响,楞格里心说,坏了,还是叫人现了。急忙打了个滚,慌不择路朝右边跑去。

枪一响,何绍明就趴在地上。前面楞格里跑过去后,又追过去三四个人,却是看也没朝这边看。壮起胆子爬起身走到转角,抓起死去胡子掉在地上的步枪,然后朝右边看去,只见楞格里跌跌撞撞进了一间房子,那四个胡子怕冒然进去吃亏,正在装子弹何刺刀,准备来上几枪再冲进去。

怎么办?没说的,肯定得救。先不说忠仆对自己的那份情谊,估摸着没他的话自己一个人也够呛能出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枪,没见过。拉开枪栓,露出一窟窿。哦,感情这就是传说中的单子步枪。又从胡子身上解下牛皮子弹盒子,摆弄半天,终于弄明白怎么开枪了。

“碰碰碰!”“啊!”一阵枪声传来,间或着一声惨叫。形势危急,顾不得许多了。何绍明急忙端枪,瞄准。“碰”的一声,伴着强劲的后坐力,子弹飞出枪膛。百步之外,四个胡子安然无恙。四人四下影,只当是前山传过来的。

“没中?,怎么说这两年也没少去打靶场,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何绍明心中不忿,躲回墙角,手上不停,拉枪栓,退弹壳,上子弹,闪身瞄准。“碰”一名胡子应声而倒。

“是那肉票,抓住他!”剩下三匪中,其中一人参与过抓何绍明,借着火光一眼便认了出来。

“碰碰碰!”

“别管这儿了,先抓肉票”三匪边放枪边冲了过来。

何绍明亡魂大冒,也没时间装子弹了,拎着枪往回便跑。前头一个在跑,后面三个土匪在追。何绍明怕对方开枪,七拗八拐的乱跑。出了寨子,拐进一片林子。乌漆嘛黑的,倒也不怕对方开枪。

“站住!”

“小兔崽子别跑了!”何绍明听追喊声越来越近,有些着急。回头看了眼,不过三十来步的距离。心说,不跑?不跑那是等死,咱还没活够呢。只要逃过这一关,怎么着最次也得三妻四妾……

“噗通”还没等何绍明心里美完呢,突然脚下踏空。“那边是悬崖……”

“怎么不早说啊?”还没等何绍明心中抱怨完,便滚地葫芦般跌落下去……

第四章有口难言

没死!从百十米的悬崖跌落居然没死!难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想到这何绍明自嘲的笑了下。搭着坡下积雪深厚,一路滚落也不知撞了多少树木,也幸亏如此,不然恐怕就不是左胳膊受伤了。

天已大亮,周遭是光秃秃的树木,脚下是一尺来厚的积雪。何绍明靠在树上喘息着,走了能有六七个小时了,还没出这片林子。昨夜晕头胀脑地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可这从山间传来的枪声根本就做不的准。所以,没走多长时间,何绍明就知道自己迷路了。随后,何绍明一狠心,也不管什么枪声不枪声的了,就朝一个方向走。天亮之后,何绍明怕自己走的不是直线,折了树枝(枪早没了),在雪地上划线,时不时回头打量有没有出现弧度。

又冷又饿,小腿似乎已经没了知觉。何绍明知道自己不能停,停下来就是冻死。听说冻死的人,临死之前会感觉异常的热,会脱光衣服……想到这何绍明一激灵,随即蹒跚着继续向前。

平地,终于看到平地了!临近午时,站在一处小斜坡上,何绍明感觉到了希望。咬咬牙,直接坐下顺着斜坡朝下划去。何绍明感觉自己就是一头猪,而且是头矢志不移的猪。这是他撞树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楞格里!醒醒,你家少爷呢?”土房内,戈什哈拍醒了受伤昏迷的楞格里,裴纬随即上前追问。昨夜先是哈尔哈莫名其妙的攻上了山,苏色带着大队一到只见山上喊杀声震天,也没犹豫,直接指挥大队人马攻向山去。混战三个时辰,雪里红收拢了手下,仗着悍不畏死,率众冲下了山。是役,苏色率军灭匪二百余,俘虏四百。

“恩……,不……不知道……”楞格里待说道。昨夜透着门板放的那几枪,一子弹打上了大腿,另一中了肩头。也幸亏楞格里身体好,又撕下布条裹上了伤口,这才等到现在。否则单单一个失血过多,就能要了他的命。(那时候前装枪单枪的威力很大)

“不知道?来人,逐个提审俘虏!”裴纬这会儿真急了。让前军攻一下,是想震慑一下土匪。等大军一到,再逼迫土匪。到那时候无论土匪放不放人,都是个姿态……来要人。谁成想,这哈尔哈,让他攻一下结果楞是攻上去了。这就不好交代了。知道的是裴纬想先敲打下土匪,不知道的以为裴纬诚心想让土匪伤票呢。是以,战事一完,裴纬便急吼吼的开始寻人。

“喳!”外头兵丁应诺,拳打脚踢的开始审问被俘众匪。折腾了个多时辰,终于在追何绍明的那三个人那问明白了。

“什么?失足落崖了?”裴纬大惊,随即颓然坐地。心想,完了,这差事算是办砸了。这何绍明这么一死,估摸着长顺落不得好名声了,长顺心里不痛快能让自己好过?得啦,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啊,认倒霉吧。

“裴先生,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派人寻一下?”苏色倒是坦然。本来么,攻山是裴纬的主意,这差事又是以裴纬为主,里外里没他什么事。而且还赚了军功,要不是没找到何绍明,早乐出来了。

“诶~,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裴纬答道。他心里还存了个念想,万一何绍明没死,自己起码能少担待点。

苏色见裴纬如此颓唐,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身吩咐手下兵丁四下找人。

马蹄渐近,铃声悠扬。一队车马从山坳里转了出来。

当先十几骑,足跨健马,背背长枪。后面几十辆驮车和上百号的骡马,车马两侧是走镖打扮的骑士。

前面领头一人是一五十开外的老,面色蜡黄,双眼有神。此时老正朝前望去,只见前面不过百十米,三名骑士正飞马而回。应该是队伍的斥候。

转瞬,三骑士已在老身前勒住马身。“王掌柜的,前面三里路边现一个人。还有口气儿,怕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我留下两人正看着呢。”其中一骑士拱了拱手说道。

“人?胡子?”王掌柜一凝眉道。

“不像,那人十五六岁年纪,。”

“周围可有什么风吹草动?”

“掌柜的放心,咱们。”

“哦,前面就是老龙口了,还是小心点好。”王掌柜还是有些不放心。

“嘿,掌柜的。咱大德通年年给雪里红上孝敬不说,每次走货还要提前拜山。再说了,要是雪里红不讲规矩,咱这二百来号枪也不是吃素的。”

“恩,走,到地方看看再说。”王掌柜放心了些,一挥手,车马队继续向前。

三里的路程没一会儿就到了,车马队再次停下。只见地上趴着一十五六岁的少年,浑身**,衣衫垫在身下,后脑勺只留下三寸来长的头,说不出的怪异。头先留下的俩人正拿树枝抽打着地上的少年。

“掌柜的,那小子快冻僵了。关东这地方,要救冻僵的人,得先用雪搓热身子,然后用树枝抽打,这样才能活血。”其中一人见王掌柜满脸的不解,出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啊,真是长见识了。”王掌柜点点头,脸上换成不可思议之色,略一思索道:“这少年怕是遭了胡子才落得如此模样,也是可怜人,把他弄到后面驮车里吧”

俩人应是,抬着人朝后就走。安置在驮车内,然后又是裹上毯子棉被,灌下几口烈酒,直到把何绍明呛醒了,这才停下。

“嘿,算你小子走运,碰到了咱。再晚一会,估摸着你小子就见了阎王了。”一人说道。

“小子,你命是挺大的,遭胡子了吧?以后逢年过节记得给满天神佛多上上香。强子哥,甭跟他废话了,头儿还等着咱探路呢。”另一人说道。

“得嘞,你小子安生着,爷们儿回头再来瞧你。”说罢,两转身退出。“哦,小子,你左胳膊脱臼,爷们儿给你上上了,待会儿遇到集市再给你找郎中来。”那人在车外又嘱咐了句。

何绍明想说点什么,半天只出呀呀声。看来这嗓子还没有。浑身酸疼,也就昏睡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似有人进来给自己号了脉,然后说了些什么,之后又安静下来。又过了许久,有人捏着自己的鼻子,不停地望自己嘴里灌着苦涩的药汁。何绍明想睁开眼,可偏偏头昏脑胀眼皮沉重,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驮车摇摇晃晃,走走停停。

“掌柜的,小姐叫您过去。”后队飞奔出一骑,追上王掌柜说道。王掌柜吩咐了身旁众人仔细留心,调转马头朝后行去。片刻的功夫,随在一辆驮车旁,恭声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王掌柜,救的那人可醒了?”车厢中传来铜铃般悦耳的女声。

“回小姐,还没呢。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加上伤了胳膊撞了头,只要把这烧退下去,人自然就能醒过来。”

“都五天了,这么下去只灌药水米汤也不是办法。既然救了人家就要救到底,都是爹生娘养的,可不能懈怠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传出去怕是要落了咱大德通的名头,日后必会有人说咱们大德通为富不仁。”

“小姐,前面就是英峨门(今辽宁境内),要不咱们……”

“不行,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人昏迷着连话都不会说,你把人交给谁?谁能管?”小姐冷生打断道。

“那……您看?”

“你去,从后车的山货里挑出根人参,熬好了给人吃下去,怎么也要保着他这条命。”

“诶,是。”掌柜的见东家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叫人拿人参,熬参汤。

又过了两三天,大半个人参进去了,何绍明这才转醒。半眯着眼,直到适应的车内的光线。典型的车厢,车门用棉布帘子遮盖住,车窗也挡了一多半,只留下些许缝隙透光。身上盖着灰布棉被,下面露出一角褐色的毯子。旁边不过两尺是个炭火炉。

活动了下身体,除了左胳膊还有些不方便,其他都没问题。“好热。”掀开被子,哟?怎么光着身子?往下看,恩,果然也光着呢。检查了半天,除了头上用来降温的湿布,身无存缕。

恩?我刚才好像出声了?试了试,嗓子除了有些沙哑,话是能说出来了。

“来……”这话还没说全呢,门帘一挑,垂着头走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

何绍明有些愣,有些不知所措,废话,身子还光着呢。那丫鬟的表情就更精彩了,愣,吃惊,微怒,眉头紧锁,嘴唇微张,然后骤然上下一咧,露出齐整的八颗牙齿,“呀!啊~”所有的表情汇聚成这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随后那丫鬟连滚带爬,扭身就跑。

何绍明看着晃动的棉布帘子,心说,“我他妈找谁惹谁了?”

第五章登徒子的待遇

光绪十四年十月十八,吉林将军署。

“啪!”长顺一摔茶碗,“我是如何交代的?‘定要保得周全’,裴纬你是如何办事的?”气的长顺胡子一抖一抖的。垂立堂下的苏色裴纬等人个个噤若寒蝉。

“诶,在下……在下也没想到啊,那何公子先是甘冒**之险,后又为救其仆,弹尽后不愿为质,舍身跳崖。可谓义薄云天,智勇双全啊。在下赶到之时,只见满山火光,为时已晚啊。”裴纬满脸凄苦之色。他这么说何绍明,自然有他的想法。前面的话突出何绍明什么有勇有谋啊,什么毙敌十余人啊,换个说法那叫冒失。后边的话半真半假,他到那的时候确实大火烧了小半边山寨了,可哈尔哈攻山的时候还没烧怎么样呢。裴纬那几年松江道幕僚不是白做的,这官场上的话是学了个明明白白。

“哦?果真如此?”长顺有点不相信。心里琢磨着,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了?还什么智勇双全义薄云天?这话安关羽那还差不多。

“咳,标下可为证!”见裴纬看向自己,苏色翻了翻白眼,咳嗽一声上前抱拳道。

“大人,不信您可以传见何公子的长随楞格里,他最清楚不过了。”见长顺还在迟疑,裴纬上前一步说道。

“传!”长顺一挥手,门口俩戈什哈应诺一声转身而去。没多大工夫,俩戈什哈架着楞格里来了。楞格里见到长顺,二话不说,甩手挣脱俩戈什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帅,呜呜呜,您一定要找到我家少爷啊。”说罢长叩不起。

“先别急着哭,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楞格里用袖口擦了擦脸,长长呼了几口气,这才将经过一五一十的道来。长顺听着,满脸疑虑之色尽去,渐渐换上了喜色。听到最后,忍不住拍案叫好。“好!失魂儿了?怕是那一棒子给打回魂儿了才是真的。好好好,颇似其父啊,也不枉我教导这么多年。”接着,长顺神色一紧,这人还没找到下落呢,自己在这叫什么好啊?“苏色,你可找仔细了?莫不是漏掉了什么地方?”

“大帅,标下亲领兵丁,方圆三十里都找遍了。在后山寻到了后堂单枪,又在树林里现了足迹。标下顺着足迹仔细寻找,只在二十里外官道旁找到了衣服。”苏色恭声道。

“找到了衣服?那离人就不远了?你怎么不继续找?”长顺微怒道。

“大帅,这可是方圆三十里啊,绕到后山就用了大半天功夫,等标下寻到衣服都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赶巧又下了场雪,这蛛丝马迹给遮的是一干二净。标下带人又找了两天,又派人询问左右村屯。这……这是在找不到了,标下等人这才赶回来复命啊。”苏色大急,心说怎么怪到我这儿了?不是‘万事以裴纬为主么’?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长顺其实也挺矛盾的。一方面,养育那么些年,就算阿猫阿狗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人;另一方面,何绍明也确实混蛋了点,要是还是以前那样长顺肯定不会把宝贝女儿凝香嫁给他;再有就是对何大年的愧疚之情了。要是何绍明老老实实的,哪怕再怎么废物,这亲事上长顺也不会考虑太多。

这回听众人这么一说,顿时对何绍明的感觉就变了。放火烧自己?这叫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你换个别人试试,,恩,这个有点夸大了,三五个总有吧。看不出这小子还真敢干啊。

长顺来回踱步,反复思量。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等这小子回来,好好教导教导,保不齐还真开窍了呢?然后把女儿一嫁,也算对得起何大年了。呸!想这么多干什么,人还没找着呢。

“宁之,你拿我的手令同传各地,广告示,定要找得我那世侄。”长顺心下稍松,这称呼也变了。

“是。”裴纬转身要走,却又被长顺给叫了回来。

“慢,若是这回再办不好,你也不用回来了,听明白了?”

“是,在下定能寻得何公子回来。”裴纬说罢一拱手,转身而去。

何绍明很郁闷,非常郁闷。

明明是自己被看光了,怎么那小丫头哭哭啼啼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按说吃亏的应该是自己啊?

“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小子插了(死了)?”

“放屁,小翠姑娘又不是那小子什么人,就算人死了也不能哭啊。”

“嘿,叫板是不?你等着。”说罢一挑帘子,往里这么一看,扑哧一声就乐了,“行啊,朋友,这刚醒过来就知道调戏大姑娘了,我估摸着你这病是好了。”

“……”

那人也不待何绍明答话,撂下帘子转头就吼开了。“哈哈,还真让你小子说着了,里头那小子正光膀子唱戏呢,哈哈哈哈。”

“娘的,那小子还真能耐,半死不活那么些天,起来就这么精神。”

外头乱哄哄的声音越来越不堪,说什么的都有。到最后整个队伍都乱了起来。本来么,大冬天的,长途跋涉有多苦不说,单是路上无聊就够人烦躁的。这些走货的碰到这么一档子事,就全当笑话来说了。

翠顾不得满脸的眼泪,飞跑到小姐的驮车,钻进去就哭开了。等小姐问明白了怎么回事,咯咯笑道:“小翠啊,这你可怪不得人家。你闷头就闯了进去,按说也是你的不是。再说人家也没想到你一个女子会进去。虽说光着……恩,好了好了,别哭了,瞧瞧你。”小姐说罢,拿起绢帕给小翠擦掉眼泪。

“小姐,我……我再也不去了……”

“好,不去就不去,左右那人也是醒了,回头让外头的活计送药就成了。”

且不说驮车内那小姐丫鬟二人如何,单说这乱哄哄的外面。王掌柜一早就到后面起哄,拨马回头,寻了个人问明白。待知道详情,眉头一皱,策马来到何绍明驮车前。翻身下马,也不待车停,跳上车子,挑开棉帘就进去了。

眯眼一看光了。

“这位朋友,在下大德通盛京掌柜,敝姓王,王德财,朋友怎么称呼?”说罢一拱手。这王掌柜也拿不准何绍明的身份,是以才这么说。

“王先生,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在下姓何,何……何绍明。”何绍明见进来的是一五十开外的老,这才敢坐起来,学着王掌柜的样子拱手道。

“哦,何公子,不知您家住哪里?为何倒在路边?”

“我家在吉林城。至于为什么倒在路边,说来也惭愧……”何绍明把怎么被胡子掳去,怎么趁起火逃跑的,一一说了出来。

听罢,那王掌柜打量何绍明半天,似乎有些疑惑。寒暄几句,便拱手退出。这王掌柜一出来,直奔小姐的驮车而去。

“小姐,那人醒了。”

“可探明身份?”

“那人说,叫何绍明,家在吉林城。”王掌柜顿了顿,继续说道:“他说是从老龙口的胡子窝里逃出来的。”

“哦?这倒稀奇了,还没听说过雪里红手里能讨得好的呢。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回小姐,他说是先放火烧了关他的房子,用湿布裹了口鼻,然后把冲进来的守卫击杀。随后一路逃到后山,从山崖上跳下来,这才逃了出来。小姐,这人来历不明,是不是……”

“倒挺离奇的。不用管他,多叫几个伙计,还能闹出什么事?”

“是,小姐。”

王掌柜离开后,何绍明开始打量自己起来。这些日子,天天想着怎么报名,压根就观察过现在的身体。手长腿长,细皮嫩肉,皮肤挺白,要是模样还成的话估摸着可以当小白脸了。正在这想着呢,进来一个伙计,见面也不说话,嬉皮笑脸的,扔下一套衣服捂着嘴出去了。没一会儿,那伙计又回来了,送来一铜盆热水,还有洗漱的物件。

“笑什么笑,不就是被人**了么?老子不信,你小时候没被人看光过。”何绍明忿忿的想道。

恩,这套衣服挺有特点的,准确点来说,是一套蒙古袍子。七手八脚穿上,何绍明终于摆脱了光屁股的窘境。

车声隆隆,吗踢踢踏。

车马队行了大半天光景,进了一处大屯子。此时的屯子很有特点,用高高的围墙围起来,有的甚至有望风塔之类的防御工事。这也是东北的特殊环境决定的。此时的东北,地广人稀,胡子响马纵横,官府根本管不了。所以就形成了屯子这种东北特色的村落。

进了屯子,管事的开始招呼众人停车喂马,安排人手找地方借宿。一派繁忙,却也井然有序。待何绍明的驮车停好,车把式叫着肚子饿,直接把何绍明扔这了。周围的伙计也没空搭理何绍明这个闲人,等了半天,听外面声音似乎都走的差不多了,何绍明郁闷了,怎么没人理我啊?

心中郁闷,晃晃悠悠下了车子。别说,这人参可不是白痴的,大半个人参下去,何绍明身体好了泰半。走了几步,那种下盘虚浮的感觉渐去。左都忙着呢,估计没空搭理自己。终于现还有辆车上似乎有人,于是他就走了过去。

“恩……这个,有人么?”何绍明到了这个时代都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了。

“是谁?”铜铃般的女声,清脆中夹带着点山西口音。

“这个,我是被你们救的那人,我叫何绍明……”

“啊?”另一女声传来,车厢里一阵响动,少顷,“原来是何公子,不知何公子来我这女眷驮车所为何事啊?”那铜铃般的声音改成了官话,声音冰冷。

“哦,小姐,对不起,我都忙着,就您这儿……”何绍明停下了,接下来的话不好说了。说“就看你这轻闲”?好说不好听啊。连忙改口:“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打算怎么安排我。”

门帘掀动,露出一张俏脸。双十年华,瓜子脸型,梳着刘海儿遮了额头,流光溢彩般的眼眸,精致的鼻子,小巧的嘴巴,白皙的脸颊不施粉黛素面朝天……

啊!何绍明心中狂叫。

“噗嗤……”估计是此时何绍明惊艳的表情在小姐眼里是典型的傻像,小姐福了福身子道:“何公子,小女子乔雨桐有礼了。”

何绍明连忙拱手,口称不敢。

“公子安心,此处没有客栈。我们这些走商的,平时都是借宿在屯子人家里。待安顿好,自然有人引公子去。”

“呵呵,谢谢,谢谢,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去了。”何绍明傻笑着摸摸头。这一摸不要紧,摸到是半长不长的头,感情那小姐是笑自己的头啊。何绍明顿时觉得有损自己在**面前的形象,急着要走。

“公子且慢,听说您独闯虎穴,硬是从胡子窝里逃了出来,小女子实在好奇的很,不知可否给小女子讲解一二呢?”乔雨桐抿嘴道。

相邀,何绍明自是欣然相从。于是,又把那套说辞拿了出来。而这次,可比给王掌柜讲的详细了许多。何绍明今天才现自己口才如此之好,细节,悬念,心理活动一一都讲了出来。乔雨桐时而抿嘴笑,时而惊呼,待何绍明询问换她会如何时,也会插上两句。

半个时辰,待王掌柜来催乔雨桐安顿,这才算罢了。王掌柜叫住一个小伙计,让小伙计引着何绍明去休息。

“小姐,那人如何?”见何绍明离远了,王掌柜的问道。

“好色的登徒子而已,虽无城府,却也有勇有谋。”乔雨桐敛了笑容说道。

“这么说,他所说的是真的了?”

“应该是真的,我走商三年,无论官商民匪,还从没。若是有去吉林的商队,便托商队带上这人,若是没有,等到奉天再安置他吧。”

王掌柜垂声应是,随即引着小姐前去落脚。

“这位爷,您今天就住这儿了。有点挤,您多担待。”引路的小伙计说罢,伸手请了一下,随即扭头走了。

长长的土炕,上面铺着草席子,四个伙计坐在炕沿攀谈着。里面盘坐着一个老头,两个青年,估摸着是主人家。打量半天,算了下各人的宽度,郁闷的现,今天晚上别想翻身了。

我这落难人的待遇,咋就这么差呢?何绍明心里哀怨着。

第六章胡子来了

人,是群体动物。以上就是何绍明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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