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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萧妃-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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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犹豫了,他是舍不下那双酷似姐姐的瞳仁剪秋水,那两汪眼睛,虽然总是淡淡的看人,却说不尽的清澈动人。

赵光义软硬兼施的让国主修了书信给刘鋹,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攻下南汉国,想要刘鋹臣服在他的脚下,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那个萧凝。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却足以让我察觉到这个女人是个祸水,她的美,太过炫目,太过勾人神魄,她在宫中多留一日,我便更担心一分。

将咏柳遣去服侍萧凝之后,宫中的内侍常来回报,说她们两人终日在含雪殿里跳舞嬉戏。这个消息让我有些隐隐的不安,难道她对大宋与南汉剑拔弩张的形势丝毫不紧张?

赏雪之时,我有意向她透露南汉的局势,就是希望她能主动离开金陵,无论是去找赵光义,还是去找刘鋹,只要她别待在国主的身旁。

我之所以遣咏柳去她的身边,是别有用意的。这个舞姬出身的女子,经常暗地里向国主暗送秋波,将她送到萧凝身边,也可以让她少些见国主的机会。

可这些打算,统统在元宵节的大宴上落空了。

国主毫不避嫌的请了萧凝前来,她穿着一件绿色的百花裙出现在大宴之上,那绿,竟比我的绿色更加明艳。席间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萧姑娘的绿衣,像是比一般的都更水艳些。”国主赞叹道。

萧凝微微上翘的嘴角上滑过一丝浅笑,说:“此事说来也巧了,是个名叫咏柳的宫女,前几日为我染了一匹绢,白天放在院中晾晒,结果到晚上忘了收回来,沾了露水。再收回来看,竟变鲜艳了许多,成了如今的样子。”

国主听了之后,连声称赞,又问咏柳在何处。萧凝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我的脸上,启唇道:“国主何必担心见不到佳人,今日咏柳有只舞要献给国主。”

我心知国主最喜歌舞,无奈插不上话,只好等着看她耍什么把戏。

随着丝竹之乐的缓缓想起,大殿之中竟冉冉升起了一座高达六米的金莲台,纯金铸莲花瓣,以青铜柱支撑,咏柳身着金色的衣裙出现在台上,唯独赤着一双小脚,那小脚如新月一般,步伐灵敏,跳起舞来如凌波漫步。一时间,艳惊四座,众人哗然。

我的心越跳越快,想起了前几日内侍的回报,说她们终日在殿中只知歌舞,我以为她们只不过是嬉戏玩乐而已,原来萧凝和咏柳两人演得是这一出。

国主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咏柳的身上,我胆战心惊的捕捉着他脸上的神情。他凝视着正在舞蹈的女人,竟看的呆了。直到一曲终了,他才回过神来,大声称好。

“你叫什么名字?”他向跪在阶下的咏柳问道。

咏柳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浑身颤抖着回答道:“奴婢,奴婢名唤咏柳。”

国主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说:“朕见你双目深凹,与寻常女子不同,如此明媚动人,今后就改名为窅娘吧。”

得了新名字的窅娘,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我又望向萧凝,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波澜不惊的笑容。

大宴之后,窅娘很快就得到了国主的宠幸。我心里沉闷的紧,命人将她召回来,问道:“那日的金莲舞,可是你自己的主意?”

她面有惶恐之色,说:“回国后娘娘,萧姑娘见奴婢有双小脚,就帮奴婢想了一出金莲舞。”

我强压着怒意,笑道:“那一出舞真是活色生香,让咱们长了见识,既然国主已经宠幸了你,今后你无需再回含雪殿侍候,就留在我身边吧。”

窅娘用怯生生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便以收拾物件为由,回含雪殿去了。

待她走后,我这才发现自己因为激动,额头上已经沁出了许多的汗珠。想了一想,我回到内殿,让侍女取来纸墨,在称呼的位置用笔蘸饱墨汁,重重的写下“刘氏君主”。

手一直在颤抖着,我还是强作镇定的接着写了下去,写出许多许多刘鋹所不知道的真相,他心爱的萧贵妃,只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跟着赵光义私奔,现在又来惑乱唐宫。

等到写完这满纸的荒唐话,我仿佛全身都要虚脱了一般。

萧凝啊萧凝,莫怨我如此狠心,只是多留你在唐宫一日,只会让这宫里滋生更多的事端,为了国主,我只能选择牺牲你。

信送出去之后,未过两日,国主忽然慌张起来,急急的冲进殿中来,又气又恼的说:“不好了,刘鋹扣下了朕派去的使臣,又回信大肆辱骂了朕一番!”

我忙扶住他,柔声道:“国主先不要激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妨说给臣妾听一听。”

他皱紧了眉头,道:“刘鋹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知道了萧姑娘的行踪。他不仅写信辱骂朕,还威胁说朕若不把萧姑娘送回广州,他就立刻斩了朕的使臣!”

我知道是自己的书信发挥了作用,佯装惊慌道:“国主派去的可是龚慎仪大人?若是他被刘鋹加害,我们可怎么面对龚大人府上一家啊?”

国主看看我,脸色黯然,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这几天比较忙,更新的时间段都比较晚,对不住各位大大了,在这里鞠躬再鞠躬。)

第五卷 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十四章 旧人情梦

元宵节之后,窅娘告诉我,国后又把她要回身边去了。她说话的时候,眸子晶晶亮的,微微闪着泪光。

“国后将你要回身边,你可以经常见到国主,怎么倒欢喜的掉眼泪了?”我笑着将罗帕递给她,“国主喜欢的不只是你的舞,还有那一双美目,若是哭肿了,该怎么去面圣?”

她用罗帕轻拭眼泪,说道:“奴婢既是欢喜的哭了,也是感激萧姑娘的成全,若不是姑娘看出了奴婢的心意,又大力相助,怕是永远也得不到国主的关注。”

我叹了一口气,说:“窅娘你算是有福之人可,要知道这世间,有更多的人是相爱却不能相守。终究还是你有这个造化,不像我……”心中想到晋王,不由得一哽咽,默默的转过头去。在唐宫里待了半个月,晋王却是音讯全无,每每夜深人静,我的心底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慌和苦楚,总是害怕得知他与李家小姐大婚的消息。

窅娘见我伤心,轻声说道:“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扰,我们国主又何尝不是如此?自打第一眼见到姑娘,奴婢就觉得姑娘的相貌竟与咱们的大国后有几分相似。国主每次见到姑娘时,都是心有戚戚焉,也正因为如此,私下里经常会提到萧姑娘呢。”

我听这话,有些惊异,难怪李煜看着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原来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亡妻。

“我虽与国主交往不多,但也能看出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喃喃道。

又和窅娘说了几句话,她便收拾了物件,前去周薇处了。

我进到内室中,挑了烛火,捧了本书,当作消遣的读着。不多一会儿,有宫女来回报,说是国主请我去御书房一叙。

我随着带路的内侍去了御书房,李煜正伏案写字,见我来了,微微一笑道:“萧姑娘不怪朕无事打扰吧?”

我给他施了礼,说:“国主召见我,只需通传一声,萧凝哪里会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站起身,先命身旁的内侍们都退下,我见他神色略有异样,说:“国主今日可是有事要告诉我?”

他神色怅然的看了看窗外的浓浓夜色,道:“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朕今晚才作了一首词,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亡妻。”

见他神色哀伤,我以为他召见我是因为想起了周娥皇,便说道:“国主虽然曾痛失挚爱,但仍拥有国后的一片深情,何须如此伤神。”

他踌躇了片刻,说:“萧姑娘在广州可有家人?”

“爹娘尚在人世,有一个妹妹,”我顿了下,“在宫里侍奉皇上。”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凝重,让我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试探性的问道:“国主有话,不妨直说。”

李煜又犹豫了半晌,终于艰难的开了口:“刘鋹已经知道了姑娘与晋王私逃的事情。”

我浑身一颤,惊愕万分的盯着他,一颗心犹如落入深渊,瞬间一片漆黑。

“他已朕派去的使臣的性命威胁朕,让朕一定把萧姑娘送回广州。”李煜说。

回广州?这个念头几乎让我晕眩过去。若是回了广州,气红了眼的刘鋹会对我做出什么可怕的行为来,我连想也不敢想。

李煜看我脸色苍白,连忙上前一步,道:“姑娘无需害怕,朕不会听从刘鋹的威胁。”

我回过神来,语气僵硬的说:“国主若是留我在金陵,那使臣断然是不会有命了。”

他眉头深锁,犹豫不决。

见他因为此事而为难的样子,我突然心有不忍,说:“国主可曾告诉晋王此事?”

“我已遣快马送信去汴京。”他道。

我点了点头,黯然道:“晋王若是得知此事,应该会想出法子来。当务之急是要保住那使臣的性命,国主不如先假意答应,再做打算吧。”

他应允了,当下就修书一封,向刘鋹表示愿意送我回广州,望他善待使臣龚慎仪。

苦等两日后,晋王府还未有消息,倒是刘鋹单独写了封书信给我。信中提及他已下旨将我爹娘押入刑部大牢,若是我不回宫,立即将萧家上上下下,一并行刑。

信中言语绝情至极,待看完这些,我如坠冰窖,任着书信从我的手中滑落到地上。

“萧姑娘,”宫女进来回报说,“国主来访。”

我木然的走到大殿之中,只见李煜如释重负般的喜悦,对我说道:“晋王已派人去了广州与刘鋹交涉,让萧姑娘安心待在宫里便好。”

说着,他将晋王的信交到我的手中。我缓缓的展开信笺,晋王熟悉的字体映入我的眼帘,我鼻子一酸,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在信笺上。

李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惊讶的看着我。

我折起信笺,开口说:“请国主送我回广州,明日便启程。”

他愕然道:“萧姑娘,刘鋹的为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若落入他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国主,”我咬咬牙,双膝一屈,跪倒在他的脚下,“请国主答应我!”

“朕不准!”他又惊又怒,道:“朕怎么能眼睁睁看你去送死。即使晋王不交代,朕至少也与姑娘相交一场,应当尽力保你安全。”

“国主这么对萧凝,只不过是看在萧凝相貌与大国后相似的份上罢了,”我一字一字的说,“但请国主看清了,我不是大国后,只是一个随时会给国主带来麻烦的女人。”

他哑口无言,半晌未说出话来。

“虽然在这里待得日子不久,国主和国后总算是对我不薄,萧凝在此拜谢过。”我含泪道,然后深深一拜。

第五卷 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十五章 别传六 李煜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转眼间,娥皇已离我而去数年。昔日的欢声笑语,郎情妾意,已是不堪回首的记忆,虽有她那淡淡的体香和盈盈的笑意,午夜梦回之时,会拂过脑海,却无处可追。

当萧凝跟在晋王身后,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便悄悄的迷恋上了她那酷似娥皇的神态举止。每次她独自在御花园中沉思的时候,我都远远的站着,仔细捕捉着她脸上的一颦一笑,一皱眉一展颜,仿佛看着自己曾经挚爱的妻子。

从一开始,我便很清楚她的来历,但并不会像世俗的人们一样去鄙夷这样的女子;她有勇气逃离南汉,跟着自己所爱的人四处奔波,为他甘愿寄人篱下,怎能因此就判定她为不贞不洁,又为此而轻视她。

如今,看她跪在我的脚下,泪水涟涟的央求我答应刘鋹,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应该做何选择?如果送她去了广州,不仅是葬送了她的一生,更会激怒赵光义;可若是不送她,又会与南汉交恶,让派去的使臣白白牺牲。我陷入了无比彷徨的境地,但思来想去,我终究还是不忍心将她推上这条不归路。

“就算国主不放我走,”她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写满了决绝,“我也会想办法自己回广州,还请国主成全!”

“可是……”我试图阻止她,“是晋王将你托付给了朕,若是把你交给了刘鋹,晋王必然会怪罪于朕。”

她默默的低了头,从袖中拿出一根绿丝带,捧到我的眼下,噙着泪说:“若是他日晋王问起,请国主将此物交给晋王,他必然不会为难国主。”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丝带,伸手搀扶她站起来,说:“萧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她流泪道:“国主有所不知,刘鋹扣押了萧家上下,恐怕在他身边侍候的妹妹也难逃过一劫。若是我不回去,只怕会成为千古罪人。”

听了这一席话,我深为震动,再看她如同带雨梨花般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心神一漾,情不自禁的想要握住她的双手。她轻轻的向后退了一步,垂着眼帘,一脸柔顺。我发了窘,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朕失态,萧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她恭顺的回答道:“萧凝何德何能,不敢乱想。”

我的心里一阵堵闷,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出了含雪殿,有些沮丧的回到了寝宫里。

那一夜,彻夜未眠。到了拂晓时分,我翻身下床,在灯下拟了道圣旨,命御前一品侍卫统领李义年护送萧凝去广州,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写完后,笔从我的手中滑落了下去,我无奈的望着这道圣旨,叹了一口气。

天一大亮,内侍便奉命前去传旨。退了早朝,国后迎了上来,说:“国主,李统领和萧姑娘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国主可需要同他们二人告别?”

我摇了摇头,低声说:“让他们直接启程吧,不用来见朕。”

国后不解的看了看我,转身吩咐身旁的侍女去传话。

萧凝,你便这样走了吧。我凝视着宫门的方向,在心里感慨道。

两日之后,我下旨册封窅娘为昭仪。窅娘曾在枕边告诉我,当日的金莲舞是萧姑娘为她精心想出来的,为了让她能讨我的欢心。我想着萧凝在元宵大宴上的音容笑貌,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国主是想到什么的开心的了?”窅娘好奇的问道。

“天下间若有聪慧的女子,也只不过一个萧凝。”我轻声道。

虽然她离开了,皇宫里却充满了她的影子。宫女们纷纷用她染布的方法去做绿色的衣裳,就连国后也经常向朕询问:“国主,这件绿锦可与当日萧姑娘那件相似?”

晋王终于赶到了金陵,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的脸冷峻的像是岩石一般,如果还存在一种表情的话,那就是恨意。

我将萧凝留下的丝带交给了他,说:“萧姑娘请王爷不要为她担心。”

“我怎能不为她担心?”他的眼神如同受伤的野兽,冷冷的扫在我的身上,“国主倒是真为本王照顾的好啊。”

“王爷……”我话未说完,他已经拂袖而去。

我无可奈何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而若干年后,这种预感变成了现实。

晋王是回了汴京,还是去了广州,我对此一无所知。李义年回到金陵后,立刻来到宫中见我,说是已将萧姑娘安全送入广州,刘鋹已已释放了龚慎仪。

“刘鋹是如何对待萧姑娘的?”我急切的问道。

“回国主,南汉皇宫如今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刘鋹不问政事,朝廷大事全由龚澄枢和一个名叫卢琼仙的才人把持,整个皇宫被他们整治的乌烟瘴气。(奇*书*网*。*整*理*提*供)至于萧姑娘,一入皇宫就被龚澄枢扣押了起来。”

“可有如何处置萧姑娘的消息?”我怔怔的问道。

“一直被关押在皇宫的大牢之中,据说,”他顿了一下,道,“据说龚澄枢为人歹毒,将萧姑娘所在的牢房与猛兽相邻。”

我惊呆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任凭我多么努力想说出话来,却还是哑口无言。

(南唐的部分到此就差不多结束了,以后还会有李煜的出现,不过那时已经物是人非了……)

第六卷 九重城阙烟尘生 第一章 陷险

幽暗的牢房之中,冰冷的石板上透出的是刺骨的寒气。我坐在薄薄的被褥上,茫然的望着灰暗的墙壁。耳边不时传来虎,豹的低吼声,似乎近在咫尺,让人头皮发麻。

我在这牢房里已经待了整整两天两夜,每日都看见有内侍来给那两只猛兽喂食,或是带着侍卫们将它们连着笼子抬走,直到傍晚再抬回来,那两只野兽的嘴上已经沾满了鲜血。那又是哪个无辜宫人被皇上下令扔进了兽笼里。

触目惊心的鲜血,和夜夜在耳边响彻的兽吼声,我渐渐的虚脱了,或许这就是皇上惩罚我的方式吧,让我独自消沉憔悴。

牢外响起了脚步声,龚澄枢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略有得意之色的说道:“贵妃娘娘在此可一切安好?”

我冷冷的望向他,缄默不言。

“看看娘娘的花容月貌,在这种鬼地方待了两日,就变的连个小宫女也不如了。”他戏谑道。

我身上着的是被迫换上的粗麻布衣裳,头发也几日未梳理。见他乐开怀的样子,我心生厌恶,回道:“萧凝原本就是庸脂俗粉,只是不明白当日大人为何要利用我来博取皇上欢心!”

他脸色一沉,锐利的眼神中又多了些凶狠,正色道:“皇上今日要召见娘娘,老臣看娘娘精神甚好,应该是不用装扮了!”说完,命狱卒打开牢门。

我试图站起来,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的重,一时间,头晕目眩。

龚澄枢不耐烦的催道:“莫让皇上等的急了!”

我撑着已是虚弱万分的身子,缓步随他而去。

进了宝成宫的大殿,身穿曲水云鹤纹缂丝龙袍的皇上凛然坐与殿上,多日未见,他消瘦了,温润的目光也已变得空洞,看不出心思。

我没有勇气直视他,软软的跪倒在地上,勉强的挤出一句:“皇上……”

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

听着那闷响的脚步声,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顺颊而下。无论他怎么处置我,我都无力抵抗,只不过算是个摆放在案板上的鱼肉罢了。

一只漂亮的手向我伸来,白如凝脂,手指修长,正是皇上的。他俯身抬起我的下巴,逼着我与他对视。

他清秀的眼睛里,有失望,有暴怒,有怜爱,有忿恨,看的我心中慌乱,却无法躲闪。

“为什么要背叛朕?”他忽然一笑,俊美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种极度怪异的表情,“赵光义是如何把你骗走的?”

我含着眼泪,无言的望着他。

“说呀!”他忽然一用力,将我的下巴捏的生疼,“朕当初怎么会将你这个娼妇纳入后宫,丢尽了朕的脸!现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我强忍着疼痛,流着眼泪道:“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治臣妾的罪。”

他睁大双眼瞪着我,半晌才放开了手,说:“你自然放心,朕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但请皇上看在萧顺仪的份上,饶臣妾爹娘一命。”我说。

他并不回答,开口道:“朕要你老老实实的交代,当日是如何与赵光义勾搭私奔的?”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的纷纷落在了地上,竟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他要将我赐死,我又怎么会跟着晋王去汴京。

“皇上,”我忍着泪,道,“千错万错,臣妾都已经酿下了,皇上若是还念在旧日的情分上,就再赐一杯鸠酒给臣妾吧。”

他猛的揪住我的头发,不顾我脸上痛苦的表情,怒火中烧的说:“你以为朕不敢吗?朕可以将你萧家满门炒斩,再将你五马分尸!”

因为他的蛮力,我的头皮一阵剧痛,只能无助的望着他,不停的掉眼泪。

“你以为有赵光义给你撑腰,朕就会怕了吗?如果他们要开战,朕让他们有来无回!”他说完,狠狠的松开手。

“臣妾无意背叛皇上,如今大错已经酿成,还请皇上赐臣妾一死,以免气坏了皇上的身子。”我绝望的说道。

他冷声道:“起来。”

我看了看他,只好颤巍巍的起了身,还未站稳,就被他一把揽入怀中,吻如同雨点般的疯狂的落在了我的脸上,颈上。我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全身却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

就在此时,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反抗,猛的将我推倒在地上,愤恨的说道:“贱人!亏你还是书香门第出身,竟随意与别的男人苟且,你们萧家真是教女不善!”

我强撑起身子,恢复了跪姿,低声下气的说:“臣妾并没有做对不起皇上之事,也没有与别的男子苟合,请皇上不要迁怒与臣妾家人!”

他鄙夷的望着我,道:“朕会相信你的鬼话连篇?”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娇笑:“原来皇上在这里呢!”

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子从身旁走过,那修长的双眸,尖尖的脸蛋,分明是卢琼仙。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不屑的说道:“这不正是咱们的贵妃娘娘吗?皇上总算把娘娘给接回来了。”

皇上阴着脸,甩袖走到一旁。卢琼仙见他走开,索性站到我的面前,说:“听说娘娘在金陵过得甚好啊,要不是皇上去接,娘娘恐怕还不会回来呢!”

我并不理睬她,她讨了个没趣,又走到皇上身旁道:“皇上,看来贵妃娘娘还没有完全想通呢,应该再让她反省几日。”

皇上扭头看了看我,目光渐渐有些无奈。

“皇上,”卢琼仙又道,“今日臣妾为您准备了歌舞,请皇上不要浪费光阴才好。”

他的目光转向她,点了点头。

卢琼仙趾高气扬的向殿外的内侍喊道:“将萧贵妃押回去吧!”

我又向皇上拜了一拜,起身跟着内侍离开了大殿。

第六卷 九重城阙烟尘生 第二章 真相

不出我所料,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大牢没有多久,卢琼仙便由小内侍搀着,迈着小步款款而来。虽然仍挂着才人的名号,她的衣着发饰却比往日光鲜亮丽许多,发上的金凤朝阳钗灼人眼球,完全一副正妃才能有的打扮。

牢门打开,她独自走了进来,微抬着着下巴,斜睨着我,道:“让萧贵妃住在这种地方,皇上真是舍得啊。”

我轻轻一笑,平静的回道:“卢才人身娇肉贵,怎么会屈尊来这种龌龊之地?”

她倨傲的笑道:“论口齿伶俐,妹妹是无法与娘娘相提并论;但是论手段和心机,娘娘怕是要输妹妹三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如斯境地,妹妹说的可对?”

我盯着她,问道:“萧顺仪一切可好?”

“萧顺仪哪能有什么不好,算她命大福大,生下个皇子,让皇上开心了一阵子,不过好景不常在啊,”她的嘴角一撇,讥讽的说道,“现在也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容儿平安生下了皇子,我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去了,便微微舒了一口气。卢琼仙见状,又挑衅道:“现在再不多喊几声娘娘,明日怕是不能喊了呢。”

我凄楚的笑道:“怎么?皇上要废了我的名号?”

“你以为皇上会只是赐死那么简单吗?”她说。

“既然赐过一次毒酒,哪里还会手软呢。”我漠然道。

卢琼仙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恶毒的笑意,直勾勾的望着我,说:“萧凝啊萧凝,亏你在后宫风云一时,却还是个糊涂鬼。当日陈延寿写给你的那封信,是假的呀。”

我猛地抬起头,怒视着她道:“你和陈延寿早已勾结!”

她一阵诡异的笑声,道:“我的贵妃娘娘,你聪明一世,不还是落在了我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宫人手上。罢了罢了,反正皇上已经对你绝了情,我也让你死的瞑目吧,那封信是龚大人吩咐陈延寿写的,他们二人根本是一丘之貉,可惜娘娘你明白的太晚了。”

我想到了冰兰的死,心像是被刀狠狠的割了一刀,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我!”

“当然想要杀了你,”她恶狠狠的说,“龚大人原本想趁你和萧顺仪外出之时,半路上结果了你,却失了手,算是你命大。原以为皇上将你驱逐出皇宫,就可以眼不见为净,却没想到他对你念念不忘,还想要把你接回来,我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萧凝,你真的是个祸水,可知道有多少人为你而死吗?为何每次死的都不是你!”

我看着她因为仇恨而扭曲的嘴脸,我摇了摇头,麻木的问道:“那佑琳呢?是你下毒害死她的吧?”

听到邵佑琳的名字,她眼中的光芒稍稍黯淡了下去,但只是一瞬间,她毫不羞愧的回道:“邵贵仪获得皇宠,我本以为可以沾光,偏偏她与世无争。如果我不这么做,怎么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又怎么能借此机会打压你萧贵妃!”

我一惊,当日只是想到了她有嫌疑,却未曾料到她的目标居然是我。那么……“樊媚娘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猛的一警觉,问道。

她冷笑几声,看着墙壁上幽幽的烛火,道:“龚澄枢给她荣华富贵,亦能夺她性命。只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死又何惜。”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圈套,龚澄枢,陈延寿,卢琼仙,就是设圈套的人。

我眼泛泪光,许久,才说出一句:“害了这么多的人,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什么?”她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霾,“当初你在后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一定没有注意过我们这种小小才人是怎样在黑暗的角落里苟且生存的吧。我入宫比你还要早,却一直未获皇上宠幸,平日里做事必须小心谨慎,生怕哪一天就成了枉死鬼。这种日子我过够了!论姿色和聪慧,我哪里比你弱了,为何就是等不来机会!我要的是宠冠六宫,要的是成为人上人,要的是大权在握!”说着,她逼近了我,咬牙道,“总之,你拥有的,我全部都要。”

“那皇上呢?”我直视着她,“他是你的夫君,你怎么能让他变得一日比一日昏庸,搅得整个皇宫血雨腥风,滥用酷刑,简直是个人间地狱!”

“皇上喜欢呀,”她不屑的说,“只要能讨得皇上开心便好。”

“你这么做是害了他,”我严肃的说道,“你可知道,大宋已经蠢蠢欲动,准备攻汉了!”

她一怔,然后撇了撇嘴角,道:“我朝兵马众多,又有地理之险,宋国想战胜,只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我见她权欲熏心,根本听不进我所说的话,一气之下,扭过头不再理会她。卢琼仙逞够了威风,这才心满意足的向门口走去,口中道:“娘娘不用担心,妹妹会在皇上面前求情,给你个好归宿的。”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淡淡道:“卢琼仙,今日的我,明日的你。”

她稍停了下脚步,眼神踌躇了片刻,而后又恢复了起初的冷硬,道:“娘娘还是多担心自己和萧家的将来吧!”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我的目光又落在那灰暗的墙壁之上,心中渐渐的翻起千层浪,往日的许多事,许多人都浮现在眼前,巧笑倩兮的佑琳,娇俏可人的冰兰,,放肆不羁的樊媚娘。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她们都白白的送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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