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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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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张淮深好像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不敢确定。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索勋也就更进一步道:“小将忽然记起已前大人和小将说过的一个典故。”
“哦,什么典故?”张淮深觉得有趣。
“小将记起,高祖三年,项羽围成皋,高祖独与滕公共车出成皋玉门,北渡河,驰宿修武。自称使者,晨驰入张耳、韩信壁,而夺之军。”索勋像是在背书,更像怕被打断,一口气滔滔而道。
其实只听到“汉高祖三年,项羽围成皋”时,张淮深已经完全清楚索勋的意思了,但他沉住气一语不发,直等到索勋说完之后才笑着道:“好,很好。恩候,你越发有长进了,能够想到这些,可见你越来越有头脑了,说得好。”
听到夸奖,索勋喜在心头,急忙道:“那是大人教导有方。”
“不,不,我教的是死的,你能将之活用,可见你很努力,这让我很高兴。”张淮深摇摇头,发自内心的赞道。
“大人夸奖了。”索勋给夸得有点脸红,接着试探地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城?”
“不,还是要进大营。”张淮深出人意料地答道。
“为什么?”索勋大为震惊,脱口而道。
“凡事要活学活用,不能死读书。”张淮深有意教导索勋,所以没有径直回答,而是反问道:“我问你,兵符印信是用来做什么的?”。
“兵符印信乃是调兵遣将、发号施令的凭据。”索勋老实地答道。
“那兵符印信从何而来?”
“兵部所铸,朝廷所赐。”
“三军将士为何听兵符而调遣,认印信而行动?”
“兵符所至印信到处即是朝廷号令,若是不从即乃违抗朝令之罪。”
“好,正如你所说,兵符印信就是朝廷的号令。你也知道,此次我们起兵,虽说是奉了密诏清君侧,但目下朝廷正在神策军的掌控之中,只要他们随意下一道圣旨,我们就成了反叛朝廷的叛逆,既是叛逆,三军又怎会因印信在我们手中而从命,那兵符印信和废铜又有何区别,要知道鹰扬军乃是朝廷的鹰扬军,非是我张淮深的私兵。”张淮深说到这里很有无奈的感慨,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昨日我不想让你在跟着我就是为此。虽然鹰扬军是我一手招募成军的,但此次是不是能听从我的号令还在未知之数,若是他们感戴我的恩德,信任我,那自然会跟从我起兵,不然的话……”张淮深苦笑一声道:“大概我就要靠你带的亲兵逃亡陇西了。”
“既然前面所说,这兵符印信要之何用,进城夺符也无意义。”凝视着索勋,他又道:“掌控大军从来就不是靠一方印信就可以办到的。就如同你跟随我,并不只是因为我是你的长官。”
说完之后,张淮深望着远方,眼神有些迷茫,忽而又补上了一句:“其实更重要的是——我信任仆固。”
索勋一边听着,一边额头涔涔汗出,等到张淮深全都说完,来不及擦一下汗,他立刻道:“大人放心,小将对大人从无贰心,即便此次不是大人奉诏清君侧,小将也会誓死相从。而且小将相信,大人在三军将士心中犹如严父慈母一般,个个愿为大人死,犹恐不够,大人此次起兵,必然一呼百应,决不有人会迟疑。”
“好,好。”张淮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地道:“有你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就算其他的将士们猜疑不从,但只要还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满意了。”
“小将愿再次指天立誓,将来若是有负大人,必然死于非命。”索勋发誓道,脸上浮现绝然的神色。
“好了,好了。”张淮深虽然并没有希望索勋这么做,但听到这话还是觉得非常高兴,就道:“我张淮深如今也发誓,恩候如同我兄弟,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索勋听了连声谦谢,张淮深再安慰了他几句,就笑道:“如今是非常时刻,我们还是快些回大营吧。”
索勋赶紧答应了,招呼身后的军士们跟着,拍马随着张淮深向着右侧官道驰去。
既然已经快要到了,也就不用体恤马力,众人放开脚力,不多久就来到大营辕门外。
见有人马来到,辕门外的守卫军士抢着迎上,张淮深解去装扮,立刻被认了出来,那些军士赶紧上前行礼。
张淮深点点头,无暇说别的,先问道:“今日大营中何人署理军务?”
军士恭敬答道:“今日仆固长史和左右郎将都不在营中,军中一应事务由张兴信虞候提举,辛浩铭参军副署。”
听了此言,张淮深心中一喜,马上道:“请张兴信虞候立刻来中军大帐,说我有要事和他商议。”
军士领命而去,张淮深下了马,带着索勋等人紧步进入大营来到大帐之中,旅途辛劳风尘满面,就先去内帐更衣梳洗,等他出来之时,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已然等候在帐中,见他出来,上前行礼道:“属下张兴信拜见禄帅。”
这中年男子就是张兴信了。
这位张兴信虞候颇有来历,乃是后汉临池学书、水为之黑的草圣张芝之后,沙州人氏。贞元二年,吐蕃人攻陷沙州后移风变俗,强逼汉人胡服辫发,凡节气之士纷纷内迁,张兴信一家亦是内迁诸家之一。
二十多年前张淮深之父张议谭离开沙州来到长安开设了乐荣轩,由于他为人慷慨,又是家大业大,因此时常接济同乡,乐荣轩也由此逐步成为旅居长安的沙州人聚会场所,张议谭更延请文士开设义塾,教授那些同乡中家境不佳或者好学之人,张兴信亦是在此时入学,同张议谭一家相识的,那时他只有七八岁。
因为他家乃是名士之后,颇有文风,张议谭同他们一直往来密切。张淮深从小就和张兴信相识,一向将他作长兄看待,张兴信亦是极为喜爱张淮深,两人虽非亲兄弟,但彼此亲密无间,交好程度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兴信年长于张淮深十余岁,在多年前就进入仕途,只是为人耿介,一直不得意,只在外州做了个小小的县尉。张淮深执掌鹰扬军后,因募兵之初,万事待兴,千头万绪,人手极为缺乏,因此想到了张兴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之调来充任虞候一职。
这虞候本是军中执法之职,张淮深请张兴信出任也是想借重他的梗直的为人,但因他执法公正,深得军中尊敬,又有张淮深的信赖,因此,除了执掌军法外,在去年更有了提举一应事务的加衔,若是张、仆固、常等主将不在之时就由他掌管三军事务。除此之外,张淮深的亲卫兵也是交由他统带的。
所以在进入大营时听到他在,张淮深才会这么兴奋,因为只要张兴信在,那至少他统带的亲卫军可如臂使指了。张淮深的亲卫有近两千人,乃是三军精锐,而且大小军校中颇多原先乐荣轩中的精英,绝对忠实可靠,有了这么股兵力,进可鼓动三军讨逆,退可全身自保,所以张淮深最为关心这些人马的近况,因此他见到张兴信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不在之时亲卫军可曾有什么异常?”
张兴信看了张淮深一眼,沉稳地道:“禄帅放心,亲卫绝无异像。”
“那就好。”张淮深放下了心,就吩咐帐内所有人等都暂且下去,再叫索勋守住帐门不许他人进入,然后走了过来拉着张兴信一同坐下,脸色沉重地道:“大哥,如今长安城里出事了,官家被软禁,如今神策军掌控了朝政。”
张淮深比张兴信小了十岁,向来又对之极为尊重,所以凡是私下里都是以大哥相称的。
张兴信听了此言脸上露出骇异的神情,惊得合不拢嘴,但旋即就镇定了下来,道:“七郎你说详细些,到底怎么回事?”
张淮深就将兵变之事从头至尾分说了一遍,张兴信凝神听着,不断点头,时而插问几句,因为时间很紧,张淮深说得也比较简略,不过也没有漏过任何重要的情节。
听完之后,张兴信长长吁了口气,看着张淮深,颇有些后怕地说道:“还好,还好,幸好你没事,安然回来了。”
张淮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平安逃回来了,但更重要的才刚开始。”
张兴信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样?”
“大哥愿不愿意和小弟共患难,为天下兴亡而奋力?”张淮深不答反问道。
“大哥我自小就受你父亲大恩,正恨无以为报,理当为七郎尽力,更何况这是关系到天下兴亡的大事。”张兴信毫不迟疑地答道,说得果断干脆。
张淮深伸出双手,紧握住张兴信的双臂,使劲地摇了摇,眼中露出欣喜感动的眼光,许久才从嘴中说出四个字:“谢谢大哥。”
张兴信笑了笑,拍拍张淮深的肩膀道:“我们是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现如今该做什么,你就吩咐吧,这种事越早准备越好。”
张淮深点点头,缩回了手,神情郑重道:“大哥,请你立刻把大营的各处岗哨、辎重营、军械营全都改派成亲卫来把守,不许任何人随意接近,立刻把所有外出的军卒都找回来,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将令不许任何人出营,也不许非本军之人入营,大哥还需时时在四处巡查,务必不让营中发生骚乱,这些关系到军心的稳定,大哥能做到吗?”
“放心。”张兴信满口应承道:“虽然没带大军出征过,但这些小子也不敢不服我,这点小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顿了一下,他又犹豫地道:“我去巡查了,这里谁来保护你?”
张淮深笑笑道:“大哥把剩下的人交给索勋来带吧。”
“真的给他?”→文¤人··书·¤·屋←张兴信有点不放心。
“给他。”张淮深道:“他已经跟了我两年了,也该是给他点担子挑挑了。”
张兴信还是有点不放心,但看着张淮深自信而坚定的眼神,也就不说什么了,说了声我这就去办就站了起来匆匆离开大帐而去。这时帐中就只剩下张淮深一人,他发了会儿呆,忽然叫道:“恩候进来。”
“是。”索勋应声而入。
张淮深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立刻派人进城请仆固长史回大营,但不要说我回来,就说是营里出了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他回来处分。”
索勋毫不迟疑地道:“是,小将这就去办。”
看张淮深没有再说话,他弯了弯腰就要离去,刚转身就听到张淮深道:“等一下。”
索勋立刻回过身来,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张淮深凝视了他一会儿,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都押衙了,张兴信虞候等会儿会将亲卫兵权交给你。”
索勋身子一震,吃惊地道:“大人,小人资历尚浅,才识也不够,恐怕担不起这重担。”
张淮深笑道:“自鹰扬军征募以来你就在了,何谓资历尚浅;进营之前能说出那段话可见才识也极有长进,怎称不够。何况今后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再多些历练后定能胜任。”看看索勋好像还想说话,他又抢着道:“我意已决,你不用多说了,快去办事吧。”
索勋见张淮深决心已下,也不敢再推辞了,只好带着且喜且优的神情退出大帐而去。
张淮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旋即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帐,看着里面静悄悄,灰沉沉,不禁长吁一声,静静而坐,不久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短暂也似乎很漫长,张兴信悄悄地掀开帐门进了来,一眼就看到张淮深出神的样子,想起这两年的风风雨雨,想起眼下风雨欲来的情势,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发酸,想想长安城中的那些富家子弟消遥自在,而自己这位小弟却在这漠北苦寒之地为天下而操劳,不由得叹息一声。
叹息一出,张淮深立刻醒转了过来,见张兴信在面前,就问道:“都好了?”
张兴信点点头道:“放心,营中一切安定,大伙知道你回来了,个个都是高兴得很呢。”
张淮深淡淡一笑,也没再说下去,张兴信也陪着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见他依旧沉默,心里有点担心,忽而道:“七郎,你是不是有心事?”
苦笑一下,张淮深长叹一声道:“我已决心起兵勤王,只是前途艰难,成败难测,若是战败,我身死名灭倒也罢了,但跟着我的那些弟兄们不免也要跟着灰飞烟灭了,想想就觉得身上的担子太重,有些对不起他们。”
“何必想这么多,大家都知道你不是为了一人之私利,所有人都会无怨无悔地支持你的。”张兴信安慰道。
“真的所有人都能支持我?”张淮深喃喃而道,像似在问张兴信,又似在自言自语。
“你在担心谁?”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张兴信拧着眉头想了一下,问道。
此话一出,帐中的气氛似乎凝结住了,过了好久,才听到张淮深的嘴中轻轻地而又毫不迟疑地说道:“仆固。”
“他?”张兴信大吃一惊,脱口而道:“难道你怀疑他的忠诚?”
“不是。”张淮深立刻摇头道:“我不是怀疑他会投靠仇士良。只是……,他是个过于理智的人,目下起兵的话,成功的几率太小了,他未必愿意去做这看起来是无谓的冒险。”
“我开始还以为你说的是张直方左郎将呢。”张兴信一时无话可答,叉开话题道。
“张十哥我倒是没怎么担心。因为他太想摆脱他父亲张仲武威名的影响了,一直以来他总想干点轰轰烈烈的事情,而这次正是难得的良机,若是成功他就是拨乱反正的大功臣了,必然扬名天下,就算是战败,大不了躲回卢龙,朝廷也奈何不了他,这等有利无害的事情,我倒不认为他会极力反对。但对于仆固我就无法猜测了,我先回了大营稳住了局面才去找他回来,就是怕他不同意起兵,反而先把军心弄乱了。”张淮深一边想一边慢慢地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兴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下,这次马元贽来,许下的好处可不小。”
“大哥误会了,虽然我猜测仆固可能反对我起兵勤王,但我相信他绝不会出卖我,因为我们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所以我也希望能够想法子说服他,万不得已之时,或许会抛开他单干,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伤害他,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这番话张淮深开始时说得很慢,但越说到后面说得越快,也越来越坚定。
没等张兴信答话,帐门这时忽然一掀,随着正午阳光的射入,仆固俊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张淮深,良久之后,踩着沉稳的步伐,慢慢走到两人的面前,忽然拱手,向张淮深深施了一礼,满含着感动和兴奋的心情,他说道:“仆固俊无德无能,却能和禄伯结交,诚可谓天赐大幸。”
他这突然出现令帐内两人一时都呆住了,直到话说完,张淮深才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回礼道:“你我既然是兄弟,怎么这么客气了起来。”
“昔日看 《三国志》 ,常自赞叹先主同关、张恩若兄弟,今日得闻禄伯之言,仆固俊再也不用相羡了。”仆固俊好像没有听到张淮深的话,继续说道。
这话一出,张淮深一愣,两人这几年来共同治理三军,朝夕共处,彼此之间的习性、脾气还有想法都已经很了解了,一直以来,虽然从官职上说他们是主将与属僚的关系,但这两人平日向来是平等相处,视对方为可信的朋友,仆固俊今日这番话虽好似在感慨一番两人间友情深厚,但要知刘与关张虽然恩若兄弟,但上下尊卑的关系还是很清楚的,所以甫听到这话时,张淮深有点不敢置信,心下琢磨,难道仆固俊这话是想说从此刻开始要拥自己为主,甘心身居下位了吗?
他惊疑不定,不敢确认,试探道:“刘关张虽说同兄弟无异,但仍有君臣之分,哪及得上我同仆固彼此敬重、无分尊卑。”
“非也。”仆固俊立刻朗声道:“关张得逢明主,即是三生至幸,纵为臣属,也必欢喜之极,更何况三人至死都有兄弟之义。”
他这一回答,张淮深完全清楚了,原来适才并没有领会错仆固俊的意思,心中顿时感动万分,想到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得到了他这样毫无保留的支持,就只觉眼中湿湿的,一时哽咽着说不出话啦。他明白,仆固俊这么说当必是听到自己刚才的肺腑之言后才作出这么重要的决定的,虽觉得有些侥幸,但却又很自豪,因为正是因自己从来就这么想,而且这么做,这么以诚待人,所以现在才会获得了仆固俊的效忠。这时他心中那将心比心、以诚待人的信念也就更加坚定了。
感动之余,张淮深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仆固俊,两人相视而笑,眼中充满了对对方的信赖和感激。
第三十七章 绸缪
“好了,你们都对看了这么久了,先坐下说话吧。”见这两人良久对视,张兴信上前道。
张淮深和仆固俊莞尔一笑,同时用力握了对方一下,方才松开手,回到平日在帐中的座位上,三人品字型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张淮深正要说话,仆固俊却抢先道:“这次京里发生的变故我已尽知,不过禄伯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无论前途有多艰难,我仆固俊必然会追随禄伯左右,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话一出,张淮深又是一阵感动,只是感动之余稍微有点惊诧,因为在这军中大帐,既然自己是一军之主,那无论是按照官场规矩还是军中的军纪,自己没说话之前,其他人是不能先开口的,尤其是仆固俊平素谨慎,并不是个不拘小节的人,那为什么他偏偏会在此时打破规矩呢?
还好张淮深心思灵巧,又和仆固俊是多年共事,一转念就大致猜出他的用意,心里估摸着想必是生拍自己说的话中有所隐瞒或者虚假,所以抢先告诉自己,这事的前因后果他已全都了然,否则的话,一旦真的说出,两人心中势必会生出芥蒂,刚刚得到巩固的信任和友情难免不会产生裂痕。
感受到他维护友情的良苦用心,张淮深觉得很高兴,不过他打一开始也就没想过隐瞒,所以坦然道:“长安离夏州这么远,未必所有的内情都能传到,还是我再向你们两位说一遍,若是有什么以讹传讹的,也两下辨别清楚。”
他这话也是另有深意,话中等于说,我自认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不怕把事情的本源经过说出来。仆固俊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心下一安,想想兵变之事何等重要,还是彼此核对一下,免得搞错情况发生误会,所以就点头道:“这也好,大家对一下情况,这样想的对策也可以更切合一点。”
张淮深于是再次将长安兵变的那一夜详细说来,更添上自己的那些猜测,仆固俊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点头,有时也对不清楚的地方提出疑问。
从进京的那一天直到从河中潜行逃出长安,张淮深片刻不停,一气将之说完,然后拿起面前的水壶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静待仆固俊的动静。
仆固俊双目微闭,听完之后仰天想了许久,忽然睁开眼,说道:“禄伯说的和我得知的差不多,只是更细了点,其实这些之前我也大致猜到了。现在先不提以前的事,既然到了现在这地步,我只想问禄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起兵勤王。”张淮深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奉天子密诏起兵清君侧,既然受命,自当忠君之事。何况仇士良上凌暴朝廷,下侵扰百姓,早就该诛。”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凄然,恨恨道:“除了国仇更有家恨,三年前我乐荣轩驮队遇害之仇一直隐忍于今尚未清算,如今更被他抄我家产杀我亲友,此人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必要起兵,新仇旧恨,如今一并了结。”
“禄伯适才提及密诏,那密诏何在?”在张淮深这激动的言语过后,仆固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静地问道。
“在这里。”张淮深从怀中小心地将一个长形的黄绫包裹取出,放在面前的案几上,环顾了帐中的两人,见他们都是一副渴望的神情,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小心地解开包裹,露出那幅诏书,轻声道:“只可惜,逃出宫的时候我落入水中,诏书上的字迹浸水之后已然模糊,不足为据了。”
“啊。”帐中响起一声惋惜,那是从张兴信口中发出的,仆固俊却依旧冷静,脸上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神色。
张淮深猜不到仆固俊此时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他却很明白,依现在的情势,只有军中众人齐心协力才有扭转乾坤的机会,所以只要仆固俊有一点犹豫的表示,那自己就不该去勉强,而是随他而去,因此张淮深一语不发,只是凝视着,等待着仆固俊的反应。
这灼灼的目光仆固俊感应到了,他微微一笑道:“诏书没了确实可惜,只不过有这东西没这东西无所谓,如今这乱世,犹如汉末三国一般,成大事靠的是手中的人马实力而不是那一张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废纸。”
这话中包含的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张淮深原本还有的那一点点担心此时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出于朋友的关心,他还是又叮咛了一句:“这次起兵勤王,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仆固不必非要跟从不可。”
仆固俊眼中闪着狡黠,哈哈大笑道:“禄伯啊,你以为要是没有一丝胜算,我会跟着你送死去么,虽说咱们交情深厚,但也要我活着才能帮你么。”
他这话当然只是玩笑,张淮深不会听不出,所以心里立刻感到一阵轻松,而且更由于这话,他信心一时间更添几分,因为他知道仆固俊也是个谨慎小心、精打细算的人,若是此次起兵毫无胜算,他势必不惜一切来阻拦自己,如今这么说,显然此事大有可为之处。
所以他也笑着道:“好,好,有了你这句话,我就一切无忧了,反正你办事我放心,何况我这次逃回来也辛苦得紧,今后军中的事情都托付给你算了,我可要好好休息休息。”说着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好像困得马上就要倒下睡去一样。
仆固俊赶紧摇手道:“不行不行,你是三军之主,没了你的号令,我再有一肚子的本事也用不出来,还是老样子,你出主意,我来办理。”
看着这两人难得的互逗,生性严谨的张兴信也不禁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说道:“好了,你们两人别开玩笑了,现在事情紧急,还是早些把大事定下来,要知道这种事情办的越早越好,差不得一分一毫的。”
既然老大哥发话了,这两人也就严肃了起来,先是张淮深认真地说道:“仆固,起兵勤王之事成功的可能确实很小,若是你不看好的话,还是别跟着了。”
对于这份关心,仆固俊虽然很感动,但还是故作不悦地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既然我们是朋友,越是这么紧要的关头,越是不能扔下你一个,更别说我和仇士良还有杀兄之仇没报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说你和仇士良有深仇大恨,但还是不要一时冲动为好,若为了我,把你牵累了,我于心不忍。”张淮深尽管很想得到仆固俊的协助,但出于朋友之义,还是再一次提醒道。
“禄伯你为我好,我自然知道,但自从十多天前你让索勋传信回来告诉我京中可能发生巨变,让我早作举兵的准备时,我就下定了决心,这次起兵无论发生什么变故,我都要和你站在一起,大家既然是好兄弟,就该同生共死,共担祸福。要是在这紧要的时候,贪生怕死,丢下你不顾,那我就连猪狗都不如了。”感激张淮深的发自真心的关怀,仆固俊义无返顾地说道,他紧视着张淮深,眼中流露出无比诚挚的眼神。
“那好,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兄弟同心协力,共同打拼出这片天下。”既然仆固俊的决心这么坚定,张淮深也就不再相劝了,一转话题道:“京里的事情,左右郎将知道了没有?”
“已经知道了,你的信来的时候,我曾和他们暗示过起兵的事情,不过京里的事情,还是马元贽来后,大伙才知道的。”仆固俊立刻答道。
想起前面说的话,张淮深忽而有些疑问:“对了,都忘了问你,京里这些天发生的事肯定是封锁消息不得外传的,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马元贽来后告诉你的?”
“是啊,他说得特别详细,除了没说你已经逃出,其他的都说了,而且没有说谎,和你适才说的大致无差。”
咦了一声,张淮深面显惊讶之色,想了一下后问道:“那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没有,除此之外,这些天还有什么举动?”
“当然有。”仆固俊微微一笑道:“这几天他可是使劲拉拢我呢,总和我说,禄伯你身负灭族大罪,鹰扬军必会受到牵累,说不准就会被裁撤,但若是我能向朝廷表忠,那除了大军和我可以平安无事之外,他另可作主,立我为新中郎将,代替你掌管大军。”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一听此话,张淮深使劲一拍大腿,大声道:“好极了,好极了。”
他这一叫,帐中这两人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互相看看,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张淮深要这么高兴地叫好。
见这两人不解,张淮深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道:“你们有些事不知道,所以不明白,这事过会儿再说,先回过来说,马元贽把这事告诉左右郎将后,他们有什么表示,有没有什么变故发生?”
“右郎将那里你也知道,决不会有问题,即便马元贽来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左郎将我就不敢这么说了,他那时虽说是二话没说,但我隐隐觉得,他还是有些犹豫,尤其是马元贽来后,我看得出他有些心神不宁了,这点我很担心。”
“你不用担心,左郎将那里我明白他想什么,这我能解决。”
张淮深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仆固俊知道他不是那种空口白话的人,也就放了心,又说道:“那就好,只是说句题外话,这次马元贽前来到底是为什么,我还真弄不清楚,宣旨这种小事,随便着一个人来就成了,为什么他会干冒风险来此,他可是神策军中第二号要人,难道仇士良就不怕我们把他给杀了?”
“他来夏州这件事我在宁朔刚知道的时候就猜测过,适才仆固的话也印证了我的猜想,只是还不能肯定。”张淮深慢慢道:“等下见过他之后,我想就可以弄明白了,如果真如我所想,那对我们可是很有利的。”
“那好,等会儿我们见了马元贽之后你再和我说吧。”仆固俊倒也不急着询问,淡淡地说道。
点点头,默默想了一下,张淮深又问道:“那起兵之事准备如何?”
“一切放心,这些天来,我已经将此事准备妥当了,所有派驻外面的人马已经全都调回了,军粮军饷也准备得七七八八,只要你一声令下,后日就可以誓师出征。”
“好极了。”虽说是很清楚仆固俊的能力,相信他能办得好,但听到一切顺利的消息,张淮深还是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地夸奖道。
仆固俊谦逊了两句,张淮深想想也没什么更多问的了,站起身,一挥手,自信地道:“好了,现在我们进城,看看那位马大人去,我和他两年多没见了,可是要好好谈谈心了。”
三人出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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