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玛]成为简·费尔法克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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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坎贝尔夫人的病是思女心切急出来的心病，简虽不是亲女儿，但十多年相处下来，跟亲生的也没差了。
　　魏莱放下行李，把从海伯里带来的两块腌牛肉交给仆人拿去厨房，简单洗漱，换了条裙子后就去了坎贝尔夫妇的卧室。
　　坎贝尔夫人躺在床上，盖着厚重的被子，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底一片青黑，像一支枯败垂下来的花。魏莱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她一下就醒了，想咧开嘴笑一笑，眼泪却先流出来。
　　之后的几天，魏莱都寸步不离地照顾坎贝尔夫人，有人陪着说话，坎贝尔夫人的精神渐渐好起来，期间，刘易斯夫人来探访过一次。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年过半百，只有一个儿子的刘易斯先生极为重视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知道我怀孕那天，他高兴坏了，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兴奋，说是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们的孩子。我告诉他，不必这样做，我是最崇尚节俭的人，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在奢华生活中长成不知疾苦的人，可是刘易斯先生太高兴了，他说要买一间报社送给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宝贝，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刘易斯夫人护着还没显怀的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恭喜你，刘易斯夫人，刘易斯先生一定很高兴，现在媒体业发展势头好，刘易斯先生要是有心涉足，买一间报社是最划算的，是哪一家？”魏莱把刘易斯夫人面前的茶水换下去，换上一杯白水。
　　刘易斯夫人想了想：“我怀孕之后记性就越来越差了，刘易斯先生跟我提过，好像是……什么晨报，就是最近在伦敦很火的晨报。”
　　“《每日晨报》？”
　　“噢，对对对，就是《每日晨报》，是阿米迪欧家的报社，我记起来了。”刘易斯夫人忽然不屑地瘪了瘪嘴，“为了娶一个破产伯爵的女儿，把报社都卖了，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魏莱大吃一惊，坐在旁边的坎贝尔夫人一脸淡定，像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外界都是这么传的吗？
　　魏莱知道兰斯卖报社的真实原因，但是仔细一想，外界的传言只怕也瞒不过他的耳朵，既然他没有出面澄清，就是默许的态度，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也应该一字不说。
　　送走了刘易斯夫人，坎贝尔夫人感叹一句：“真要卖，也不应该卖给刘易斯先生。”
　　到了坎贝尔夫人吃药的时间，魏莱端来了热水，听到她这么说，便问：“为什么呀？刘易斯先生不是财力雄厚吗？”
　　坎贝尔夫人说：“我听上校说过，刘易斯先生很会投机，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阿米迪欧先生应该把报社卖给一个真正想要从事这一行，想要好好经营报社的人，那可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产业，不过你说得也对，刘易斯先生财力雄厚，人脉又广，卖给谁也不如卖给他。”
　　魏莱有过在一个不懂专业知识只想着赚钱，但经营能力又不行的老板手下工作的糟糕体验，知道一个好老板对一家报社有多重要，但是又能挣钱又懂专业的老板是凤毛麟角，能遇上只管经营，愿意放权给手下编辑的就可以烧高香了。
　　她想提醒兰斯，但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而且兰斯未必就不知道刘易斯先生是个投机分子，也不用她提醒。纠结一中午，又有客人上门，是莉迪亚。
　　魏莱回来的当天，坎贝尔上校就让她写了感谢信送到阿米迪欧家，感谢他们送她回来，信里提到了她要照顾坎贝尔夫人不能外出，没想到，莉迪亚就提了礼物上门拜访。
　　坎贝尔夫人吃过午饭后就精神不佳，实在没精力招待莉迪亚，万分抱歉地回了屋，让魏莱好好招待客人。
　　“你也不会倒茶上点心了，对好朋友可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坐一坐就走，你也要跟我一起走。”莉迪亚拉着魏莱坐下，她来的目的本就不是探望坎贝尔夫人，“是兰斯叫我来的。”
　　《每日晨报》虽然要被卖了，但是在卖之前还属于阿米迪欧家，兰斯请了几个对报社长期供稿，有合约的作者去报社商谈接下来半年的合作细节，如果不愿意继续为《每日晨报》供稿，合约可以立马中止，他还会给一笔不菲的补偿。
　　和魏莱谈好的口头约定也要落实到纸面上，当然，签合约不是最主要的，兰斯打算要让报社众人见到乔纳斯梅耶尔先生的真人，他不好亲自上门接简，就请了姐姐帮忙。
　　莉迪亚知道兰斯是铁了心要卖报社，去曼切斯特办工厂，她劝不住，母亲闹了半天也劝不住。她本来很伤心，不愿意卖掉父亲留下来的报社，但是兰斯告诉她，去了曼切斯特，她会过上比伦敦自由的生活，一个“自由”就劝服了她。
　　兰斯跟魏莱说过回到伦敦后要签一份纸面合约，但是没想到这么快，魏莱心口砰砰跳，跟坎贝尔夫人说要和莉迪亚出去买书，然后就上了去往报社的马车。
　　她即将以乔纳斯梅耶尔身份出现，或者说乔纳斯梅耶尔将会以一个年轻女人的形象出现，不知道文学部的编辑们会怎么想。一直以来负责她的责编杰克·欧文会不会惊讶得下巴掉在地上？
　　魏莱做编辑的时候，负责的一个作者跟她说第一次来杂志社跟编辑和其他作者面基，紧张得一晚上都没睡好。那时，她还笑话人家，现在轮到自己了，有了切身体验。
　　魏莱心里是没底的，这时候的女性作者还很少，就算有，也跟她一样用男性的笔名，用写作挣钱就跟其他行业一样被看做是男性的工作。她的心理承受力没有想象得那么好，如果这次见面不愉快，她心里肯定会留下一点阴影。
　　莉迪亚知道她紧张，马车停在了报社楼下，她特意陪魏莱站了一会儿才走上去。
　　“别紧张，老杰克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其他编辑也都很好。”莉迪亚闻言细语地安慰她。
　　魏莱深吸一口气，冲她笑一笑，抬手敲了门。
　　老杰克知道乔纳斯·梅耶尔要来，一直等在门口，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两位年轻小姐，一位他认识，阿米迪欧家的大小姐，另一位小姐，看起来文静瘦弱，长得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更漂亮，是大小姐的朋友吗？
　　不是梅耶尔，老杰克正失望，忽然听见那个文静的女孩儿说：“你好，我是乔纳斯·梅耶尔。”
　　为了处理好作者们的合约，文学部忙成一团，好多事情都要身为主编的老杰克拿主意，编辑们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他人，他们拿了文件差点直接去问老板，老杰克这时候回来了，不过，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魂不守舍的。
　　“我亲爱的主编，你去哪儿了？感谢上帝，你终于回来了，快处理文件，阿尔文先生就要来了。”编辑们把需要处理的文件像小山一样堆在老杰克的办公桌上，却见他心不在焉的。
　　“我刚刚看见乔纳斯·梅耶尔先生了。”老杰克深吸一口气，“但是，不应该叫她先生，她是一位年轻的小姐。”
　　“年轻的……小姐？！”编辑们都愣住了。
　　“哈哈哈哈，你没看见老杰克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出现那种惊呆了的表情，他的长相本来就老实，像个南瓜，还出现那种表情，太逗了。”莉迪亚在兰斯的办公室笑得直不起腰。
　　魏莱回想起杰克·欧文得知她就是梅耶尔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模样，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居然说老杰克长得像南瓜，他知道了一定会吹胡子瞪眼。”想到老杰克生气的模样，兰斯也笑起来，“好了，莉迪亚，别笑了，费尔法克斯小姐，合约已经拟定好了，你看一看，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签字吧。”
　　合约只有两页纸，魏莱仔细看了一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把合约递给兰斯，忽然，有人敲门，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和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年轻的男人走在前面，长得很帅气，梳着大背头，满脸写着“我很风流”，他看见魏莱，眼睛一下亮了。
　　兰斯立马走到他面前，把魏莱挡在他身后：“史蒂夫，你的合约准备好了，让你的经纪人格林先生看一看吧。”
　　史蒂夫·阿尔文把目光收回来，摸了摸下巴，嬉皮笑脸：“我们是老朋友了，兰斯，合约不着急，难道我还不相信你吗？不着急，不着急，阿米迪欧小姐来了，你应该先好好招待她，我可以等一等，反正我有时间。我来的时候听说那位梅耶尔先生也来了，在哪儿呢？”
　　阿尔文在写作上是一流好手，但是私生活却是一团糟，尤其是男女关系。兰斯不想让他看见简，还故意错开了时间，但是没曾想阿尔文提前来了。
　　兰斯侧过身，看向魏莱：“这位就是乔纳斯·梅耶尔先生。”

　　☆、第五十三章　未来

　　乔纳斯·梅耶尔先生是一位年轻小姐的事实震惊了文学部所有编辑，就连财经部的编辑都有所耳闻。
　　编辑们从老杰克那里得知，他们一致认定的衣着邋遢、胡子拉碴的梅耶尔实际上是一个明亮大方、行为得体的漂亮小姐，编辑们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还以为写小说的女士都是很丑老妇人，可以用来吓走飞近樱桃的鸟。”
　　“老杰克，她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漂亮，你看年轻女人都漂亮吧。我就不信，能写出那种小说的女人会是一个温柔可人、让人怜爱的小姐，她准是一个长着胡子、穿着裤子的女人。”
　　“对，我赞同奥斯卡的说法，如果她真是一位行为得体的小姐的话，那她一定写不出粗话，可是看看她的第四篇《恢弘舞会》乞丐那个角色吧，粗话连篇，怎可能出自一位有教养的小姐之手呢，我不相信。”
　　年轻的编辑们叽叽喳喳地吵成一片，老杰克无语看了他们半天，想要说几句，又觉得没有必要，反正等会儿梅耶尔先生，噢，不，梅耶尔小姐会来编辑室，他们自然会清楚。
　　此时，魏莱被史蒂夫·阿尔文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阵发毛，阿尔文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你就是梅耶尔先生？天呐，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一位年轻美貌的小姐！梅耶尔小姐，我非常喜欢你的作品。”
　　从这位先生刚刚不屑的语气看，他变脸功夫还是挺到家的，魏莱微微笑：“我也很喜欢阿尔文先生的作品。”这话不是客气，撇开这人一副色中饿鬼的样子不说，他写故事确实有两下子。
　　阿尔文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风流，不过到底还知道这是报社，他忍了又忍，才没有朝着漂亮小姐走得更进一步，而且，兰斯还拦在他面前。
　　“史蒂夫，格林先生，合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抓紧时间先谈一谈吧。”兰斯深知阿尔文最喜欢的就是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儿，简对上了他的胃口。
　　魏莱一听就明白了兰斯的意思，拉上莉迪亚出去，秘书带着她们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这间休息室是兰斯单独设置的，房间不大，陈设布置跟他的办公室差不多，只多了一张长沙发。沙发正对着的是一排书架，摆上的书不多，都是跟数学和机械有关，魏莱只是一扫而过，书架旁有一个画筒，里面装了几幅卷起来的画。
　　“那是纺纱机的图纸还有工厂的图纸。”莉迪亚端着茶进来，“这些都是他的宝贝，只有他才能碰，我也不知道几张画纸而已，能是什么宝贝。尝尝我泡的茶，我是第一次泡，亚当斯先生太忙了，他本来要给我们泡茶的，可是我不想麻烦他，我泡的茶还行吗？”
　　魏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亚当斯是兰斯的秘书，她轻嘬了一口，红茶里放了奶和方糖，如果少一些糖会更好。
　　一杯茶喝完，有人敲门，魏莱和莉迪亚以为是兰斯让秘书通知她们过去，但又觉得不会这么快，魏莱起身开了门，敲门的居然是格林先生。
　　格林先生最能让人记忆深刻的是他卷翘的小胡子，他长得很胖，眼睛小，一笑起来，脸上的肉就把眼睛挤成一条缝，很和善的样子，说话声音像是被踩住脖子的鸭子，进门后，对魏莱说了几句夸赞的话。
　　魏莱随声应答几句，等着他说到正题。
　　“不知道梅耶尔小姐有没有计划过以后的事，是不是真的要走文学这条路？”格林先生笑得和蔼，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担心晚辈的前程。
　　魏莱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跟阿米迪欧先生已经商定好了合约，我暂时还没想以后的事，只想把目前的工作做好，至于格林先生说的文学，我自认我的作品还够不上文学的级别，只是写故事而已。”
　　格林先生笑得浑身肥肉直抖：“梅耶尔小姐太谦虚了，现在谁不知道乔纳斯·梅耶尔的名字？就算梅耶尔小姐随手写两句，只要署上名字，也会有读者。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梅耶尔小姐应该要及早筹划以后的事，我见过太多作者刚出名就陨落的，如果有一个好的经纪人话，我想很多作者都会像史蒂夫一样功成名就。我喜欢梅耶尔小姐的小说，希望你能走得更好。”
　　他是想要签下她吗？魏莱想了想，没有正面回复他。
　　格林先生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回头看见兰斯和阿尔文站在门外，兰斯一直盯着他，阿尔文冲他得意地挑了挑眉，似乎夸他做得好。
　　格林先生站起来，礼貌地鞠了鞠躬：“梅耶尔小姐，我处于爱才心理，给你一点专业建议，不过，你现在还是《每日晨报》的作者，期待能看到你更精彩的作品。”
　　魏莱知道格林先生想要自己成为他手下的作者，她还没考虑过以后的事，不过，格林先生提醒了她是该好好想想了，《每日晨报》半年后就会易主，别说作者，就是整间报社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动荡，到时候她是给别家写稿，还是投到格林先生门下？更紧迫的是，她什么时候把她现在的职业说出来？
　　坎贝尔上校夫妇是一定要知道的，还有贝茨小姐和贝茨夫人，以免他们一次次地催促她赶紧找家庭教师的工作。虽然她只打算告诉四个人，但是却不知道这四个人能不能理解，坎贝尔上校夫妇的态度是她不能游手好闲，要自己养活自己，应该不会说什么，只是贝茨小姐，她思想传统，神经又脆弱，说不定一时接受不了，哭晕过去。
　　魏莱和莉迪亚回到兰斯办公室，聊了几句他休息室的书，兰斯把合约交给她。合约不多，只有两页，魏莱一行行地仔细看了一遍，签上了名字，她跟《每日晨报》的约定就算达成了。
　　兰斯还要带她去文学部的编辑室亮个相，想到老杰克看到她的表情，魏莱和莉迪亚又笑起来，两人一笑就笑了一路，站到文学部编辑室的门口，魏莱被震天的惊呼声吓住。
　　这里的编辑看到她之后，个个的表情都跟老杰克一样，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满脸写的都是“这不可能是真的”，老杰克反而很淡定。
　　兰斯跟阿尔文和格林先生一样称呼她为梅耶尔小姐，他觉得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名。
　　魏莱的亮相很简短，兰斯送她和莉迪亚下楼，快走到出口的时候，兰斯突然说：“如果你要找经纪人的话，不要找格林，我可以推荐一个更好的。”
　　兰斯看见格林去找她的时候就想说了，又怕她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话在心里绕了几圈，还是说了出来。
　　魏莱走在前面，听到这话，仰头看着他笑：“好，如果我有需要的话，就拜托阿米迪欧先生了。”
　　她回答的声音很轻，很柔，楼道又窄又黑，她的笑却很清晰，兰斯气息一滞，不自在地挪开了眼，手握成拳在嘴边咳一声：“下楼吧，马车应该到了。”
　　兰斯把莉迪亚和魏莱送上马车，看着马车走远了才上楼。
　　就在他们道别的时候，阿米迪欧夫人和金斯利小姐乘坐的马车却早已停在了路边。
　　阿米迪欧夫人面色阴沉地盯着兰斯三人，金斯利小姐气得面色胀红：“又是她！阿米迪欧夫人，我真想不通阿米迪欧家怎么会有这种出身低下的朋友！我都调查清楚了，她父母去世后，她一直寄居在那位坎贝尔上校家，因为她外婆家很穷，没有能力抚养她。我敢说那位坎贝尔上校也没有尽心抚养她，坎贝尔的亲生女儿嫁到了爱尔兰。爱尔兰！难以置信，想想吧，如果她有机会嫁给伦敦的某位绅士，她还会去爱尔兰吗？阿米迪欧夫人，我不希望阿米迪欧家的任何人再和这位什么法克斯小姐来往，降低自己的身份！”
　　自从兰斯跟她吵了一架，带着莉迪亚去了唐威尔后，招待金斯利小姐就成了阿米迪欧夫人的任务，以前有莉迪亚帮忙，她对金斯利小姐坏脾气没有明确的认识，但是，跟金斯利小姐单独待了两次后，她不得不承认金斯利小姐是个讨厌的女孩儿。
　　而且，更让阿米迪欧夫人难以接受的是，外界盛传兰斯要卖了报社，就为娶金斯利小姐。谁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是偏偏有人愿意相信，阿米迪欧夫人参加宴会或者下午茶会时，总能收到那些贵夫人们看似同情实则嘲讽的眼神。
　　“听说坎贝尔上校的女婿在爱尔兰很有地位，我想坎贝尔小姐去了爱尔兰也不会吃苦。”阿米迪欧夫人抚了抚袖口，“我突然想起来，金斯利小姐的表姐不也嫁给了爱尔兰的一位绅士吗？”
　　“那怎么一样！”金斯利小姐还不服气，但气势明显软下来了。
　　阿米迪欧夫人闭了闭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回到家，阿米迪欧夫人没有提起报社门前的事，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莉迪亚泡了茶端到她的卧室，阿米迪欧夫人仍旧一字不提，只夸她泡茶好喝。
　　“妈妈，有一件事我要跟您说。”莉迪亚坐到她身边，神色小心地看了看她的神情，“我们家这周六不是要办宴会嘛，我邀请简·费尔法克斯小姐，她正好回伦敦了。”
　　阿米迪欧夫人端着茶杯动作一滞，很快反应过来，喝了一口：“简·费尔法克斯小姐？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她既然是你的朋友，当然可以来参加我们家的宴会，我很欢迎。”

　　☆、第五十四章　撕

　　魏莱在《每日晨报》亮相后，受到极大震动的编辑们很快就写了一篇报道，刊登在文学版面最醒目的地方，这下全伦敦的人都知道乔纳斯·梅耶尔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小姐。
　　“真难以置信，梅耶尔先生居然是一位年轻的小姐。现在年轻小姐也开始写小说挣钱了，这世道变啦。”坐在马车上，坎贝尔上校一边看报一边摇头。
　　魏莱抿着嘴飞快地笑了一下，在这篇报道上刊之前，老杰克就写了信咨询她的意见，没有出现她的本名，她自然没有异议。虽然她决定了要把她就是梅耶尔的实情告诉给坎贝尔上校夫妇，但是她还没想好说辞。不过，听坎贝尔上校这话，她坦白之后，他应该不会过分震惊。
　　“《每日晨报》……是阿米迪欧家的报纸吧。”坎贝尔上校把报纸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
　　魏莱正望着车窗外发呆，回头点了点：“是的。”
　　“真是奇怪。我们家和阿米迪欧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之前阿米迪欧先生和他的姐姐来拜访过一次而已，还是来见你的，怎么会突然邀请我们去参加宴会呢？按理说，这种宴会应该只会邀请熟人才对。”
　　四天前，收到阿米迪欧家的请帖，坎贝尔上校就感到疑惑，坎贝尔夫人身体还很虚弱，无力出行，只有坎贝尔上校和魏莱前去。
　　魏莱笑了笑说“您不用烦恼这么多，既然阿米迪欧先生邀请了我们，想必是把我们当成了朋友，再说商人不是最喜欢广交朋友吗？我听阿米迪欧小姐说这是他们家多年的习惯了，每年年底都会请朋友来聚会。”
　　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
　　阿米迪欧家的住宅离坎贝尔家落座的街区不远，这是兰斯爷爷买下的房子，外观看起来有些陈旧，白色的墙面最顶端有雨水冲刷的痕迹。兰斯父亲在世时，在阿米迪欧夫人强烈要求下，这栋房子整修过两次。
　　阿米迪欧夫人和兰斯父亲结婚时，就对这栋老房子不满，她原本计划兰斯和金斯利小姐结婚后另买一栋又新又大的新房，但是这段时间和金斯利小姐接触下来，这个想法就渐渐打消了。
　　“简！”莉迪亚站在大门口和弟弟、母亲一道迎接客人，看见魏莱和坎贝尔上校从马车上下来，立马向她招了招手。
　　兰斯站在她身边，和煦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魏莱身上，笑得极为克制：“费尔法克斯小姐，坎贝尔上校，欢迎。”
　　阿米迪欧夫人刚送了金斯利一家进客厅，出来看见魏莱和坎贝尔上校，笑容一瞬间消失，不过，很快又笑起来：“莉迪亚，天这么冷，怎么好让客人站在门口说话，真是失礼，两位，请先进去坐坐，喝口热茶吧。”
　　“坎贝尔上校，请。”兰斯侧身做出请的动作。
　　莉迪亚亲热地挽起魏莱的胳膊，一边带她进去一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先在小客厅坐一会儿，我很快就进来，就在小客厅，别去大客厅，金斯利小姐在那儿。”
　　莉迪亚带着她走到走廊口就返回去迎接客人，由仆人带魏莱去小客厅。
　　说是小客厅，但不比哈特菲尔德的大客厅小，屋内陈设雅致，墙上贴着绘有花卉的素淡墙纸，窗台上种了五盆花，屋里点着壁炉，已经有六位客人了，坎贝尔上校站在窗前瞭望。
　　“这里的视野真好。”坎贝尔上校指着窗外一点，跟魏莱说，“那好像是我们家。”
　　魏莱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除了一排排外观差不多的房子外，什么也没看清，她正要开口，客厅里忽然响起一声怪叫。
　　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男士把一份报纸拍在桌上：“哈！梅耶尔居然是一个年轻女人！这绝对不是真的！我看她的小说里那么多不堪入耳的粗话，还以为是一个出身低下，贫穷潦倒的男人呢！要是女人，也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女人。”
　　坐在他周围的人应声附和，年轻男士脸上便有些得意，这时，门开了，兰斯和一位宾客走了进来，听到了他们的话，歉意地看了一眼魏莱。
　　魏莱不在意地笑了笑，回头继续和坎贝尔上校讨论窗外的景色。
　　有宾客问兰斯，梅耶尔是否真如报上所说的那般年轻美貌。
　　“一个作者为《每日晨报》写稿凭的是他的才华，不是相貌，梅耶尔小姐长得是否漂亮，我不便评价，但是我可以保证她是一位很有教养的小姐。”
　　随意评价一位小姐的外貌是失礼的行为，发出怪叫的年轻人尴尬得满脸胀红，兰斯一走，宾客们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转移了话题。
　　这是魏莱第二次在中午就参加宴会，对于别人来说，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可是，她却为无所事事的下午发愁。
　　午餐时，坎贝尔上校被安排到了末座，而魏莱则坐在了莉迪亚身边，令人不悦的是，她的斜对面就是金斯利小姐。
　　这次阿米迪欧家的宴会，金斯利一家全出动，流连赌桌的金斯利伯爵也来了。他长得高高瘦瘦的，架着一副圆溜溜的眼镜，鬓角和胡子几乎连在一起，如果除去眼镜，他长得很像林肯，戴上眼镜，除去胡子，又像旧时候穿着长袍的教书先生，总之，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能把丰厚家底输光的赌徒。
　　坐在金斯利小姐身边的是她的哥哥，长得肥头大耳，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一会儿看魏莱，一会儿看莉迪亚。
　　因为他，兰斯和阿米迪欧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莉迪亚小声跟魏莱说：“上次来我们家他就这样看我，一点教养也没有。”她是轻易不肯说谁没教养的人，可见小金斯利先生做的有多过分。
　　魏莱轻轻擦了擦嘴：“你把他当成一个老乌龟，别去在意。”
　　“老乌龟”把莉迪亚逗笑了，又不敢大笑，只能抿着嘴偷笑，两个女孩儿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笑一笑，小金斯利先生扰人的目光也没那么令人难受了。
　　吃完饭，男士们绅士地把大客厅让出来给女士们聚在一起聊天，他们去了小客厅打牌。
　　提到打牌，刚刚还很文雅的金斯利伯爵眼睛忽然亮了，像饿了许久的狼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猎物，恨不得马上就扑上去。他这副饿狼扑食的样子遮也遮不住，金斯利小姐和金斯利夫人觉得面上无光，迅速躲进客厅。
　　魏莱和莉迪亚进去时，小姐和夫人们各自都聊开了。
　　金斯利小姐被几位年轻小姐花团锦簇似的团团围住，另一边是夫人们的聚会。两边的话题大同小异，小姐们说谁家新做的裙子真好看，夫人们说谁家的女儿真漂亮……
　　魏莱看了一眼搁在壁炉上的钟，才两点过，这样无趣的聊天还要进行到晚上，她头都大了。
　　围在金斯利小姐身边的女孩儿们多数是和阿米迪欧家有交情的，都和莉迪亚认识，她们拉过莉迪亚一起聊天，魏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人搭理她，倒像是她们故意孤立她。
　　女孩儿们说说笑笑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大，只是听听就觉得热闹，魏莱换了个座位，坐到离她们更远的窗边的沙发，望着外面的景色打发时间。
　　女孩儿说得那么热闹，也有不说话的。魏莱正构思下一篇小说，身边忽然落下一个青色的身影。
　　一个长得瘦瘦弱弱的女孩儿蛮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一笑，声音温温柔柔的，说她想在这里坐一坐。
　　魏莱也和气地笑，两人算是认识了。
　　“约翰逊小姐，你坐那儿干什么？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啊，汉密尔顿小姐刚刚说了一件事，可有意思了，快过来。”
　　两个人刚知道了对方的姓是什么，那边就有女孩儿叫约翰逊小姐过去。
　　金斯利小姐得意地望过来，满眼都是得意。魏莱很想扶一扶额角，都是二十岁左右的人了，这种中学女生拉帮结派的小把戏就省省好吗？
　　金斯利小姐眼珠子一转，又有了想法：“费尔法克斯小姐，你怎么坐在窗边？听说你身体不好，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也应该离窗户远一点，过来一起说说话吧，还有约翰逊小姐，一起过来吧。”
　　“好啊。”魏莱拉过约翰逊小姐手，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金斯利小姐一愣，还以为她会拒绝。
　　金斯利小姐给身边的威尔逊小姐使了个眼神，威尔逊小姐心领神会，她很热情的样子，坐到魏莱身边，直夸她的裙子好看，上面的刺绣精美。
　　魏莱的裙子是新做的，这匹绸子原本是坎贝尔夫人留给女儿的，狄克森夫妇走得急，没用上，就给了魏莱做裙子。
　　这是坎贝尔上校的朋友从中国带回来的，魏莱认不出这是什么绣，只觉得一针一线都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威尔逊小姐一夸，其他人也跟着夸了几句，就连金斯利小姐也说了句“好看”。
　　态度转变得太快，反倒让人起疑，魏莱也将她们的衣着夸赞一番，倒真有些其乐融融。
　　“我们的裙子再漂亮，在费尔法克斯小姐的裙子面前也显得一般了，不过，费尔法克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