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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定长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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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MV也已经做完啦~但!是!后半段都是隐藏结局里的玻璃碴所以过两天跟隐藏结局一起发好了,免得你们哀鸿遍野……
☆、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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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暗,下着淅沥小雨。
两匹军马一前一后奔驰在官道上,马蹄溅起的水花与雨点融在一处,把道旁径直模糊得一塌糊涂。
那两个正策马狂奔之人,一个银甲红袍手持□□,一个金缕衣袍身负重剑,正是沈默与叶昙。
那一年,恰是天宝十四年。
自数年前南诏送剑一事罢了,沈默将所见所闻所想尽数回报天策府,与朱参军、李府主连日长谈,自请重回姚州边关,协助戍边唐军对抗南诏平定南疆。
南诏反唐一事阴谋重重牵涉众多,到底还是将南诏推向了吐蕃。
沈默觉得十分挫败,总有种深深地羞耻感,认为是自己无能,到底棋输一着,没能阻止这战乱浩劫。
他既已离开浩气盟,也并没有别的去处,想要重返云南是怀着赎罪之心,只想尽力弥补过失,求一份心安。
原本并没有打算带着叶昙一起去。无奈启程当日,那藏剑少年说什么也不放他一个人走,硬是一路追着他死缠烂打粘到了姚州大营。
叶昙为他打了一把新的枪,起名“封魂”,以怀那些一同从洛阳出发却留在了南诏再也没能回来的同袍兄弟。
数年来,他与叶昙在云南虽说征战不断,却是朝夕相对并肩同行,过得也算安泰充实。
一晃,叶昙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涉世未深的半大孩子,边关磨砺已让他长成了一个风姿楚楚的俊秀侠少。
沈默原本以为,终此一生两人都将在这苍山洱海之地捍卫国土,却不料更狂烈的血雨腥风已悄然逼近。
安禄山范阳兴兵,以讨杨氏清君侧之名行反叛之实,意图篡国,一月渡过黄河,连下数城,东都洛阳危在旦夕。
天策府急报传书召回沈默,助守东都。
沈默不敢耽搁,立刻与叶昙上路,马不停蹄往洛阳赶。
到了洛阳,才知情势远比想象中更加严峻。
大唐盛世已久,东都繁华富庶,城防多有懈怠,如今忽而狼烟惊起,东都守军一片混乱惊慌,处处所见竟全是死于安乐之相。
又及,兵力不足。
这安禄山原本便是勇猛之将,也颇有些用兵才干,外加久在唐军之中,对唐军作战套路、兵力部署了如指掌,与南诏人是可谓截然不同。而今安禄山号称二十万大军,以虎狼之势恶狠狠扑来,洛阳之战必是一场恶战,谁胜谁负实在很难预料。
沈默思前想后,想劝叶昙暂且返回藏剑山庄避过此战,也深知以叶昙心性决计不可能答应。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叶昙留下。
冥冥之中,似总有预感。沈默觉得,以洛阳守军今日之相,这洛阳八成是要失守的。他不想让叶昙死在这里。
并非舍得分离,亦非他狠心打算抛下叶昙。而是他想让叶昙活下去。
他与叶昙这几年相伴相知,叶昙早已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叶昙就是他的理想,是他坚守的力量与缘由。
沈默所想要守护的大唐,不能没有叶昙的存在。
一旦两军厮杀,重压之下他恐怕很难分神护叶昙周全,不如索性让叶昙回去,他也能安心。
思虑已定,沈默便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叶昙,假称是李府主密函,要叶昙尽快送回藏剑山庄去,当面交予叶庄主,不得延误。
叶昙哪想得到这天策会如此干脆利落设计骗他,不疑有他,当即便离开洛阳赶着回山庄送信去了。
【—兔必肯踢牛—】
☆、隐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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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昙离开的当天,沈默接到将令,命他领兵前往武牢关与天策府前来支援的人马会合,助武牢关守军死守,为东都洛阳保住门户。
一路上所见全是洛阳百姓仓惶逃离。东都留守李憕亲自奔波在洛阳坊间街头,安排百姓撤退。也有不愿走的,誓要与洛阳共存亡。
洛阳太平多年,原本没有多少驻军,忽然打起仗来,皇帝急命大将封常清、高仙芝征兵,但所募之兵多是未受训练的平民,一旦上了战场必是散沙鱼肉,如何与安禄山虎狼之师抗衡。沈默觉得,洛阳之败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已有所遇见,为今之计,只得多扛一时是一时,为洛阳百姓的疏散和朝廷布兵调配争取时间。
直白说,他们这些被派去死守武牢关的人,都是炮灰。
沈默到武牢关时,府里派来的人马已先到了,足有一千人众,领头的是哥舒翎和李凌萱。沈默左右瞧瞧,没看见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师姐的小凤,一问之下,才知小凤留在府里助杨将军备守。
眨眼又是数年,再见到哥舒翎和师姐,沈默一时百感交集。
天策府中人与寻常唐军不同,各个以一当十骁勇善战,多有军职品阶,放出去都是当将军的料,而今府主和军师竟调了足足一千人来守武牢关,足见情势严峻。
但大家这一回,恐怕没法再同往同归了。
思绪沉重,心下不免凄然。
沈默看见一如既往站在哥舒翎身边的叶浅。
铸剑师依旧是从前那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模样,平静却肃穆,仿佛即将踏上的并非血染沙场而只是一方剑池。
他只在看见沈默的刹那略微讶异地挑起了眉,问了句:“小五呢?”
沈默犹豫一瞬,“……我让他回去了。”
叶浅沉默片刻,低声道:“也好。”而后便又沉默地站在将军身边不再说话了。
沈默错愕地看向哥舒翎。
将军却只苦笑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将那些未曾出口的疑问尽数按下。
众将士只来得及饮了一碗盟誓酒。
安禄山的兵马比预期还要早到半天。
跟沈默一起从洛阳来的唐将年轻气盛,不肯听从沈默闭关坚守的建议,执意领了一路先锋骑兵,号称精锐,冲出关城迎击。
然而疏于操练的守军与临时招募的新兵不堪一击,瞬间溃如惊兽,四散逃离。
哥舒翎于关城上看着出去迎敌的唐军眨眼入泥牛入海,心里凉得跟冰一样。
难怪安禄山顷刻便拿下整个河北与河南大半郡县。这样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挡住安史大军的推进,只能先凭借地势闭关强守。
哥舒翎当即命一百天策将士死守关城大门,其余九百人全部上城,以石炮□□阻拦敌军。
双方僵持两日,安史大军先锋始终被挡在关城百步之外始终不得靠近,只好暂且撤退。
第三日上,敌方重兵抵达,将抛石机推了上来。
天策们将棉线浸透油料绑在箭矢上,点燃了射击敌军投手,眨眼于城下燃起一片火海。
但无奈敌方数以十倍记,不断汹涌扑来,伤亡还是一点点扩大开来。
而且,关城所剩下的军备物资已开始见底了。
太难了!
刨除那些乌合之众一般的募兵,他只有一千余人可堪大用。
当年太宗皇帝于此大破窦建德,尚且率领三千五百玄甲军。那是天策的前身,是威名赫赫荣列凌烟阁的天策第一代将领们。作为后人,原本该继承先辈意志,也轰轰烈烈打一场名垂青史的漂亮仗,为大唐保住东都洛阳。可他只有一千人啊……仅仅一千人,面对二十万大军要如何才能守得住这武牢关?
哥舒翎万般无奈,命从洛阳城来的唐军回城通传军报请求支援。但人走了以后再没有回来。接连派了几个都是如此,哥舒翎只好派了天策府的人去。
被派去的那小军爷名叫李歌乐,年方十九,是这次前来守关的天策里最小的一个,出征当日还险些因为年纪太小被哥舒翎从队伍里扔出去。谁料他死也不肯留在府里,直说自己从前在浩气大营就是跟着李将军和沈副将,如今也还要去和沈副将一起守洛阳。这孩子生得虎头虎脑,一咧嘴还露着两颗虎牙,见哥舒翎不要他,险些堵在天策府大门口当众哭出来。哥舒翎无奈之下,只好带上他一起来了武牢关,但打心底还是多有爱护,轻易不肯让他上前,只安排在后面辅助。
李歌乐往返洛阳带回军令后回报,一路上只见扔在道旁的军旗军马不见人影,将军派出去求援的那些唐军也根本没到洛阳。
想来才招募的新兵没见过大战场面,心生恐惧,吓得逃走了。
元帅封常清给哥舒翎的复信言简意赅:死守不退,又补给了些许军资,但没有人手。
如今洛阳也是兵力短缺的,强要些不顶用的新兵蛋子来也就是负隅顽抗垂死挣扎罢了。哥舒翎心知肚明,原本也并未抱有太大希望,如今果然求不得,只得咬牙强撑。
李歌乐又说,还在半路上捡了个人,硬要和他一起来武牢关助守,他实在拗不过,只好给人一起带回来了,如今已上了关城——听这意思,还是认识的。
哥舒翎心下奇怪,追问是什么人,那小天策却支支吾吾不肯说话,反而一个劲拿眼去瞅一旁的沈默。
沈默突地心道不好。
他以为是叶昙那小子又跑回来了。
不,不……不可能……他明明已在信里写得那样恳切,请藏剑山庄务必留住叶昙,怎么叶庄主偏偏还要放那家伙跑来送死?!
沈默当即拔腿就往城上冲。
然而他却并没能看见那抹金灿灿的身影。
映入眼帘的是个一身墨色衣袍长发及腰的万花弟子,正背对着他给城上的伤兵施针止血。这万花举止风雅细语温和,衣袍穿得齐齐整整,长发也梳理得服帖,若不是背后那只硕大的布偶猴子存在感太过鲜明,沈默几乎不敢认。
竟是张灯。
【—兔必肯踢牛—】
☆、隐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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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什么?”沈默大惊之下一把将那万花抓起来。
张灯平静地拂开他,颔首向跟过来的哥舒翎行了个礼,“军医张灯,前来履职。”而后便淡然转身,继续给伤兵包扎去了。
沈默震惊良久才反应过来。
“你回去!”他又抓住万花后领子,就往城下拖。
守城的天策们大多都带着伤,难得趁敌军暂且休战有个短暂休憩的机会,正半睡半醒打着盹,猛听见这一声吼,吓得全醒了,各个好奇看过来。
张灯却依旧平静且执拗地反抓住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那些紧紧攥起的手指。
“我是为了自己才来的,你做不了这个主。”
那模样激得沈默胸口骤然一阵闷痛,还想坚持,却被哥舒翎拦住了。
“你就让他留下,反正他是个大夫,多一个人在关城里救治伤员也好。到时候……让他先跟着送伤员回洛阳就得了。”哥舒翎把沈默拽到一边低声劝道。
他现在不愿意走,难道等关城守不住了就会愿意走?
莫说要张灯跟着伤员走,便是伤员自己……大概也不肯走。
沈默有苦说不出。
倒不是他自作多情以为几年过去了张灯还对他余情未了又回来缠着他。他大概知道张灯心里想些什么。就好像他当初执意自请前往姚州。懊悔自己的疏失,想要做些什么弥补过错,以此求得内心安平,这是人之常情。但张灯到底不是军人,又是受人诱骗才误入歧途,且已诚心悔过将功折罪,有什么必要如此苛责自己……
南诏一乱,张灯舍身取义险些死在太和城里,这些府主都已修书告知与东方谷主,万花谷应该是知道的,又何必还要在这时候放张灯来此?
沈默拧眉看着那万花忙碌背影,几度欲言又止,终于喟然长叹。
那一声叹息,张灯听见了,只是没有回头去看他。
自当年被遣送回万花谷,谷主、师父与孙药王听说他犯下那些蠢事俱十分生气,罚他禁闭思过,不得外出。
几年来他便一直在谷中习医研药,修养身心,反省己过。
万花谷乃幽静避世之地,返回师门以后,心绪渐沉,终于能够冷静面对自己。
张灯一直知道自己个性喜好都很古怪。从小同门师兄弟们就大多觉得他古怪,不愿与他亲近,若没有柳师兄、月师兄和陆师兄照顾他,恐怕他还要变得愈发奇怪孤僻。他始终不太知道该如何正常与人交往,亦不知到底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才好,没有办法才只好把自己扮成那么奇怪的模样,觉得如此将自己掩藏起来才安全。反正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怪人,那就索性做个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后来他遇到了沈默,喜欢上了沈默。他依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满腔爱意无法说,只能愈发嘻嘻哈哈配合着对方的步调。
再后来,沈默遇到了叶昙。
每每将沈默留给他那把枪取出擦拭时,张灯也曾想过,倘若自己不是这样古怪又笨拙,也能像那个小少爷一样热烈直白,想要什么就说出来,就扑上去紧紧抓住不放,是不是就能抢先一步抓住那个天策,让他好好回头看着自己。
但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沈默头也不回地跟叶昙走了,而他也必须为自己走错的路付出代价。
他原本也以为自己终此一生再不会出谷。
直到月师兄和柳师兄突然回了师门,陆师兄也回来了。
听说柳师兄还是那副乐天模样,整天追着从唐家堡拐回来的媳妇满花谷跑,出双入对,幸福美满。
听说陆师兄在凉州军营里经历了许多事,心里有了一个再也放不下的人,为了这个人千山万水,神鬼弗能阻。
听说月师兄真的一度去了恶人谷,但又离开了,从此洗经伐脉,改修离经,去浩气盟做了军医,还找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军爷做恋人。
但都只是听说而已。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早也回来了,就在这偌大花谷的某个角落。而他无数次想现身去和师兄们问一声好,让柳师兄看看那只猴子布偶他至今还好好带在身边,陪陆师兄聊聊那些闷在心中的伤怀,问一问月师兄的伤势……终于也还是默默地退缩了。他害怕。所有人都站在阳光下,只有他依旧留在阴暗的角落里。他不敢让那样爱护他的师兄们看见这样不堪的他。
曾经最接近的一次,他无声地缩在窗下,听见师兄们说起他,听见那些或困惑或愤怒的痛惜,他又羞愧地落荒而逃了。
月师兄在谷中养伤的时候,师兄那位天策府的恋人不眠不休等在三星望月下头,嗷嗷喊着月师兄的名字,叫唤得整个万花谷都听见了。
张灯当然也听见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可怜,更可笑。
说是禁闭责罚,说是思过赎罪,其实他在万花谷过得好生生的,衣食无忧,仇家也寻不到他。
师门藏匿了他的行踪,名为惩罚,实际却是在庇佑他。
而他,依然是在逃避罢了。
可逃避是没有用的。就算他无声无息地躲在万花谷里,至死也无可能解脱。他始终还是那个被黑与白是与非的夹缝所困的迷途之人,只能望着触手可及的阳光,咫尺天涯。
于是听说安史叛乱洛阳告急的时候,他去求了谷主,说他心愿未了,一定要回来助守洛阳。
谷主问他究竟为何。
他想了许久,终于对谷主说,他必须成全自己,否则他死不瞑目。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沈默也在武牢关。他本没有想过今生还有缘能与这天策再见一面。
沈默冲上来抓住他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在沈默冲着他大吼叫他回去的那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这或许是天意。
他,万花离经弟子张灯,会在今时今日来到这武牢关,是有原因的,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的安排。
他们一共在武牢关坚守了七天,无数次将前来攻城的狼牙打了回去。
七天里用完了关城内所有的火线石炮,弹尽粮绝,再扛下去只能去拆关城上的砖石。
也是这七天,让安禄山尝到了自范阳以来最寸步难行的滋味。
安禄山震怒之下命大军全力强攻,务必拿下关城。
哥舒翎知道时候到了。
他把从天策府带来的人马分作三路,点了三百死士跟随他迂回斜插,从侧翼拦腰奇袭,另三百人交由李凌萱带领,绕到狼牙身后,佯作唐军精锐包抄,余下四百人留于沈默,在关城坚守,做出守城主力仍在的姿态。
背水一战,搏命之举,成或可擒杀贼首,败必全军覆没。
但无一人退缩。
临走前,李凌萱伸手勾住沈默的脖子,凑到耳边对他低语诱哄:“师弟啊,万一真顶不住了,你就撤吧,不是还有人等你回去呢么。”
沈默哭笑不得,刚想反驳。
李凌萱却又用力在他头顶敲了一下,摆摆手笑道:“别怪师姐啦,明年今日我想喝最烈的烧刀子!”
然后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领着三百视死如归的同袍兄弟。
那是沈默望见从小照顾他的师姐的最后一眼。
数年以后,他才从被俘虏的狼牙口中听说,当日师姐领着三百死士一度杀得安禄山措手不及。身陷重围以后,师姐仍一人占据了一个土丘为高地以弓箭射杀狼牙数百人,并将□□径直投上了安禄山的战车,正正擦着安贼肥硕的肚皮飞过,刺穿了战车的尾翼。
就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师姐是射空了箭囊中最后一支箭后不愿被俘受辱自尽的。她只向着北邙山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毅然转身投入了深秋冰冷的汜水。
“那婆娘可凶得很,厉害得简直不像个女人!”心有戚戚焉地狼牙兵回想起当日依旧满眼恐惧。
可沈默知道,师姐不愧是曹将军的弟子,是他有生所见最美、最了不起的女人。
哥舒将军那一路人马出发前,一直跟在将军身边的叶浅忽然身子一摇就山倾一样跌倒下去。
叶浅受了伤,腰侧草草处理的伤口里全是炸裂的碎石,迟迟无法愈合,脓血渗出来把衣衫染得鲜红。
可他对谁也没说。
带伤奋战的人何其多,军医根本已看护不过来。
“我不能跟你去了……我这样,会拖累你的……”铸剑师用力抓住将军的手,虚弱地扯出一抹微笑。他定定看着将军的眼睛,“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你不许比我先死。”
将军却一把将他抱上马背,背起他的剑,将他牢牢桎梏在怀里。
“你不看着我,我一准忘了。”
那是沈默望见哥舒将军和叶浅的最后一眼。
他们就那样义无反顾地走了,翻山越岭,只为了冲进密密麻麻如蝗虫掠过般的敌阵里,从此再没有回来。
狼牙又一次搭起云梯爬上城墙的时候,不甘心在城门内“躲着”的李歌乐红着眼冲上城头,要扑出去和狼牙肉搏拼命。
沈默硬把他扔了下去,叫他快马去洛阳报急。
李歌乐哭得像个泪人,却倔强地说什么也不肯走。
“你们都留下,凭什么叫我一个逃命?我不走!我多杀一个,安老狗就少一个贼兵!”
那也是沈默望见李歌乐的最后一眼。
那一天,沈默听见身边的战友低声吟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那一双双死死盯住敌兵的眼睛,如同长夜中不灭的火把,指引着迟来的黎明。
那一天之后,沈默再也没见过他那一千个曾经并肩浴血的兄弟。
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为什么,大家都死了,却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天,他径直从城头跳了下去,孤身堵在城门前,不知杀退了多少潮涌而上的敌兵,然后被跟上来的枪兵寻得破绽狠狠钉在了城门上。
枪尖穿刺铠甲,撕裂肌骨,身体却早已透支得麻木,连疼痛也无法感知。
眼前一瞬闪过的是叶昙灿烂的笑脸。
他知道他食言了。
他曾经答应叶昙等他送信回来,他已经再也等不到了。
可他不想就这样闭上眼。
他还没能看见叛乱得定贼首尽诛,没能看见天下重归安宁四海升平,没能看见他心爱的人再一次笑着扑进他怀里拼命用脑袋磨蹭他的胸膛。
他不甘心。
他努力大睁着眼。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万花如一只墨色鸢鸟,凌空向他扑来,又突地被两支飞来流矢截断在半空,直直摔在他眼前。
被箭矢击落的猴子布偶无言地砸落在万花身旁,散乱乌发浸在大片蔓延的鲜血里,如同瞬间盛开的花。
恍惚间,他觉得看见万花在坠落一瞬用尽最后的气力把什么东西向他抛了过来。
大约是一枚银针,在残阳下耀起一抹不着痕迹的光芒。
他陡然觉得嗓间一阵刺痛,眼泪便崩塌般顺着脸颊落下来。
那是沈默望见张灯的最后一眼。
而他永远也无法知道。
那一刻,落入血泊的万花心里无比平静,有种终于重被阳光拥抱的温暖安详。
【—兔必肯踢牛—】
☆、隐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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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昙心急火燎赶回山庄的时候,两军交战的第一支箭还尚未射出。
他也顾不得修整,扑进山庄大门就要上听雪楼找庄主,没到听雪楼门口却迎面撞上他师父叶鸿正要陪师娘和小师妹出门去。
多年未见的徒弟突然跑回山庄来了,简直意外之喜,叶鸿当下连媳妇儿和闺女也顾不上了,一把揪住叶昙就开始搓扁揉圆。
师父从来就是这么个没正形的模样,成家立室了也还是孩子心性,跟三师叔沉稳矜持摆在一处有比有照也不知到底谁才是师兄谁才是师弟。叶昙着急去见庄主,哪顾得上应付他这收不住玩心的师父,连连地说他有天策府的要函必须立刻面呈庄主,待办完事再回头来拜见师父。
叶鸿一听这话,反倒越是来劲了,劈手抢了叶昙揣在怀里那封信,歪着脑袋看了两眼,就直接撕开了封口。
“师父!这是军务要函,你怎么能随便拆看呢!”叶昙眼都瞪圆了,差点没蹦起来按住他师父去抢。
“哎呀你见过军务要函用这种普通信封随便一糊的吗?那帮穷当兵的八成又是没马草了想跟咱们庄主借——”叶鸿起初还打打闹闹得当个玩笑,瞥了两眼那信上的字,忽然表情就变了。他一脸肃杀地扭住叶昙手臂把人撵到妻子身边去,表情全似变了个人一般,“……你先跟你师娘回去,我帮你转交庄主吧。”
叶昙顿时觉得不对,忙紧张追问:“师父……怎么了?这信上说什么?”
叶鸿却只看了他一眼,语焉不详地敷衍道:“没什么,我见过庄主回来再跟你说。”便将叶昙扔给妻女匆匆走了。
师娘看着目瞪口呆的叶昙,满脸尴尬。小师妹却咿咿呀呀地举着糖葫芦凑上来,嚷嚷着要师兄抱。
叶昙无奈,只得抱起小师妹先跟师娘回去等了。
这一等,就等了整三天。
三天里,他始终见不着庄主,想找师父也找不着,只有师娘每天陪着他——与其说陪着,不如说是盯着才对,哪儿也不让他去,就用各种好吃好喝得把他堵在屋里一气儿填鸭,又还要小师妹百般粘着他。
每每他忍不住追问师父去见庄主怎得还没回来,师娘就一脸苦恼,软言细语地哄他说:“你师父正和几位庄主商议要事呢,很快就回的。”叶昙也不好意思和师娘闹,只得耐着性子。
等到第四天时,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洛阳的情形究竟如何了,不知沈默是否还安好,当真心急如焚。他总想着沈默还在等他回去。
他对师娘说他无论如何也要直接去找庄主和师父问个答复。
师娘犹豫再三,说这就去把叶鸿唤过来,让他再多等一会儿。
然而她却也没来得及走出门去。
一个身形窈窕的甜美少女火急火燎地几乎是撞门闯进来,第一眼看见叶昙,顿时如释重负般双手抓住他肩膀,大喘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在这儿!我还以为你跟着一起去了洛阳……”
叶昙愣了一瞬才认出来这姑娘是苏泠泠。
几年不见,这七秀少女也彻底长成大姑娘了,比之当年那个小丫头,愈发出落得犹如盛放牡丹。
当初南诏送剑一事毕了,叶昙追着沈默重新回了云南,就再也没见过苏泠泠,也不知这姑娘去了哪里,有遇见些什么人事。如今重逢,原本该好好叙旧,无奈眼前这情势,叶昙也欢喜不起来。
尤其苏泠泠还语声焦急地提到洛阳。
叶昙忽然觉得不好。
“洛阳怎么了?”心底竭力克制的不安已再也无法掩藏,他一把抓住苏泠泠追问,无意识间立刻就把少女白嫩的胳膊掐红了一片。
苏泠泠痛得皱起眉,这才意识到自己口没遮拦说错了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细声道:“安狗贼打过来了啊……如今正僵持在武牢关呢,洛阳城里鸡飞狗跳的,都说肯定守不住啦……”
叶昙怔了一会儿,仿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些话里的含义。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骤然惊醒般就要冲出门去。
“五哥!你干什么去?”苏泠泠慌忙拽住他。
“我去找师父!”叶昙红着眼嚷嚷。
他一心想去找师父问个明白,也顾不得举止得体了,就跟苏泠泠撕扯起来,好容易甩开少女闯出门去,却被师父高大身影强当回来。
“别找了,我在这儿呢。”叶鸿沉着脸,单手就将徒弟整个人拎起来不许乱跑。
“师父!我送回来的信庄主到底如何答复啊?”叶昙拼命掰着师父的手,梗着脖子急急询问。
叶鸿根本看也不看他,就把他扔回离门最远的角落,转身负手背对他冷道:“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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