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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定长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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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你未免太高看我了。何不干脆你自己出手算了?”
许是万花流露出的尖刻太明显,审讯人明显怔了一瞬,旋即嗤笑出声来。
“那为‘大人物’也算是有头有脸实力雄厚,主人暂且还不想与他翻脸,我若出手,岂不给主人惹麻烦?”他从座上起身,步步走上张灯面前来,居高临下地伸手用力掐住万花下巴。那双藏于鬼面之后的眼睛如同毒蛇,森森泛着寒光。
“能救人的,就一定杀的了人。你这么聪明,何必偏要埋没自己呢?何况区区一个天策,以主上尊位,根本无需亲自动手。你可要想清楚了。”他冷冷吐出这些话,将万花摔在地上。
抵在颈侧的匕首不知何时就划破了肌肤,热血渗出来,滚烫着刺痛。
张灯缓缓撑起身体,艰难地挺直了脊背。
如果“主人”要沈默死,沈默必没有活路。即便不是今日,也是明日,亦或是不久的将来,根本没有差别。只须一个暗示,便会有人前赴后继从四面八方杀将过来,无处不在,各显神通,叫那天策死得不明不白,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没得选择。
虽然,他若这样做了,沈默恐怕此生再不会原谅他。
那天在山谷里沈默与他说的那些话,他是懂的。
他知道沈默对他还有所期望。
他更知道叶昙对沈默有多重要。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伤了沈默的心。但假如叶昙和沈默只能有一人活,他始终还是会选沈默。
无论何时。
无论沈默是否会因此而恨他……
☆、(73)
被带下去的时候,几个南诏兵径直把他押进了地宫里的一处水牢。
叶浅、叶昙和苏泠泠已经先被锁在牢房里了。叶浅身上还带着伤,大半个身子都被迫浸在脏水里,显然渍得伤口十分疼痛,阖目时紧蹙的眉间全是克制。但他仍旧一声不吭地忍耐着。倒是叶昙急得拼命扑腾,大喊大叫着想找个人评评理,也没人睬。
苏泠泠也死死咬着嘴唇,但毕竟是个小姑娘,兀自强忍着也还是脸色惨白,尽力攀着墙壁想找块相对好受点的地方,没多久到底还是被爬过手背的虫吓得尖叫起来。
简直惨不忍睹。
大概也不是刻意想要凌虐,只是找这么个借口,好顺理成章把他们关在一起而已。
南诏兵把张灯往黑漆漆的水里一推就锁门走了。
这昏暗水牢形同密室,连个窗也没有,只有一处出入口,潮湿闷热的叫人喘不上气来。
张灯勉强扶着门板底部狭窄的边沿稳住重心,四下张望了一圈,而后看了叶昙一眼,背过身去说:“把你三师叔扶上来。”
叶昙略微吃了一愣。
张灯催道:“快把他扶上来。他的伤口不能一直这么泡在水里,时间长了溃烂起来是能要命的。”
“切……现在才来装好人,不觉得有点迟吗?”话音刚落,苏泠泠就冷冷嘲讽起来。
少女始终对他满怀敌意,也不知究竟是在恼怒于他,还是恼怒自己。
张灯根本没心情和她拌嘴怄气。反正没所谓,要不了多久,再难听的也可以骂得理直气壮。他一言不发地和叶昙一起将叶浅架上自己肩头背好,尽力撑着墙壁站直了身体,让叶浅能离开水面。
叶昙小心翼翼扶稳了三师叔,扭头看见缩在墙根的苏泠泠。
“泠泠,你……你也到我背上来吧。你是姑娘。我没关系的。”他说着就伸手去拉七秀少女。
苏泠泠顿时脸上一红,固执地扭捏抗拒了一会儿,到底拧不过他,乖乖趴上他后背。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下来,她听见自己怦然不止的心跳,声声振聋发聩。深埋已久的情愫再也关不住得喷涌出来,瞬间溢满心田。赫然发现,她果然还是没法放下。她这样喜欢他。虽然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属于她了。
“咱们一定能出去的。将军和沈副将他们会回来救咱们的。”
她听见叶昙咬牙喃喃低语,像是要宽慰他们,却又似在给自己打气。
对呀,他们当然一定能出去。
她怎么能让她的小五哥哥就这样死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把他救出去。
那几个天策定会拼死来救不假,怕只怕如今这情势远水恐已难解近渴。
但还有另一路人,甚至拥有与“主人”一较高下的实力,或许是他们如今唯一的生机。
当初她和叶昙被留在浩气盟后那个助他们重回护剑队伍的神秘人一直在暗中看着她。苏泠泠早已隐约有所察觉。那人也想要谋取玄晶剑,迟迟不肯现身出手而是于暗中作壁上观,无非是想静待他们与“主人”两虎相争,寻机获利。
都是图谋国宝的货色,一丘之貉,没有什么高低优劣。
苏泠泠从未信任过那神秘人。她更清楚地知道,那人恐怕会成为她的麻烦,一旦她露出破绽被人捏住软肋,恐怕会陷入更加危险的泥淖之中。然而如今她却也顾不得这些了。只要能救小五哥哥出去,哪怕与虎谋皮,她也在所不惜。
“你们打算看着叶公子死在这里吗?叶公子是如今唯一知道玄晶剑下落的人,要是他死了,你们再也休想得到玄晶剑了!”
她忽然用力拍打紧闭的门板嘶声大叫起来,把不明所以的叶昙都吓了一跳。
外间看守只当这丫头是故意吵闹骗他们开门,根本不不搭理她。
苏泠泠闹了半天,直到嗓子都哑了实在没什么气力了才停下。
然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时辰几许,她忽然听见了来自门那一边的回响。
那只是十分轻微的响动,是刀锋撕裂喉管时几不可闻的切割声,还有热血飞溅时,落入尘泥的闷响。
苏泠泠整个人都绷紧了,挣扎着跳下来,将叶昙推到身后,把耳朵贴在门缝上仔仔细细听着。
但没有脚步声。
谁也不知门的那一边发生了什么,来者何许人也,或者……究竟是不是人。
陡然降临的寂静令少女如临大敌紧张不已,下意识摆出备战之姿态。
几乎就在门被打开的瞬间,苏泠泠已从水中一跃而起,飞身向来人扑去。
那人似是毫无防备模样,被少女扑个正着,一招按在地上,慌忙急道:“几位侠士莫惊!我乃浩气盟谢盟主身边的七星卫。沈副将向谢盟主传书,言说玄晶剑情势危急,盟主特派我前来支援。我已收拾了这地宫内外的守卫,诸位快随我走吧!”
苏泠泠愣了一瞬,仍没有放开手。
沈默来送这玄晶剑以前是浩气大营的副将,在浩气盟也有年头了,这人说得倒也似乎合乎逻辑。
可浩气盟突然在此时冒出来横插一手,岂不突兀?
当日她不过随口一说,那神秘人便紧张起来,莫非他当真和浩气盟有所关联?
苏泠泠狐疑看着眼前这自称浩气七星卫的人,见他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和普通飞贼没什么区别。苏泠泠追问他:“你有何凭证?”
那七星卫当即道:“我怀里有谢盟主赐下的长空令和沈副将的亲笔书信!”
苏泠泠依言一摸,果然从他怀里找到浩气盟的长空令牌以及一封书信。
长空令现,余恶不生。有此令在,这人恐怕的确与浩气盟有些渊源。但这书信苏泠泠却是完全无法甄别。于是她把那来回看了两眼,便下意识去瞧叶昙。
听说有沈默来信,叶昙早焦急起来,也忙不迭跳上去,接过那信笺。
笔迹的确是沈默的,无外乎一些南诏情势危急请浩气盟义助之类的客套话,最后留下了一处地址,请谢盟主将叶浅和叶昙救出带着玄晶剑去此处与他会合。
可如此安排,与沈默他们临行前交待的分明不一样。
“将军和沈副将已经返回南诏了?”叶昙心下觉得有些古怪,歪着头询问。
那七星卫立刻挣扎着点头道:“哥舒将军和沈副将是和在下一起回来的,已布置好接应,就等着几位过去了。”
“那他们自己为什么不来?”苏泠泠皱着眉。
七星卫却明显迟疑起来,露出个尴尬表情支吾了会儿才道:“实不相瞒,两位军爷受了点伤……几位也知道这地方守卫森严,进出不是那么容易——”
听他说沈默又受伤了的时候,叶昙整个人都懵了一瞬,恨不得立刻飞奔到那天策身边去。
苏泠泠依旧满腹疑虑,将信将疑松开了手,与叶昙一起把叶浅和张灯拉上来。
才站稳,张灯便低声对叶昙道:“把那封信给我看看。”也不等叶昙反应,他已劈手将信笺抢了过去。
见张灯抢了信去看,那七星卫立刻恭恭敬敬唤了声:“张大夫。”
“你认识我?”张灯抬起眼。
七星卫拱手道:“张大夫大概不记得了,在下当年在浩气大营和沈副将一起见过张大夫。”
这关系攀得还真是见缝插针。
张灯闻言又看了一眼信笺,忽然咧嘴笑了。
“你脖子都被苏姑娘掐红了,我帮你看看——”他说着把信扔回去,伸手已径直摸上七星卫颈侧。
那模样惊得苏泠泠好一阵毛骨悚然,睁圆了眼瞪住万花,就像在瞪着一个怪物。
七星卫连声笑说“没事”,推开张灯就催他们尽快上路,免得耽搁久了被人发现异样。
叶昙忙扶起叶浅。
因为伤口到底沾了这牢房里蓄积的污水,叶浅一直晕晕沉沉地浑身发热,依稀知道他们这是打算要去干什么,似乎想要阻止,却是嗓音嘶哑浑身无力,只能拼尽全力抓住叶昙。
那意思自然是不信任此人了。
但叶昙却翻手反一把抓住叶浅,顿了一顿,定定沉声道:“三师叔你放心,我知道的。”
☆、(74)
叶昙虽然秉性单纯,但并不痴傻,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自称浩气中人,还拿着沈默的亲笔信,偏偏信中内容又和之前约定的大相径庭。若是真倒也罢了,若是假,不趁早防备恐怕定会出大事。
自从搅进这护送玄晶剑的苦差事到今天,叶昙也看够了花招百出尔虞我诈,知道这世上不可信之人俯拾即是车载斗量。
他并没打算对这个所谓的浩气盟七星卫深信不疑。
他只是担心三师叔的伤势已不好再如此耽搁下去。虽说今日种种都不算意料之外,但他到底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三师叔受苦。叶浅于他有如父兄,他直恨不得能替叶浅去受那些疼痛与压力才好。
他还担心沈默。
在亲眼看见沈默从那山崖上跳下去以前,他只知道沈默是个看起来一板一眼实则温柔体贴的人,只知道沈默对他好,却从不知这天策如此决绝。他是真怕沈默又把自己折腾得满身伤痛。
他必须要去亲眼确认才能安心。
他还得借这个机会将三师叔安置稳妥,然后另寻办法完成他们该做的事。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入江湖浑浑噩噩的小少爷了。但只会空口白话嚷嚷着不许别人把他当作孩子小瞧是不行的。这么久以来,一直是大家在包容他照顾他,这一次,该轮到他为大家做点什么了。
叶昙眸中如有火光烨烨。他抬眼看了看苏泠泠和张灯。
只这电光石火一眼,已是各有默契。
但张灯想得还要多一些。
在张灯眼中,叶昙如同一张白纸,想些什么,要做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这小少爷长大了。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藏剑少年身上常似有种耀眼的光,总能在关键时刻灼得人心中滚烫。
或许,这一次,当真并不全是死局。
虽然大概也没办法全如这小少爷所愿了……
这个所谓的浩气七星卫身份真假难辨,但那封沈默的书信一定是假的。
沈默在浩气盟多年,少不得有许多文书往来,请有能之人模仿他的笔迹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天策的笔迹张灯翻来覆去看了许多年已再熟悉不过,任多细小的纰漏也逃不过张灯的眼睛。这封信是成心伪造的。
最关键是,沈默绝不可能向谢渊求援。
张灯清楚明白地知道,沈默从没有一天喜欢过待在浩气盟,也从不曾发自内心地信任过那位同样出身天策府的谢盟主。
所以,真相是显而易见的。
来者所图是玄晶剑,一旦得手,八成是还要杀人灭口的。
但这反而也是一个机会。
张灯静静和叶昙一起扶着叶浅,在那“七星卫”掩护下一路离开地宫混出南诏都城,取出剑匣,就往那信上约定的所谓接应地点去。
到得地方,果然并未见天策们身影,只有一间失修破败的娲皇庙,铜门紧闭,周遭草木茂密。
“这里已安全了,咱们且进去稍作休息,一会儿就会有人前来接应。”七星卫如是催促他们,自己却并不先去开门。
张灯看了一眼那娲皇庙,忽而扯起唇角,不动声色将叶浅往叶昙怀里轻推了一把。
“这门后头是会飞出刀箭来,还是挖了个大坑等着我们往里跳呢?”
语声未落他已回身出手。
几枚纤细却锋利的银针从他手中飞出,立时已刺入对方胸口要穴。
那七星卫似乎想要反扑,却只向前踉跄一步,便跪倒在地,震惊地瞪住了万花。
“你……你什么时候对我下毒……”
“你不知道的时候。”
张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其实也就是假意查看这厮被七秀少女掐红的脖子时那么一摸,算算时辰,恰好是该毒发了。
张灯一直都清楚自己的界限。他擅长的是医术与轻功,当真动武硬拼他很难有胜算。然医者用毒,这是有违师门教诲的大忌。如有可能,他并不想这样做。他也不想他的手上再沾染更多人的血。
偏偏一切都事与愿违。
“我已经封住了你几处要穴,只要你不强行运功,暂时性命无虞。想来你自有归处,解毒之事犯不着我们挂心了。”万花轻轻拂去还半湿不干的衣袖上溅落的尘泥,喟然低声长叹,“我不管你是谁,为谁效命,带句话回去:想要这玄晶剑就去找南诏王讨,在自己人背后捅刀子这种事,一旦你当真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卿本佳人,何不善自珍重。”
他说着不动声色将手按在剑匣的锁扣上。
只要他轻轻一按,这叫天下人又爱又恨、贪图又忌惮的宝剑就能径直落入叶昙手中——以善使重剑名震江湖的藏剑弟子的手中。
那七星卫似从未想过自己会栽在这行止怪诞武功平平的万花大夫手上,面色蜡白,眼中全是惊恐。他按着胸口退了两步,转身飞一般地逃了。
张灯看一眼那远去背影,只觉心间渐渐冰冷。
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世间诸苦,莫大于求不得,然而不是你的东西终归不是你的,任你再如何想要,也要不到啊……可笑他少小博览群书,自诩风雅,竟也一样陷入这等世俗苦海,至今不得跳脱。
万花缓缓转过身,对上身后属于七秀少女的那双眼。
此刻苏泠泠死死盯住他时的眼神就如同盯住陌生的猛兽。
从他们被南诏人围困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兵器就都被收缴了。
所以一旦他出手,他就不得不解释为何单只有他一个还有利器在手。
而他根本无从解释。
苏泠泠浑身紧绷,几乎就要扑上去拼死一搏。
但她却被叶浅坚定地拽住了。
叶昙愣神一瞬,反应过来,伸手似想去抢剑匣,也被叶浅一把拽回来。
“张大夫方才话里的意思……可是要把这剑拿去献给南诏王?”
铸剑师看起来依旧十分虚弱,伤口崩裂渗出的血水早已将衣衫染得一片腥红。可他仍旧强撑着站直起身,上前一步,将一双少年少女护在身后。
“三师叔……!”叶昙似在抗议,还拼命想抢上前去,无奈被牢牢按住。
叶浅当然不可能让两个孩子挡在自己前面,无论是出于对他们的爱护,还是出于骄傲。
负伤前行,毅然不退,这样的对手,即便不出一招一式,也叫人不敢直视。
手下意识用力按在剑匣上,压得指尖泛白。张灯抬起头,听见叶浅沉声追问:
“叶某与先生相识不久,虽不敢妄称了解,却也敬重先生为人。先生若有苦衷,不妨直言,或可以另谋解决之道?”
另谋解决之道?
叶浅之所以能说出这句话,不过是因为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我没得选。”张灯模糊一笑,将剑匣抱在怀里,“你们快逃吧。有了这玄晶剑,你们便没有利用价值了。现在不逃就只剩死路一条。”
但叶浅依然没有后退。
铸剑师反而愈发迎上前去,艰难抬手,按在万花肩头。
“张大夫,你能不能暂时替我施针压制伤势。我和你一同回去,把这剑留给南诏人没所谓,之后你我联手伺机逃出来——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叶浅的嗓音嘶哑极了,满是为伤痛透支的疲惫,但坚定无比。
万花遽尔浑身一颤。
原来如此!
他曾一度困扰怀疑,不明白沈默为何甘冒如此大风险,也执意不肯说破两人之间那名存实亡的遮幔。万一他当真执迷不悟呢?万一他到底为人胁迫不得不从呢?沈副将何等深谋远虑,就算再如何信他,又怎可能当真留下如此巨大的隐患与人利用。
而今叶浅终于一语道破。
沈默宁愿信他是真,却也从不怕他。就算他当真决意一条道走到黑也没所谓。因为这把“玄晶剑”,沈副将原本就是打算“送”给南诏王的。
心里不知为何反而骤然松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他拿走这把剑恰好随了沈默的愿,是否便也算不得“背叛”了?
虽然即便如此,他也再不可能与那天策并肩而立。
“你们快走吧。不必管我。”他替叶浅施了针,而后起身阖目,惨然一笑,“我会尽量拖住南诏人,不让他们追上去。”
“不行!”
话音未落,叶昙已大叫起来。
少年奋力挣开师叔桎梏冲上前来,“咱们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怎么能丢下张大夫自顾逃命呢!”
苏泠泠震惊瞪圆了眼,慌忙地拦腰抱住叶昙,“小五哥哥你忘了他当初掐着你想要你死的样子了吗?他就是个内奸,你和他讲什么同生死共进退啊?!”
叶昙却已急得快要哭了,拼命辩白,“不是的……张大夫明明一直都对我很好啊!他不是个坏人啊!反正这把剑本来就……”他猛得住了嘴,眼底全是晶莹水光,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咬了咬嘴唇,用力说道:“张大夫是沈副将的朋友啊!沈默相信他,我……我就也相信他!”
万花忽然觉得无法呼吸。
打从第一眼瞧见叶昙,张灯就觉得这少年是他的克星,一定是因为他做了坏事,所以老天才特意派叶昙来惩罚他的。明明只是个无知无畏的鲁莽少年,却又完全不像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反而总在危急关头夺目到叫人心头滚烫。难怪他如此轻易地就把那个天策的心夺走了。这家伙真真可爱得让人想恨也恨不起来啊……
叶昙还努力念叨着什么等三师叔养养伤再故意放出诱饵引南诏人过来,然后假装不敌让他们把这剑抢走云云。
张灯不由自主展眉咧开嘴。
太傻了。
如此幼稚的小把戏,能骗得过谁?
张灯静静看着叶昙,待少年好不容易说完了停下喘气时,毫不犹豫扬手一记手刀用力砍在少年颈后。
叶昙毫无防备,蓦得瞪大眼一瞬,就懵头栽下去。
张灯伸手将晕过去的少年接住,往苏泠泠怀里一扔。
“‘灵燕’你知道的,我没法保证‘主人’是否有另派人跟踪我。”
苏泠泠眼中好一阵复杂翻涌,良久傲然转身。
“别用那名字叫我,听见就恶心。”
张灯双手抱着剑匣,静静立在原地,黯然看三人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心中如夜幕渐临。
凛冬已至,天地皑皑,万籁俱寂,世间仿佛空无一物。
☆、(75)
沈默、哥舒翎一行四人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赶了一日夜路,终于与鲜于仲通大军汇合一路,力阻鲜于仲通攻打南诏都城太和。
再三交涉以后,鲜于仲通终于答应,暂且于太和城外西洱河安营扎寨,待天策们先去将皇帝手谕送达,向南诏王讨个答复,再决定是否大军攻城。
原本沈默与哥舒翎打算由他二人出面,携圣谕求见南诏王,让李凌萱和夏侯焚凤趁机去救出叶浅他们。
却没料到,他们正要从唐军大营出发时,叶浅他们忽然回来了。
起初是斥候来报抓着三个可疑之人,两男一女,自称护送玄晶剑的大唐使团中人。鲜于仲通原本不以为意,连见也懒得见,便命人先关押起来。亏得小凤碰巧听见,默默跟过去瞧了一眼,才发现是叶浅、叶昙和苏泠泠,于是告知了哥舒翎。哥舒将军连忙又折返回去请鲜于仲通放人,这才将三人从囚车里救出来。
叶浅在南诏人的牢狱里受了不少苦,浑身都是大小伤痕,全靠张灯临别是替他施针提气压住伤势才苦撑至此,脸色已是极为苍白。哥舒翎看在眼里心疼得要命,伸手就想将人抱住,反被叶浅轻推了一把挡开了。
这铸剑师向来是极为执拗骄傲之人,哪肯当众流露疲惫示弱之态,连歇也不肯多歇一会儿,便开始向哥舒翎陈说分别以后种种。
相比之下,叶昙到底还是少年心性,甫一见着沈默便再也忍耐不住了,闷头扑进天策怀里,总算忍住了没嚎啕大哭起来,却是咬着嘴唇两眼全红了。
叶浅将前前后后仔细与天策们说了一遍,直说到张灯孤身带着剑匣回去了南诏人那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蹙眉沉默下来。
张灯必是猜知了自己的计划,才会有这般反应。
沈默闻言好一阵恍惚。
既已决意将重剑中的玄晶袖剑埋藏起来,这余下的重剑便忽然微妙了起来,当真送也难,不送也难。
于是沈默便设下了这将这重剑“送”给南诏王之计。
既然那些人想抢,不如顺势让他们抢去。毕竟如今这重剑不过空空一只剑匣,堂堂□□上国赐剑,倘若赐的是一把伪剑,一旦被看破未免丢了气度,更落人口实,但若这重剑是对方自抢去的,就算日后发现有诈也无话可说了。
又及南诏王如今自恃有人撑腰气焰正盛,又仗着与被杀死的姚州太守张虔陀之间那些恩怨皆是张虔陀理亏,便以被逼反的苦主自居,观其做派根本无心与大唐议和,即便他们真将玄晶剑献上恐怕也事与愿违。既然如此,不如藉此机会敲打一下,将他与人勾连伏杀大唐使团强夺玄晶剑的那些事全部挑明出来,杀一杀对方的威风。到时这南诏王理亏在明处,也不能再理直气壮要挟大唐,再与他好言劝说为他铺好台阶,或许还能有各退一步罢休干戈的可能。
沈默的计议,是叫叶浅与叶昙自己把握事态,不必与南诏人太过争强,顺势服个软将那剑匣给了他们就是了。
但叶浅是个一心护犊子的主,事事挡在叶昙前头,哪容南诏人碰他师侄一根头发,又唯恐交待得太容易了对方要起疑心,还是硬生生扛下了这苦肉计,原本打算再撑个一、二天,便让叶昙去服软出首,把剑匣交出去。毕竟叶昙还是个半大孩子,容易取信与人。
谁料就忽然冒出那浩气盟七星卫来。
张灯的反应是在沈默意料之外的。
他知道他的对手根本不是南诏王阁罗凤。那在幕后掌控局势之人多半不会放过张灯,还会不断设法施压,逼迫张灯替他谋取玄晶剑。
沈默打心底里是期望张灯能够一口回绝的。即便张灯不回绝,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最痛不过是他从此只当不曾认识过这万花,并不妨碍大局。反正这剑匣由叶浅和叶昙交出去或是被张灯拿走,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但他从未想过张灯会在已经猜知他意图的情况下毅然孤身带着剑匣返回南诏都城,还掩护叶昙他们逃了出来。
若有张灯倒戈来内应相助,他这一招谋划便算是天衣无缝了。
然而如此一来,张灯却将成为众矢之的。
对方一旦明白过来,必不能放过张灯。而大唐朝廷和官军乃至天策府也都只会且只能将张灯视为叛国逆贼,再不可能庇护张灯。甚至连师门万花谷,恐怕也都再难有张灯容身之地。张灯从此将被夹在博弈双方中间,彻底成为一枚弃子,无一处可立足,只能逃亡致死不得魂归故里。
这万花莫非是想舍身去替他走完这步棋不成……
心里似骤然被刺了一下,尖锐得疼。
沈默愣神良久,直到叶昙抓着他大声唤他才猛醒回神来。
叶昙大睁着眼望着他,“咱们去把张大夫救回来吧!”
沈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啊”得应了一声。“没事,将军和我自有计较,你不要担心了。”他宽慰地摸了摸叶昙的头发,又低声道:“你们既然回来了,就跟我和将军一起走。你仔细照顾好你三师叔,不要让他再受伤了。”
叶昙仰面望着他,怔了一瞬,用力点了点头。
哥舒翎向鲜于仲通借了三十轻骑,连同沈默、叶浅等六人一起到了南诏都城太和城城下。原本那位钦差使臣也是应该一起去的。但使君大人自称被南诏人伏杀时受了惊吓还受了伤,至今未愈,怎么也不肯随天策们一起去,还将旌节也全扔给了哥舒翎。哥舒翎虽气此人懦弱,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唐军推进西洱河,太和城已然封城戒严。守城南诏军见他们前来,便拉开弓箭重弩,高喊示警,不许他们靠近。
哥舒翎拍马上前,高举唐皇旌节圣谕,呼喝南诏王开城迎接。
片刻以后,城门开启,出来的当然不是南诏王,而是一路南诏兵马,乌压压一片于城下摆开阵势,望之不下三百人。
为首一员猛将出阵大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哥舒翎眉梢一挑,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诚心找茬么,合着刚才喊了半天“大唐天策府忠义将军哥舒翎奉召出使”你们南诏人是聋的愣装没听见啊。
哥舒翎略眯起眼,将眼前这南诏将领好一番打量,见对方生得威武雄壮气势不凡,像是个有能耐的模样,身后一面大旗分别用哀牢文和汉文写着一个大大的段字。
段氏乃白蛮大姓,在南诏并不罕见。但最为出名的,却是西洱河一带的一位汉裔将领,名叫段俭魏。
南下以前,哥舒翎便听说过这位段将军,据说是个文韬武略的将才。然而因身为汉裔,在这南蛮之地一直不得重用。难怪此时阁罗凤会扔他出来做挡箭牌。
哥舒翎心下思定,面上便笑起来,先拱手施了一礼,道:“安西哥舒翎,幸会段将军!”
见他摆出恭敬姿态,又自报家门,那南诏将领神色稍稍缓下来一些,只仍仔细打量他,迟疑片刻,追问:“哥舒翰是你什么人?”
哥舒翎笑应:“正是叔祖。”
倒不是他仗着祖上威名摆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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