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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战红楼-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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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画脸色惨变,她以为顶多被打一顿,不料竟要撵了她!
  尤氏则着恼,她不知道惜春已有私产,以为惜春是暗讽宁府不管她,以至丫头的身家倒比主子丰厚。于是笑对众人道:“听听这话,真个年轻不省事。你们二太太有回对我说把入画的身契文书给四姑娘,我想四姑娘才多大,哪有这么做事的?却原来个中有典故!四姑娘太急了些,到你出门子时……”
  惜春豁地站起身:“住口!这是我一个姑娘家能听的?难怪入画胆大如斯,原是专门安到我身边的!休白费心,我清清白白一个人,死也不会落污泥!今儿我把话搁这儿,我不管你们的事,你们也别累我!”
  尤氏气结:“姑娘安的好大罪名!虽是孩子话,也太过寒人心。我们不指着你识好歹,只这丫头从小儿服侍你一场……”
  惜春再次打断:“恰如此,请珍大奶奶带走她!入画,我一不是你的主子,二不是你的血亲,哪天你害了我,自也有一番不得已的苦衷。人说‘好聚好散’,又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已不能信你,你好好跟你的主子去,才是全了我们打小儿的情意。”
作者有话要说:  惜春女王:别跟我说主仆情深!宝二哥语录“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
  

☆、第120章、惜春冷血与叔嫂阴谋

  
  惜春年纪虽小,继承了她父亲敬老爷百折不回的孤拐僻性,任是李纨劝,宝钗宝琴劝,嬷嬷们劝,众丫环一并又劝又求,她咬定牙非说入画不是她的丫头,要撵了。
  为示决心,她也不唤丫环婆子们动手,亲自将入画的衣物扔出屋。金银锞子太多,一次提不动便分几次,李纨平儿等只好帮忙。
  尤氏心里有病,耳听惜春讥笑嘲骂,不免羞恼。
  她听明白了,小姑子是借机讨要入画的身契文书。一个丫头子她并不在意,以前王夫人向她提及把入画的身契给惜春,她没给,是入画一家的身契在贾珍手上,她懒的多嘴,便含混过去。这会更不可能明说,这岂不是让人知道她这个主母名不符实?
  于是她带笑不笑道:“不怕你恼,向来姑娘发嫁时,娘家才将陪房的身契给姑娘……”见惜春面寒若冰,飞快道:“好好,你是千金万金的小姐,听不得这些话!我唐突了小姐,以后不敢亲近了,免得带累小姐的美名。”言罢对婆子们摆手:“将入画带走。”
  入画惨声嘶叫:“求姑娘留我!好歹生死在一起……”
  惜春微动容,但现在尤氏把入画的身契给她,她也不敢留下入画。她今天才知道入画的哥哥得贾珍重用,不敢细想入画瞒了多少事,以后又可能会做出什么。贾珍扒~灰、亵玩国公爷嫡玄孙,常在府中聚众淫~乐等等人尽皆知,会不会玷~污亲妹,把亲妹拖出来供人淫~乐天知道,若入画听贾珍的吩咐从中做手脚,她死都落不到一个清白。
  这么一想,她一颗心越发冷硬,漫声道:“我只知道保住我就够了,再不会管你的。且请珍大奶奶赶紧把人带走,勿扰我清静。如今我也大了,往后珍大奶奶再莫寻我,我也不敢往你们那边去。”
  尤氏没答话,她打不起精神等贾母和邢王两夫人了,顾自带了下人携入画回宁府。
  宝钗宝琴自是要送一程,借机免了尴尬。李纨也不敢多劝惜春,胡乱说了几句场面话,告辞往议事厅去。
  惜春缓缓坐下,一地跪着的丫环婆子谁也不敢抬头。
  良久,她发出声哧笑,平日里她总是动不动抹眼泪,今天方明白宝玉说的“哭是给人看的,若无用,自是不会哭”。
  秋纹不知自己的身契文书仍在宝玉手中,以为宝二爷早给了四姑娘,自认满屋下人中她是惟一能得主子信任的,于是大胆爬起身,凑近前低语:“奴婢服侍姑娘回屋歇息,日子长着,姑娘保重身体要紧。”
  惜春冷冷道:“你与入画姐妹情深,很该觉得我心冷口冷,心狠意狠。”
  秋纹笑道:“奴婢替入画求情是情份,不求是本份。奴婢已想明白,她不能留。”
  惜春盯了她一眼:“如何说?”
  秋纹纠结,身为奴婢,诸多话不能说,况且宁府才是四姑娘的家。
  垂首想了会,她抬头扬声道:“奴背主罪该万死!恰如姑娘所言,她今儿走了,才是全了打小儿的情份。”
  “果然是个明白人。”惜春望向地下众人:“都听清了?我是个遇事保自己的,若不想在我跟前服侍,各自去与你们的主子说。”
  众人皆说“愿服侍姑娘”。话说侍候姑娘的差事轻松体面,费好大劲才谋到,哪愿别人被撵了自己也走?四姑娘平日又不难服侍,只今天突然翻脸,前些日子最是平和恬淡的三姑娘也翻脸变成夜叉,都是太妃薨闹的,深闺小姐经不起事,拿着棒槌当针(真)了,过了这阵自是如以前一般。
  惜春点头:“即如此,接着搜!”
  众人不敢不从,一路查到掌灯时分。居然十分干净,也就抄出有人攒了不合当丫环用的头油,有人积了些没烧完的蜡烛之类,惜春大度地未计较。
  这里头有个原故:婆子们除上夜的,门下杠时便各回各家。而丫头们有那“私自传送”的,都是把攒的东西传回家,似入画的情形少见。再则丫环是合住,入画也要秋纹不告密才能藏下她哥哥的财物,别的三四人住一起,若有碍眼的东西,又如何能藏住?
  复两日,宝玉从顺天府回府,获知原著中“惜春撵入画”的桥段已发生。他不是从丫环们口中知道的,是李纨亲口告密。
  是时他才进西角门,门丁便说珠大奶奶有要紧事。他知道一回来便有诸多事,昨晚躲去某秘密小院歇脚,上午在家塾例行塾师使命,再吃饱肚皮,这方带着钱启等本府打手气势汹汹上岗。
  李纨说有要事,自是在他的抱厦见面,贾兰不在,小叔子岂能跑去寡嫂屋里。他这边有挂名通房,有婆子有小厮,李纨来探倒不犯忌。
  不一时李纨便至,直奔主题“香囊案”,明言如何在老太太面前做文章。
  一件腌臜物,年轻寡嫂寻小叔子商议,实是尴尬事。但在李纨眼里宝玉非等闲人物,心机手段、杀伐决断比她强多了,惟有与之商量,香囊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果然宝玉脸都没红,双目清明地仔细翻看香囊。
  其实假石头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镇定,原著中著名的“十锦春意香囊”,导致大观园被抄捡,若干美婢被撵,他早就好奇,今天可算见到实物!神瑛侍者还没这眼福呢,五彩石自然也是第一回见着这玩意,兴致勃勃地要求假石头翻来翻去给它瞧。
  假石头自己有个暗中持股的绣品坊,和平儿一样,一眼看出香囊是市卖货。加上针脚与抱厦绣工有些像,他不由疑心会不会是媚人小店出售的?琢磨得给媚人夫妻递个话,这玩意好似21世纪的□□,卖光碟没问题,千万别给市管逮住。
  对李纨所谋,他完全赞同,心安理得地与之商议栽赃嫁祸大计。
  大计商定后,李纨顺带讲了惜春自抄藕香榭的荒唐事,尔后拿出两张身契:“四姑娘那儿大多是老太太的人,只这两个丫头是琏二奶奶的,平儿把身契给我。我怕四姑娘面薄性扭不肯收,她向来信服你,不若你给她。”
  宝玉一口应承,再次暗恨自己被原著误导。他扣着秋纹的身契,就是因入画一事,怕惜春不懂珍惜人才,白损他一个人手。但原著对人物的心理描写,都是来自不懂揣摩人心的神瑛侍者,叨叨惜春因自认伤了面子,硬是撵了入画,全不念“从小儿服侍的情意”。李纨虽也认为惜春性子扭,三言两语中却显示惜春撵入画另有原由。
  叔嫂说完话,差不多快到往常惜春巡察完地盘的时间。李纨是巡察半途跑来的,活没干完自是要接着干,于是告辞而去。
  众打手先时被宝玉打发去瑚琏院候命,他们也不便赴议事厅,于是宝玉领着宋嬷嬷晴雯等往议事厅等惜春。
  闲坐花廊,几盅茶下肚,猎狗吼叫声近,宝玉忙起身恭迎。
  惜春看到宝二哥,也不知怎么了,明明没想哭,眼泪哗哗流。
  假石头顶怕小妞哭,思及21世纪哭泣疗伤法,干笑道:“坐下慢慢哭,哥备好了茶,咱们边哭边饮茶,经得起泪水从春流到夏。”
  惜春扑哧失笑,旋即哇哇哭出声,手帕揉成腌菜,全不顾大家闺秀的仪表。
  丫环婆子们赶着扶惜春坐下,你一言我一语劝慰。
  秋纹则低声将入画的事告诉宝二爷。假石头想听惜春自己的想法,吩咐晴雯打盆洗脸水备着,复命下人们去花廊外守着。
  红楼小姐洗脸流程复杂,水温、用物等皆有老例,要几个丫环服侍。但探春惜春等是假石头的粉丝,身体力行“简单生活大法”,自己动手,一应花哨物不用,宝二哥说“冷水洗脸有益身体,能让皮肤变好”。
  一时晴雯打来水,惜春悲伤渐收,胡撸洗把脸,灌盅茶润嗓,叨叨倒苦水。
  惜姑娘一等信任宝二哥,羞人话也半吞半吐道出。
  宝玉心惊,他从没想过贾珍可能淫~污亲妹,而这是极可能的!贾蔷是谁?曾祖宁国公是荣国公之兄,贾蔷是贾家最正最贵的后代,贾珍照玩不误。贾蔷与贾珍父子皆不清不楚,他这回穿时,初次见到的贾蔷已十多岁,荒~淫入骨子,故他没多想。但贾蔷如白纸般的儿时呢?贾珍亵玩的男孩,小的不过六七岁。贾珍就是一个色~中恶鬼!玩~侄儿,玩~儿媳,玩~小姨子,怎么就不会玩~亲妹?只是贾珍惟一的妹妹养在荣府老太太跟前,他碰不到。相形之下赦老爷很有道德,人家只玩~小妾,不碰血亲,无龙~阳之好。
  第一次,他认可惜春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惟其看透了,才会有出家之念。
  他甚至升出知己之感,惜春的原则是“保自己”,他又何尝不是?为什么不敢沾黛玉、那样对宝钗?都是为了“保自己”。他不觉得有错,连自己都保不住,妄谈救人,那是脑残型圣父,十之八~九误己害人。
  他自认不缺良心,在不危及自己的情形下也时常帮人,虽说有“无利不早起”之嫌,总也有几丝真情真意。
  感慨一阵,他开始“每日一善”,滔滔夸赞惜春妹妹。
  某只的肉麻话王夫人都顶不顺,惜春禁不住牙酸,娇嗔道:“尽瞎说!”
  假石头正颜道:“哥只会实话实说!哥看着你长大,等你长大的过程如此漫长,总以为还要等许久,不料你已经长大!人长大不是看年纪,是看经历多少事,能不能经得起事。莫理那起子庸人如何说,‘世人笑我太糊涂,我笑世人看不明’,你之决断,几十岁的人亦未必能有。只是在哥的眼里心里,你终究是妹妹,不论你长多大、走多远,哥都看着你,不论几时你一回头,哥都在你身后。好妹妹,不要什么事都一肩担,哥虽不济,咱们有商有量,多大的风雨也能撑过去……”
  惜春再次被某只的花言巧语感动的泪水涟涟。她非无脑之辈,如果假石头尽虚言,那只会恶心,宁荣二府嘴巧的多了,尤氏就是个嘴巧的。谁真心对她好,咱们的四姑娘有数:邢夫人的面子情亦是情,老太太也是真怜惜她,只不过比不上湘云,更比不上黛玉,连宝钗姐妹都排在她前面。相形之下宝二哥独一无二,琏二哥夫妻自己的烦心事太多,对她的关心也就有限,惟有宝二哥,一直悄悄顾着她,从不在人前张扬“我待四妹妹多好”。
  假石头看火候差不多了,将桌上木匣子推过去。惜春爱画画,他时不时送她这样一只外型没多少装饰的木匣子,里面是装着颜料的小瓷瓶。
  借着俯身,他耳语道:“底下有夹层,里头三张身契,一张是秋纹的,另两张是彩屏冬雪的,她们是凤表姐的丫头。你可别因为是我们送的就完全信她们,人心会变,主仆有别。切记不能什么都让她们知道,特别是身契文书,自己悄悄收着。”
  惜春咬唇点头,她敢将入画撵走,一是非得撵走,二是入画不清楚她的梯己私房,这块是秋纹管。其实论感情,她当然与入画更深,“打小儿的情意”不是那么容易取代的。没让入画替她管帐,一是秋纹擅记账算账,二是入画爱说笑,嘴碎,她怕入画不经意说漏嘴。至于入画背叛她,她从没想过,不料入画会将那么大事瞒着她,这等同背主!事发之时,以前感情多深,现在恨多深,她绝无可能再留着入画。
  。。。。。。。。。。。。。。。
  贾母比宝玉更早知道惜春撵了入画,是赖大家的禀告的。
  话说贾母经过多少事,甄太妃薨,伤心一阵也就过去了。以她的年纪不能不保重身子,而哭灵偷工减料的法子多着。
  假石头敬上“跪的容易”犯了她的忌:宝玉是甄太妃晚辈,不提感沐皇恩只说甄贾两家的世交,晚辈这么对长辈,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她不会承认其实是没必要,祭太妃,哭灵诰命谁膝下没垫子?(国仪天下的是皇后,命妇祭皇后太后披麻跪地如事母。祭妃若如此必惊动前朝,妃得奸妃美称、皇获昏君英名。)
  躲懒最省力的法子是“哀毁过度昏倒”,马上会被扶去侧殿,有宫女照应有太医看视。令人着恼的是她老人家还没昏呢,王夫人先昏倒!王氏年届半百“昏倒”尚可,没皮子的邢氏不过三十来岁,竟跟着昏倒!当别人都是瞎子傻子?
  无奈何,她老人家只能咬牙撑了十来天,这才随众“昏倒”。
  老人家本就觉少,白天睡过了,晚上自然有精神,她便悄悄唤心腹来问话。
  一问之下她没着恼,惊的心扑扑跳:莫看宝玉见人未语三分笑,地道老贾家的种子!脾性起全然不管不顾,全然不计后果!下人是这么好卖的?几辈子的老家仆,盘根错节,卖一家开罪多少家。难不成全卖了?便是全卖了,苛毒暴虐的名声逃不了!
  假石头的心机手段虽不能与贾母相比,如此明显的事不至于意识不到。他绝非不计后果的勇士,盘算了不知多久,反复权衡之下才雷霆出手。
  他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时不待他,不出手,他会成为倒霉催的“无法长大的孩子”。
  你想,现在是太妃薨,作死的下仆们饮酒聚赌,状似阖府狂欢。太妃不够分量,到太上皇驾崩呢?那是正经国丧。
  以为荣府还了皇银就万事大吉?宁府必被抄,荣府哪会不受牵连?惟有宁荣二府行风作派大相径庭,皇家才可能看在荣府本份、家主久病不起,阖府老的老小的小,从而放荣府一马。并非皇家真善良,而是皇家总要矮子里面拔高子,留榜样彰显皇家仁慈。荣府惟一的出路便是当榜样,但年仅十四岁的他没能耐没条件改变荣府风气,惟有赌一局。
  他赌的是老太太、王夫人并邢夫人不得不为他收拾烂摊子,且不是用怀柔手段,而是用霹雳手段:人已卖去黑窑子,无从挽回,化解不了,只能继续镇压。阖府下人也就不得不紧着皮子做事,太上皇撑不了多久,那时众仆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自然不敢妄为。
  他不信贾母真的对下仆那么慈爱,原著中多次写她发作下人,他头回穿时还有幸亲眼目睹过。这一次,是他的蝴蝶翅膀令府中下人若有若无被压制,刁奴们的所为尚未触及贾母的容忍底线,她才能仁慈如斯。一旦超过,一旦比原著还过分……他默默期待。
  被慧宝钗认定是“小人精”的假石头,不可能将引贾母们入局的底牌,押在或许不会出现的“十锦春意香囊”上,他的宝押在……
作者有话要说:  假石头:看我纯良的标准照,我怎么会是小人精呢?
  

☆、第121章、暗云飞:某只留的烂摊

  
  赖大家的悲苦,被卖的下人有她三弟一家,老子娘都快哭死了,男人、婆婆却逼着她在下仆中替宝二爷开脱。
  她婆婆赖嬷嬷,是战乱未平时贾家收的孤身流民,后得了尚是重孙媳妇的老太太眼缘,做了贴身丫头,得配伯爵爷的长随小赖子,又奶大政老爷,如今是府里一等体面的老嬷嬷。她公公赖子也是孤儿,赖嬷嬷只生了赖大。
  赖大现今是荣府大总管,媳妇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内管家,两人生的儿女一落地,老太太便给恩典放了身契文书。故此莫看宁荣二府姓赖的家仆多,与赖大家是正经亲戚的只有姻亲家。现今赖嬷嬷家不关痛痒,苦的只有赖大的媳妇。
  赖大家的很清楚她三弟浑的,仗着姐夫家得老太太信重,在府里横着走。先前宝玉兄妹将犯事的一人打十板子,她都觉得轻了,在老太太跟前笑言:“十板子太少,关进琏二爷院子还一个个白吃白喝不用做事。不若多打几板子,或许就识轻重了。”
  万没想到宝二爷会把这些刺头全卖了,还是阖家发卖!手脚那个快,半夜动手,竟连声哭叫都没听到。第二天宝二爷说“全卖去了黑窑子”,她当场“昏倒”,打算借昏倒回家,设法从人牙子手中把三弟一家捞回来。万幸起了此念,凡开口责问或求情的,即刻抓了、阖家发卖,全然不管几辈子的忠心效力。
  赖大家的不恨宝二爷,惟恨珠大奶奶管束不住小主子们,平日里带姑娘们就是个摆设,现今更是倒过来听十三四岁的小叔子小姑子吩咐。而莫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便是宝二爷,半懂不懂的年纪,哪里识得轻重?怕连黑窑子是什么地方都不清楚!那黑窑子有进无出,莫说赖家,宁荣二府也没能耐从黑窑子捞人。世人只知“黑窑子”之名,各地黑窑子在何处,只有做这行的才知晓,竟不知宝二爷一个小秀才如何搭上这条线的。
  她觉得没可能,估计卖去了煤窑子,山西煤窑子时不时塌窑,但凡一塌死人无数,常年要苦力。夫家却不许她寻,婆婆说:“且当你兄弟一家横死了!莫说你三弟是罪奴,便不是,主家卖奴天经地义。咱们家去煤窑子捞人,冒死和主家作对么?”
  她不甘心,却真不敢动,现今家里住着楼房厦厅、使着金奴银婢,但根子上仍是奴。更有自家长子赖尚荣,打小公子哥似的读书认字,虽因老子娘是奴才无法科举,考了笔帖吏,二十岁上捐了前程,熬了八~九年做到从八品,已是官身。官家如今不拘一格任用官员,自家儿正谋被选上,外放到州县为官。宝二爷一句“我师兄在吏部”,自家便被扣死,不求宝二爷使力,但求莫打杠,吏部处治一个从八品,跟捻死只蚂蚁似的。
  如此这般,到了贾母跟前,赖大家的一是一、二是二,半句多话不敢有。
  贾母惊到无力,命她下去。她退到门口,终是忍不住跑回跪求:“求老太太开恩!奴婢的三弟是浑人,本该处治的,奴婢惟求将奴婢的娘家人尽数撵出府,又或发去金陵守坟,好歹容他们有个善终……”
  贾母心道撵了你娘家人就能完事?满府亲戚故旧呢?
  她不禁叹气:“谁家没个糟心亲戚?你老子娘和兄嫂子侄都是好的,且容我细想想。”
  老太太只问了一个心腹,心情大坏一团乱,没精神头“细想”,索性唤鸳鸯来问话。
  鸳鸯是家生子,母聋父拙,在金陵守老屋,阖家只有她在老太太跟前有体面,兄嫂托她的福进了老太太院子,哥哥干肥差买办,事发时不在府中;嫂子是浆洗房头儿,带着浆洗仆妇不干活斗牌玩,被打了十板子。
  鸳鸯的嫂子欠缺赖大内弟的底气,没敢叫骂,也就没被阖家发卖。私底下她嫂子自是向小姑子报怨,鸳鸯多聪明一个人,才不会替犯事的嫂子向老太太告状。
  鸳鸯管贾母笼箱,这阵府中风声鹤唳,她守着屋子不出,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知”,于是讲了两件不得不说的事:傻大姐搞坏东西,被湘云送回做杂活(老太太院中事,她不知情该打板子);入画做错事(什么事不清楚),惜春将她撵回宁府(惜春天天给贾母请安,身边大丫环二缺一,老太太疲累没注意,她不能没看到)。
  贾母没往心里去,傻大姐哪能服侍姑娘?湘云过了新鲜劲自是把她打发回来。入画她以前就看不上,因是宁府的,混充惜春身边大丫环。撵了正好,另给惜春仔细挑一个,惜春要随黛玉一块跟着王府嬷嬷学规矩,秋纹略欠了些,必得添个能撑场子的大丫头。
  想着孙女外孙女,贾母心情好了许多。惜春身份可不低,曾祖父国公爷、祖父伯爵爷,父亲两榜进士、一品将军,谁能说惜春以后嫁的一定不及黛玉?林家只是侯,首代侯末代侯中间降位袭爵,林如海被追封前只是三品,还不及贾敬。再有贵居后宫妃位的元春,封妃时父亲是从五品工部员外郎,现在是无实职的五品官身,怎么和惜春之父比?
  贾母深信自己调~教出来的女孩儿都会有出息,越发对宝玉捅出的漏子头痛。当然她的金孙只是年少一时糊涂,正经该死的是李氏!不怨王氏看不上李氏,才十来天功夫,能把家管出这么大的漏子。王氏更可恨,李氏是她的长媳,她该最清楚李氏经不起事,不出声!宝玉是她的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做母亲的半点不着急,天天在太妃灵前装昏混睡!
  没法子,她想只有自己病一病,漏子太大,王氏报病回府也未必能补起来。
  她不由思念得意长孙媳凤姐儿,若是凤丫头在,省多少心。可恨琏二无能,从正月到四月,还没把媳妇接回府!随之又想到金孙宝玉,虽捅了大漏子,却是胆大有担待的,以后若有个细致媳妇在身边提点就好了,可恨愚妇王氏非要给宝玉迎娶什么书香世家女,一个李氏还不够?莫非她就想要李氏那种唯唯诺诺、管不了家的儿媳?这等贪权,五十岁的人还舍不下管家权,也不想想没儿媳帮衬,早晚累死!
  一夜无眠,次日贾母顺利在灵前昏倒。这回是真的,撑不住打瞌困。一觉好睡,回府后她继续找林之孝家的等心腹问话。
  复两日,太后特下懿旨不许贾老太君再入宫:望八老妪,死在宫中不吉利,百官还会非议皇家不仁。
  原本礼部等着贾母自己报病,六七十的老太太除她外都报病了,贾老太君硬撑着不报,只好惊动太后娘娘。不然二十一天祭罢,贾老太君跟着送灵去孝慈县皇陵,路上可没这么多太医服侍诰命们。
  贾母奉懿旨在家静养,补漏之法盘算的差不多后,召蠢孙媳李氏说话。
  对蠢人,除非蠢成傻大姐那样,一般的蠢,贾母最不见待,冷着脸子问:“一众下人真的卖去黑窑子了?”
  李纨答:“是。琏二叔留给宝二叔的线人。”
  贾母呆怔。话说赖大家没去捞人,自有去寻的,竟一丝痕迹没有。她原还疑惑,宝玉怎么做到的?竟是琏二这个不识轻重的留下的线人!
  “卖去黑窑子”素日人挂嘴边,实则犯法,只有官牙才能买卖人口。
  只是你真有本事卖去黑窑子,人都找不着了,自是没法追究。但宝玉卖掉的下人都有亲戚故旧,都知道“宝二爷手里没身契文书,就这么把人卖了”。无身契文书卖奴,叫“私卖人口”,重罪。若持契的主家追究,杀头之罪!当然自家人不可能追究,可下仆长着嘴,传出去,宝玉声名全毁。
  现在没闹的沸沸扬扬,是没人信宝玉真有本事将人卖入黑窑子。因在牙行寻不到,他们以为宝玉只是将人转到别处关起来了,那自是不敢闹,不然主母们恼了,真卖!
  良久,贾母又问:“从府外来的那些戴面具的,都是什么来路?”
  李纨面现尴尬:“孙媳没问宝二叔。这……不用问吧?无非那几家。”
  贾母哼了声,她问一声也是白问:个个戴着面具,无非怕人认出来,那还能是谁?无非琏二撑起来的薛家家主薛蟠的下人、贾珍帮开府的贾蔷的下人、因娶了小红一夜变成财主的贾芸的下人,或许还有那个黑心古董商、周瑞的女婿冷子兴的下人……随便聚聚就有几百上千号壮汉粗妇,可恼堂堂荣府竟让这些外路奴闹翻天。
  李纨头垂的低低,以蚊子声道:“孙媳、孙媳……有事禀告。”
  “说!”贾母恨恨:“大些声!我眼瞎耳聋,竟不知你有这么大能耐,带着几个丫头小子就将天捅个大窟窿,总要看清窟窿究竟有多大!”
  李纨不请罪也不自辨,颤着声讲香囊案、惜春撵入画。莫看她平日不多话,被王夫人磨了这么些年,又有凤姐那么位妯娌,上眼药早已出师。
  在她的讲述中,事情是这样的:小观庄正殿内无杂物,每天早上扫尘一次,傻大姐偶然跑进去玩,竟拣到十锦春意香囊。还就那么凑巧,恰是在惜春巡察完回庄时。于是惜春看到了腌臜物、湘云也看到了。惜春一看香囊就神色大变,掉头便自抄藕香榭,从入画笼箱中翻出男人衣物和许多金银锞子。又那么巧,尤氏正好过来。姑嫂大吵一场,尤氏说入画箱中的东西是珍大爷赏给入画哥哥的,惜春认定兄嫂在算计她,不由分说撵了入画……
  未知是不是李纨上眼药的水平在贾母面前不够看,老太太准确判断无足轻重的入画是受连累的,宁府与香囊案没多大关系。
  她戴上眼镜仔细地看了会香囊,问打扫正殿的都有哪些人。
  小观庄并萱草院下仆近三百(每个姑娘的小院里便有十来二十人服侍),李纨虽是管教姑娘们的主母也认不全,打扫正殿的她刚做了功课,六个三四十岁专事扫尘的婆子、八个二十多岁专擦窗门柱的媳妇子,谁家媳妇、娘家亲戚等等,说的甚是清楚。
  贾母气略消,觉得李氏虽蠢倒还算用心。她认为事情是这样的:荣府心怀怨怼的下人做了个套,让傻大姐拣到香囊,并在惜春、湘云面前嚷嚷出来。
  让惜春看到香囊,是让宁府姑娘认出这腌臜物的“来路”:荣府无人用市卖货,宁府用市卖春~意货的却多。惜春果然上当,因入画是宁府给她的大丫头,又从入画的笼箱中翻出男人的物件,惜春便如刁奴们所愿与尤氏大吵,撵走了入画。尤氏“来的巧”太容易了,邢氏托了尤氏帮照看东院,惜春抄藕香榭总有一会,往东院寻尤氏,都不必说惜春如何,随便一引,尤氏就会来隔壁小观庄探小姑。无论惜春有没有从入画笼箱中抄出东西,姑嫂照面都会吵起来。
  至于让湘云看到香囊,必是为散布此事,湘云有点子事就嚷的人尽皆知,再加傻大姐,荣府小主子们必被泼一身污水。
  她虽认定宁府与此事无关,却无法不牵怒贾珍,若不是贾珍太过下作,刁奴们不会设这样的圈套!进尔想起无法介怀的旧事:贾珍给他儿子贾蓉娶了一个妓~子之女。
  因尤氏是继室,只能被叫一声“族长夫人”,秦氏才是贾家的宗妇。老贾家脸面何在?忤逆不孝的下~流孽障,上辱祖宗下羞后代,扒~灰闹到无人不知,秦氏死了,竟敢祭拜七七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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