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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巧丫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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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走一边心里感叹,这人啊,真是,由俭入奢易。
听胖丫说,原本柳儿没来时,都是董师傅自己收拾洗漱,也挺利索。
柳儿来后,也不过是端茶倒水伺候针线,自打她老人家生病开始,柳儿跟伺候老人似,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就差动手喂食了。如此过后,如今她老人家习惯了,病眼瞅着早好利索了,居然一点儿没有恢复自己动手迹象,继续享受老年人待遇,稍不如意还跳脚。
想着她老人家闲见天骂人,柳儿也没敢多嘴,这点儿活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反正都是伺候人,前世做惯了。
要紧是,近这一阵子她也学了不少东西,只盼着她老人家看自己心竭力巴结份儿上,少藏点儿私,多指点她一二,也算她造化了。
大清早,前院灶房倒是挺热闹,尤其是仓房,围了一圈人,对着后院胖丫一看柳儿过来,忙招手儿:“柳儿你来,砍肉呢。”
过去一瞧,一条大案板上,并排放着一只羊、半扇猪、一只鹿,还有一只,乌漆抹黑不知什么野物。
这绣庄虽说放了假,可剩下也有二十多人,过年就这边开火,所以那边分了不少年货过来。
胖丫是个爱玩爱吃,拉着柳儿叽咕,“那只是狍子,黑那个,我也是第一次见呢。我娘说那鹿难得,这边只给我们卸一只腿子,还指名给董师傅,不说我们也知道……”
这些柳儿倒是都吃过,不过略看一眼,引起她注目是那砍肉厨子,个头略矮,但很敦实,抡起砍刀,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干净利落地分割着案上肉。
若不是今日遇见,柳儿几乎忘了,其实这府上她还有个亲戚。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姑舅表哥吴贵。
自她娘去后,她爹再娶,姑舅两家虽说距离不远,却也不大走动了。只这吴贵因为外做活,每年过年时回家,路过柳儿家时候,碍着情面,每每顺脚过去看看姑姑,不好空手,小孩子们总能得些果子打嘴,所以前世柳儿卖出来后,倒是隐约记得他。
吴贵很做完了活,接过旁边婆子递上来手巾擦汗,跟着婆子抬着部分东西,送回隔壁府里大灶房。
胖丫跟吴贵显然是相熟,接过她娘手里茶水递给吴贵,“吴大哥没回家过年么?听我娘说你回去娶嫂子了?”
此时吴贵尚且不是个烂酒鬼,面色倒是正常,略显红润,一口灌下茶水,用袖子擦了擦嘴,笑道:“过年了,胖丫头又能使劲吃肉了不是,你娘又该骂你了吧呵呵。”转眼瞥见旁边柳儿,觉得有些面善,想了想,又想不起来,他是个直性子,便问:“这位姑娘倒是面善,不知……”
若是前世,柳儿自是巴不得兴兴头头地认亲戚,那时可是她主动认了表哥。
想起自己进贾府后,对他两口子百般照应,而后来他两口子却是如何对自家,心却冷了许多,福了福身,平静地道:“你该是贵儿表哥吧,我是柳儿,上年秋天我爹卖了我。”
看着眼前齐整秀气小姑娘,吴贵一时有些怔愣,实难以同记忆里,那个黄毛干瘦小丫头对上号。又见柳儿文静知礼,便有些手足无措,仿佛面对不是那个小村姑,而是哪家好人家大姑娘。尤其柳儿因为过年,身上衣裳也是好,簪环首饰也齐全,乌发玉面,哪还有一点儿褴褛样子。
“你……真是六丫头?”吴贵有些迟疑不敢认。
柳儿笑,便是前世,她和吴贵相认也没这般讶异,看来自己倒真是变了许多,心头轻松不少,遂点头,“正是。”
本想问问家里,想想,家里也没什么亲人,卖自己那一日便没亲人了,那么些年,即便吴贵后来和她相认,也没人来看过她一眼,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自己又有什么放不开呢。
杨家叔伯兄弟一大家子,她跟叔伯家姑娘们大排行行六,所以叫六丫头。除了被卖掉俩姐姐是同她一母所生,大哥哥她离家时已经娶亲了,剩下一弟一妹,都是后母所生,没人拿她当家里人看待。
所以柳儿便没多说,估计吴贵看她穿着体面,料想这里有些身份,便说了些自己事儿,不过是他刚娶了媳妇,只等翻过年来,带了一起过来这里做事,已经跟杨大娘说得了,暂时安排绣庄,让柳儿到时候照应一二。
柳儿应付两句,她不过一个使唤丫头,自顾不暇如何照应他人,不比二姑娘身边时候了。
何况,那位多姑娘儿,是需要照应主儿么?
退一步说,自己死前,她倒是‘好好’地照应了自己一把,自己现今虽然懒得理会过去破事儿,但是以德报怨行径,也懒怠做。
到时候大家相安无事好,想无事生非招惹她,却是不能。别说她自己不答应,便是董师傅来了脾气,也够人喝一壶。
不管如何,如今柳儿算是认了一门亲戚,还是府里大灶房里,别人不说,只王妈对柳儿却和气了几分。
这也不奇怪,柳儿心里跟明镜儿似,这边厨房,包括两位姑娘院里小灶,都是大厨房一总采买,然后按用度下拨,给多少给什么,都是大厨房说了算。主子份例没人敢动,下人们说头就多了。
吴贵虽说不是管事,但是内里多个熟人,总也好办事不是。
如今柳儿,可不是天真不谙事小姑娘,略一忖度便明白了关窍,不说破,她也乐得装糊涂。
第二十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
过年除了吃丰盛些,穿好些,对小孩子另一个诱惑便是压岁钱。
让柳儿意外是,除了主子派给下人们年节常例赏钱、衣,董师傅居然给了她两只‘笔锭如意’小银锞子,偷偷掂了掂,总共怕不得有一两多,大乐。
“瞧你那点儿出息!没见过世面东西,丢人现眼!”
董师傅冷幽幽声音从身后冒出,柳儿敢对天发誓,她脸上没带出眼皮子浅穷酸相儿啊?
好歹她也是见过世面,想当年,姑娘她也曾是有银子赌钱人……
再说,为了少挨一点儿骂,她一直力向荣辱不惊、谨言慎行方向使劲儿,虽不敢说达到一定境界,却也有了三分火候,灶房王妈没少夸她,稳重、懂事……可每每董师傅眼皮不撩,就能点破她那点小底细,这让柳儿十分郁闷。
暗自疑惑,难道董师傅年纪大了,成了积年老妖精?能识穿人心?
有了董师傅惊喜前,王妈那二十个大钱压岁钱,就真让柳儿波澜不惊了。
意外是有,为了面子好看,很是喜笑颜开谢了又谢。
细想了一回,这二十个大钱个中缘故,部分可以落到胖丫身上。一般来说,绣庄但凡有点零嘴儿,因绢儿家外面,这边无依无靠,只有谦让将就胖丫。柳儿因不大看得上,则大多数给了胖丫。
此外,不时还能帮胖丫做些零活,能力所及,没少照应胖丫,又有王妈不时吹风儿,两人现今关系好是必然。
另一个缘故,柳儿暗忖,恐怕还是要落到她便宜表哥吴贵身上。
既然以压岁钱名儿给了,也没几个钱,柳儿也就没多推辞,多了话她真得想一想了。
表哥吴贵过了十五回家了,走前特地来找了柳儿一趟,问她是否要往家里捎点东西,或者递个话儿什么。
柳儿当即摇头,说自己一没钱没物二能吃饱饭,也不受打骂了,没什么可挂念。
至于家里是否挂念她,索性半句不问。
前世她是真没钱没东西,却往家里捎了一套自己舍不得穿衣物,和好容易积攒下几十个钱,结果却彻底让她冷了心肠。家里怎么说她不知道,只吴贵回来后一句多话没有,让她多顾着自己,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那时年纪虽小,从小看人脸色吃饭长大,却也不傻。
这吴贵虽没什么大能为,又爱吃酒,唯一好处却是老实,不然也不会活活被他媳妇变成了乌龟。
这次柳儿索性不费那个心,娘死后,有谁为自己费过半点心思呢。
正月里停针线,柳儿也歇了练绣活心思,连绣线都不敢摆弄。有一回手痒没忍住,顺手拿起一缕红色丝线打量,被董师傅骂了一顿,索性但凡跟女红有关,全部收起来,眼不见为净,没大过年找骂。
可这人平时忙活惯了,冷不丁闲下来,着实没意思。
董师傅倒好,拿着本‘金刚经’,歪榻上瞧着。柳儿就不行了,虽说认得几个字,可看书,有没有不说,一想到自己捧着本书坐那儿,别人不说,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她一个使唤丫头,可不敢真当来享福小姐,这点忌讳她可是时刻记得。
婆子们晚上没事,倒是能偷摸打个牌吃个酒,绢儿回家去了。柳儿只能和胖丫混着,常玩便是抓子儿,胖丫那小胖手,倒是灵活,却玩不过柳儿,输了柳儿一荷包果子,后却还是进了她自己肚子。
这日董师傅不知为何心情不好,早早打发柳儿回屋了。
柳儿一看没事儿,索性翻出这一阵子记纸张,打算整理整理,出了正月用针线装订好了,有需要时候拿出来瞅瞅。
一看吓一跳,不经意间,已经积下几十张字,有指头厚一打,反正无事,就着灯光,索性从前往后,一张张慢慢看了起来。
“咦?还是个识字,倒是我素日小瞧你了,让我瞧瞧都写了些什么劳什子。”
柳儿觉着,她迟早得给董师傅吓死,您老人家好好深居简出不好么,能不这么神出鬼没?
神出鬼没也就罢了,您老人家能不能说话带点儿热乎气呢?这大冬天……府上棉衣可不厚实。
一愣神功夫,纸张到了董师傅手里,瞧了两眼,颇意外地转眼打量柳儿,扯了扯嘴角,难得没开口就骂人:“是个有心,当真让人意外,素日还真小瞧了你,倒也有几分谋算。”
但是这人多年习惯,改起来也是不易,转眼又道:“这一笔狗爬字——还是藏着点罢,自己看看尚可,没拿出去丢人现眼。”
本来就是自己看,不过柳儿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揣摩一回,若有所思。
今天这是意外,平日自己哪有这么不谨慎,看来还得小心些,门要记得闩上再干私事儿。
不过,这位积年脾气暴躁老妖精面前,自己再谨慎也不太管用吧?
董师傅大晚上来找自己做什么,后也没说,扔下句早点睡,便飘然而去。
披着素净月白色灰鼠斗篷,衬着凄寒月色,呜咽小北风,雪地上踽踽行去……柳儿想想都发抖,仔细闩了门,麻溜儿地钻被窝睡了。
翌日一早,柳儿照常伺候了董师傅洗漱膳食,过去灶房送了食盒,回到后院刚撩开门帘子,胖丫急冲冲跑来,近过年没被董师傅骂,一时忘了压低声音,喊道:“来玩抓子吧,昨晚上我练了一个多时辰,不怕这回输给你,一定把以前输找回来……”
“我看胖丫头你要懒死胖死!个蠢东西,还不滚进来做事,你也要懒死不成?”
董师傅一声怒喝,差点儿没把胖丫唬一个跟头,吓缩缩脖子,冲柳儿吐吐舌头,赶紧转身咚咚跑了。
大过年,董师傅可没什么忌讳,即便是针线,柳儿看来,她老人家也是为了清闲才不动。至于说话,什么死啊活,张口就来,反正哪口子没了,也不是被她老人家咒。也没人乎,乎也不敢说,受着吧。
以为董师傅真有活要她做,结果,柳儿一进屋,迎头一本书,接过一看,却是一本《坛经》。
“念。”
就一个字,柳儿乖乖照做。
“……汝是岭南人,又是,又是……”
柳儿识字有限,稍微生僻些,便有些磕绊,无法,只得抬眼瞧董师傅,却做好迎头一顿臭骂准备。
哪知,董师傅眼皮都没抬,轻声道:“獦獠。”
“……人虽有南北,佛性无南北……有一行者,差惠能破柴踏……”
“碓。”
“……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奚。”
……
读似懂非懂,大部分不懂,不认识字不时蹦出来,柳儿口干舌燥,手乏腿酸,直冒虚汗,觑了董师傅两眼,却不敢动,咬牙挺着。
难得她老人家说话轻声慢语不骂人,虽然都是一个字两个字蹦,也是不易了,她可不敢造次,管读是让人迷糊经文。
开始一时半刻,柳儿还能挺住,可随着时辰推移,越来越觉着不对。
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老人家坐炕上,靠着靠背引枕,眯着眼喝着茶,倒是舒坦。自己这可跟罚站差不多了,还提心吊胆,眼看一个时辰,可挺不住了,胳膊都开始抖了。
“行了……”柳儿大喜,她老人家终于开恩了,下一句又把她钉住,“坐下读吧。”
却原来,这还没完呢,只不过赐坐了。
柳儿移步旁边脚踏上,站久了,腿脚有些发麻,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瞥了老人家一眼,声都没敢吭一个,甭提揉捏腿脚。
老人家倒是挑理了,“身子骨太弱,活做少了。”
活可能做少了,骂可没少挨,柳儿心里腹诽,低头继续给老人家念书。心底里却没什么怨言,想她一个奴才,写俩字都得藏着掖着,能有机会读读书,管它是什么书,还有人边上告诉个生字,倒是难得机缘,祖坟冒火星了罢。
再说,是什么书,懂不懂又有什么要紧,捧着书读感觉倒是让人心头舒畅,仿佛她那奴才命也贵重了一点子。
一整个正月,柳儿就给老人家读经中过去,什么‘金刚经’‘般若经’,‘楞严经’四五本轮着来,柳儿都有些担心,这么下去,一个闹不好,头发掉了,自己会不会变成小尼姑?
显然她想多了,过了正月就开始做活,那里有那许多闲工夫给她念经,虽然也没断了,也不过是每日晚间读上一段,让她原本想撺掇着换本书念头歇了。
整个正月,自打开始念经,柳儿就没再和胖丫玩过。便是桃儿翠儿两个,也不过偷摸过来说几句闲话,董师傅坐镇,不敢多待。
正月一过,吴贵带着媳妇多姑娘回来了。
这时候这位还没‘多姑娘’绰号,人称吴贵家,刚嫁了人,还是个稍显羞涩乡下小媳妇,虽也有几分姿色,却打扮朴实,一点看不出后来妖调样儿,眼神儿虽过分灵活,却还不脱是个正经女子。
如柳儿所料,家里没个只言片语,东西不用指望,吴贵只一句‘家里都好’便完,这回连好好顾着自己那句也没了,表情也有几分不自,想来是有些过意不去意思,柳儿只当没看见,跟表嫂打过招呼,客气两句便散了。
对这位,时过境迁,柳儿做不到以德报怨,这就是个没多少人心,一颗冷心捂不热,便懒得多搭理,各自过活,大家维持面子情儿罢了。
吴贵家看柳儿淡淡,只当她年纪小不谙事,倒也没多想。暗道以后日子长了,一个小丫头,别看这里算是老人儿了,看起来也体面,说不得得他们夫妻多照拂,她也没必要多上赶子。
绣庄上做粗活媳妇婆子,有一部分是附近雇用,每年过完年,都有一部分另谋出路不来,吴贵家便顶着这个缺儿,外院做些杂活,不久便王妈手底下帮厨。
她哪里,都碍不着柳儿什么,柳儿日子还是照过。
第二十一章 京城处处风光好
转过年来,柳儿虚岁也已经八岁,徐家和这里各过了一个年,算是长了两岁,实际上还不到一年半。
本以为,今年日子应该跟上年差不多,每日里不过是伺候董师傅饮食起居、针线等,可能比去年多了一条,空闲了念念经,自己再抽空练练针线,日子还是过得。
实际上,远没有她想象那般美好,饮食起居和针线上活计倒是照旧,念经也没耽误。不过,想再做针线,半个月过去了,柳儿私下里都没摸过针。
不是她不想,是实抽不出功夫来。
原本白日里少少那点儿空闲,董师傅又给她加了个活儿——描画样子。
可不是描个一张两张算完,厚厚一大本子,从头开始。还有时辰限制,半个时辰,五张,超出一星半点,或者描出来她老人家看着不好,都不行,也不说什么缘故,劈头盖脸一通死骂,柳儿灰头土脸一个月了。
就连一向爱摆老资历绢儿,都对她无比同情,言语之间,难得地体贴起来。当然,多少有些幸灾乐祸意思里头。
即便刻薄些钱师傅,对她和胖丫也不成见天儿见面就数落。她看来,别看柳儿是董师傅屋里人,吃用比她们还好些,可不如她自,至少没那么受气。
当然,也不排除现今都不大能经常使唤到柳儿缘故。
看柳儿过来灶房取午饭,正啃一块红豆糕胖丫忙一把拉住她,眨巴不大双眼,冲她娘喊:“妈,昨晚肉包还有没,给柳儿两个,瞧柳儿这一阵子都瘦了,脸色也不好,补一补。”
过来打热水绢儿也帮腔,“是得补补,这脸都有菜色了,啧,董师傅真是厉害呦。可她老人家就是看中了你,我们可都不入人家眼,想帮忙都没法啊。”
柳儿只当没闻见那酸气,反正这人只会痛痛嘴,没啥实际坏心眼子。
对胖丫,却不知说什么好了,肉包子什么赶紧地道:“不用了,那个,王妈妈别拿了,我身子好很。”便是要补,也不是补肉包子罢。
让她好好睡一觉,歇一天,比什么都强。
末了,临走还是被胖丫塞了一个白胖肉包,这是一味胖丫心头好,每每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她妈给做,堪比灵丹妙药。纯肉,不见一星儿菜绿,连葱花姜丝都没,柳儿只想想就觉着腻慌,没夺人所爱意思,奈何胖丫盛情难却,只得‘笑’纳。
估计胖丫娘俩举止,刺激了一边洗菜表嫂吴贵家,见柳儿提着食盒出去,忙起身围裙上擦了把手,追了出去,撵上柳儿,模样儿很是关切,“咋啦,是不是姓董婆子又给你气受了?不是我说你,六丫头,这给人当奴才,哪有自己家里自,勤些,有点儿眼力见儿,嘴甜着些,有时候主子不高兴,说不得受些委屈也是有。不过,呸!那姓董算什么主子,不过跟我们差不多……”
“表嫂还有别事没有,董师傅等着吃饭呢,不耽误你差事,我走了。”说完提着食盒自顾去了。
柳儿实听不得多姑娘言语,董师傅好不好,她自己偷着腹诽也就罢了,别人说三道四,听起来却分外不顺耳。
且董师傅如何,是她一个粗使媳妇说得着么!这人,还是一如既往不知本分。
再说了,什么叫‘自己家里自’,娘去了后,她自己家里过什么日子,十里八村,有几个不知道她后娘性子,就不信吴贵家一点儿信儿没得,说这些什么意思!
柳儿刚刚就当她放屁了,她可不会觉着这多姑娘是为她好,不定打什么主意。
不过柳儿这回倒是误会多姑娘了,目下来说,除了那点儿不着调本性,她还真没什么别想法,跟柳儿套点儿近乎心思倒是有。
渐渐适应了描花样子念经日子,这一日晚饭后,难得董师傅没让柳儿念经,回房也早了那么一会儿。
卸了簪环换了衣裳,洗漱过后,拿出小笸箩想做几针针线,针线还没纫上,出来疏散董师傅窗外幽幽地道:“该不是想绣花呢吧,屁大点儿小崽子,劈丝还没利索几天,就急着绣花,长那爪子了么~!”背后灵又摸来了。
柳儿真想死了算了,老妖精该不是年老昏聩,忘记了年前,她可是好一通捯饬帕子事儿吧!
那时候她老人家也没反对吧?还指指点点来着?
这黑灯瞎火,她这是抽哪门子风呢?不吓唬死一两口子不算完是吧?
说几句还不算完,看柳儿开门出来,样子一样恭顺老实,估计越发觉着这娃好欺负,冷飕飕地道:“既然你闲睡不着觉,干脆打一百个线结子,一条线上,明儿一早给我,少一个仔细你皮。”
柳儿懵了,这打结子,开始下针或者一条线走完时候做,平白无故,打什么结子啊,打络子还差不多吧?
估计嫌柳儿受打击不够大,临走又扔下一句,“灯就熄了吧,费油,打结子不用点灯,反正你这双招子也就是用来出气。”
打一个两个不用点灯,一百个啊。
而且不用想都知道,打不匀净、不利索,定然是要被狗血淋头,明天晚上就甭睡了。
再说,您老人家用不用替赖二奶奶这么俭省?
即便是赖二奶奶,也因为刺绣这个活计,比较费眼睛,一向对绣庄这边灯烛供应充足,就柳儿所知,断没有限制用灯时辰时候,巴不得绣娘们点灯熬油呢。
如今倒好,董师傅替人家省了,平时摔杯碟她老人家可是很利索。
不满是不满,该做事还得做,还得赶紧好生地做着,待会儿困劲儿上来,黑灯瞎火,能做好就怪了。
一百个结子,柳儿整整折腾了两个时辰,闭着眼睛摸着打,一边打一边数着,线细,结子打出来也不大,一不留神儿就数差了,又得摸半天。数目要正好,她可不觉着多打几个董师傅能夸她,老人家一向耳聪目明,且较真儿,她说一百,九十九或者一百另一都要挨骂,说你不听使唤,没地儿说理去。
弄完,困她手上还攥着线结子,人就睡过去了。第二天差点起晚,胡乱打理了头脸,早上字也没练成就跑了出去做事。
茶水房里遇上取水取饭绢儿,打量了急冲冲柳儿两眼,不无同情地道:“可怜见儿,怎没睡好么,一向不是起比我早来着。看起来还是胖丫命好,有个疼她老娘,大冷天儿也不用出被窝,直接有人给预备下了,唉。”
自打董师傅病好以来,因为柳儿服伺好,大师傅们被服侍人等要求也提高了。
尤其是常驻另两位大师傅,小刘师傅和钱师傅,早起洗漱膳食茶水比照董师傅。
于是,绢儿就有忙活了。胖丫偶尔打个下手,不过起总晚那么一小会儿,绢儿没靠山,也没奈何,总有些不乐意就是了。
柳儿虚应两句,取了东西赶紧回了。虽然自觉昨晚线结子打不错,可毫无意外被喷了一顿,估计看出柳儿貌似恭谨,其实心里不服,董师傅拈起一根线,看也不看,蜻蜓点水般,动了动手指,翻手一根线垂到柳儿眼前,柳儿瞪眼一瞧,服气了。
整整齐齐五个线结子,等距离排着,匀净、顺滑,仿佛原本那不是一根线,原就是一个小疙瘩。
“看清楚了,什么时候你也这样了,再动针线,没那个爪子就别做那个活计,丢人现眼玩意儿。”
一句话,彻底绝了柳儿近日做绣活心思,却来了脾气,不就是打个结子么,卖油说了,唯手熟尔!
一整天,柳儿都心内琢磨董师傅手法,想让她老人家再做一遍示范,看神色就知道,想都别想。
日子就柳儿伺候董师傅、描画样子、念经、打线结子中,倏忽而过。每天挨骂只当寻常,习惯了,哪天要是董师傅没高声呵斥她两句,反倒疑神疑鬼不舒坦了,少不得暗骂自己贱皮子。
除了胖丫、绢儿和翠儿等人可怜她,桃儿倒是颇羡慕,偷偷与她嘀咕,“都说董师傅是个难缠,看样子对你倒是好,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又是个巧,将来手艺定是错不了了,将来也成了大师傅,别忘了提携我哟。”
这桃儿倒是个明白人,柳儿自认没有看错她,果然是不一样,她自己何尝不是不做此想。
前两天翠儿来送东西,尚且可怜她。至于跟翠儿同来杏儿,仍是一如既往不多言,看不出如何想头。
这日四月初七,一整天,董师傅都安安静静,柳儿暗忖,这是不是身子不舒坦了,昨晚好像咳了两声来着……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呢?骂人精神头儿都没了。
“收拾收拾,晚间好生沐浴,明日换套干净衣裳,随我去趟庙里,该用东西自己带好,吃过中饭回来。”说完闭目不语,不再搭理柳儿。
想起今天王妈一边念佛一边煮青豆来着,恍然明白过来,明日四月初八,该是浴佛节了,各寺院都有佛诞法会,佛祖生日,要吃缘豆。
董师傅平时没少念经听经,出去拜拜也不奇怪,柳儿自己也没少给她念经,虽说有口无心,好歹让她沾点儿光,保佑一下吧。
两世为人,柳儿能出去逛日子屈指可数,如何不兴奋。
早早洗漱完了,明天要穿衣裳、用东西都准备妥帖,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今晚也没有线结子要打,冷不丁还有些空落落,看实没什么遗落,方熄灯睡下。
京城大小寺庙众多,尤以西门外万年寺热闹,距离城西南悯忠寺不远。又因每年四月初一至十五日,有半个月庙会,天气晴好正直踏青好时节,善男信女们便纷纷出门焚香拜佛。
一时之间,红男绿女,上到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联袂出行,车马喧天游人如织。
柳儿跟董师傅坐着府上骡车,行路缓慢,这车外面看起来不显,里面却十分华美舒适,桌几茶点俱全,跟徐家李大傻车子不可同日而语。
难得出来,柳儿少不得撩起窗帘一角,悄悄往外瞧着热闹,董师傅也不管,只端坐着拿着本经书瞧。
悯忠寺虽没万年寺名声那么显,却也是京城数上大寺院,尤以成片西府海棠花著称,如今正是花期将始,远远望去,氤氲似霞,惠风和畅,隐隐有花木清香拂面。
柳儿跟着董师傅,知客僧引领下,赏花看柳,一路来至早先预定禅室。门前幽径,阶点苍苔,颇有些‘禅房花木深’之意。
安排好下处,两人也不用人带领,径自去各个殿堂,依次拜了布袋和尚、华严三圣三位菩萨,上了香给了香油钱,数目倒不多,不过是个心思。
让柳儿奇怪倒不是这个,而是她们拿着浴佛香水回到禅房时,一位看起来颇有些身份老师父过来拜访,董师傅称之行深大师,聊了一阵子因果,董师傅拿出一直随身携带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只长方形锦盒,再打开,拿出里面东西,对着行深展开。
柳儿方位,看虽不甚清楚,只大略能看出,米白色软缎上,绣着红衣达摩,猩红袍子十分醒目。应是董师傅针线,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丹青。
那行深只看了一眼,便点头微笑,“多谢董娘子,家师见了定然欣悦。”
说完便收了东西,连着包裹,双手捧着,告辞而去。临行前,却意味不明地看了柳儿一眼,唬了她心突突直跳,额米豆腐,她没干啥坏事儿吧?这老和尚,不待这么吓唬小施主。
随后和董师傅两人用了颇为精致斋饭,饭毕,董师傅喝茶小憩,打发柳儿,“行了,你自去逛逛吧,看你心里长草似,我都跟着心焦慌,记得一个时辰后回去,莫玩疯了。”
柳儿心内大乐,可得好好儿逛逛去,想想临出门时胖丫眼巴巴馋样儿,绢儿醋味儿冲天,回去了她好好显摆显摆才是正经。
下一回出门,谁知到哪年哪月呢。
第二十二章 恍然又遇孔雀锦
因连日庙会,挑担子、摆摊、搭棚子商贩尤其多,除了庙外通衢,庙内也划了一处空地赁给这些人,一来显得热闹,二来庙里也多些收益。
董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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