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我在红楼当天师-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当年谢清朗因未婚妻之死发狂,闺中少女们哪会半点不知晓,有人憧憬,有人不屑。她却死心眼,一心守着他,幻想他会转变心意。
府中下人私底下议论她蛮横,可是,对着那样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她如何能心平气和,没有脾气?
“二奶奶!”婢女见她口不择言,着急地喊道。
丁氏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她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府中因世子确立很是热闹,丫鬟们忙碌的声响远远传来。
一个念头渐渐在丁氏心中成型。
如果,她帮他咒杀了谢嘉树,他是不是就会对她刮目相看。
他是不是就能放下那个死人,真正爱上她。
如果失败了,她大不了一死,也许能让他永远记住她。
……
谢嘉树将水盆收起来,思索着刚刚的所见所闻。
谢清朗难不成是在炼尸?
这时,一股危险气息突然攥住了他,让他一阵心绪翻涌。
察觉到杀机,谢嘉树迅速遮蔽自身气息,翻出工具,提笔蘸上朱砂,围绕着自身画起阵纹来。
这阵纹非常繁杂细致,直到白瓷碟中的最后一丝朱砂用尽,谢嘉树的阵纹才终于完成,而此时,那股危险黑气已密密缠绕上他,让他头晕脑胀,几欲昏迷。
胸口的安魂珏这时发出一阵亮光,将他罩住,让他的灵台恢复几许清明。
他不敢迟疑,拿出一把匕首,割破手腕,鲜血瞬间汩汩冒出,滴滴答答落在阵纹上。
修道之人的血液精气充足,在保命之时,用以献祭,可以达到最大效果。
阵纹亮起,将他包裹其中,几乎身、魂分离的痛苦慢慢消失。
谢嘉树站起了身,点上三炷香,朝虚空拜了三拜,然后开始念咒。
这是一种因果溯源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虚空中一股玄妙的力量,顺着阵纹,无声无息地穿透空间,抵达施咒之人所在。
正在施法的丁氏突然一阵晕眩,她立刻盘膝坐下,嘴唇启启合合念诵起咒语。
但是她的补救却收效甚微,最后全身气血竟都翻涌起来。
“不好,我的咒法反弹回来了!”丁氏大惊,咬破舌尖,想要保持灵台清明。
然而没用,咒法之力如潮水般源源不断涌来,她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丁氏急忙将随身多年的法宝玉牌握在掌心,将吐出的鲜血涂抹上去。
玉牌就是她之前在香茗山上用来遮蔽谢嘉树感知的法宝,也是她踏入修途的契机。修道之人若以邪法害人,容易被恶果缠身,进而遭天谴。以往,她就是凭借此物保护自身平安,遮蔽天机,才敢肆意妄为,不怕恶果反噬。
鲜血一点一点地从丁氏的嘴角溢出,她正想如法炮制,将血液涂抹上去,手却开始不受控制发起抖来。
她连忙宁心静气,运转功法,强自镇压神魂动荡。
但是施咒之人比她想象中更加老道,也更加果决,又一波反噬袭来,仿佛一记重击打在她的神魂之上,她眼前发黑,瘫倒在地,竟是昏死了过去。
第17章
二房的听香居被封锁起来,不许出入。
二奶奶丁氏还躺在地上,口鼻出血,命在旦夕。旁边乱七八糟摆放着香炉、几只香和一些黄纸。
丁氏身边的两名大丫鬟跪在地上,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靖安侯并未让人请大夫。他阴沉着脸走向两名丫鬟,冷冷道:“我竟不知道,你们奶奶还是个有法力的。”
两人紧绷着脸,浑身抖如筛糠,却始终咬着唇不言不语。
主子做了什么,又怎能瞒住这些近身服侍,日日揣摩上意的人?但她们俩是丁氏的陪嫁丫鬟,身契都捏在她手中,自然是效忠于丁氏的。
靖安侯也不多废话,他脚尖轻抬,看似轻飘飘地碾在其中一名婢女跪伏着的手臂上,只听“咔扎”一声骨折声,那婢女只觉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顿时趴在地上,浑身抽搐,冷汗不止。
千金之躯,坐不垂堂。靖安侯本不必自己动手的,但自听了长孙的话,他胸中就积聚起一股郁气,急需一个倾泻的出口。
“你们奶奶,恐怕活不成了。”靖安侯瞥了眼气息微弱,生机将断的丁氏,把脚尖挪到了她另一只完好的手上,冷冷道,“你们想尽忠,恐怕要到地底去叙主仆情义了。”
那丫鬟还在咬牙忍耐着手臂疼痛,闻言一凛,不由面露迟疑。靖安侯却没有耐心等她下定决心,用力踩了上去,又是“咔扎”一声,手骨应声而断。
两手皆断,那丫鬟疼的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另一名丫鬟已被吓破了胆子,见靖安侯将目光转向自己,不由连连磕头道:“我说,我都说……”
她满头大汗地说起往事:“二奶奶从小身子就弱,三岁时,一个女道长突然上门,她道自己与二奶奶有缘,给了夫人一个药方,说来也奇,多少名医都看不好的病症,服了这药就果然慢慢好转了。”
“后来那女道长说二奶奶命中有一劫,若是留在俗世,怕是要受尽煎熬,活不过二十岁。她要化了二奶奶去出家,老爷、夫人疼爱女儿,固不肯从,苦苦恳求破解之法,那女道长无法,就给了二奶奶一个玉牌,指导二奶奶修行……”
“后来二奶奶惊马,马车都差点翻倒了,多亏了二爷出手相救,二奶奶像迷了心窍,执意嫁予二爷,说自己命中那一劫是应在了此处。老爷夫人盼着女儿以后能平平安安,谢家又是世袭一等侯府,纵是个庶子也认了。成亲后,二爷也不知如何得知此事,提出要随二奶奶修行,说如此两人方能天长地久,二奶奶喜不自胜,立即答应了……”
两人新婚燕尔,丁氏对谢清朗自然毫无保留,甚至不惜损耗自身修为帮他引气入体,提升境界。如此,谢清朗的修炼速度一日千里,渐渐有超越丁氏之势。
这本是好事。但随着修炼愈深,丁氏无法再提供帮助,谢清朗待丁氏就渐渐冷淡了。
往日的耳鬓厮磨还清晰仿若在眼前,被冷待的丁氏如何甘心?她的一生之劫,恐怕正是应在一个痴字上。
哭过,求过,闹过,在谢清朗眼中,不过是一场又一场无理取闹。
徒惹笑话。
或许,在外人眼中,谢清朗尊重嫡妻,连通房都从不曾有,是难得的洁身自好之人。但丁氏全身心寄在谢清朗身上,她要的岂会是这样的虚名。
她终于开始放下身段,曲意讨好。
骄傲、自尊渐渐坍塌,丁氏自愿变成了谢清朗手中的一把刀,承担所有罪孽因果,只为博取他一个关注眼神,一个赞许微笑。
但他们中间横亘着一个前未婚妻。
丁氏渐渐发现了谢清朗另有所爱,却自欺欺人不肯相信。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发现他在炼尸。
这是极易遭天谴的邪术。一个不小心,不仅身败名裂,还会祸及家族!
她虽成了他手中的刽子手,却知道,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碰的。她想要的是天长地久,而非任由他疯狂。
丁氏终于知道,自己这些年做了那么多,竟只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谢清朗如何知道这种邪术的,没有人知道。但他开始炼尸时,只是一介凡人。
他在炼的,是他的表姐何嫣。
以凡人之力,又如何能成就逆天邪术?
一年、两年、三年,谢清朗的炼尸术迟迟没有进展,终于耗尽谢清朗的耐性。
因为第三年,表姐的尸体开始发僵发黑了,心痛不已的谢清朗找上了丁氏,踏上了修行之路。
他利用了丁氏,但他何尝不怨恨丁氏?
他背叛了表姐。
……
靖安侯气的一脚将一张花梨木靠椅踢断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
靖安侯剧烈地喘着气,愤怒、痛苦、不敢置信,理智摧枯拉朽般湮灭,让他像一只暴怒的困兽。
丁氏咒魇长孙,遭到反噬濒死。
他还未来得及震惊,长孙就带了一名叫卫平的人来寻他,告诉他长子的死另有蹊跷。
如此荒谬,却撕碎了府中平静的假象,摧毁了他心中安宁的家。
他想起八年多前,谢清朗因何嫣之死一蹶不振,他几乎操碎了心。后来他要娶丁氏,尽管知道两人不是良配,但终究抵不过一腔拳拳爱子之心,他舍下老脸,极力促成了这门婚事。
却原来是另有目的,居心叵测!
真是莫大的讽刺。
怒不可遏地让人将二房所有人都绑了,封了听香居大门,靖安侯才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谢嘉树正在书房里静静等候他。
祖孙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靖安侯思及长子死于非命,谢嘉树从小失恃失怙,又接连遭遇绑架、刺杀,心中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望着谢嘉树,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痛苦。
他甚至不知要如何面对发妻。
谢嘉树见祖父青筋暴起的模样,不由握住了他的手,问起审问结果。
一股清凉之气传来,靖安侯终于从痛苦情绪中抽离,缓缓冷静下来,说起事情经过。
“那逆子恐怕还在那洞中……”靖安侯气恨道,“我要亲自处置他!”
炼尸不能轻易打断,阵法、材料更是难以轻易转移。若谢清朗如此在意那具尸体,极有可能还留在洞中。
谢嘉树却有些迟疑。
若是穿越前,以他的功力,对付谢清朗自然不在话下。但他如今换了个身体,重新修炼才一个月,而谢清朗能轻描淡写破了他的符纸,恐怕不是易与之辈。
靖安侯却点了数名好手,匆匆动身了。
谢嘉树叹了口气,跟了上去。恐怕以靖安侯的决心,他无法阻拦。
而且,谢清朗既然暴露了,终究要一战。
一行人按照那丫鬟所走过的路线,一路找到了二房所在的花园。在一个隐蔽的假山后发现了玄机。
谢嘉树破开眼前的障眼法后,一条隐秘的通道出现在假山之后,一眼望去潮湿阴暗,不见光亮。
靖安侯知道他师从张真人,看他露的这一手,还是有些惊异。但他此时心绪复杂,无暇再想,当先走了进去。
他们仿佛走入一个冰雪世界,四周充满了冰冷而潮湿的森寒之气,墙壁上的夜明珠发出隐隐绰绰的白光。
洞中非常冷,即使是几名精壮的兵士,也冻的打了个哆嗦。
洞府深处是一座寒冰床,上面躺着一具女尸,谢清朗就坐在床边,静静地凝望着她。
靖安侯从未见过表情如此简单纯粹的谢清朗。他年少时骄傲自负,长成后又上进隐忍,七情尽皆隐匿。
他终于发现,他从未认清过这个儿子。
谢清朗转头看向他们,表情自然,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站起身,拔出了一柄藏在腰带里的软剑,一阵灵气激荡,洞中七七四十九根白烛依次亮起,将洞府里照的明亮无比。
谢清朗并没有离开过这里,但那名丫鬟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冰洞在烛光的映照下,一片晶莹剔透,没有脏污,没有血腥,仿佛世上最洁净之处。
“你们来了。”一袭白衣如雪的谢清朗看着父亲那又心痛又愤怒的表情,表情不为所动,嘴角甚至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他的目光转向了谢嘉树,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意,“我原本以为,你必死无疑。没想到,竟有点本事。”
“畜生。”靖安侯气的浑身发抖。
谢嘉树直视着谢清朗,目光不闪不避:“我只想问你,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
“我本来不想杀他的,他毕竟是我的兄长。可他真是太不识趣了,非要气我。”谢清朗微笑着叹了口气:“如今,你们恐怕也都要去陪他了。”
他并不是在恫吓。因为随着他的话落,他的手轻轻一挥,洞中四十九根白烛缭绕出森森黑气,盘旋在整个洞中,杀机尽现。
“谁教你的炼尸法子?”谢嘉树以手指向女尸,他也感到难以理解,“你根本就走错了路,可笑你还不惜弑父杀亲!”
“不可能!”谢清朗面色终于变了。
外面还是阳光灿烂的午后,但这个洁净、剔透的洞里,却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恐怖气息。
第18章
随着白烛燃烧的黑气铺散开,谢嘉树身边的人纷纷晕过去,洞里还能站着的,只剩下谢清朗和谢嘉树。
谢嘉树趁着谢清朗心乱的瞬间,高高跃起,打出数道灵光,白烛一根根熄灭,转瞬间,已灭了大半。
这些白烛阴气过重,若继续燃烧,祖父等人**凡胎,恐怕会元气大伤。谢嘉树并不是单纯的熄灭烛火,而是将白烛直接摧毁。可是待他要继续打出灵气,却被谢清朗手中的软剑所阻。
谢清朗已反应过来。
一道剑光刺向谢嘉树,快而迅疾,就像一片飞羽,不含一丝烟火气,轻盈地落向谢嘉树的咽喉,杀机毕现。
谢嘉树神情一凛,却并不意外。他闪身避开,指尖带着强劲的力道,击向谢清朗的太阳穴。谢清朗急退,谢嘉树的指尖却如影随形,谢清朗顺势倾身后仰,避开这一击。
不过几息,两人就交手数个回合。
谢清朗太傲慢了,轻描淡写就想留下所有人的性命。但他没有料到,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侄子,竟有了这样的本事。心中的轻敌尽数消退,他的双眼淌过一道危险寒光,手指擦过剑锋,一丝血线出现,又霎时隐没,剑身弥漫起一股阴森邪恶之气。
这是邪修的路子。
谢清朗脚下连点,横剑劈斩,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之气袭来。
谢嘉树急速抽取体内灵力,聚于掌心,拍向剑身。两道真气对撞,强劲的气流向四处激荡而出,吹的两人的衣袍鼓荡,猎猎作响。
一掌一剑焦灼对峙,两人同时伸出另一手,贴身比斗。这时,软剑中的阴冷气息突然暴涨,谢嘉树感觉到一股阴气窜入手臂,眼神微微一变,一掌击向谢清朗,两人对了一掌,谢嘉树借势后退抽身。
谢清朗嘴角勾起一个又冷漠又血腥的弧度,软剑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追着谢嘉树而来,直袭他的咽喉。谢嘉树前世战斗经验丰富,感应到危险,电光火石间身体倾斜,软剑堪堪划过他的左臂。
一声皮肉被划开的轻微声响,谢嘉树的鲜血飞溅而出,像一朵盛开的红色花朵。
谢嘉树连点伤口周围几处穴位,但太迟了,伤口如同被腐蚀一般,黑气蔓延半个手臂,整个左臂再无一丝力气。
谢嘉树当机立断,掏出一道黄符拍在身上,全身血液瞬间翻涌沸腾。
他用了禁术,血祭自身,强行提升境界。
谢嘉树对付丁氏时已损耗不少血气,此法更是自伤。以他稚龄,根骨未成却接连受损,一个不慎,根基都会崩毁。
他向来淡淡的表情已变得冷酷而充满戾气。
这是谢嘉树很少显露的一面。修道即修心,在诱惑众多的现代,要坚持本心是很难的事情,但谢嘉树坚持住了。
他心性坚毅,性格淡如止水,像一名老干部一般。但这一瞬间,他的眼神却变得锋利而寒冷,杀气冲天,令人胆寒。
他还未替原主报仇,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又怎能再次命丧如此泯灭人性之人手中?
他袭向了谢清朗,身形已如一道残影。
谢清朗接招非常镇定。高手交战,强行提升境界,没有与之匹配的领悟、经验是不行的。
但他想错了。
谢嘉树身心已进入另一个境界,澎湃的灵力让他仿佛回到了前世的自己。他虽有一手不能动,却灵气肃杀,招招致命,仿佛割裂空气,呼啸而去。他的掌风如一把气势万钧的利刃,内息绵绵不绝。
谢清朗的身法终于不复闲庭信步。
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一股强劲力量以不容抵抗之势席卷全场,剩下的白烛瞬间熄灭,洞中一片晦暗。
砰、砰、砰、砰——
四声爆裂声响,寒冰床上四个黑珠均布满裂纹,几近碎开。
谢清朗回头看去,瞬间如坠冰窖。两人正处于比拼内息的关键时刻,他却顾不得了,急速抽身而退。
谢清朗一卸力,一股强劲力量就以不容抵抗之势压的他连连后退,让他喷出一口血来。他抹掉嘴边的血渍,疾掠而去,转瞬到了寒冰床前。
他弯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女尸的脸颊。红润的唇褪去了颜色,触感僵硬,温度冰冷,死气弥漫。
他的嘴角蓦地又溢出一丝血渍,滴落在女尸的锁骨处。谢清朗连忙用袖角替她擦干净,满面歉疚,冷淡如鬼的眼中映出他生命唯一的光。
“不要怕。”他抓起女尸的手,缓缓将灵气渡入她体内。
他显然还有余力。
随着灵气流入女尸的体内,她的身体不仅没有恢复柔软,新鲜,反而愈发灰暗,皮肤也泛起一股青黑之气。
谢嘉树此时也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他左臂的黑气甚至已扩散到整条手臂,他赶紧盘膝坐下,驱逐伤口的阴浊之气。
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谢清朗对他的举动置若罔闻,他无措地将头埋在女尸的脖颈处,闭上眼汲取着她温暖的气息。
可是无论他如何靠近,再也无法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呼吸的声音……
因净化青莲有涤荡邪祟之力,谢嘉树左臂的黑气渐渐变淡,他松了口气,抬眸看向谢清朗,不由慢慢瞪大了眼。
这人,已经疯了。
谢嘉树全身几乎脱力,却不介意嘴上补刀,他再次提醒:“谁教你炼尸的?他难道没有告诉你,炼尸若要成功,要拘住魂魄,并不断加以折磨祭炼?”
谢清朗抬起头,安静地盯着他,眸中却弥漫起一股杀气。
“你以为炼尸术为何被称为逆天邪术?”谢嘉树冷笑,“如果人人死后都能靠炼尸复活,那岂不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炼尸的精髓,就是锁魂。将活人或新死之人的精魄困锁于身体,不断折磨,炼成活死人,受尽折磨,激起凶性……”
“被炼之人,痛不欲生!”谢嘉树一字一句。
谢嘉树虽不修习这些旁门左道,却对道门各种匪夷所思的神鬼手段很感兴趣。而《炼尸宝鉴》,就是师门藏书重中之重的一部。师父怕影响他心性,直到临终前方交予他此书。
里面不仅详尽阐述了炼尸控尸,炼鬼控鬼之法,还有如何困锁魂魄于肉身,使之永世不得轮回,以及针对尸、鬼的符篆、术法。
旧时,就有些道门为了一己私欲,用此阴毒之法,大量掳掠活人炼制成僵尸拘为己用,僵尸悍不畏死,也确实震慑了不少人,让主人地位大涨。
随着僵尸等级提高,他们往往能恢复生前灵智,对主人恨之入骨,却受主人操控无法反抗。
这种炼尸方法极为酷戾且惨无人道,所炼之人往往承受不了痛苦,魂飞魄散,所以炼尸通常百不存一,累及大量无辜百姓。最终引起众怒,被多次围剿后渐渐湮灭在历史中。
谢嘉树没想到会再见到此术。他的目光落到那面容平静和缓的女尸上,她的尸身被养护的这样好,谢清朗显然是想要直接跳过低级僵尸,让她拥有灵智。
可是谢清朗的炼尸法子又似有残缺之处。
好歹是自己的表姑姑,谢嘉树目中不由露出几分怜悯:“她的魂魄被你的邪恶术法困在肉身中,日日受你锉磨,承受灵魂撕裂之苦!一旦你炼尸失败,她又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折磨?”谢清朗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那总是面不改色的脸上,也终于流露出了痛苦之意。
谢清朗像他的生母,是个天生的疯子。他没有同理心和怜悯心,而何嫣,却是牵住他的一根线。
他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也能拥有激烈的情绪。这种没有节制的情感又新鲜,又让他沉溺,好像只要看着她,就已满足,就能走到地老天荒。
一个普通的,柔软温暖的女孩子。
他觉得内心一片欢喜一片宁静,仿佛寻到了缺失的另一半。
然后有一天,这根线突然断了。
她死了。
八年过去了。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其实已经记不清很多回忆了,只能想起一个温馨的影子,一把柔软的嗓音。
他想,等表姐醒来就好了。他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偶尔,脑中会响起一个声音:“她死了。”
谢清朗笑得纯粹而任性:“有什么关系,她还是我的。”
那个声音问:“面对一具尸体不恶心吗?”
他反问:“表姐怎么会恶心?她总会回来的。”
然而,他做了那么多,等了那么久,却有人告诉他,他在折磨表姐,他让表姐痛不欲生!
谢清朗体内的灵气已经渐渐枯竭,却无法停止传送灵力。
他怕一停下,自己会彻底失控。
又是四声咔扎声响,四角的黑珠彻底碎裂了。谢清朗看着女尸,脸上是一种近乎要哭泣的哀伤。
躺了八年的女尸,却忽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谢清朗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清澈明亮的笑容,在夜明珠朦胧的白光中,俊美柔和如山涧清泉。
一只小巧的手袭来,刺入了他的胸口。
谢清朗的笑容来不及收敛,缓缓看向自己不断冒出鲜血的胸口。
那是表姐的手。
第19章
这个世上,能让谢清朗毫无防备的人,唯有表姐何嫣了。
她原本柔嫩白皙、一点力量也没有的手指已变得灰败,指甲更是化作黑色利爪,轻易刺破了他的胸口。
谢清朗忍着剧痛,牢牢制住了她的双手,将她的手一点一点抽了出来,伤口瞬间血流如注。
他却也不在意,双目死死盯着表姐空洞麻木的眼睛,发僵发黑的身躯,脸上的笑容已淡去,眼神却还是如水一般温柔,火一般炽热。
“表姐?”他试探着轻唤。
僵尸何嫣无知无觉,见双手被制,就遵照着本能,用嘴去咬他的手臂。新鲜的血食充满了修炼者特有的灵气,仿佛饕餮盛宴,让她无比餍足。
炼尸中断,她已经面目全非,成了一个低等的黑僵,一个彻头彻尾的鬼物。
谢清朗一动不动,任由她啃噬着自己的血肉充饥。
他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悔意。
可是在知道她所承受的痛苦,他还敢继续炼尸,提升等级吗?倘若她开启灵智,还会是那个心存善意、充满包容的表姐吗?
谢清朗仿佛又感受到了表姐在他怀中逝去的那一刻那种彻骨的寒意。
那个拥有世间一切美好的姑娘脸色苍白,呼吸微不可闻,却还强撑着对他露出笑容:“我什么都不怕,却怕闭上了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话落,她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一滴泪水滑落,笑容定格在了那个瞬间。
死亡从谢清朗怀中夺走了她。
那一瞬间,谢清朗感到一阵黑暗袭来,万方寂灭。待回过神来,他才知道,原来“难过”这种情绪,竟是这么让人心碎。
“你一个人,该有多害怕……”谢清朗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他想到没有尽头的黑暗,如何呼唤也得不到回应的永恒沉寂,心痛如绞。
他突然非常怨恨,恨无能为力的自己,恨无常的命运。
在那一刻,他做下决定——
找回表姐,在所不惜。
何嫣尸体失窃,何家不敢声张,靖安侯心中猜疑于他,多次试探,却并不直言。谢清朗的姨娘患有疯病,如今未婚妻又早逝,靖安侯对这个儿子不由心生怜惜,不忍为难。
靖安侯又怎会想到,这次放任,竟是遗祸无穷。
谢清朗无暇顾及父亲的想法。他寻得的炼尸法子是一册残本,他日日沉浸在钻研中,性子愈来愈冷,渐渐对一切外物都毫不在意。
但人力有限,炼尸始终毫无进展,急于找寻出路的谢清朗于是引诱了丁氏,借助她踏入了修途。此时,他才知道靖安侯府的安魂珏竟对灵魂大有裨益。
他想得到这样东西。
他知道,若他向父亲讨要,父亲必定会联想到尸身失窃的表姐身上。他羽翼未丰,不能暴露。
最后,他只能将主意打到兄长身上。
他暗示丁氏,他有意靖安侯世子之位,却因谢清书的存在受阻。丁氏果然十分配合,全力为他清除障碍。
可惜他们兄弟太相似,一样执拗,一旦认定了,从不肯转圜。
最后,谢清书死了。而谢清朗变成了面容优雅,眼淡如鬼的恶魔。
……
谢清朗的手臂转眼间就被黑僵啃噬的见了骨,他却面不改色。
谢嘉树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快意。
天理昭彰,因果循环。
随后,谢嘉树又心生不忍。原本秀美温婉的少女,此刻全身发黑,尸气弥漫,毫无形象地啃咬着血肉。
她又何其无辜!
他的这位表姑姑,一定不想变成这样吧。那自己助她解脱又何妨?
谢嘉树血气亏损,灵气在刚刚的战斗中也几近枯竭。但他心性坚定,强撑着一口气,运转内息,快速在虚空中画出许多阵纹,然后探出一抹意识沟通体内的净化青莲。
净化青莲似是知他心意,摇曳着嫩芽,一道金光迸发而出,汇聚成一道莲花清影,飞向黑僵。
净化青莲包含了世间最纯净的净化之力,一碰上那黑僵,就以势不可挡之势将她笼罩起来。
尸身阴浊的黑气一点点被驱除,她发出赫赫怪叫,不断挣扎,却无法反抗,就连那尸身,也渐渐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谢清朗暴怒,满身煞气,提剑向谢嘉树而去,形如择人而噬的恶鬼。谢嘉树早有预料,毫不畏惧地倾身而上。
“停手吧,清朗。”一个软嫩的少女声音却突然响起。
随着黑僵尸身消失,一个少女浅淡的魂魄竟缓缓从中飘散出来。
对这个表姑姑,谢嘉树一直只见其尸,未见其人。现在亲眼目睹,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即使饱受炼尸折磨,依然气质温婉,令人如沐春风的女子。
能在炼尸中保持本心,说明她不只是表面的温和从容,而是内心深藏着同样勇敢的人格。她的美好不是因为不谙世事,而是始终拥抱善意,心怀怜悯。
她漂浮在半空中,比普通魂魄浅淡许多,声音却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炸响,让谢清朗神魂俱震。
谢清朗愣愣地回过头,软剑霎时掉到了地上。
他抬眸静静望着她,眼眸清澈纯真,眼中渐渐漫上一层水渍,在光线中闪烁如同破碎的星。
一滴水珠从他的眼眶掉下去,摔碎在冰面。
何嫣久久看着面前已长成青年的男人,看着他身上的鲜血淋漓:“你长大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谢清朗却听的清晰,他踉踉跄跄地走近她,却不敢靠的太近,怕惊醒了一场幻梦,声音却仿佛撒娇一般:“表姐,我好想你啊。”
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目光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她的五官,“你是不是很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