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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衍生]玉楼人醉杏花天-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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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吴二官听这李娇儿话中似有娇嗔之意,就知道她心里只怕也有意于自家,连忙跪下,指天发誓,说此生定然不辜负李娇儿一场美人恩,若是日后西门庆侥幸出来得了活命时,自己绝不争竞,定然完璧归赵,今日交情再不肯对别人提起半个字来。
  那李娇儿见汉子上钩,自己也给他缠得哄得了春心,方才半推半就的肯了,两个就在房里成就苟且之事,一连在吴二官家住了三日,方才雇车送回来。
  至此,这吴二官三天一来五天一往,两个如胶似漆,正经夫妻一般过起日子来,那李娇儿跟了他,渐渐的也觉得这吴二官对自己倒是一片真心,就舍不得叫他往窑子里扔钱,自己有时候夜里也偷跑出来与情郎私会,末了打赏的银子都落进了自家荷包,那李妈妈是一个子儿也没见着。
  谁知好景不长,自从西门庆犯案,那十几个狐朋狗友的没了领头儿的,又没人资助他们逛窑子,渐渐的也都不肯来了,县里的达官贵人知道西门庆被抓,也都是人心惶惶风声鹤唳的,不敢十分高调前来勾栏院中风流快活,只怕是舆情不好。
  往日常来的几个举子、秀才,也都因为如今快到大比之期,忙着会试殿试,进京赶考等事务,也没心思过来。偌大一个勾栏李家,每日里开张迎客,除了李桂姐身为头牌还接的着几个客人之外,一多半儿的姐儿房里都是闲着的。
  那李妈妈眼见买卖十分支绌,每日里长吁短叹,也是无可奈何。这一日正在不耐烦之际,忽然又东京城中勾栏李家捎信来了,那李妈妈灵机一动,倒想出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来。
  书中暗表,原来这东京城里勾栏李家的鸨儿,就是如今这李妈妈的亲妹,当日姐妹两个都是挂牌子接客的,后来妹子从良嫁人,到了东京城里,谁想不过一二年就死了汉子,家中生计艰难,只得重操旧业做些皮肉生意,渐渐上了几岁年纪,便另起炉灶,在人牙子手中挑选相貌清秀的童女,买了回来养在家中,等到十二三岁时便命其盘头开脸儿正式接客。
  这李家妹子原是院中的姐儿出身,倒是个会看人的,旁人瞧着五六岁的童女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不知来日如何不敢买入,偏生她就会看,所以生意竟日渐兴隆起来。
  也是她命中有些福分,后来遇上人牙子要卖一个小丫头子,原是家人寄养在庙中过活的,谁知后来这妮子的爹娘相继染病去世,她就流落寺院之中成了孤女,那寺中又不养闲人的,就找来人牙子打发出去卖了,可巧遇上那李妈妈来挑选女孩子,一眼看中了,买回来养在深闺之中,教习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弹唱歌舞。
  因这女娃是寺庙之中买来的,当日风俗,多称和尚为“师”,所以小名儿就唤作师师,哪消十二三岁,早已艳名远播名动京城,十三岁上就给当时风流名士周邦彦梳拢了,其后又与当朝许多文人雅士结交,名重一时。
  更为难得的是这位师师姑娘虽然生得千娇百媚,性子却是泼辣爽利,当日欢场之中,号为飞将军,寓意女中李广,最是个急公好义、任侠使气的脾气,听闻与梁山好汉亦有交情。
  就连当今圣上赵官家,也对这位师师姑娘青眼有加,自从偶然一会,后宫佳丽顿失颜色,这赵官家在宫中不耐烦,又不好每日微服出巡,往勾栏院里跑,竟想出一条妙计,从宫中挖通了地道,直达师师姑娘的绣楼底下,号为“小御街”。
  这勾栏李家自从攀扯上了当今圣上,在东京城中声名鹊起,生意日渐红火起来。勾栏行院之中,谁不羡慕她家?
  如今那李妈妈见姐姐家中来信,倾诉姐妹之情挂念之意,心里就有这个攀高枝儿的意思,只因桂姐是她家女孩儿,又是头牌的,晚间散了时,就命小丫头子请进来说话儿。
  偏生李桂姐今儿堂会,累的要不得了,给一众客人歪缠的,身上又不耐烦,回来就嚷着要洗澡,见妈妈的丫头来请,倒有些拿大,因对她说:
  “你回去上覆妈妈,就说我今儿吃醉了,不去吧,明儿早起再去拜望她老人家。”说着,自去洗澡不提。
  那李妈妈听见桂姐不来,因恨恨的骂了几句小倡妇、小粉头子,倒也没奈何。偏生那李娇儿今日没事,撞了进来,正走到门首处,就听见李妈妈骂了起来,因隔着帘子笑道:
  “妈妈这是跟谁呢,惹得你老人家动这么大的肝火。”那李妈妈见了娇儿,倒也是从前的旧人,因叹道:“如今这满屋子的人都把奴家的头踩下去,只怕我也没个盼头儿了。”
  李娇儿听见这话,似有诉苦之意,索性走进来笑嘻嘻的说道:“妈妈这话说偏了,别人不知道,桂姐是最孝敬你的。”
  李妈妈听了冷笑一声道:“可不是孝敬么,我请了她半日不来,推说要洗澡,倒叫我一个老妈妈等着姐儿不成?论理你叫我一声妈妈,倒是我攀大了,咱们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那时候若是妈妈叫你,还不赶着过去?如今倒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呢……”
  李娇儿听见妈妈有些恼了桂姐,连忙替她找补道:“妈妈这话说偏了,如今我刚从桂姐房里来的,姐儿是真心累着了,今儿堂会一共摆了十几桌,那主顾也是黑了心肝的,统共叫了两个弹的一个唱的,从头至尾那桂姐光是唱曲儿也有了几十支了,更别提陪酒说笑话儿,方才我冷眼旁观着,像是喝多的模样儿,赶上妈妈叫她时正吐着,也是怪可怜见的。”
  那李妈妈听了这话方才好些,因叹道:“这也不是我难为我们桂姐,她是我养的,难道我不知道疼她?只是如今生意不好,一家子的嚼裹儿全仗着头牌的姐儿了。
  还有二姐你那个知心的吴二官,一个月不帮不帮的,也多少帮衬几十两银子呢,旁人就更指望不上,每日里就知道吃闲饭,招我生气。”
  李娇儿叫妈妈回转过来,连忙搭茬儿道:“谁说不是呢,自从拙夫遭了官司,他那一伙同窗学友们原本都是指着他吃喝惯了的,如今没人出钱,自然就不再来了,往日里咱们家竟有一大半儿生意都是这些人照应的,再加上大比之期,学生们都进京,更加没人了……”
  李妈妈点头叹道:“谁说不是呢,如今只怕这阳谷县中,越发快没了怎么勾栏李家安身立命的地方儿了,奴家倒谋算处一个机会来,只是要和桂姐商议,谁知那蹄子如今拿大,倒叫我好等。”
  李娇儿听了扑哧儿一乐道:“这有什么难的,既然姐儿不来,妈妈只管对我说,都是一样的,回头我再告诉她就是了。”
  一句话倒提醒了李妈妈,因想着这李娇儿往日在勾栏院里也是个有些心机手段的女子,不然那么多姐儿,怎么阳谷县首富西门大户就去了她呢?如今要与桂姐商议,倒不如直接问她拿个主意。
  想到此处因笑道:“若是姐儿肯给奴家指出一条明路来,我还找桂姐那蹄子商议什么?原本我也没那么活分心眼儿的,只因如今我那东京城里的妹子来信,问我近况如何,又说些离别之情姐妹之意,触动了奴家情肠。
  因想着在这阳谷县中困坐愁城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竟带了几个要紧的姐儿,投奔那东京城中勾栏李家,两家儿合为一家儿,她家的鸨儿是我亲妹,难道害我不成?”
  那李娇儿听了,倒是心中一动,只因她此番出来,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早已有了悔意,又听说丈夫和亲家老爷都是给人拘在东京城里,若是自己借此机会去了,也好顺便打听打听这案子判了没有,到底如何,自己也好以此为据,为将来做些打算……
  想到此处连忙答应道:“论理那东京城中的勾栏李家可不是与咱们家是一样的么,又听说她家头牌的姐儿与赵官家都有交情,明着是窑姐儿,暗地里就是宫里的娘娘一般,如今咱们家要是能投靠上这样一门亲戚,岂不是想不到的天上缘分么?”
  那李妈妈听了娇儿的话,果然与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的,因点头笑道:“既然恁的,还要劳烦娘子去对桂姐那蹄子说一声,就只怕她眷恋故土不肯离开……”
  李娇儿点头笑道:“妈妈放心,奴家自会劝她,再说她原是你养的,还不是跟着勾栏李家就是她的故土了,有什么难离不难离的呢。”
  两个商议妥当了,那李娇儿方告辞出来,回在桂姐房中。正赶上桂姐洗了澡,正叫两个小丫头子服侍着梳头,那李娇儿因是熟人,并不用人通传的,自己遥遥的走了来,笑道:
  “哟,几日不见,你这蹄子倒好大的势派儿啊,梳个头发还要三五个人服侍你,宠得娘娘一般,方才妈妈叫你怎么不去?有连累我挨了这半日的骂。”
  说的李桂姐信以为真,连忙让座看茶,一面赔笑道:“姨娘别恼,都是侄女儿不会做人,倒连累了你老为我挨打受骂的。”
  李娇儿听了,啐了一声道:“呸,论倍数,你妈妈原是我的姐妹,难不成还敢打我怎的?方才是与你玩笑呢,只是她此番叫你去,倒真是有正经事要与你商议的。”
  说着,将方才李妈妈的打算原原本本说了一回。果然那李桂姐就有些眷恋道:“东京城中虽然,到底不是故乡,如今咱们守着房屋地业的,就算没有生意,吃着老本儿总还可以凑合过日子。
  那东京城里的勾栏李家,是我们妈妈的姐妹不假,只是常言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如今不过是姐妹,嫁的都是外姓旁人,保不齐能一点儿也没有外心。若是折变了房产土地,反而投亲不着,想要再回来时,越发连个安身立命的所在也没有了呢。”
  李娇儿听了这话,倒也觉着有理,只是如今她心中牵挂着家里的案子,心早已飞到东京城中去了,连忙劝那李桂姐道:“姐儿是个明白人,如今这勾栏院是你妈妈开的,自然是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你们了,况且东京城里的那一位又是你的亲生姨娘,难道还能不疼你么?
  更有一节,听说那开封勾栏李家之中,有个贵妃品级的姐儿,闺名唤作师师的,难道姐儿就不想见见她,论理你们两个倒是两姨姐妹,也算是亲近了,你每日里越发往她绣楼之中盘桓盘桓,没准儿那一日就遇上赵官家,只要一朝得幸,只怕咱们勾栏李家就要鸡犬升天了。”
  说的那李桂姐娇笑起来道:“我的好姨娘,你这是痴人说梦呢?我们是什么东西,还进得去那师师姑娘的绣楼,不等走到边儿上,只怕早有官人儿将我这烧糊了的卷子叉了出去,这会子倒来哄我……”
  虽然嘴上如是说,到底是少女心性儿,见李娇儿拿她比做李师师,心里倒也欢喜,又想着若真能在东京城内勾栏李家挂牌,总有一日能遇见那赵官家,到时凭借自己品貌,虽然不至于得了那贵妃的名号,只怕多少有些好处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到底是年轻心热,心里已经是千肯万肯的了,因对李娇儿点点头道:“姨娘倒是个能劝得动人的呢,既然恁的,奴家就全凭妈妈和姨娘做主,原本奴家就是章台蒲柳,还不是嫁与东风总不管么……”
  李娇儿听了心中大喜,因笑道:“姑娘既然乐意,明儿我就对妈妈说去,她倒是个急性子,只怕听见姑娘肯了,这几日就要商议着卖房子卖地的赶路呢。”两个商议一回,李娇儿依旧在桂姐房里睡了。
  到第二日李娇儿去回了妈妈的话儿,果然后晌就听见那李妈妈去请了经济来,丈量房屋核对地契的,闹了半日,经济又来了几位买主,讨价还价尔虞我诈的,忙了足足有小半个月,才将他们勾栏李家的房屋地契交割清楚了。
  那李妈妈见万事俱备,从自家行院之中挑选出来几个有头有脸的红牌姑娘带了,其余的任凭散去从良嫁人,不过收几两身价银子贱卖罢了,只求回本儿。打发已毕,看黄历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一家人带了好些个吹拉弹唱的家伙事儿,浩浩荡荡的往东京城里投亲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莉莉桃花、昙花一现、猫薄荷、樱桃小微、粉猪、妙祝、小离、小狐狸、知柏、3307227、西西亚、汤圆、碧城客官的惠顾,如有遗漏敬请见谅,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八十三回

  谁知到了东京城中;那李妈妈的妹子见姐姐拖家带口的投奔了来;心里就不甚受用的;前两日还好些,到底是一母所生的姐妹,不曾十分为难这李妈妈;只是对她手底下的姐儿都是淡淡的,只有李桂姐和李娇儿两个;有些颜色;还算是体面;也是两个安排着住在一间里头;一个有客人时,另一个也只好躲到别的姐妹房里。
  余下的姐儿就更尴尬了,常常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住着,越发招揽不上客人。或有一日招上了一个半个的主顾,那李妈妈的妹子也是千方百计的叫她手底下的姐儿抢了去,还是叫阳谷县李家的姐妹们独守空闺。
  原本这李妈妈带来的姐儿姿色就不甚出众的,如今给人这样冷遇,也大半都心灰意冷了,有几个就央着积年的恩客赎了出去,从良嫁人的。倒末了,只剩下李妈妈,并李娇儿、桂姐两三个,勉勉强强依附着她妹子度日。
  那李桂姐见妈妈此番投人不着,心中难免烦闷,又见那李师师姑娘自己一人住着一座三层的绣楼,剩下的姐儿好歹也都是一人一间,自己一个阳谷县中的头牌,如今只落得与个半老的徐娘平分秋色,每日里也只知道埋怨妈妈不晓事,好好的阳谷县不待,非要削尖了脑袋往诗书簪缨族、温柔富贵乡里钻,到头来折了本钱,又是自取其辱的。
  这一日与李娇儿都没有生意,正一处伴着在房里做针黹,听见外头别的房里都是夜夜笙歌的,心里就不耐烦,因对李娇儿说道:
  “当日姨娘还劝我,说什么若是来了,没准儿就遇上那赵官家,如今倒好,别说是正主儿了,连那李师师的面儿都见不着。
  咱们来了也有月余,一家子死走逃亡的,末了就剩下咱们三个孤鬼儿,本钱又都给了我姨妈,你便是拿了我们的本钱,我们也不敢脏心烂肺往歪处想,做什么还只是一日里给些破糕饼,残羹冷炙的,哪怕就是东京城里大户人家打发要饭的呢,也比咱们吃的强些个!”
  那李娇儿此番依附李妈妈进京,原本也是打算探听自己汉子的去处,谁知进了城才知道,那三法司衙门是何等庄严肃穆之地,当日自己去过一回,还没走到近前,早给门首处的兵丁衙役上来盘问了一回,唬得李娇儿谎称自己是外省人氏,常听说书的女先儿提起此地,心生仰慕前来观看。
  那兵丁见她不是良家妆束,因轻浮一笑道:“我说姐儿,你既然是外省来的,我也不为难你,瞧见没有,这左右百步之内,哪有人敢随意走动的,五行八作三教九流,谁也不敢再这个所在摆摊儿吆喝,你要瞧热闹,往小御街处去,那里美女才郎多着呢,如何来这里凑这个虚热闹……”
  说的那李娇儿羞得满面绯红,连忙扶了小丫头子转身匆匆的走了,才知道自己此番打错了算盘,竟是连丈夫的面儿也见不着的,如今连累得勾栏李家没了本钱,在此处寄人篱下的过活,心中也是常常自怨自艾的。
  如今听见侄女儿说了这话,因叹道:“论理这东京城勾栏李家是咱们家的亲戚,这些话奴家不好说她的,只是她们全不顾念一点儿亲戚情份,就是我这个外人看着,心里也是有些寒心的。
  刚来的时候姐姐长姐姐短,叫得多亲热,等到使完了咱们的银子,姐儿也都打发的差不多了,再不见她贵人踏贱地一回,那师师姑娘也是个会拿大摆谱儿的,自己的亲姨娘好容易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来了,又不是叫你大排筵宴摆酒请客的,无非就是出来见一面罢了,今儿推说身上不好,明儿又说买卖繁多,好像咱们倒是不远千里前来拜见她似的,还真拿自己当了西宫娘娘了……”
  两个正说的高兴,就听见后院儿柴房里头杀猪也似的喊叫起来,倒像是个妇人的声音,唬得李娇儿连忙问桂姐道:“怎么,这勾栏院里几时成了杀人的战场了?”
  桂姐笑道:“不碍的,只怕又是我姨妈在调弄新来的姐儿了。要不然人都说东京城里勾栏李家是烟花魁首呢,比如咱们阳谷李家,虽然也是行院翘楚,妈妈倒还有些面慈心软下不去死手的。
  当日命我盘头开脸儿,我因抵死不从,我妈倒也不曾强我,因对我说:‘姑娘,如今你也大了,咱们勾栏李家比不得外头良家女子,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生在乐籍,命也是够苦的了,如今妈妈也不难为你,凭你挑去,挑上了哪一家的好子弟,妈妈都依你就是了。’
  后来我又冷眼挑了半年,才定下了你们家的西门大官人,倒也是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郎君,只可惜如今给人拿在南牢里,也不知命数如何……”说着倒长叹了一声。
  那李娇儿闻言啐了一声道:“小浪蹄子,你不说我倒忘了,自小儿我把你当亲生女孩儿一样的待,你倒会两面三刀,背着我偷人家汉子。”说的那李桂姐也笑起来。两个正说笑着,又听见后头柴房里头吵嚷起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哭道:
  “奴家又不是乐籍烟花,怎么逼我做这样下流没脸的勾当,我本是陈敬济之妻、西门庆之女,是大户人家的贵小姐,岂是你们能随意折辱的么!”
  那李娇儿两个听了,倒是唬了一跳,娇儿因低声问桂姐道:“你听那婆娘方才说的什么,可是说了大官人的名讳不是?”
  桂姐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道:“我恍惚听见她说自己是‘陈敬济之妻,西门庆之女’,莫不是你家大姐儿不成?”两个说着,心里都是一惊,连忙穿鞋下炕,就往后头柴房处跑。
  到了门首处,见里里外外的围着几个伙计打手,也有几个院中正没生意的姐儿来凑热闹,就见一个妇人,剥得只剩小衣亵裤,赤条条的捆在柴房里头,口中还在不停的哭闹。
  那李妈妈的妹子手上拿了一条马鞭,将裙子提起来老高,脚踝都露出来了,一条白生生的腿儿蹬在一个小圆凳上,面带冷笑道:
  “我劝姐儿好歹知趣吧,别管你是什么出身,就是当今国母郑娘娘,也是靠着汉子穿衣吃饭的,如今你汉子按了手印儿,将你卖到乐籍之中,若是没有赎身银子,这辈子也别想脱籍了!”
  那妇人听了,不依不饶哭道:“你这婆娘毫不讲理的,奴家与你说了多少遍,我们是山东阳谷县人氏,此番进城投亲,不想半路之上遇见歹人,将我夫主性命害了,那文书分明他们拿了尸身的手硬按上去的,如今人都死了,如何卖我?
  如今我西门家虽然落魄,我父亲还不曾判罪,我依旧是官家小姐,你们若是知趣时,将我送到馆驿之中安置了,来日我父沉冤得雪时,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那李妈妈的妹子闻言笑道:“姐儿,你说你爹是个从四品的大员,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小奴家我是官妓出身,你蒙的住我么?
  如今别说从四品了,官妓之中就有多少一品大员家里的姬妾子女的,只因父兄坏了事,就是嫁入侯门王府的,也要牵连出来卖入勾栏瓦肆之处,照样挂水牌子接客,劝你省些事吧,好汉莫提当年勇,说出来也是一块心病,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过往种种,就当做黄粱一梦罢了。如今勉励接客,保不住几年之内就能攒下赎身银子,到时候从良另嫁,何等美满快活,一味这样哭闹也不是办法。”
  那妇人听了不依,依旧哭闹不止,说的那李妈妈的妹子不耐烦恼了,举起鞭子恨恨道:“我把你个小浪蹄子,今儿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做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果如炉!”
  说着,举了鞭子就要往妇人白生生的身子上招呼,但听得外头娇呼了一声道:“姨娘慢动手,奴家瞧着,这丫头倒像是一位故人!”
  那李妈妈的妹子回头一瞧,但见是李娇儿、桂姐两个,分开人群挤了进来,那李娇儿上前来,轻轻用手拢了拢那妇人的发髻,向两边一分,露出金面来,定睛观瞧之际,不是西门大姐儿又是哪个?
  不由得眼圈儿一红,低声问道:“你是大姐儿不是?”那妇人给人折磨的昏昏沉沉的,有时好几日水米不曾打牙了。听见这声音倒有些耳熟的,勉强微睁妙目抬眼一瞧,当真如同见了活菩萨一般,声嘶力竭道:
  “你是二娘不是?二娘,奴家就是大姐儿,二娘如何在此处,莫不是奴家已经身归那世,此番是见了真仙显圣了么……”
  李娇儿听了这话道:“你真是大姐儿?你如何却沦落在此处呢?”一面说着,连忙伸手解了她的束缚,也顾不得许多,脱了自己的比甲与她遮住身子,搂在怀里安抚起来。
  一面对那李妈妈的妹子道:“姨娘,这是奴家亲眷之女,就是亲生女儿一般,如今还请姨娘宽限,少不得叫奴家先带了她进去梳洗打扮一番,管保不叫姨娘陪了本钱就是。”
  那李桂姐见了大姐儿,也是感念她父亲在时对自己百般宠爱呵护,连忙在旁帮腔道:“姨娘开恩吧,这位小姐却是官家之女不假,她本是烈性女子,如今刚刚过门儿就叫她挂牌子接客,别说是良家生养的女孩儿,就是奴家这一等生在乐籍之中的贱户也不能从命啊……”
  那李妈妈的妹子给她们娘儿几个将道理弹压住了,听见又是李娇儿的亲戚,倒不好撕破了脸,况且收着李家许多本钱,也是有些心虚的,只得勉强点头道:
  “既然恁的,小奴家就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先叫你们领了人去,只是也不好一味搪塞奴家,若是拖延个一年半载的,少不得只能按日子叫你们妈妈给了嫖资才是。”说着,带着一众伙计姑娘的散了。
  那西门大姐儿此番得了活命,一连声儿向那李娇儿并桂姐说谢,李娇儿笑道:“如今暂且不忙与我们客气,你这一路上只怕受了好些个惊吓,我先带你回房里梳洗整齐了,你再细细的告诉我。”
  于是与桂姐一边儿一个,扶了西门大姐儿回房,打发她洗澡梳头,一时整顿已毕,拿出一套干净衣裳来与她换了。
  那西门大姐儿惊魂甫定,方才说了当日之事,因哭道:“也不知那狠心短命的如今是死是活,奴家给人装进麻袋里送进城来,连回去的路也记不得,就算他有个囫囵尸首,只怕如今这些天也给野狼野狗叼了去了……”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那李娇儿和桂姐听了,倒是叹息了一回。连忙柔声安慰了一番,西门大姐儿又问她二人如何流落在此处,她两个原本都是西门庆的房下,一个是侍妾,一个是外头勾栏院中包占梳拢的相好儿,却不好说自己浪着接客,因谎称要来京城之中寻找门路,救那西门庆脱险,大姐儿听了不疑有他,反而心中深感这两人深情厚谊。当夜大姐儿就睡在李娇儿和桂姐房里不提。
  过了几日,那李妈妈的妹子蕴姐又叫小丫头子过来说道:“妈妈让来问一声,姐儿身上的伤好了没有,如今正逢各地举子前来京城赶考,晚间多有来咱们李家歇宿的,劝姐儿识些时务,这样机会三年才有一次,不如趁机挂牌子接客,万一遇见了投缘对劲的才貌仙郎,娶回家去哪怕做一房二奶奶呢,也是郎才女貌美满姻缘。”
  那西门大姐儿听了,气得怔怔的哭了出来。李娇儿和桂姐两个客居在此,又不敢得罪了蕴姐,只得点头陪笑道:“姨娘说的话我们记得就是了,还请姑娘回去说一声,我们这厢再劝劝大姐儿。”那丫头答应着去了。
  那李娇儿看着人走远了,方才拉了大姐儿的手柔声劝道:“论理,奴家算是姑娘的二娘,这样诲淫诲盗的事情不该我说的,只是常言道女子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视为三从,乃是妇人全节。
  如今姐儿的父亲给人拘在牢里,生死不知的,姐儿的丈夫,只怕如今已经是遭了不测,再不能够回转了。便是大姐儿有的是心气儿,一心要做良家女子,只是新寡不好再嫁,再说娘家又了没往日尊荣,难道你打算流落长街乞讨为生么?
  一个弱女子,便是每日行乞,难保不会遇上那些登徒浪子,又或是破皮无赖,趁着月黑风高,叫你吃了暗亏,岂不是有冤无处诉了?
  方才姨娘使人来劝姐儿的话,我们也都听见了,虽说不该逼良为娼,到底这也是一条出路,再说我们这地方是个清吟小班儿,最是干净清雅的,比不得外头那些暗门子,便是客人相中了你,也只是陪酒谈笑,出堂会客罢了。
  真要有那床笫之事还早呢,又要给盘子钱,又要给姨娘好些聘礼,摆酒请客,恰如外头娶妾一般,姐儿岂有不知道的?倒是你若不愿意,姨娘自然也不敢逼你就是了。况且又有我和桂姐两个在此处护着,若是让你吃了一点儿亏,来日我们两个也是难见你父亲……”
  李娇儿和桂姐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将那西门大姐儿笼络住了。大姐儿因是姨娘作保,心中也怕自己日常在这里白白住着,虽然二娘嘴上不说,心里岂有不恼的呢,她们娘们儿一日里赚些嚼裹儿都已经入不敷出的了,如今添了自己一双筷子,也是艰难些。
  待要借了盘缠再想回阳谷县西门府上去,又怕大娘怪罪自己偷了姑爷房屋地契连夜跑了,就算她肯接纳,自己没有父亲撑腰,也难在人家屋檐之下过活……
  思前想后的,也只好先在这清吟小班儿里头挂水牌子接客,大不了就做个清倌人罢了,先在此处安身立命站稳脚跟再说,一面打听父亲和丈夫的消息,万一有信儿了时,也免得再走散了。
  想到此处,站起身来对着李娇儿和桂姐,深深道了个万福道:“既然是二娘和姐姐做主,奴家不敢不从,此番就听了你们的劝,暂且挂牌子接客吧,只是要与妈妈说定,奴家只是相看对谈,斗弈吃酒,可不许上头的。”
  那李娇儿和桂姐两个听了大喜,方才回了蕴姐,说大姐儿情愿挂牌子接客,那蕴姐方才好些,不似往常那般给她们脸子瞧了。
  谁知这大姐儿挂牌子没几天,就给孟玉楼撞见,当下拿了银子赎身,将大姐儿接了出去,若说挑明身份将她领了回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女孩儿家名声有碍,若是不叫勾栏李家得了一点儿银钱好处,万一满世界说去,大姐儿岂不是名节尽毁了,因此那孟玉楼和红药姑娘方才没有声张,只说是大户人家纳妾,就将大姐儿接走。倒不曾得空儿会一会李娇儿、桂姐两个。
  那李娇儿和桂姐两个房中闲坐,这一日忽然听见外头传说,那西门大姐儿给人用二百两银子赎身,如今已经嫁给了一个举人老爷,做了二房奶奶。
  李桂姐听了,唬了一跳道:“这是怎么说?前儿刚来时哭成那样儿,抵死不从的贞洁烈女,这才挂牌子几天,就跟着野汉子跑了,到底也该进来与我们娘们儿道喜,多谢这些日子看顾抚养恩德,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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