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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辛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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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妹妹一般。”辛夷略顿了顿,又续道,“现在京城里是这样了,水仙也死了。昨儿个也把玉仙吓得不轻,实际上前日晚上我也被水仙的魂吓到,现在双脚不能着地走动……既如此报应,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与你们分说明白。”
那几个掌事的都屏息静听,见辛夷脸色苍白,心中也不由隐隐为她担心。
辛夷将墨玉扇坠拿了出来托在掌中,微微笑道:“今天我就把我的一切与各位讲了。你们叫我主子,叫我辛姨娘。其实我本名就叫做辛夷。这块墨玉是鲜卑大单于拓跋猗迤的信符,他将此信符给我,就是要我替他眼观洛阳八方,为他搜集情报。当然,我虽答应了他,但我本来就是一个王爷的部属。这个辛夷坞能在洛阳城那么红火,一半便是因为他给了辛夷坞一席之地。”辛夷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他们五人的神色。他们虽是诧异,但也并未大惊。想来为辛夷办事久了,也知道辛夷来历非凡。辛夷将那墨玉收起,又道:“那位王爷救我性命,我便指天发誓今世定要助他功成。当年我为何要给你们恩惠,便是要让你们也尽心辅佐我替那王爷办事了。你们想必定要知道那王爷是哪位,我这会子也不妨告诉你们,是长沙王。王豹之死,也是我告诉王爷要下手除之,齐王才能尽失人心。等到这时,洛阳城中只有长沙王,我辛夷坞也必能助他一臂之力。今日我与诸位坦诚,也望各位知道此中关节后,还能待我如初,帮我一道将长沙王推至宝阙之巅!”
当辛夷说道长沙王时,各人的神色都微微有些异样。辛夷道:“有谁不愿再跟随我的,大可以当做不知道此事,我也不为难你们了。”
只听五人都道:“没有主子,便没有我们今日,我们岂可忘恩负义。主子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辛夷点头道:“难为你们了。现在我也算是半个废人,腿脚都不知何时才能好。这辛夷坞的上上下下,都要你们更加操心了。”
辛夷阖上眼,五个掌事的知道辛夷累了,便又请过安才出去。
到底接下来有什么变故?红蓼,盼你给我盯紧了他们几个!辛夷睁开眼,望着贴满泥金的梁柱,心中暗道:“长沙王,各为其主,若是没了法子,莫说是你,便是逼死我自己,我也甘愿。”
“成都王是骨肉至亲,立了大功,他推让了功劳回到封地,更加得人心。齐王毕竟是皇室外枝,他倒是老实不客气越过了正统的王爷们独揽大权,现在连早朝也不上,让多少大臣不满!”
河间王司马颙听着长史李含铿锵有力的话语,站起来道:“嗯,你说的有道理。本王在洛阳的眼线昨日也命人送来线报,长沙王竟也有夺嫡之心。你道洛阳城中的辛夷坞是谁的首尾?正是那长沙王司马乂的。我平日里也小看了他,竟不知道他在十几年前就有所安排,将辛夷坞作为他在洛阳城中的屏障。”
李含道:“既如此,何不发出檄文,让长沙王去讨伐齐王。齐王听到风声定会诛杀长沙王。我们把此作为齐王的罪状再去讨伐他,这样一来,齐王失却民心,朝堂上也不会有人拥戴他。我们乘此机会拥立成都王,安定社稷,也好得一个拥戴之功。更能与云端更近一步,为今后铺路。”
“这话不错!”司马颙立刻上表陈述司马冏的罪状,请求惠帝让长沙王司马乂去废黜齐王司马颙,并恳请让成都王司马颖辅政。
“张方!带上奏表,领兵去洛阳,务必要让皇上同意!”
“臣领命!”
“莫要忘了,辛夷坞是司马乂的,不论是司马冏死还是司马乂死,必要回明皇上去辛夷坞查抄一番!辛夷坞甚是碍眼,一下子端了也没什么不好。”司马颙微笑道,“若张将军不舍得辛姨娘,倒可以留她一命。”
“王爷言重了!下官岂敢?此番进京,必功成而回!”
“好!”司马颙大笑着将张方送出府邸,“明日校场,本王摆酒为你和诸将士送行!”
十六、万念不由心,浮生任蒹葭
窗外的狂风呼啸了一夜,等辛夷起床时,天却是大亮了。辛夷道:“天巧,现在几时了?”
“主子再多睡一会吧,外头冷得紧。若是要看账本,我去取来。”
“怎么外头如此光亮?我以为今天睡沉了……”辛夷接过天巧递来的水杯,漱了漱口,复又拿了叠好的被子放在枕头上,靠着也软和许多。
“昨儿个一夜大雪,这天色虽早,想必是雪光。”
“嗯……雪光……”辛夷微喟道,“怕是真有血光,免不了的。”
天巧见辛夷脸色甚是凝重,便道,“主子若是饿了,奴婢将早点给主子端来。”
辛夷挥手让天巧去了,拿起镜子来瞧自己。一看之下真是吓了一跳。一头青丝现如蓬絮般,几日没有梳洗下地,脸也瘦了一圈。这可是装病装出来的?不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不病也得真病了。
想毕,辛夷向天巧道:“巧儿,去帮我寻两根拐杖来,你也扶着我出去走走。便是就在游廊上看看风景也是好的。”
天巧答应着出去了。门一开,一阵冷风直灌进来,辛夷忙将水貂褂子披在身上,将头发用一支梅英采胜簪挽起。她看到了床沿上的那个匕首穿过的痕迹,那个约一寸长的口子将床最原本的颜色露了出来。
辛夷望着那一抹紫褐色,慢慢地揉搓着自己有些发麻的腿。
天巧回来了,帮辛夷扶好拐杖,陪着她一步一步朝外头走。
“扶我坐下来吧。”辛夷指着廊上的胡床向天巧轻声道。
天巧见辛夷精神好了些,便笑道:“主子还没用过早点,我一早就在清荷坊做了一些,不知道主子爱不爱吃……等我去端来。”
辛夷拉住她道:“不用去拿早点了,把我的梳妆盒子端来,你给我好好地梳个头,晚些我或许要见客呢。”
天巧忙将辛夷的梳妆盒子拿了出来,辛夷持着镜靶看着天巧梳头。天巧将两根白玉兰翡翠簪轻轻推进刚盘好的涵烟髻中。
“还要簪金钿和华胜么?”天巧轻声问道。
“不必了,还好这双腿还是自己的,你扶着我些,让我在这廊里走几趟。”辛夷将水貂褂子系好,扶着柱子站起来。
在游廊里走了几趟,辛夷微笑着向天巧道:“你瞧,我倒觉得我一个人也能走路了!”
天巧慢慢地松开手,辛夷在游廊上缓缓地向前挪动着步子。回头看天巧时,天巧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生怕她一个晃神跌倒了。
辛夷看着几只雀儿在红梅枝头乱窜,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喜色:“雀儿都不畏寒冷……”
天巧见辛夷在搓手,上前问道:“主子,我先回去把屋子里的炭点上,免得您回去了觉得屋里也凉。”
辛夷道:“你出来时没有关门?”
天巧“哎哟”了一声,“主子恕罪,因手里捧着东西,我却没随手将门关上!”
辛夷心中暗道:“我将那块墨玉放在了床上,不知现在还在么?还好,这块墨玉是被我用袖裹香和凤髓香天天包着的,若有人出到这块墨玉,身上的香气便是散不开来了。”想到这,辛夷跨进房门,向天巧道,“你就在这站着,等会儿我叫你。”说着,脱下水貂褂子去拿床上的白狐裘。手在枕头下一摸,果然墨玉不见了。辛夷向天巧道:“让管这院子的掌事的叫来,让他带上进出这院子的花名册子,我要问他话。把辛夷坞所有的门头也都封起来,无论是客人还是我们的人,不许放走了一个!”
天巧不敢看辛夷脸色,忙飞跑出去。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院子里头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便是厨房的生火丫头小厮、种花栽树的匠人都被带了来。
“不巧得很,方才我房中失落了东西。你们中身上有袖裹香和凤髓香的味儿的,便是拿我东西的!”辛夷被天巧扶起,慢慢地穿过人群,“别自作聪明,以为拿帕子包了,煤烟熏了,手上便没有那个味道了……那袖裹香和凤髓香是最能长久留香的。好了,大伙儿都把手摊出来吧!”
众人纷纷觉得辛夷此次大张旗鼓地找寻一件东西,实在是有些不妥,但没有人敢说什么。
辛夷一一地在他们面前走过,轻轻地嗅着空气中从他们手上散发出的气息。忽然,她笑着接过那名册看了一眼道:“请各位先回去吧,玉仙留下,还有铁划门的掌事的留下。麻烦各位了,还请各位回到各门头向客人们致歉,和他们说下,今儿个辛姨娘请各位每人一两寒食散。”
众人纷纷请了安告辞,玉仙和铁划门的掌事分外不安起来。
“我失落的正是鲜卑大单于的信符。我看这册子上,却是记下了你们早上进了我这个院子!”
“主子恕罪,原来是想给主子请安,所以来了。只是见到主子不在房里又退出去了。”玉仙急道。
“回主子的话,属下并没有进这个院子啊,难不成是这个院子的看守记错了?”铁划门的管事道,“我虽想给主子请安,但主子曾说,不想让男人进到主子休养的院子里,于是我和其他两个门头的管事一直不敢过来,只是等主子召唤才敢涉足。今日……实在不知,为何有此一说。”
辛夷笑道:“我只是要问问你们,据你们想来,会是谁拿了信符。玉仙,我看这册子上记下的,只有你的名儿。你的手上是不是会有凤髓香和袖裹香的味儿?”
玉仙忙低头去嗅手上的味道。辛夷捉住她的手,冷笑道:“你去闻什么?难道你手上也是有袖裹香和凤髓香的味道!”辛夷的目光扫到铁划门掌事的脸,那掌事忙低下头恭敬道:“主子!”
“你说,她拿了我东西,怎么办才好?”
“主子说怎么办便怎么办,如何问我?”铁划门的掌事的道,“但凭主子做主!”
“讲!”辛夷厉声道,“现在我让你说,怎么处置这个蹄子。我若是想自己处置,便自己处置了!”
“让她交出信符,再革去她玉仙门掌事的职务。请辛夷坞法,将荆条鞭抽打玉仙五十下,如若不死,逐出玉仙门;若死了,便是她运数使然。”
“好,交给你来办吧。”辛夷道,“我明日要么看到墨玉信符在我梳妆台上,要么要看到她的尸首。如果两个都达不到,你自己仔细想想,你到底要走还是要留!”
辛夷此话说完,铁划门的掌事的心生寒意:走,能走得了么?辛夷坞的人,至今都没有能活着离开的。
玉仙瞧着辛夷的背影,向铁划门的掌事的问道:“你就想杀了我,取得她的信任么?同是为人办事,我不想比你先死,最后的功德全是你的。”
“那我们逃?”
“又能逃到哪里去?”玉仙惨笑道,“我们都不如她,你自信能出得了这门么!对于我们来说,一入宫门未必深如海。只是替主子办事,交付的就是性命。”
“你主子是谁?”铁划门的掌事的道。
“这我怎能和你说?”玉仙望着琉璃般的雪景,湛蓝的天上有两只雀儿掠过,“我若是可以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今天。我日日夜夜担惊受怕,便是你打死了我,我也不能说。”
“你交出墨玉的信符给我,我去求主子,少打你几鞭,总是要好好地保住性命,才有明天的。”
“我若说,我并没有盗走墨玉,你会信么?”
“辛姨娘说,你盗走了,你便是盗走了。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这一点,我不得不信服她。”
玉仙望着院中点点如血的红梅,咬了咬牙,将斗篷摔落在地道:“那你去找天巧要荆条鞭,我在这等你。”
铁划门的掌事的走了。瓦楞上的雪覆盖地更厚了些,红梅的枝条被积雪压弯,雀儿在枝条上跳动一下,白雪便倏倏落落地掉下来。一阵天旋地转,玉仙就这样躺在积雪里,慢慢地闭上眼。
那边齐王司马冏的府上倒是热闹得很,他的亲随近臣全都聚集在这大厅中议事。梁上一溜儿数十个鸟笼,里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上下乱窜。司马冏听着这些谋士们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几个仆人见鸟儿们呱噪,忙将鸟笼的槽里放了鸟食和清水。还有一些鸟儿得了食物还不安静的,仆人们便将鸟笼子取下,暂放到庭院中去了。
司马冏必须要听听谋士们的意见了,若再这般下去,被人算计至死不免冤枉。自己如此信任长沙王司马乂,司马乂却在背后暗暗地想要将他取而代之。笼子里的鸟儿吃饱了又在不安分地鸣叫起来,它们扑扇着翅膀,上下跃动。司马冏盯着那些鸟儿半晌,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顿时大厅中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意识到了,现在需要拿出一个稳妥的主意来。既然已经跟随了司马冏,那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是进是退,是好是坏,几乎没有了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尚书令王戎起身道:“王爷,臣以为,急流勇退,才是万全之策。”
从事中郎葛屿见王戎出头,皮笑肉不笑道:“都说王大人贪财,连让家仆卖些李子也要将李子核钻破,生怕别人得了你的好种子。现在也是一般的见识短浅!你一心只为了自己,一点余地和好处都不留给别人。我们现在已经被人架到了火上,若再后退,岂不是要掉到火坑里!你置王爷在何处啊?纵观汉魏以来,王侯将相归隐的有哪个能保全妻子儿女?枉你活了这般岁数,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真是罪该万死!”
王戎心下一惊,自己不知不觉犯下了大忌。等于是给兴头正浓的王爷浇了一盆冷水,王爷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万一王爷要让自己不舒服,那可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王戎心中早生一计,刚落座便抱着肚子道:“哎哟,了不得。臣……臣下一时间肚子疼痛得很……容臣下……稍后再来商议大事!”
齐王正在气头上,听王戎如此不合时宜,心中更是添堵。挥手道:“不中用的东西,快去快去!”
“王大人真是年岁大了,顶不了用场!”其他谋士忙掩鼻赶他走,王戎弓着身子,三步并作两步走,离开了议事厅。
天井中的空气比内堂里要好得多,几点腊梅点缀着萧瑟的草藤,也是比里头桌子、梁柱的线条要柔和得多。王戎离开大厅后,心下很是畅快。只是此时自己并未脱离险境,“那从事中郎葛屿显然对老夫很是不满,或许是看老夫年岁大了,想取代老夫在王爷心中的位置?你既然那么喜欢呆在王爷身边,我也乐得清净!”王戎一边想着,一边系好裤带,朝着门外侍候的仆役道,“你快去和齐王殿下说,老夫用了寒食散,未及行散,药力发作,刚才跌在厕中了……怕有碍观瞻,可否请齐王殿下容老夫回去更衣……”
那仆役听说王戎这酸溜溜的糟老头子如此,巴不得不要再在此间守着,答应了一声便向齐王回话去。
齐王听说王戎跌入厕中,厌烦道:“这老匹夫越来越不像话,吃了寒食散,未及行散便来本王这议事,亏得还用不着他,不然真要误了大事,本王第一个就要了他的脑袋!让他回去歇着吧,过几日用得着他了,让他再来!”
那仆役忙将齐王的话隔着门告知了王戎,王戎连连答应,从后门溜回了自己的府中,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日间,李含便先行到了洛阳,密见了司马乂:“臣下李含奉河间王令旨拜见长沙王千岁!”
“免礼,将军此番来洛阳,想必河间王有要事要嘱托本王?”司马乂站着调弄着茶粥,那李含也不敢坐下,反倒躬身微笑称是。
“久闻李将军大名,你可是河间王最得力的谋士,文武双全。连张方张大将军也是拜服的。此番让你能来找本王议事,可见这也不是小事呀!”司马乂放下茶粥,向一边侍立的婢女道,“还不快去将各色果子、糟过的鹅掌鸭信拿上来给李将军尝尝!”
待得那些婢女退下,司马乂才请李含坐了。李含等司马乂落座,才告了罪,侧身坐下:“来见王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不知王爷在京的境况如何,只是河间王,已经在水深火热之中了!齐王司马冏虽然功高,但也太目中无人,将其他的王爷纷纷不放在眼里了!河间王已经上表列明齐王的罪状,若皇上不给个批示,我们十万大军定然不会与齐王善罢甘休。不但如此,成都王、新野王等几家王爷也答应了河间王定会相助一臂之力,这几日便会在洛阳相会。若王爷也有对齐王不满的心意,也请明示。在下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也不会和王爷拐弯抹角。大势所趋,若王爷真心想要再往上一步,那不免要做些功德吧?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谁强谁弱,不用在下说,王爷想必也清楚得很哪!”
司马乂虽听得李含语中似有胁迫之意,但却是句句在理,心中早就想好对策。但如此容易便答应了他,岂不是显得我这个长沙王太好相与了?司马乂趁着侍婢们将碟子呈上,倒是不发一言慢慢地品着酒,李含见司马乂微笑不语,也端起酒杯道:“王爷不觉得当日诛杀王豹之事,齐王司马冏有些许不忍之意么?王爷提议用铜驼杀死王豹,齐王私心觉得有些许残忍,怕是与王爷心中的嫌隙有增无减。本有亲近之心,反倒落个疏远之意了。”
“这个你说得不错。”司马乂叹道,“但王豹可是齐王决意要杀的,与本王可无干系。”
“是啊,不过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为什么在下能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王爷指使的呢?”
司马乂目光一霍,随即微笑道:“既然这般做了,本王也不怕别人知晓!”
“王爷英明神武,是众王爷都拜服的。河间王只想做个贤王,辅佐殿下,因而派在下来与王爷说话……看来王爷对大位之事,心里可淡漠得很,何苦呢?但既然已经出兵,我军决计不能空手而归。不知道王爷能否允诺在下,到时候尽可以袖手旁观,不要与河间王为敌?”
司马乂心道:“这是非要逼迫本王不可了。让我袖手旁观,看似两头不得罪,其实事后两头都会把本王当做眼中钉。何况,成都王和新野王都要出兵,我也不至于到得罪他们的时候。再者,我已然占据洛阳,有地利之便,在城中百姓的口中,本王的名声还是极好的。即便河间王、成都王、新野王功劳再大,也得让我三分。更何况,此番是三家王爷出兵,本王只是给他们掠掠阵功劳便唾手可得,何乐而不为呢?”想必,司马乂将酒杯缓缓放下,起身道:“李大人请了,回去告诉河间王,本王就在洛阳城中静候好音。大军到京之时,本王定然扫荡京中乱党。亲自相请各位王爷,宫中宴饮!”
“好,多谢王爷抬爱。有王爷一句话,胜过千军万马,我替我家王爷谢过长沙王!”李含一揖到地,司马乂稳稳地将他扶住,“自家人,不必客气。待功成之日,本王倒履相迎!”
司马乂送李含出府,李含推辞笑道:“王爷留步,此番密见,在下怕有心人瞧出端倪,之后就不好行事了!”
司马乂道:“李大人想得甚是周全,但本王府中尽是可靠的人,这点毋庸置疑。你放心,本王只送你到门口!”
李含见司马乂如此肯定,心中倒也疑惑:“倒不知长沙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若说他的手下真的个个被他降伏,那可是给河间王凭空多添了一个对手,却怕是他言过其实……我瞧着似乎齐王的兵力更强一些,长沙王输的可能性更大。到时候我军只说给长沙王报仇雪恨,便可和成都王两军轻易灭了齐王的疲惫之师。最后只剩下成都王和河间王,那么河间王便可做一个丞相,我是此事的大功臣,自然也会如日中天……”
李含虽然这么想着,但也不敢在洛阳城中停留太久,见侍从牵过马匹,忙翻身上马,径直从闹市穿过,向着城外去了。
司马乂望着天边乌云聚起,眼中弥漫起浓浓的哀愁。非要这样不可么?他的指尖绕着发髫,寒气袭来,他不禁清咳了两声。洛阳的冬夜,愈发地漫长起来。王府中的灯都燃了起来,天际仍是阴沉。视线里,除了在风中摇曳的灯笼发出微弱的暖黄色光,四周只有刺骨的凉意。
前进后退或许都无路,事不关己者可以旁站一步,但谁让我命里就充斥着名利呢。摆脱了名利,我便不是司马乂,便不该姓这个司马!我当初为何要让司马冏狠杀王豹?不也是我的私心么!让他失却人心,洛阳城中哪位王爷人心所向,哪位王爷的胜算就能大三分……不作狠心人,哪能自保!司马乂从庭中快步走到游廊里,游廊虽长,但他反反复复地踱步,也终是将那条长长的游廊走了好几趟。王妃的手中抱着一条宽袖的水獭皮子褂子,她瞧着司马乂心事重重,但究竟不敢上前将那褂子替他穿上。夜愈发地深了,司马乂倚着柱子望着天际。那王妃站在门里,亦是一件薄薄的袄儿,眼神不敢离开司马乂片刻。她不觉自己的手臂抱着那件褂子已然酸痛,只是见司马乂眉宇间的忧思堆砌地更多、更多。
“你去睡吧,不用这般陪着我。”司马乂终究是知道自己的王妃的心,但他没有回头。游廊间的树木石头森然,似乎每一寸土地都散发出寒意。
长沙王妃低低地“嗯”了一声,走出房来,将那条褂子覆在他肩头。她把司马乂的头发轻轻拉出来,披在褂子外。司马乂一手轻轻搂住王妃,轻声道:“我自知离那张宝座还很远,但既然来了洛阳,就应该料到有时候会进退两难。搏上一搏,或许会死,或许是更进一步。不搏,便立刻成为众矢之的,怕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随你,好几年前王爷心中就有了打算,这会更不必顾及其他。”长沙王妃笑着仰头道,“贱妾何其有幸,能相伴王爷左右。王爷才调无伦,品貌脱俗,我自愧并没有什么能与王爷匹配。便是与王爷做得一日夫妻,便是上天赐予贱妾的荣耀。贱妾愿折寿十年,祈求王爷功成、平安。”
司马乂将她的下巴撅起,盯着她的眼道:“再也没有平安的时候了,你不懂的。你好好地回去睡吧,等这两三日,本王会派人把你送出洛阳,万一能如你所言,我便将你接回来;如果不幸,那你记得每年我的忌日,都替我倒上一杯水酒……下辈子,不要再把一生托付给王室之人了。”
“苟全性命,岂是贱妾的心愿?贱妾虽见识浅薄,但也断断不能做偷生之人。”长沙王妃拜倒在司马乂脚下,“王爷大义,此番定能功成……”廊上的地板凉气从膝盖上钻出,涌到全身,长沙王妃手足冰凉,向着司马乂连叩了十个头,才缓缓起身,回到房中。
“吱呀——”黑夜里如此静谧,只能听到这关门的声响。长沙王妃背靠着那扇门,眼泪终于一泻而下。
司马乂在这游廊上等到天亮,王妃也衣不解带在门后担心到天亮。她听着司马乂细细密密的呼吸声,才觉得心安。冬天的白昼,来得如此晚,但这门里门外的两个人丝毫没有觉得时间漫长。
“王爷,李含屯军阴盘,张方军至新安。他们的人过来问王爷,请王爷速速动作,好让他们能尽快和王爷里应外合……”
“知道了。”司马乂的声音有些沙哑,“宋洪呢?”
“在前厅等王爷下令。”
“好,走!”司马乂的眼中微微有些血丝,“本王先入宫请旨,你准备攻打司马冏的大司马府!”
“是!”
“宋洪,你带领一千骑兵纵火烧千秋神武门,必要不计一切代价,逼死司马冏!”
“下官得令!”
皮靴与石板摩擦出微微的声响,宫城是如此的雄阔。而人却是如此的渺小。司马乂终究让所有的宫门都关闭了,他让惠帝又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傀儡。惠帝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惠帝就该对世事一无所知。不过,惠帝不可能再安心地呆在宫里了,他的皇弟司马乂告诉他,作为一国之君,需要御驾亲征,讨伐谋逆。
大火烧红了天际。尽管白昼是如此的短暂,但黑夜并没有将洛阳城笼罩。那冲天的大火让洛阳城如白昼般光明,洛阳城中的人,都感受到这冬天犹如夏天般炽热。大火越烧越烈,洛阳城中的百姓都不敢出门,怕是一出门就被手持长矛的兵士洞穿了身体。又或是大火太过炽烈,他们已然感受到脸颊上已经被那火焰灼红。
血在洛阳城里流动,那殷红快要淌成一条小流。日日夜夜的呐喊声,兵戈碰撞的声响。司马乂的大将奉拥着惠帝攻打大司马府。行到上东门,正遇到了司马冏的强兵。霎时间箭矢如蝗,群臣不敢后退,均被流矢射中,枕压而死。入夜,只能偶尔听到伤兵低声的哀嚎。终于两军短暂地休整了,房梁上却“仓啷仓啷”地发出声响。洛阳城中的百姓开了窗户,纷纷发现,每户人家的窗框上都挂有几件兵刃,上头还粘有字条:齐王暴虐,败坏纲纪伦常。今日天亮之时,我等洛阳百姓,该当群起攻之!
辛夷坞已然闭门三日,辛夷似乎有预见般,准备好所有人的食粮,命所有人不得出辛夷坞一步。
战火没有蔓延到辛夷坞外,她只知道,等过几日,辛夷坞的生意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红火。
辛夷向着丽仙和天巧道:“水仙门里的花花草草的可有人打理?那里虽再没人去,那花草也是要如往常般拾掇的。”
“是。”天巧道,“底下的花匠们都不敢去呢,说是怕撞到水仙姑娘的冤魂。我只好趁着清荷坊不用打理的闲儿,带两个小丫头去收拾。现在怕是水仙门的水仙花都开了呢,那里头的白梅也煞是好看。”
辛夷“嗯”了一声道,“水仙门的梅花是白色的,玉仙门的梅花是黄色的,丽仙门的梅花又是大红色的……若都在,那今年的景致还是与往年一样的。”
丽仙笑道:“主子是想去采摘梅花瓣制成糕点么?”
辛夷微微点头道:“你们两个都去吧,采好花瓣,需用盐水漂过方可做糕饼的馅料。我要去看看玉仙,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丽仙和天巧都不敢说话,她们不知道为什么辛夷还能想起玉仙来。照理来说,玉仙在那日之后被打得动弹不得,也没有人敢去瞧她。辛夷却命人给她最好的汤药,只是里里外外均有八个人看守,一点风都不能透出来。
辛夷独自回到屋内,将钗环卸下。紫竹上前回禀道:“主子,昨日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洛阳城内百姓群情激奋,都自发加入了两位王爷的战斗之中,竟有大半是帮着长沙王的。到今日,洛阳城中战死的人竟有二千余人。齐王大败,已经被长史赵渊擒获了。”
“好。”辛夷微微一笑,换了一件绛纱双裙,又裹上一件如意缎绣的棉褂子,才向紫竹道,“你再去探听清楚,王爷们要将齐王怎么处置。张方将军可进京了?”
“是,张大将军昨日便进京了。主子放心,张大将军进京后公事已了,不日间便会来主子这里的。”
辛夷笑道:“但愿如此。”辛夷走出门去,反手将门带上。穿过迂回的曲廊楼阁,向着玉仙门走去。
三四日里,辛夷坞里果然是悄无声息。每个门头的人,都安静地呆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好好地休息。这倒算是难得的放假了……小丫鬟们坐在并不刺眼的阳光下绣花,小厮们提水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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