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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辛夷-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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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不吃,便是抗旨不尊是不是?”司马遹一扬手,五个细长的手指便搭上了那个盒子,转瞬间那盒子便开口朝下,三枚丸药尽数落到了泥土里。司马遹见董猛和孙虑扭曲的表情,不由笑道:“这算什么呢?不过是把父皇母后给我本人的赏赐交还给了皇天后土,有何不可?

“您这是大不敬!”

“若你们驳我的话,便是对皇天后土不敬!即便是天子,那还是天的儿子呢,你一个阉人说我大不敬,你以为我就能认么?”

“那也由不得你了!”董猛冷然一笑,司马遹顿觉脊背一阵发凉,孙虑已不见人影,刚觉身后有异之时,为时已晚。沉闷的一个声响过后,孙虑手持的一根药杵上沾满了黏稠的殷红色血浆,那血浆从药杵上缓缓滴下,落在青石板上。孙虑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董猛也呆立了半晌,唇色发白,“没用的东西,好歹他曾经是太子呢,把他这般打死!还不把药杵扔掉,再不回宫复命,有你好看的!”

“是,公公。”孙虑火急火燎地将药杵远远地扔开,低着头跟在董猛身后走了出去。

殊不知,在墙的另一头,有一个宫女咬着帕子听到了墙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心中早就将董猛和孙虑两个宦官的名字诅咒了千遍万遍:“董宦官,要不是你这奸贼,我哥哥在宫里好好地当差怎么会死?孙贼,你真是董猛的好孙子!为虎作伥,我恨不能食你肉寝你皮……太子殿下,我一介弱女,不能上前为你拼命报仇,但总有一天,这两个奸贼会死无葬身之地!”

“天巧。”

“紫竹姑姑。”高姓宫女心中一慌,忙拭干泪,站起身来笑道,“姑姑有什么吩咐?”

“今儿起,不必在许昌城里伺候了,和我进宫去吧。”

“姑姑?”

“难道你不愿?”紫竹替她把鬓发理好,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要报仇,在许昌怎能成呢,只有回到洛阳,才有机会。我奉皇后娘娘之命打理许昌一应事务,你的身份我早已得知,只是未曾向任何人说起。”

高天巧明白紫竹此番帮她也自有深意,但她不及再想,只觉得紫竹说得有理,心中便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全凭姑姑做主,天巧谢姑姑成全。”

紫竹忙一把扶住要跪下去的天巧,道:“这里耳目众多,露了行迹反倒不好,从此更要留心着,洛阳城里可比这还要险恶百倍。”

“是。”天巧任由紫竹携着她的手,穿过许昌一片片颓败的城墙,坐上了去往洛阳城里的马车。可是在她登车之时,分明看见,一个与她形貌相似的宫女口鼻流血,被几个士兵拖走。天巧心中一寒,却被紫竹捂住了嘴,将她塞进了牛车中。直到在车上,她才知晓,这死尸本该是她的,只因为她给司马遹送饭早被人在远处看破……

十.龙雏堪殒折,须卜谋爪牙

“清荷,这儿一块是上好的紫檀木,一块是黄杨木,雕成两尊佛像,我是要供到白马寺里去的。”辛夷将两块木头递给她,“瞧瞧这木料可好?”

“也还罢了,只是雕佛像可是要静心诚意的。”

“我知道了,你要沐浴焚香祷告,连日来都是要吃素斋……”辛夷微微笑道,“这些自然会打点好的,你去吧,这段时间我自然不会让这里的任何人去烦扰你。”

“我雕刻佛像最想清静,身边一个人没有才是最好的,不过这个却难。”

“我知道你的意思,城南我有一处铺子,虽是临街,却是闹中取静。我打发几个人去拾掇好了,你的清荷坊就重新在那开张吧。仆役杂使都有外头的房间住着,一来你可以静心,二来也好有个照应”,辛夷微笑道,“等会我就打发人送你过去。这几日呢,我也日日夜夜诵经礼佛,等待你出关……”

清荷淡然笑道:“那可不必。”

正说着,只听有人叩门,辛夷扬声道:“是谁?”

“玉仙给主子送帖子。”

“进来!”辛夷本想让清荷避开,可不知为何还是张口让玉仙进来了。

玉仙给辛夷请了安,又朝清荷道:“原来清荷姐也在。”

辛夷打开帖子一瞧,“啪——”地一声合上,道:“是宁朔将军、持节都督王浚。”

清荷听到辛夷在说辛夷坞的事体,忙告辞,将两块木头用匣子盛了端了出来。

玉仙道:“这个怎么回呢?”

“让丽仙去吧。”辛夷道,“此人本事不小,一般的丫头他可不会上心。”

“刚才恰好碰到了丽仙,她正说身子不舒服呢,出不了门。要不让我和水仙去吧……”玉仙道。

“好,那你自己回帖,我不问这事儿了。明儿有什么,你和水仙再来回我。”辛夷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书,拍了拍灰尘道:“你下去吧。”

“原是好久没看佛经,本就该勤谨些,不然沾染了尘埃,再拂去可就烦难的很。”辛夷坐了下来,一面看,一面抄写,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下来。直到周遭一片昏暗,辛夷才觉得脊梁骨一阵发麻:“这回,王爷们都是要动真格的了。王浚和赵王司马伦的关系微妙得很,许昌也一直为王浚所辖,紫竹回报当日司马遹被软禁处除了有贾后的人监视,还有另外的探子,想必还有王浚的人了。不然,高天巧的行迹也不会被看破……那天之事是担了多少个幸好……是了,是司马伦心里早和贾后有龃龉,才让王浚也监视司马遹的……这几天,王浚未得旨意便私自来洛阳,说不得,是司马伦要先动手了。贾后以为只有内忧,没想到外患正是她最放心不过的赵王司马伦呢。”

宫里红烛高照,贾后、董猛、孙虑在宫中把惠帝软禁起来了。贾南风的全身都在颤栗着,她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她想,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吧,她是不是就可以成为大晋朝真正的至尊,她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人可以驳逆?贾南风快要笑出声来了,她忍了那么久,终于可以一脚踢开弱智的丈夫,光明正大地向群臣发号施令了。

春天果真来了么?贾后觉得窗外的泥土里都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主子娘娘,的确是四月初了呢。”董猛微笑道,“娘娘过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真正的春天了。”

“春天的晚上,还是很冷的。”孙虑说出这句话来,却发现是如此地不合时宜,忙道,“皇后娘娘注意凤体,加件衣服吧。”

“再过一会,就那么一会儿——你们两个就陪着我看破晓的曙光吧!”贾南风披着一件双丝绫鸾衣在宫门前不断地踱着步子,时而紧急,时而缓慢,董猛和孙虑只好站着再也不说一句话。

他们知道贾后心中是忐忑的,她也没有一举能拿下皇权的把握。

“皇后娘娘,朝堂上必然是妥当的。您贾家的人在朝堂里可是不敢明着和您争执的,即便是心中有些出入,但总不至于和娘娘撕破了脸。毕竟疏不间亲,心里还是朝着娘娘多一些的。就算是其他官员反对,也不见得能撼动娘娘如今的位份分毫。”

贾后停下步子,沉声道:“宫里的卫队我是安排妥当了,但究竟有些个人还不是我的亲信,只怕是口头上敷衍我呢。”

“娘娘动摇不得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是啊,现在天时地利都具备了,人和……几乎能算全了吧……”贾后对自己的威信似乎没有多大底气,但她相信自己的运气。她认为,现在又无太子碍眼,比起惠帝那个痴傻的皇帝,该会是很多的人是支持她的吧?再不然,还有那牙牙学语的孩子呢。自己退一万步也可如当日吕后般垂帘听政!

这是世间最大的赌局了吧?如果她赌赢了,至尊荣耀、万里江山,赌输了,一枕黄粱、万丈深渊。

“王爷们呢?他们到底如何动作……”贾后瞧着在风中摇曳的灯笼,忽而转身向董猛问道。

“娘娘放心。贾谧大人回报说,赵王向着娘娘呢,似乎淮南王司马允有所动作,赵王准备调兵去镇压他。依照奴才看来,淮南王可不是赵王殿下的对手。”

“那等我登上大位,难保司马伦不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这可如何是好?功高震主者要么死,要么篡位……”

“哄着他,说要给王爷加九锡……娘娘可还记得未央宫斩韩信之事么?”孙虑忽然向贾后笑道。

董猛怪笑道:“你这小滑头倒也知道典故!哼,在许昌城里怎么不见得有这么机灵,反倒是手足无措起来!”

“奴才少不更事,还要靠公公提携呢。”孙虑笑着,和董猛却达成默契。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只可以让贾后充满信心,以最好的状态去搏这一回。

茶壶里的水转为冰凉,孙虑忙将水壶提出去,换了一壶热水进来。他忘记屋外的气温与屋内是很不一样的。屋中酽酽的暖意到了门槛边就清楚地划分了出来,屋外似乎是雪融时的寒意在空气中弥漫。孙虑脊梁骨一阵发凉,有些后悔没有披上件衣服再出来,可是既然已经出了门,就没有再这么回去的道理。

孙虑在小厨房里抖抖索索装满一壶开水。灶下烧火的宫女早就歪在了一边的柴火上,只见灶膛里只有一星半点的火星子在忽明忽灭。孙虑暂且不管那水壶,见四下无人,反倒是重重地清了清嗓子道:“天巧!刚进宫就知道偷懒,以后还指望什么哪?”

靠在柴火堆上睡着的宫女一揉眼睛忙直起身来,见到是孙虑,便柔声道:“原来是孙公公,是我的不是了。外面冷,柴火堆暖和,于是不小心睡了过去。我现在就重新生火,请公公替我遮掩则个,免得管厨房的姐姐们又要骂我了。”天巧笑意盈盈,颊上还有一抹黑色的锅炉烟灰,被她白皙的面颊一衬,反倒是比抹了胭脂还要娇俏动人。

孙虑在她颊上一摸,顺势将她脸上的黑色抹去,“那么好的一张脸蛋儿,别弄得脏兮兮,要睡觉便去吧,殿里面只有娘娘和董公公,这会子也不用宵夜。今夜就便宜了你,还不快走?”

“多谢孙公公,”天巧一笑,“即便如此,今夜是我当值,我还是得守着的,这规矩我可不敢乱了,想必也是错不得的。”

孙虑微笑道:“你的心倒是细的。以后可有提携你的时候呢,好好地伺候着吧!”

“是,公公是来打水的?水都快凉了呢,公公要不先把水提去了再说?”天巧转眼见到灶台上的水壶,忙走过去用帕子擦净了壶底,递给孙虑。

孙虑笑道:“姑娘的前途无量啊!”

天巧抿嘴一笑,给孙虑蹲了半礼。眼见孙虑笑着出去,这才缓缓站住了,“得意忘形。”四个字轻轻从她口中吐出来,轻柔如花瓣落地。

自然,孙虑是不知道天巧是这样说的,同样,老谋深算的董猛也并未料到宫外真正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在宫外的眼线,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效用——因为他们现在根本就无法回宫复命。

贾后见孙虑进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过了子时。”孙虑倒出一杯水来,刚想递给贾后,却发觉壶中的水已经微凉了。

“水呢?我正渴着。”贾后咳了一声,“这天气……怎么说呢……”

“水凉了……”孙虑道,“娘娘先加件衣服。等时辰到了,便可以升殿了……”

“嗯……冠服都齐全了?”贾后眼中闪过一丝欢喜,“我说呢,事出仓促……难为你们上心,竟然能立刻命人赶制出来……”≮我们备用网址:。。≯

“娘娘升殿临朝,自然从此以后不比昔日,皇后的冠服自然要弃之不用……”董猛向孙虑示意着。孙虑会意,忙放下茶盏,快步地去侧殿取装着礼服的匣子。

他没有留意到,天巧已经悄悄地从后宫中溜出去了。她找到右卫佽飞督闾和,把后宫中的情况尽数告知了闾和。闾和道:“你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地进出后宫?倒是没人查问你,你可得仔细了!”

“将军放心,我是紫竹姑姑的人。紫竹姑姑有皇后娘娘的令牌,在金墉城、许昌城都可以使用,何况是现在……这时候他们可以提防所有事,就是不能提防到是皇后令出了问题!”

闾和道:“你既然是紫竹姑姑在宫里唯一指派的人,我没有理由不信你。何况,这千百军士的身家性命,这番都交付到你的手上了。盼你心中能知晓大义,匡扶正义。”

天巧向闾和行了大礼,道:“天巧虽是一个女子,却也知道何谓君父,何谓君臣,闾将军放心。轻重缓急,天巧心中明白。将军只管带兵,天巧已然知晓皇后进出的路线,将军在宫中多时也熟悉地形,那我们互相配合,定能出其不意,将皇后娘娘的野心揭破!”

“好!”闾和在微弱的烛光下沾着酒水在石桌上描画,速速地商量好进退路线,便趁着夜色向后宫逼近。

“皇后娘娘命将军进宫护卫,以备不时之需。”天巧向禁卫军左军右军将军分别出示皇后令,让他们依着皇后令与闾和所率军兵交接。

“姑娘叫什么?”

“劳动将军问了,奴婢高天巧。”天巧轻声一笑,收起皇后令道,“有劳将军见到皇后令后就和闾和将军交接。个中意思想必将军也是明白的。”

右军将军道:“可是……本将军光见到皇后令,并没有事先得到董公公知会的。何况,娘娘应该有手谕下达才是。”

“兹事体大,若有手谕万一落在旁人手里,岂不是大大失策,何况皇后令在洛阳、金墉、许昌,皆是见皇后令如见娘娘本尊,将军不信,可以现在就与天巧一起去见皇后娘娘。据天巧私心揣度,虽是时间紧急,但为将军通传一下见上皇后娘娘一面还是来得及的,以免将军不放心呢。”

“那董公公……”右军将军按着剑柄,眼中闪烁的光芒在黑夜里分外清朗,火把熊熊地燃起,将他的面膛照的通红。

天巧没有迟疑,却是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将军不觉得提董公公的次数多了些么?董公公他老人家现在在哪里,想必将军和天巧是一样清楚的。但现在该听谁的,怕不是我天巧说了算,也不是董公公他老人家说得算吧?”

“天巧姑娘……”右军将军的手已经离开了剑柄,“本将军知道了,你回北宫可以复旨了。”

“那就多谢将军了。”天巧又是笑意盈盈,向右军将军施礼道,“奴婢告退,将军慢走。”说着招手让身后的数百名军兵分列成几队,交接右军将军的禁卫军。

“中军外军都没有问题了,紫竹姑姑已经发了讯号给我。接下来就看将军的了。”天巧向闾和道,“将军保重。”

天巧回过身去,眼中已然蓄满泪水:“哥哥,愿你在天之灵保佑妹妹能为你报得大仇!今日之后,天巧也终于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了!”

天巧已经看见在黑漆漆的天幕中,在那深深的宫墙外,许多鸟儿扑棱棱地飞起来,有的飞到了宫墙里,只看到树枝在微弱的月光下轻轻地颤抖着。

“宫外的鸟儿都向着宫里飞……宫外已经开始动作了。”天巧用手背抹干了泪水,“牙门军也被赵王的军队控制,但愿顺利。”天巧拔足狂奔,她要赶在天亮前,去崇德殿布置,若北宫大事不成,便只能孤注一掷了。

天巧想着,脚下也不敢停留,穿过回廊时,却撞上了两个人。天巧心道不好,也只得抬头道:“奴婢给赵太妃请安。”

“嗯,那么晚了,你乱跑什么?”

“哪有什么,无非是皇后娘娘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情,要立刻去处理好了,这才冒失地撞上了太妃娘娘,天巧向太妃娘娘赔罪了。”天巧心中隐隐不安,却仍故作镇定,向赵太妃拜下去。

“不必多礼。”赵太妃忙让听雪搀起天巧。

“太妃娘娘该回宫歇着了吧,这儿离北宫还有些远呢,怕回宫时路径崎岖,有些折腾的。太妃娘娘不如趁早回去……”

“急什么?你都出来了,还怕本宫回不去?”赵太妃笑着,直到这时,天巧才发现听雪左臂的臂弯里夹着几轴画卷。

“对了,不能让她们这么快回宫去,北宫中现在应该会有所动作,她们现在一回去,若发现端倪可不好了,赵太妃可是与贾后是一党的呢。”天巧想着,便笑道,“听雪姐姐手里抱的想必是名家的手笔?”

赵太妃本欲回宫,听到这话便停步道:“你懂得画画?”

“勉强算是知晓些,但听闻太妃娘娘的画儿是极好的,只是奴婢进宫时间不长,也没有去太妃娘娘宫里走动,心里虽是景仰得很,并不敢向太妃娘娘请教去呢。”

赵太妃面露喜色,令听雪将一卷画轴打开,移步到灯笼前:“这里灯光昏暗,不过你且看看这幅画如何呢?”

天巧看那幅画分明是照着墓室里的《二桃杀三士》的图样描摹下来的,天巧盯了半晌,向赵太妃道:“这幅大作可是出自太妃娘娘的手笔?公孙接伸手拿桃,古冶子厉声喝道,田开疆两手握剑、怒目斜视准备自刎。太妃娘娘对三武士的刻画可谓是传神之至,静默似铸,可眼神流露出杀机,拔剑厮杀的动作,呼之欲出。依我看,这人物布局也是一个亮点——公孙接、古冶子与田开疆拉开距离,使画面疏密相间,这样便恰到好处了。若都挤在一起,反倒是局促了不少。这虚虚实实啊,可也是最难得的。”

天巧说着,竟让赵太妃也高兴起来:“听雪这丫头虽好,知道我爱画画,样样都能给我准备齐全。却不懂怎么去品鉴,难得你懂我,不过你也难和我一处……”

赵太妃说着,却见听雪收起画来,轻声道:“太妃娘娘,可晚得很了,夜风也大,奴婢伺候你回去吧。”

赵太妃向天巧道:“本宫倒是误了你的事儿了,快去吧,本宫也要回宫了。”

“恭送太妃娘娘。”天巧微微一笑,目送赵太妃和听雪过了游廊,忙向崇德殿跑去。

“天巧,你进来。”紫竹已然在崇德殿里了。她携着天巧进到殿里,天巧从未见过如此灯火通明的大殿,铜鹤烛台上几枝数十斤的蜡烛在煌煌地燃烧着,还有如莲花宝座的烛台,上面供着的蜡烛火焰轻轻跳跃着,仿佛在和着动听悦耳的曲调。

“天巧啊,你看那天快亮了吧?知道为什么还要点蜡烛吗……”紫竹道,“是因为要让你看得更清楚,还有……蜡烛的温度,会让你感到温暖……但你千万不要因为这温暖而把你的手指放到蜡烛的火焰上,你会疼……不要吹熄蜡烛,当蜡烛要灭的时候,你就知道,真正欢喜的时候来了。”

天巧静静地听着紫竹的话,她看到紫竹的黑发中已掺杂上了星许花发,“是啊,我到现今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我,这个大殿,我们也不该站在这的……不过什么都一样了,都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吧。”天巧揉了揉微感疼痛的肩膀,“姑姑,天亮了。”

东方的琉璃色晕染开来,墨水画里似乎游进几丝靛青色,像几条活灵活现的鱼儿在墨水画里穿梭。靛青色里渐渐透出光彩来,那种分外有穿透力的光芒。它们在努力地冲破云层,像扯开棉絮那般……不过这终究不是夏天,太阳并不会一下子出来。天从蒙蒙亮开始似乎就要好久才能完全摆脱黑夜的笼罩,不过,今天,又显得特别的漫长。

司马伦晃着茶杯向孙秀道:“该得手了吧?”

“不,是我们该动手了。”孙秀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虎符道,“王爷可放心借属下虎符一用?”

“那是自然,谅你也不敢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吧?”司马伦一抹嘴上的茶渍,“那就掩杀进宫!”

“王爷英明!”孙秀躬身一礼,随即转身出去传令,千军万马霎时间涌进皇宫。中央宿卫军早已和赵王达成默契,任凭赵王的兵马长驱直入。

贾后正在更衣,董猛本在屏风之外候着,此时听到有人通传后,便急趋近屏风道:“娘娘,不好了。外面传话进来‘中宫与贾谧等杀吾太子,今使车骑入废中宫。汝等皆当从命,赐爵关中侯。不从,诛三族。’赵王司马伦狼心狗肺,出卖了娘娘,闾和竟也从了他,让他带兵进宫来了……”

贾后的心突突地跳动着,正在整理衣袂的手也停滞了下来,迟了半晌,贾后方道:“董公公,不是安排妥当了……怎会如此?接下来如何是好……”

董猛道:“现下并不知晓是谁拿了皇后令,让右军将军的兵士撤去……但这北宫是皇上和娘娘的后宫,外臣不得擅入,想来也没有人敢轻易进来。奴才也有安排下死士能为皇后娘娘尽忠。皇后娘娘这就换了平常服色和奴才一起偷偷出去吧,其余的奴才来布置便是了。”

“偷偷?你要本宫如贼一般走!”贾后的气焰本想上扬,却下意识地压低了,“对了,你等等,还记得赵粲吧?”

“奴才记得的,早就让那个打发到赵太妃那的小宦官留神了。赵太妃才到宫里坐下没多久,奴才为了防备万一,让那小宦官将太妃娘娘送来了。

“那你让孙虑给她把本宫的衣服穿好,捆扎好了放我床上。董公公护着本宫离宫,孙虑留下,让他周旋。”

“不成,让孙虑护着娘娘离宫,老奴留下周旋才会长久些。只要这宫里多挨一刻,娘娘出宫便平安一分。”董猛向贾后跪下,“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这一别老奴或许是与皇后娘娘永别了,娘娘保重自己才好。”

贾后喉头发麻,“本宫还未曾去看我的女儿……公公……本宫着实想念……”

董猛咬牙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若皇后娘娘不保重自己,公主娘娘们也会白白担心皇后娘娘,今后就更加不得安宁了!”

贾后发愣,董猛从未对她厉声呵斥过,“你敢以下犯上!”

“孙虑,把皇后娘娘好好地带走。银两我都备给你了,万事小心,定要保全娘娘!要紧关头,若无人依仗,再找贾府里名望高些的人吧……”董猛大步地走出宫去,别殿是被绑好的赵粲。

“放开我。”赵太妃并未吵闹,平静的语气让董猛微微惊异。

“委屈太妃娘娘了。”

“岂敢?本就是该入土的人!”赵粲并未活动一下被绑得酸疼的手臂,只道,“贾南风平安走了?”

“这个不劳太妃娘娘惦记。”董猛呈上墨盒和画卷道,“娘娘先画画消遣,稍后自然有人来伺候娘娘,娘娘按奴才说的去做就好。”

“知道了。”赵太妃将墨盒打开,卸下手上的珠串,捞起袖子,慢慢地研起墨来。

“墨不好,纸张也不托墨,都是不成的,终究是不成的……”赵太妃轻轻阖上双眼,一滴泪落下,在墨盒里轻轻弹起一朵黑色的墨花。

“太妃娘娘该更衣了。”董猛身后跟了两个小宫女,捧着贾后的衣饰道,“请太妃娘娘念在皇后这几年对您的照拂,替皇后娘娘挡下这番的劫难吧。想必不论是谁都不会来为难您的……”

“更什么衣!”

董猛将衣饰呈上:“皇后娘娘的冠服……太妃娘娘只消到时候坐在帐中,凭太妃娘娘的阅历,知道该怎么应付的。”

赵太妃“呵”地一声笑了起来,将墨盒整个提起扣在那条华丽的冠服上,“那个女人用过的东西,穿在其他人身上可不大相称。本宫怕是穿上了这件衣服,骨头都会烂掉……”

“赵太妃!”

“董猛!莫忘了,你是奴才!本宫依附贾南风,却也不想成为她的狗,你就不同了……”赵太妃“啪”地一声扯开外衣,里面竟然穿了一条孝服,“知道了吧?本宫从先帝陵寝回来,还未走到北宫就察觉到端倪,但我就是不让贾南风知道此事!今日不死,便是明日死,又有什么分别?”

“确然没有分别,不过,今儿个可由不得娘娘了。”董猛一把抓住赵太妃,两个小宫女就将那件被黑墨晕染过的华服生生地套在了赵太妃的身上。

赵太妃此时就像一个木偶,一言不发。她想,她可以从现在开始都不说话的吧?

可是闾和手下的兵士已经冲进来了,与此同时,孙秀陪着赵王司马伦也一起走进了贾后的寝殿。

“在这里了!”兵士们发现了偏殿中的赵太妃和董猛。

“臣等万死,惊扰了皇后娘娘!”

“起吧,既然进来了,何必再说其他!”赵太妃的背后,董猛持着一把匕首,只要赵太妃说错一个字,董猛的匕首势必要扎进赵太妃的身体里。

“臣等未得指令,将娘娘的护卫军全都囚禁了,负隅顽抗者,死。”闾和沉声道,“臣等不敢起来!”

“董公公,去扶闾将军起来。”

董猛只迟疑了半刻,随即收起匕首,快步向前,俯下身去,“闾和将军何必多礼,皇后娘娘并没有降罪于你。”

闾和站起身来,挥手道:“烦劳校尉们带兵将宫里各处都好好搜查,不要放过一个角落!”

董猛一颤,遂笑道:“将军这是何意?皇后娘娘已然宽恕你擅闯宫禁之罪,亦免了你在宫禁杀人的罪责……”

闾和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转瞬间,闾和将董猛的手反绑起来,拧成了一股麻花。

赵太妃见董猛被制住,从帘后走出来,一袭素白,神色泠然如冰。

“臣等参见太妃娘娘。”闾和、孙秀以及大殿中余下的兵士都跪了下来。

赵太妃点点头,“起吧,王爷近来可好?”

“本王很好,只是太妃娘娘看起来气色不佳呢,可是在和董公公在商量什么大计啊?”

赵太妃的脸更加惨白,她知道自己不能说话了。

孙秀道:“这边本该在的人,逃走了……”

司马伦幡然叫道:“来人,快给我搜,把贾南风和孙虑给我搜出来,宫里面搜不到,命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校尉在宫外搜,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贱妇找出来!”

闾和道:“王爷,宫里面,臣已经叫人四处搜查了。至于宫外的贾家……臣想,还是派人把府邸给围起来吧。”

“嗯,就这么办!”司马伦坐在了椅子上,忽然道:“皇帝呢?把皇上找出来,千万不要让他误了早朝才是!”

“是!”司马伦手下的兵士纷纷答应。闾和见状也知道局势已定,便向司马伦道:“王爷,若无要紧事,臣还是告退了吧……”

“孙秀,去送送闾将军,将军此番立了大功,本王定会替将军保奏的。”

“多谢王爷美意。”闾和告辞而去。

孙秀送走闾和转而向司马伦道:“王爷,大事将成,莫忘了要谢谢那个城头击鼓之人。”

“对了,那人是谁?”

“倒也是个奇人,贾后很多事依仗她来做,可她心并不向着贾后,反倒抓住了贾后很多把柄……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便是我也要尊称她一声紫竹姑姑。”

“好,本王知道了……嗯?贾南风该抓住了……”

“王爷真是高明极了!”孙秀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什么都瞒不过王爷。”

“若不是有了贾南风下落,像孙大人这等精细之人,决计不会不合时宜地和本王倒来说什么封赏之事,这样不是徒惹本王心烦么?”

“王爷实在是让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孙秀笑着,命传令的人亲自来司马伦面前回话。

“传皇上旨意,废皇后贾南风为庶人,幽之于建始殿。收废太妃赵粲及韩寿妻贾午等,付暴室考竟。诏尚书以废后事,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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