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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辛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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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广见五人都远去了,自己也趴在桌上,显是自己也醉倒了。等到入夜之时,才有人来摇醒他们道:“夜里凉,怎么都醉了呢?快去屋里睡吧!”

屋里烛火通明,好似白昼。司隶校尉等醉眼朦胧,含糊道:“嗯……睡会,睡会,是累了……乐大人呢?哎……都睡了……睡了吧。”

乐广在装睡,听到此言心中暗暗叫好。只等第二日清早,司隶校尉蹬腿起床才知道大事不妙,王敦等人都走了个干净。

司隶校尉拔腿闯进乐广的后堂,一双蒲扇似的手一连价地拍着乐广的卧房门:“乐大人,乐大人!”

乐广的夫人披衣起床,拉开门道:“校尉大人有何要事?我家大人昨日饮酒太过沉重,还不曾醒来……”

司隶校尉在门口一张,却有屏风挡着床,心知再进去也是不妥,一跺脚道:“王敦等人逃走了,你们干系不小,等皇上下旨来问你们吧!”

乐广的夫人“啊?”了一声转而微笑道:“校尉大人,用过早饭再回京吧,只是犯人逃走之事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你想想……是不是昨儿夜里押送的人懈怠了致使犯人走脱……我家大人一向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万不能带累了我们大人哟!”

那司隶校尉早就走得不见了人影,乐广的夫人自笑了一声,又阖上房门走到床前道:“老爷,那驴儿走了,你可起来啦!”

“什么驴儿?”乐广睁开眼,将被子掀起,着好鞋袜斜着眼问夫人。

“蠢驴儿不是那校尉大人么?”夫人道,“心中没算计,还想奉命抓走驸马都尉还有张大人等人,也不看看自己也配,一副奴颜,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很是很是!夫人远见!”乐广又躺倒在床上,“索性我再睡一会,你去拿些酸梅来,说是给我醒酒的,顺道看看他们是真走了还是假走,我也怕万密一疏呢!”

“不过是让废太子换一个住处,偏有这么些个不懂事的大臣要去讨好他。本宫一概不管他们地位如何,只是一个个都不能放过……”贾后听了司隶校尉的回报,心中的怒火“腾”地燃烧了起来。

董猛道:“皇后娘娘,这事怕是先只能这么算了,校尉大人可是没有抓到现行的。也不能随意去他们府里抓人要人去……何况王大人是驸马都尉,又是大将军,也要顾着面子呢,张华张大人呢,位高权重。乐广又是成都王的丈人,轻易也不要问着他。一旦莽撞着下手,怕是朝堂上又有人说皇后娘娘是要借机铲除异己了……”

贾后脸色阴沉了下来,叫道:“好啊!你们心中到底想着的是皇上呢,还是司马遹那个乱臣贼子!”

董猛叹了一声道:“凭他们怎么怨,怎么反抗,终归是不成的。”

“杀了他,杀了他,本宫真想剁碎了他!”贾后喃喃道,“为什么不能如愿,为什么!本宫告诉你,司马遹就是必死无疑!”

“这个交给紫竹吧,听说南方出现了妖星,连成一线,皇后娘娘还是吃斋念佛几日。有什么都吩咐给老奴,任凭天降责罚也都落在老奴头上好了。”董猛望着贾后阴霾的眼,低下头去,腰弯下来,像是一张被撑满的弓。

“天象,究竟是天意……若我强求,到底是不是可以?”贾后忽地笑道,“本宫要永远母仪天下,永远!本宫要万岁万岁万万岁!”贾后振臂间,头上一根玉簪掉落在地碎为两截,让董猛心中一凛。

贾后听到一声玉裂的声音,那清脆的碎裂声让她那双血红的眼睛黯淡下来,“本宫,斗不过天么?我在和谁斗……天,还是我自己?!”

董猛忙道:“……皇后娘娘,外面下雨了……”

“是啊,下雨了……”

九、血雨逢妖星,祸起无从纳

“还不快去把窗格放下来!”董猛见贾后怔住,忙吩咐屋外站着的小宦官们。初春的雨,寒意浓重得很,似乎着了这么一阵风,就能让人身子骨软弱上十天半月的。

“公公,这雨下得……”一个小宦官慌忙跑到董猛跟前,不及扎千便凑到了董猛耳边,“公公,真邪门了,这雨,竟是血红色的……”

“什么?”董猛抓着拂尘的手微微一颤,忙压低了声音道,“不要惊动皇后娘娘,都出去吧,若是张扬出来传到我耳朵里,当心着腔子上的狗头还要不要了!”

“我们并不敢,只是我们不说,其他宫里也会说,想必过一会皇上都要惊动了,太常所总会禀告皇上的呢!”

“这我自然知道,就是他们不说,皇上迟早也会看到,只是皇后娘娘最近心绪不佳,不要告诉她就是了!”

“是,奴才们这就下去了。”小宦官诺诺而退,他们心中巴不得离开这个大殿越远越好。

贾后心头不安,此刻的神经也是分外敏感。她分明察觉到董猛的举动有异,却始终没有开口去问。她知道,若有事董猛一定会告诉她的,她要等,耐心地去等。

但是,董猛始终没有开口。贾后望着空中的表情越来越冷淡,越来越空洞,忽然间仿若寒月满冷江。

董猛也是无比迟疑,他知道,若将此事回明贾后,贾后心里必定更生顾忌。到那时候,不但多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若不留神,还会遭来杀身之祸。不可以,越到此时,越要咬紧牙关。再心狠的女人终有不忍的时候,但他是一个宦官,一个没有任何亲情温暖的宦官,他可以忍,可以等,但不会有恻隐之心,他要的,不过是从众人鄙夷到万人景仰罢了。

他必须要架住自己,架住贾后。贾后是他所有的指望了,他对贾后的情感,的确很是复杂。

贾后有自己的家族,而他只能够孤军奋战。但董猛忘了,贾后和她的家族,也是各有打算。或许,又是董猛把亲情看得太重,认为终究血浓于水,再怎么样,贾后的家族也算是贾后无比坚实的后盾。

董猛以为自己处处为贾后着想了,但他从未真正与贾后交心。贾后心中的顾虑,他最多能猜出十分之六七,剩下的,他不能问。尽管他是贾后最倚重的人,毕竟尊卑有别。

贾后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她知道,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张华和裴頠都对她心有成见。虽然两人都是外强中干,但至少在朝政上能够独当一面。贾后不喜欢这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就像为什么自己好好的脸上突然生了一颗漆黑硕大的麻子一般。

“董公公。”贾后开口了,“来我这坐坐吧。”

董猛微感惊异,多年来,贾后总是提他名字的,喊他董公公可是头一遭。董猛欠了身,侧坐在下首的凳子上,听贾后说话。

“董公公,你跟着本宫也有几年了。你帮衬本宫的,本宫都记在心里。你时时刻刻陪在本宫身边,本宫只当你也是本宫的亲人。本宫现在如何,你心中也是清楚的。有时候父母亲戚一个都靠不住。能让我最信任的,也只有你了。”贾后留长了的指甲在轻轻地划着丝绸的桌布,一不留神,桌布上挑出一根丝来。董猛本以为贾后又要发落人,但这一刹那的小小疼痛反让贾后回过神来。

“本宫请你替本宫剪除祸患,功成之时必不忘公公恩德!”贾后眼中忽而涌动出泪光,“董公公,董公公,只有你知道,我输不起了……”贾后猛然抓住董猛的手臂,凄楚道:“在深宫之中,是有多可怕,多可怕!我母亲都不信任我,妹妹妹夫也使不上力!我也没有亲生的儿子,我能靠什么!董公公,帮帮我吧……”

“老奴不是一直都在帮您么,主子娘娘放心。”董猛心头一热,“路都帮娘娘铺好了,娘娘只要愿意去走,老奴还愿意帮娘娘探路,哪怕粉身碎骨,只要娘娘不要忘了老奴便是了。”

“粉身碎骨……粉身碎骨……”贾后的手一松,道,“怎么可以粉身碎骨,那样我宁可不要……董公公,本宫很贪心是不是,但我贾南风天生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我只能往着高处走。我天生命好,想当初,哪能轮到我当太子妃?扪心自问,我相貌不出挑,才学也不出众。凭的就是运气!既然老天都要让我母仪天下,自然也能让我君临天下!如何长久,就要靠我自己!”

董猛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在上,老奴一向视神灵为粪土,也不屑誓言诅咒有多恶毒,但自打跟了皇后娘娘,对主子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鉴,主子说什么做什么要什么,老奴尽力去办好。主子娘娘若有一日对老奴不满,老奴也决然不会再在主子跟前碍眼,宁可死了,也不教娘娘为难。”

贾后听着董猛的剖白,心中亦多了几分把握。利用赵粲,重用董猛,才能将这偌大的后宫经营得风生水起,才能将自己的手更好地去掌控前朝。对于惠帝,她只要稍微花些精力去哄好他罢了。

贾后觉得有些倦怠,似乎她很久都没有召见过程据了。

“皇后娘娘,要不要让老奴去请程太医来给您瞧瞧?”董猛在贾后身畔伺候多时,看到贾后如此神态,心中已然明了。

“好,你去吧。吩咐下去,都不用来伺候,皇上来了,也挡去,说本宫歇了。”

“奴才明白的。”董猛向贾后施了一礼,随后退去。

洛阳街区近午时分,一群小孩手持糖人,跟在一个老者身后手舞足蹈。老者衣衫褴褛,鹤发童颜。天上挂着的太阳虽是阴沉沉的,却在此时分外的热烈起来,掀起了初春时的第一场热浪。只见小孩们手上的糖人都融化了,手心里也汗津津的,糖汁顺着竹签子流了孩子们一手。众人正不解,只听那老者敲击着竹节道:“南风起兮吹黄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千骨骷髅生齿牙,前至三月灭汝家。”老者刚一吟完,那些小孩子们也跟着咂嘴唱道:“南风起兮吹黄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千骨骷髅生齿牙,前至三月灭汝家。”路人纷纷驻足,心道这老者必然有些来历。才想去问,却见老者化为一道白光而去。耳边只隐隐传来回声:“三月后,自有分晓。”再看那些小孩,仿若突然间缓过神来,他们舔舐着指尖上残留的糖汁,却窃窃私语道:“咦,今天的糖人怎么没有前一阵子买过的甜了呢?”

孙秀刚好路过此地,见此情形心中也是万分诧异,不用细想,便已得知接下来的日子是不容得洛阳有丝毫平静了。

“大人,我们要不要走了?”车夫拽着缰绳,别过头问孙秀道。

孙秀“噢……”了一声,放下牛车上的布帘,淡淡道:“我们走吧,王爷还在等着我们呢……”

赵王府前是大片大片的常青树,各种奇异的花香在府里弥漫开来,整条街道都覆盖着馥郁的气息。

孙秀还未下车,便听到赵王府的大管家向车夫道:“孙大人可来了,我们王爷等了好久!”

孙秀掀开帘幕一笑道:“我这不是来了么?烦劳管家好等了。”

那大管家赔笑道:“哪里?只是我家王爷等得望眼欲穿,可是离不开孙大人啊!”

孙秀听了这话,正合心意。便向车夫道:“你跟着管家后头去吧,我和王爷要聊好一会呢,别来打搅我。”

大管家听了这话,未等车夫答应,便欠了欠身子道:“自然理会得。我等会就吩咐下去,你和王爷私下说话,任何人不要靠近。王爷就在花园的池塘边亭子里喝茶呢,孙大人这就去?”

“好。”孙秀将衣冠弹了弹,穿过亭台楼榭,花蔓藤萝,一个人向后花园去了。

“下官见过王爷!”孙秀见赵王在喂鱼,只等着鱼群都散了,方才开口道。

“噢……”赵王拍了拍手上的鱼食残渣,从侍女手上抽过一条帕子,抹了手道:“你们先下去,在那块大石头那候着,没有本王的命令,都不许动!”

“是。”四个侍女怯怯地答应着,向赵王施礼过后,拿起帕子、鱼食罐子等退到三丈外的那块石头边站着,并不敢动一步。

“大人耳目遍及京城,可有听说一首诗?”

“什么诗,孙大人尽可以明示!”赵王一挑眉,一下子坐下来,一面道,“孙大人也坐吧。”

孙秀告了座,才道:“这首诗说来也邪门儿,‘南风起兮吹黄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千骨骷髅生齿牙,前至三月灭汝家。’这说得似乎有些诡异,王爷想想,是不是这样?”

赵王听了听,将头甩成拨浪鼓,自沏了一杯茶道:“本王哪能知道,你说与我听,看看有没有道理吧。”

“只看第一句‘南风起兮吹黄沙’,开头二字,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名讳。这‘吹黄沙’,太子殿下的小名儿叫什么,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吧?”

“太子小名儿叫做沙门,这是我们皇族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不过像你在能在宫中走动,也难保不知晓此事……”赵王吮着茶,听了孙秀这般讲述不由放下茶杯道,“不过……这……还真有些不寻常了。”

“这诗分明影射皇后娘娘,怕是皇后娘娘也不得长久。恕下官说句放肆的话,王爷一向奉事中宫,谁人不晓赵王是皇后娘娘死党。现如今天下将乱,皇后娘娘必然成为众矢之的。若王爷不早作打算,下官怕王爷要遭受一番祸患呢!”

“这也有些道理……只是……你有何计策能保万全?”

“一静不如一动,与其等别人下手加害,不如自救。”

“噢……也好”,赵王将茶杯一推,拍着石桌道,“本王这就起义兵,废黜贾后,救出太子,得个拥立之功可好?这叫做先发制人!”

“不可,这时候后发制人更为妥当!”孙秀笑道,“王爷细想想,太子看似仁柔,实则刚猛。您以前对皇后娘娘尽心,此时即便有恩于他,他也未必能对王爷放心,以为您只是迫于形势。一旦等到他羽翼丰满,还不是将王爷视为大敌?等那时候王爷再起兵,又以什么为借口呢?再者,又起兵端,难免落人口实。万一太子让皇上请出驺虞幡来,那楚王的下场,还在眼前呢……”

“那你的计策是什么?”赵王看孙秀似乎胸有成竹,不免要向他讨教。

“隔岸观火,最是立竿见影。”孙秀道,“我们只须放出些许风声来,说是王爷们都在商议着废黜贾后,拥立太子,贾后心中必然忌惮,不出几时定会加害太子。等太子死后,王爷可以打着为太子殿下报仇的旗号举兵,这样不是更加地名正言顺么?”

赵王朝着孙秀一竖拇指,嘿然笑道:“孙大人高明,真是我的好军师。”

孙秀笑道:“王爷英明,属下才敢说,王爷高明,属下才敢做。”

赵王的眼眯成了一条缝,听了孙秀的话心中也很是受用,他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似乎衣服也松了许多。

孙秀抬头望了望日影道:“要不,下官这就走了……王爷既然同意了,那就请王爷快些安排底下的人去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赵王“唔”了一声,犹疑了一下,又道:“孙大人若是没有什么事,留下来吃个饭,本王要指派怎样的人出去,还要请孙大人替本王挑一挑呢。”

孙秀道:“这个,王爷拿主意就是了。下官知道王爷办事果决,自然不会挑错人的。”

赵王大笑道:“本王唯一没有挑错的是你啊!”

孙秀忙低了头道:“都是王爷抬举,不然哪有孙秀今日。”

赵王携起孙秀的手道:“走,我们先去用饭,边吃边谈。”

孙秀知道自己已然获得了司马伦的全部信任,随即恭敬道:“王爷的恩情,下官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

“哈哈!”赵王拍了拍孙秀的手道,“等有一日我换个位置坐了,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孙秀含笑点头,两人一起走出亭子,四个侍女忙欠身跟在他们身后一箭之地,小心伺候着。

“王爷,贾谧贾大人来了。”

孙秀向赵王一竖拇指道:“这倒好,白白地来了一个最妥当不过的人。”

赵王顿时领悟了孙秀之意,忙向管家道:“去请吧,正好孙大人也在呢,一起吃个饭罢。”

管家见赵王脸上带有一丝笑意,心中倒也明白了几分,立时下去请了贾谧过来,到厅中一聚。

席上,赵王和孙秀只顾着给贾谧推杯送盏,丝毫不提宫中之事,倒吧贾谧弄得心急火燎。

“贾大人,远来辛苦啊,若下官知道大人要来,还不想着去找了大人一道来拜见王爷啊!”

“孙秀,是你的不是了。在洛阳城里,怎么不多往贾大人那里走动走动?莫说是你,即便是本王也是要仰仗你们贾家的!”赵王亲自起来斟了一杯酒,起初是向着孙秀说话,后来却是向着贾谧说的了。

贾谧口里的酒还未吞下,急忙站起,恭恭敬敬地从赵王手中接过酒杯道:“全凭王爷照拂!”

孙秀见贾谧一改以往从容,心中更是打好草稿,必要使贾谧来替自己和赵王走下一步棋。

贾谧饮尽杯中酒,又满满地倒了一杯,向赵王道:“王爷,贾谧有事相询,就先干为敬!”

“痛快!贾大人既然是个明白人,本王自然也坦诚相待!”

“还要再请孙大人出个主意!”贾谧不及抹去口角便的酒渍,便向孙秀一抱拳,低头下去。

孙秀“哎哟”一声,立刻离席去搀扶道:“这怎么说呢,大人真真是想折死下官啊!”

“王爷、孙大人……现在的形势,想必大家都已知晓。司马一族中因废太子一事,对皇后娘娘颇有微词。皇后娘娘审度着只有王爷深明大义,平日里也走动得颇多。所以让我来请示一下王爷,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哦?”赵王夹了一筷菜吃了,缓缓道,“这你错了!皇后娘娘耳目众多,这个接下来的事情,问我可不大妥当呢。”

孙秀见赵王以目示意他接下话头,便也笑着持起酒壶道:“王爷的意思是听凭皇后娘娘行事,不敢逾越分毫。”

“这……”贾谧迟疑道,“王爷并不反对废太子一事?”

“贾大人,您怎么还不明白呢?反对皇后娘娘的另有其人,司马一族中并非只有赵王,还有什么成都王、齐王、长沙王、河间王……更有其他封地小些的王爷、或是有权势的官员,自然反对的是有的。不过赵王殿下的心一直向着皇后娘娘罢了!”

“王爷的忠心皇后娘娘自然知晓,不然也不会打发下官来了。”

“那本王这么给贾大人一个承诺:其他王爷本王是没有法子去管的,至少本王不会和皇后娘娘为难。但皇后娘娘现在让本王替她出首,本王现在也是孤掌难鸣……贾大人也替本王好好想一想吧……”

“嗯……王爷既然这么说了,下官哪有不从命的道理。下官也知道唇亡齿寒,绝不会因宫里危急,而让宫外的王爷也要遭难。好歹万一有什么不妥的时候,王爷也好使得上力。”

“那是,那是!”赵王干笑着,侍女忙盛了一碗羹汤喂赵王喝了。

贾谧心中虽然有了些底,但哪还吃得下饭,便道:“下官这就告辞了。”

“孙大人去送送吧。”赵王拿过侍女手中的沐巾擦了手,起身将贾谧送出大厅。

“是,王爷。”孙秀躬身一礼,早有侍女替孙秀披上一领斗篷,孙秀快步走出,将贾谧送出门去。

“贾大人,回去后让皇后娘娘放心。其实王爷心里可有数得很!贾大人……赵王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来自然逃不过娘娘的法眼。再者,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向着皇后娘娘许久了,这会子变卦,这王爷的位置怕是也坐不稳便吧?赵王素来名位高,可不想因为其他事情而让自己名望受损。”

“好。孙大人这么说,我也放心了……只是,其他王爷那里……”

“那也强求不来,他们要迎回太子,若我们硬碰硬,怕是也占不到便宜。暗暗下手比明里面争斗要方便得多……何况,有兵权的王爷们大多都在各自封地,这京里面的势力,自然以赵王为尊……”孙秀替贾谧打起马车帘子道,“请贾大人放一万个心吧,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贾大人今后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下官绝不推诿。”

贾谧点头抱拳,却不知再说什么客套话搪塞。孙秀自然对他的举动不以为意,望着马车消失在街头,眼中的不屑之色终于流溢了出来。

司马遹被囚禁在许昌城内,日日靠着墙头,看着砖缝中渗出的水,日复一日地长出青苔。平时酷爱洁净的司马遹此刻已然胡髭拉渣,苍白的脸、苍白的唇间只有眸子和胡须还是漆亮的。但他的眼神已然空洞,像是被虫蛀掉的木头。

想当年自己只有五岁的时候,皇宫内起了一场无名的大火,顿时火光冲天,一片艳红。皇爷爷当时还在位上,登楼观望,看着火势如何被压下去。当时我跟着皇爷爷身边的小宦官悄悄地溜上楼去,轻轻地拉皇爷爷的龙袍,皇爷爷见了我,立刻就沉下脸来,“遹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不去跟着师傅避火,却来拉皇爷爷!”

当时,我虽然被皇爷爷的威严吓了一跳,但仍鼓足勇气说道:“皇爷爷,这大火烧得直达苍阙,不知是因什么而起呢,倘若是有人有所图谋故意纵火,那他们在暗处,皇爷爷在明处,被这火光一照,岂不是危险得很了?”

皇爷爷一听,一下子将我抱了起来,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笑意,口中道:“遹儿真乖,皇爷爷知道了,我们这就走。”

司马遹轻轻地诉说着,不知道这些是说给城墙听的,还是说给城墙上的苔藓听的。或者,在这飘渺的空气中,有他皇爷爷的气息在陪着他吧?

“皇爷爷,您告诉遹儿,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司马遹刹那间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五脏六腑似乎都要撑裂,“您的遹儿什么都没有了,皇爷爷,遹儿为什么总是在失去?您说,生在帝皇家是身不由己。我已经忍了太久,我的正妃不可以是我喜欢的人,皇后娘娘反倒让她侄子把我心中所爱夺去……我的父皇从来不在意我,我也知道,这怨不得父皇。可是皇后娘娘呢,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即便我做了皇帝,她也是要成太后的,我怎么会害她!我母妃与她无怨无仇,她却一心一意地要害死母妃,这还不够,皇爷爷,皇后娘娘还害死了你的嫡曾孙啊!我司马遹堂堂七尺男儿,上不能保母亲平安,下不能庇佑孩儿无事,又弄得妻离子散,遹儿怎有脸见司马家的列祖列宗?皇爷爷,是不是您当初错爱了孙儿……”

“不,不,是我无用,是我无用……”司马遹歇了半晌,忽而狂笑不止,“是我无用,难当大任,命数使然,我司马遹是在劫难逃的……”司马遹扶着墙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随即踽踽而行,一直走到一块凸起的青石板边才坐下。

司马遹摩挲着青石板上不平的纹路,脸上的怆然之色愈发地浓重起来:这里的四方石壁间暗无天日,唯有一个狗洞在墙角。原来狗也能在这里自由进出,真是人不如狗了。皇室贵胄算个什么?还不如贩夫走卒来得自在!我怎能不怨,让我如何甘心!司马遹彷徨怨怼,手指轻叩墙面,不由唱起了歌:

金泥蹀躞迷人眼,曾道蜜烛影里。珠帘华章下,曾几何时形茕茕?星河不夜奈何天,清寒剪剪,大司命警言。晴红欲染,云中雪……

“太子殿下……”墙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太子殿下,奴婢给您送来了些食物,只是粗茶淡饭,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话音刚落,便见一只雪藕般的手将一碗粗粝的饭从狗洞外递进来,上面是几条黄绿色的菜还有几片熏肉。墙里墙外都是一阵沉默,司马遹端起那碗饭,搁置在青石板上,犹疑了一会,方道:“司马遹谢过姑娘高义。”

那女子“嗯”了一声,声音分外凄苦:“哪算什么高义呢?奴婢确然姓高,只是因家兄亏欠了殿下,奴婢心中抱愧,只能投身许昌为奴为婢,望能为家兄偿还一二。”

“噢……你兄长是谁,何曾亏欠过我?”司马遹端着粗瓷碗,双手微微地颤抖。

那女子哀哀地哭了一会,却不答话,司马遹望着那碗已被寒风吹得冰凉的饭,忽而道:“高姑娘,一饭之恩,无以为报,就算当初你兄长想要让我赴死,我此番也是甘愿的。我已经不是太子,姑娘直呼司马遹的名姓便是。”

高姓宫女暗暗拭泪,勉强笑道:“殿下吃完饭,就把碗递还给奴婢,奴婢不能在这久留,免得惹人怀疑,再也不能给太子殿下送饭了。”

“好。”司马遹听那宫女的态度甚是坚决,也不必再说下去,只好以指当筷,将碗里的饭食一股脑地抓起来塞进口里。好在这里可没有宫里那么多规矩,司马遹又是好久未食,是以吃得很快,只是饭菜冷涩,又无饮水,好几次要用力直脖才能将饭菜咽下。虽是吃了大半碗,饭菜却好似已经塞到了喉咙口。司马遹抚着心口停住不吃,慢慢地才觉得饭菜终于落到了自己的胃里。

墙的那头没有任何响动,司马遹用帕子将手上、嘴上的油渍擦净了,将碗递到洞口,敲着墙道:“高姑娘,你还在么?多谢你。”

还是那只洁白如玉的手将饭碗拿走,又飞快地道:“还没吃饱吧,晚些我再给你送来。”

司马遹默默无言,想要推辞说“不”时,却听那宫女已然离去,那悉悉索索的脚步消失在不远处,再听时,已经难以听到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高姑娘再来送饭,时间久了必定会被人发现,到头来不免送了命,我本来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何必再连累别人?”司马遹吸了吸鼻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既来到许昌,那便是终身无望了,只怕……死期旦夕便至……”

“司马遹,宫里打发人来给您送饭来了。”一个侍卫从外面推门进来,司马遹冷然道:“送饭?怕是送行吧?”

那侍卫尴尬笑道:“您虽没了爵位,还是皇上的儿子。皇上还没发话,谁敢送您大行啊?”

司马遹点头道:“让他进来。”随即站了起来,向庭院中央踱去。

“老奴见过殿下,殿下可大安?”

“安得很,不仅安步当车,而且安贫乐贱,董公公看到我安然无恙,是不是心有不安?”司马遹顿了顿,终究笑道:“是了,也怨不得别人,都是董公公的主子心有不甘哪!”

董猛听着司马遹的话,怔了半晌,叹气道:“殿下这话说得老奴无言以对,只是皇上皇后惦记着殿下身体,听说殿下这两日水米不进,特命老奴带来医官特制的丸药给太子服用。”董猛一挥手,一个小黄门捧着一个小盒上来道:“奴才孙虑给您请安。”

“起来。”司马遹听着他们阴恻恻的声音,心知【“文】那丸药必然【“人】有毒,面上【“书】却不能露出【“屋】半点,“有几枚丸药呢?”

“三枚。”

“那请孙公公试食一枚。”

“这怎么可以呢?皇上皇后亲赐的丸药,奴才有十个头也不敢染指啊。”孙虑也心知丸药剧毒,听到司马遹如此说来,心中不免微微慌乱。

“好,那放下吧。我知道了皇上皇后的心意,不能当面谢恩,就在此处向洛阳城中人叩拜吧!”司马遹一掀衣摆,跪在地上,向着洛阳的方向重重地磕下三个响头。

“好了,皇后娘娘有谕旨,您还是先吃了丸药,我们也好复命的。”

“我要是不吃,便是抗旨不尊是不是?”司马遹一扬手,五个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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