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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梦落三生-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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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刮佃户的劳动果实,小到蔬菜大到家禽,统统白拿不给一个铜板。
敢要钱?你地都是种的张家的,拿你的蔬菜鸡鸭孝敬主家那是你的福分,其他人都没这体面还敢跟主家要钱?
不仅仅是张家,租种其他财主土地的佃户的遭遇也不过是大同小异,只是张家的土地特别多,张之祥更与官员来往密切,格外嚣张罢了。
前世西京重逢,葭雪对赵徽曾有一问,有没有算过他名下有多少山林田地,知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因为交不起租子典妻卖女,王府里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都是佃户的血汗,彼时的赵徽并没有多大感触,只觉得她荒唐可笑,他是皇子,泼天富贵与生俱来,他没有仗势欺人就已经很仁义了,佃户交租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然而,长达几十年的认知,被这失忆的半年间亲身经历的一切击得粉碎。
菁玉道:“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也没有恢复身份,或许你就和我前世一样走上相同的道路了吧。”
水溶承认地很干脆:“是,我会,还好你来了。”他十分庆幸菁玉及时出现,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这件之前还难于登天的大事,不必走那条流血牺牲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路,轻叹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你当初为何会造反。”
菁玉微微摇头道:“不,你还是不明白,我为的不仅仅是那些被贪官污吏地主盘剥的农民,我为的,是那些因为交不起租子交不起税,被卖掉的女人们,我和我娘就是其中之一,她们……才是最苦的。”如果没有命轮,她的命运又怎会比别人更好。
贪官污吏欺压百姓,女人才是食物链的最底端,交不起租子赋税,那便卖女儿,把媳妇的肚皮租出去,或者把人卖掉,总归还有可以欺压的对象。
“难怪在汉中的时候,你下了一道禁止人口买卖的命令。”
“可惜,难以执行,成了一纸空文。”菁玉黯然苦笑,当时她想在汉中试点,严惩家暴和人口买卖,贯彻过程中遭到了最坚决的反对,哪怕是因为她而分得田地对她感恩戴德目不识丁的乡下农民,也理直气壮振振有词:“我的媳妇我的娃,我怎么打不得?怎么就卖不得?”
那理所当然的口气,让她遍体生寒。
如今水溶自己亲身经历,看清楚了根源所在,但也只是看清罢了,如今的他不是那个被贪官恶霸逼得走投无路的普通农民,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亲王,怎么可能抛却荣华富贵,成为一个为穷苦百姓谋求利益的起义首领?
屁股决定脑袋,话糙理不糙。
一个多月后,海船抵达杭州湾,水溶菁玉并葛承琦三人只在杭州城稍作休息之后,准备继续北上。
霍炜比北静太妃更早地知道水溶还健在的消息,一定会在路上设计截杀他,又或者在朝堂上搞什么动作,水溶必须尽快回到京城,一天都不能耽搁。
三人进入杭州城后,听到了一个传遍大街小巷的惊人消息。
八月底,太上皇驾崩,庆熙帝扶太上皇灵柩于易县帝陵安葬,突发疾病无法回京,暂时在行宫疗养,传旨命廉郡王辅佐太子赵旭监国处理朝政。廉郡王回到长安,监察御史贾雨村联合其他官员弹劾内阁首辅林海,呈上林海贪污的罪证。
廉郡王和林海一向不对付,此刻天赐良机,下令彻查林海,查案的官员都是他的人,林海“贪赃枉法”“买官鬻爵”等等等等罪证数不胜数,廉郡王下令查抄林家,判林海林志父子流放沧州,于沧州驻军马场为苦役。
长安距杭州千里之遥,消息传过来少说也得十来天,此刻林海林志已经到了沧州驻军的马场服役。林海今年五十出头,养尊处优惯了,父子俩何曾干过什么重活,驻军马场那种地方,他们两个进去就等于没了半条命。菁玉听到这个消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恨不得立时飞到沧州救出父亲和弟弟。
水溶多雇了一批水手,日夜兼程赶往沧州。
菁玉焦灼不已,林海和林志被流放沧州,那贾敏和黛玉呢?林家获罪抄家,她们俩的处境可想而知,廉郡王怎会放过她们。
从海南到杭州,水溶做好了迎接各路杀手的准备,但这一路风平浪静,反而让他觉得诧异,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流放林海至沧州驻军马场,不过是明面上的借口,林海是水溶的岳父,岳父有难,他岂能袖手旁观,沧州驻军马场是必然要走一遭了,若要杀他,只需在马场设伏,等他自投罗网。
明知是陷阱,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太上皇驾崩,庆熙帝突发疾病,廉郡王监国,林海获罪流放,将这些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一一串联起来,水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难怪霍炜在海南千方百计地想除了自己,原来他早已和廉郡王勾搭成奸策划篡位。庆熙帝不是病了,一定是被软禁在了易县行宫,太子赵旭今年才十岁,明显是廉郡王的傀儡,只要庆熙帝一死,廉郡王大权在握,太子能不能登基还两说。
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冷静下来之后,菁玉也有许多猜测,和水溶想的八/九不离十,可恨自己现在高度近视,想跟水溶一起去驻军马场救人都不行了,她已是半瞎之人,全靠听声辨位,驻军马场便是没有布下天罗地网,那么多军马跑起来,她连耳朵都用不上了,水溶还得分心照顾她,救人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给他添乱。
水溶郑重其事地对菁玉道:“菁玉,船上也不安全,你在桑树湾外的敬云山下的古庙等我,我去把岳父和涵玉救出来。”
“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好好地回来。”菁玉极度痛恨自己现在视力受损,不然他们俩联手,救人的胜算更大,可如今她的情况,去了只是帮倒忙,取过自己的包袱,拿出几个瓷瓶给水溶,“这是我制作的迷药,你带上,说不定有用。”
水溶接过瓷瓶收好,伸手将菁玉揽入怀中,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上次我食言了,让你千里迢迢来海南找我,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失约了。”
一次食言,让他的菁玉几乎命丧海南,还赔上了一双眼睛,在海上颠簸了一个月还未痊愈,他怎么能还让她再受到一丁点伤害,不能再对她失信,这一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九月十三,船只抵达沧州境内码头,水溶菁玉葛承琦三人弃舟登岸,先送菁玉去敬云山寺庙留宿,安置了菁玉,水溶和葛承琦来到沧州城,暗中打听到驻军马场的地形图,商定救人计划,再寻找机会潜伏进去。
沧州驻军马场在城西三十里外,除了给当地军队驯养马匹,还是许多罪犯的流放地,有许多罪犯在此做苦役。
马场的老人往常都是被上头欺压惯了的,一旦有罪犯来此,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各种刁难作践他们,对罪臣刁难作践更甚,这些官老爷平时哪里将他们这些微贱之人放在眼里,以往高不可攀,现在连他们也不如,还不是任他们宰割的鱼肉。
被欺压惯了的人,看到以往高高在上的人跌入泥淖,哪个不怀着幸灾乐祸的报复心理上去踩一脚,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手下留情?
喂马这样轻省的活计轮不到这些罪臣,分给他们的都是马场里最脏最累的活,打扫马厩、清理马粪、切割草料、采集石料修葺马场等等,都是最苦的体力活,还有监工,许多罪臣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这种强度的体力活干不了多久就累得虚脱,稍作休息就有皮鞭子抽过来。
有些刚来的公子哥儿难以接受从云端跌入泥淖的骤变,他们平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干不了多久身体就扛不住了,想休息一会儿就挨鞭子,他们年轻气盛,难免顶撞监工,得到的却是一顿暴打,那些细皮嫩肉的少爷们哪里是这些监工的对手,被打得去了半条命的比比皆是。
林海和林志已经被押解到沧州驻军马场十来天了,曾经的内阁首辅突然获罪被流放至此,马场诸人无不震惊纳罕,押解林海父子来此的官差还特意对马场的士兵提了提,叫他们好好“关照”林家父子。
官越大,在马场受到的欺凌也越多,尤其还是上头特意吩咐“多多关照”的,遭受的折磨比其他人更甚,林海还没歇口气,就被分派到马厩里去清扫马粪,将马粪装车,运送到马场后方的菜园子施肥。
林海去清理运送马粪,林志则被监工领到洗衣房,丢给他一堆脏衣服,洗不完就别想吃饭睡觉。
林志,乳名林涵玉,年十五,曾为首辅公子,精骑射,擅武功,然,从未干过洗衣打扫的事情,谨记父亲教诲不可与人正面冲突,忍气吞声开始干活,一堆臭烘烘的脏衣服洗到后半夜才堪堪完毕。
洗完了衣服,涵玉累得半死,饿着肚子去厨房找吃的,却因初来乍到迷了路,抹黑走了一个时辰才找到厨房。厨房早已落锁,涵玉只得靠在门口饿着肚子吹了一夜的冷风。若是一般人,早就冻出了病,涵玉自小习武,亦有内功基础才硬抗了过去,虽未生病,饿着肚子吹冷风也不好受,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没睡多久又被突然袭来的一脚踹醒。
监工丢下一个冷硬的馒头,又连踹带抽地催促涵玉去采石场搬运石料。
涵玉又冷又饿又困,还要当监工的出气筒,心里早窝了一股怒火,按住性子忍了又忍才没跟监工动手,来的路上父亲对他说道:“涵玉,你自小没吃过苦头,沧州马场不比家中,为父是戴罪之身,咱们定要受不少欺负,你要忍耐,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咱们势单力薄,跟监工硬杠起来毫无胜算,反而吃亏。廉郡王诬陷为父,只要圣上归来,便能还为父一个清白。切记,保全自身,方有来日。”
林家父子两代状元,林海为内阁首辅,林懋为西京知府,已出了两代大臣,恐树大招风惹上头猜忌,林海便没有让幼子下考场考取功名,若要考,也等自己致仕以后再说,因此涵玉只考了童生试,之后便将精力都放在了习武之上。因贾敏和王安然的关系,涵玉得安然首徒沈睿亲自指点,虽年幼,武学造诣反而比其父兄还要高出许多。林海深知年轻人沉不住气,涵玉学了武功又想实战,但今时不同往日,与监工动手得不偿失,若逃跑便有做贼心虚之嫌,更坐实了廉郡王对他诬陷的罪名,因此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涵玉与人动手。
第二天下午,一群罪犯在采石场搬运石料,山坡上一块巨石突然滚下,直奔林海而来!涵玉眼疾手快,扑向父亲斜斜一滚,巨石擦身而过,将另一人当场碾死!
巨石滚了老远才停下,所经之处拖过一道血色,山坡下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几个胆小的人吓得狂吐不止,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若非涵玉反应快,此刻惨死之人便是林海,父子俩互相搀扶,心有余悸,还未缓过神来,唰唰唰几鞭子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监工怒骂道:“偷什么懒!起来干活!”
涵玉怒目而视,一股火气直蹿上来,林海死死地按住儿子,颤抖的手背上有青筋暴起。
鞭子狠狠落下,监工吼道:“看什么看!还以为你是首辅公子么!到了爷的地盘就是爷说了算!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涵玉,忍住。”林海用力地捏着儿子的手臂,口气沉着而不容违逆。
终于,涵玉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齿缝里渗丝丝血迹,忍下了又一次的侮辱,硬生生掐灭胸腔里喷薄欲出的怒火。
累了一天,终于到了可以睡觉的时间,涵玉浑身青紫几乎没一块好地,再也受不了了,对林海道:“爹,我们逃吧,这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林海愁眉不展,叹道:“亏你跟沈睿学了一身的武功,一点都没看出来么?马场里有高手监视我们,是不可能让咱们逃出去的,硬闯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你又没什么实战经验,双拳难敌四手,沧州驻军就在附近,你一人之力,如何应对数万大军?”
林海虽未不精武学一道,但几十年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他对危险的感知更为敏感,他一直在思考,廉郡王若要收拾自己,为何不在路上直接下手,却将他们流放到沧州来,廉郡王这人一向心狠手辣,不杀他,那就是他还有利用价值,可此时此刻,他林如海无权无钱,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最大的可能,他是诱饵,廉郡王将他困在驻军马场,是要引诱什么重要的人前来,那个人,会是谁呢?
与此同时,水溶和葛承琦易容改装,伪装成给马场送菜的老百姓,顺利通过盘查进入了马场。
早先水溶已经拿到了马场地图,此地分驯马场、马厩、草料区,生活区,监牢,还有马场之后的采石场。林海和涵玉都是戴罪之人,白天干活,晚上被押送回监牢,水溶进来先探探路,方便晚上潜伏进来。
水溶和葛承琦推着一车菜进了厨房,装肚子痛要去上茅房,伙夫不耐烦地指了路就不管他们了。
出了厨房,水溶按照地图的指引走到监牢附近,监牢里空空如也,现在这个时间段犯人们都在采石场干活,监牢后面是马厩,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去都很不方便,走前门容易惊动别人,后方军马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引起马匹骚动,还是会暴露行踪。
离开马场,水溶和葛承琦商议,决定从侧门渗透进去,待救了林海林志二人,再从后方撤退,后方虽是马厩,但未必全无好处,马匹受惊乱跑,正好让敌人阵脚大乱,他们人少,可趁乱逃离。
马场的士兵都是一群老兵,战斗力不足为惧,水溶也不怎么担心霍炜会请江湖杀手来对付他,唯一让他担心者只有沧州驻军,与数万大军正面对上,绝世高手也吃不消人海战术。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不能给对方喘息应对的时间!
是夜,水溶和葛承琦按照计划好的路线潜伏入马场,逐渐靠近大牢。
大牢里还有别的犯人,水溶不想惊动他人,计划用菁玉给他的迷药迷倒牢头守卫,再换上守卫的衣服进去以提审犯人为理由将林海涵玉带走。两人避开巡逻的士兵,很快来到大牢门口。
大牢入口房门紧闭,水溶拿出匕首试图拨开门栓,利刃插/入门缝后却畅通无阻,水溶心中微微一惊,越发警惕,缓缓推开大门。
冷风倒灌而入,屋内桌上半截蜡烛火苗明灭不定,小桌上饭菜尚温,两双筷子两个酒杯,本该在此的两个值班守卫却不知所踪。
水溶皱眉,看到角落光线最暗的地方有一团黑影,快步上前一看正是大牢值班的守卫,受了重创昏迷不醒,其中一人外衣不知所踪,牢房钥匙也不见了。
“有人先来一步,不知是敌是友,小心应对,你在这里把风。”水溶低声说完,以极快的速度换上另一个守卫的衣裳,走下地牢台阶。
急促的脚步声自下方传来,水溶不假思索拔剑刺出,叮当一声轻响,一招试探之后,对对方的武功水平有了大致了解,算是高手,却远不及自己,十招之内拿下不成问题,接着封住去路,一剑比一剑更快地攻击对方。
数招过后,水溶将对方节节逼退,忽听一缕沉稳的声音低声道:“阁下如此身手,为何要助纣为虐?”
竟是林海的声音!
水溶乍惊还喜,脱口道:“岳父!”
昏暗中沉寂了片刻,林海的声音再度响起,难以置信,“你,你是,是溶儿?”
“嗯,是我,我还活着。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出去再说。”水溶简短地说完,转身迅速回到地牢入口,葛承琦还在门口把风,暂时没有什么人经过。
借着昏暗的烛光,水溶看清了方才与自己交手之人,个子不高,身形纤瘦,身上的士兵衣裳明显大了一号,眉清目秀,显然是女子无疑。
突然间,身后台阶上传来一阵冷笑:“北静王爷,恭候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章添加
“决战紫禁城”副本前置任务,潜伏马场救人,获得奖励:有用的消息,女主好感度加500,同时开启地图“乱·长安”。
回去就组队刷boss,MT卫若兰,暴力dps水溶,可奶可输出王安然,“决战紫禁城副本随便来!”
☆、团聚
这声音竟是从地牢下面传出来的!
女子横剑挡在众人身后,急道:“老爷,你们先出去,青琼在马场西北方接应,我断后!”
林海犹豫了一瞬,道:“雁声,保重!”
葛承琦开门之时,一把飞刀突袭而来,扎在门板之上,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顷刻之间对方已经上来,一共七人,最前方一个粗粝的声音饱含怨气怒喝道:“姓水的,还我爹命来!”
水溶抬眼一看,昏暗的烛光下一张满是疤痕的脸杀气腾腾,早已看不清本来面目,记忆里迅速过了一遭,没有任何印象,冷冷睥睨对方一眼,用命令的口吻道:“报上名来。”
刀疤男眼中怒火喷薄,恨不得将水溶挫骨扬灰,咬牙切齿道:“我是王云飞。”
原来是漏网之鱼,水溶想起此人,当年他从贺州平乱归来,路上被王云飞暗算,受伤中毒几乎丧命,没想到这人还活着,面上殊无表情,漠然道:“哦,没听说过。”
王云飞勃然大怒,“姓水的!你害得我父亲惨死家破人亡,你居然还忘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你必死疑!”
水溶没理他,心下已有计划,对林海道:“岳父,你们先出去,我稍后跟你们会和。”
林海担忧道:“溶儿,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能应对得来么?”
“岳父放心,乌合之众而已,还奈何不了我。”水溶胸有成竹,命令葛承琦护送林海涵玉快速离开。
林海和涵玉尚在犹豫,水溶一人独战七人,实在是让他们放心不下,雁声焦急道:“老爷,再不走,等军队来了就麻烦了!”林海不再多话,立即在葛承琦和雁声的护送下离开。
“说吧,霍炜给了你们多少钱?”水溶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威风凛凛地一坐,身上的士兵衣服尺寸不合,亦掩盖不住其居高临下的气场,视对方如无物。
王云飞左边一人道:“谁人不知北静王师承雪峰派武艺高强,您的人头,自然是天价了,咱们做完了这单买卖,就能金盆洗手,三辈子不愁了。”
眼前七人都穿着囚衣,可见在此伪装成囚犯潜伏已久,等的就是今天,水溶淡淡道:“可惜,你们怕是无福消受了。”话音未落,身形突起,椅子倏然砸向对方七人。
咔嚓一声,木椅四分五裂,飞溅的木屑中一道剑影扇面扫过,水溶起手就是杀招,虚虚实实,看似同时攻击对方,目标实则只有一人,王云飞不及出手,只觉喉头一凉,一缕温热的液体缓缓渗出,呼吸骤然停滞,闷声倒地不起,眼睛至死不曾闭合。
解决了最弱的对手,水溶不欲久战,袖中隐藏的药粉在转身之际挥洒而出,此地仅有一支蜡烛照明,光线十分昏暗,众人皆是江湖高手,这点烛光也足够视物,却看不清水溶出招之时袖子带起的粉末。菁玉炼制的迷药没有味道,水溶屏住呼吸,与六人打斗三招之后,那群人才突然感觉到四肢无力困意汹涌,迷药呼吸入体,已然来不及了。
功力最高之人勉强坚持到最后,怒视水溶愤恨不甘地指责:“你,你使诈!”
水溶不为所动,转身便走,又不是光明正大的江湖决斗,他当然要最大程度地保留实力活着回去。
水溶出了监牢,外面早已大乱,杀伐之声自后方传来,监牢门口亦围了一圈弓箭手,身穿沧州驻军兵服,目标一致地对向水溶。
“放箭!”一声令下,一蓬箭雨对准水溶激射而来!
水溶闪身入门内,抄起桌子当盾牌再度出门,箭矢密密麻麻地扎在桌子上,震得他的手臂一阵发麻,水溶振臂一甩,桌子砸向弓箭手,一群人躲避不及,三人当场身亡。
几乎是同时,弓箭手后方下令之人胸口被一支筷子贯穿,立时气绝身亡!
砸桌子为虚,杀下令之人才是水溶的真正目的,士兵失去了领导,顿时慌乱无主,趁他们大乱之时,水溶早已施展轻功跃上房顶,向火光最集中声音最大的地方疾掠而去。
水溶心想,霍炜果然做了完全的准备,江湖一流杀手加军队的人海战术,按照霍炜的计划,即使江湖杀手杀不死他,也能让他受到重创战力大损,他的武功再高,重伤之后也难以应对数千人马。
然而,霍炜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水溶带了迷药,更没有算到他压根就没想跟那群杀手浪费时间,水溶很快来到马厩附近,看到一个身穿五品武将官服的人指挥人马围攻四人。
两人身穿囚服,正是林海和涵玉父子,另外两人是葛承琦和雁声,四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四人且战且走,尚未显现败态。
之前水溶分析过马场情况,马厩是最佳撤退方向,这里地形狭窄,军队无法蜂拥而上,且马匹众多,有不少还尚未驯服,野性十足,马厩大乱,数百匹战马横冲直撞,死伤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士兵,马场越乱,他们撤退的机会就越大。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水溶没有跳下去帮助四人,而是混迹在人群里暗中接近指挥的军官。还好先前他穿了地牢守卫的兵服,现场乱成一团,没有人注意到他,水溶顺利地走到军官附近,只见那人周围围了一圈护卫兵,个个严阵以待。
沧州驻军已经投靠了廉郡王,看来也知道水溶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敢掉以轻心。水溶观察周围地形,思索最佳的攻击路径,忽听一人高声叫道:“报!”
一个士兵飞快地跑过来,被守卫拦住,那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启,启禀胡千总,江把总,江把总被贼人杀了!”
胡千总一干人惊得目瞪口呆,水溶眉心一动,就是此刻!在众人震惊的一瞬间骤然纵身一跃,剑影扫过之处倒下一片尸体,众人回过神来,水溶已经跳上了胡千总的坐骑,冰凉的剑锋贴上胡千总的脖颈,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胡千总,胡岿是吧,你既然归顺了廉郡王,就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吧?”
“你,你,你,你……”胡岿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开口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都给本王住手!”水溶运上内力大喝一声,声如洪钟,所有人为之一震,心生畏惧,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水溶向周围士兵命令道:“准备四匹好马,否则你们的胡千总就没命了!”
士兵面面相觑,胡岿失声叫道:“听他的!快,快啊!”
水溶一夹马腹,策马走向林海等人,士兵很快牵马过来,林海四人纷纷上马,按照最初设定的路线疾驰离开。
“谁敢追上来,本王就杀了谁。”水溶冷眸一扫,视线所及之处,所有士兵都忍不住打个哆嗦,脊梁骨寒意逼人,不由自主地纷纷倒退。
水溶策马疾驰,跑出马场十里开外,胡岿早已吓得尿了裤子,五脏六腑都快颠出来了,求饶道:“王,王爷,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下官一条命吧。”
水溶冷笑,廉郡王都收买的什么人,好歹还是个从五品的千总武将,这么没有骨气,上了战场也是投降的份,淡淡道:“放心,本王今天不杀你。”
胡岿如释重负,还未出声谢恩,水溶已接着道:“给你主子传个话,纵赵彛盏蔷盼逯唬宜芤嗳∑湎钌先送罚
胡岿一张脸瞬间血色全无,他没有完成廉郡王交代的任务,让水溶全身而退,还带这种话回去,他还能活命么!五马分尸都是轻的。
水溶一个手刀劈晕胡岿,将他一脚踹下去,下马走向前方马车。
雁声身边多了一个女子,应该是她之前说过在此接应的青琼,青琼对水溶行了一礼,水溶摆手示意免礼,和林海父子依次坐上马车,吩咐道:“去敬云山古庙,你们认得路么?”
雁声回道:“认得路,沧州附近的地方我们都打探过了。”说完一甩鞭子,向敬云山方向驱车而去。
刚刚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涵玉仍在兴奋之中,抓住水溶的手臂激动地问道:“姐夫,你怎么突然就活了?年初丧报说你死了,你都不知道我大姐伤心成什么样了,还跑去五台山给你超度,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这下好了,你又活了,大姐肯定开心死了!”
菁玉现在一定在敬云山翘首以盼,水溶心间一暖,微笑道:“我在海南被霍炜暗算了,出了点事,失忆了大半年。菁玉来海南找我,治好了我的伤,我们一起回京,路上听说岳父被流放到沧州马场,就来救你们了。”
林海脱口惊道:“菁玉去了海南!她现在在何处?”五台山超度只是借口,菁玉竟然千里迢迢去了海南,林海又震惊又心疼,海南山高路远,女儿一向娇生惯养,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好在终于找到了水溶,他们平安回来,总算苦尽甘来了。
林海心疼女儿之情溢于言表,菁玉受伤中毒,水溶愧疚自责不已,说道:“菁玉在敬云山古庙等咱们。”
涵玉震惊之后大喜道:“爹,大姐也在,咱们马上就能团聚了!”
“是啊,咱们一家终于能团聚了。”林海热泪盈眶,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叹息道:“都整整五个月没见了啊……”
快到卯时,天还未亮,马车停在敬云山下。
水溶下了马车,看到庙前台阶上坐着一个人,赫然便是菁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道:“不是让你歇着,怎么出来了?你整个晚上都在这等着?”
菁玉近视,白天视线范围还有三米,到了晚上视力更差,看什么都是朦胧虚影,水溶近在咫尺,她也看不清他的模样,只听他说话中气十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心头大石落了一半,反手紧紧抓住水溶的手臂道:“你没事吧?我爹和我弟弟呢?”
林海下了马车,看着分别数月的女儿近在眼前,喉咙一热,温言道:“菁玉,爹在这里。”
菁玉循声望去,视线所及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水溶扶着她走过去,将她的手放入林海的手心。
触手所及一片粗糙,处处伤疤,显然在马场受尽了折磨,菁玉流泪道:“父亲,您,您受苦了。”
“大姐,还有我呢。”涵玉可怜兮兮地扯了扯菁玉的袖子。
菁玉侧头面向涵玉的声音方向,嗔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吃点苦对你没坏处。”
林海这才发现菁玉双眼无神,面向涵玉,视线却不知何处,心里咯噔一跳,失声道:“菁玉,告诉为父,你的眼睛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我感觉本章男主帅裂苍穹
☆、故地重游
菁玉连忙道:“父亲别担心,我的眼睛没事,就是光线一暗就看不清,天亮就能看见了。”
林海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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