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楚汉]与子同归-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以前唯楚国能和秦国对抗,奈何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昭氏的府邸自然要离得王宫近些,即使是这样,似乎还是能听见从城门哪里传来的厮杀声。和石块被投石机投射进来砸到房屋的破空声和碎裂声。
街上平民能逃能躲的几乎都已经逃走了。原本繁华的郢此时在秦人的猛烈攻势下已经一半化为了废墟。
“若是有哪个贱婢敢乱传谣言,立刻拖出去仗毙,不必报我!”郑氏抱着自己嫡女,冷冷的对着下面跪着的管事道。
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儿,“吾女,无事,无事呵!”
“诺!”那人得令,赶紧去了。
今日昭娖清早睡的朦朦胧胧间,听的帷帐外的侍女在低低私语,细细一听原来是关于外面的战事。那两个侍女担心若是都城沦陷,她们这些奴婢们恐怕比无根之萍更加凄惨。
她们的担忧却恰好也是昭娖的担忧。
没有家族保护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命比牛马还要贱!她这样的昭氏之后会收到秦人怎样的对待?
这个问题一直在她心头缭绕不去,知道她去见郑氏时,无意识的说了一句“阿母,我怕那秦人。”
郑氏一听她这话,立刻明白是听了那些婢女乱嚼舌头。一个养在府中的年幼贵女哪里知道秦人攻城的事情。定是那些婢女。
“无事,无事呵。”郑氏轻轻拍打着昭娖的背,她温言柔语的哄着昭娖。
从郑氏那里出来,昭娖看向守在廊两边的侍女。那些侍女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头低垂着。
今日天气大好,又是个利于进攻的晴朗天。
昭娖望着天,空气似乎里还混有烧灼后的臭味。
巨石不断从秦人的投石机上投入郢城中,火箭被射入城墙之上。不断有楚兵倒下,同样也有云梯上的秦兵被楚兵一戟刺下,从梯上掉下。城墙下积堆起来的尸体一层压一层。一百多名秦兵肩扛巨木撞击城门。城门那边同样也有楚卒顶住城门不放。
直到夜幕低垂。
昭娖早早用完了膳食,正坐在屋内发呆。突然听得外面急促的脚步。然后鱼急急的走了进来,抱起榻上的昭娖就往外面走。
“鱼,这是去哪里?”昭娖被紧紧的抱在怀里,差点都透不过气。
“少君,莫问莫问。”鱼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低下头轻声道。此时廊上侍女一个都不见,和平时大为不一样。
她的声音还有压抑不住的颤动。
昭娖顿时安静下来。
府邸外手持长戟的甲士成一个方形,中间是一队马车。
昭娖抬起头看了看,当她看见门外全副武装的甲士时,顿时嘴都合不拢了。她自然知道那些都是她家的私兵。看这架势,怕是要逃了!
鱼抱着她走到一架马车前,放下她。跪□。
“女君,少君已来。”
“快快快!”马车前的竹帘被打起来,“吾女快上来。”
鱼赶紧起来,把昭娖抱上马车。
“鱼呢?”昭娖脚一触到车厢立刻回头问。
鱼愣了愣,“奴女就在后面,少君莫忧。”
说罢边退出去了。
“阿娖!”昭成此时也坐在马车里,跪坐在郑氏身旁。
“阿母,阿兄。”昭娖唤了两声,也到郑氏身旁跪坐下。外面火把的光芒透过车前的帘子照进来。
郑氏被这微弱的光芒照着,昭娖能看见她紧抿着嘴唇。
昭娖脖子缩了缩不敢开口说半句话。
突然听得昭成问“阿母,阿父呢?”
说完,昭娖也抬起头来望着郑氏。
“自然也一起走。”郑氏长叹一口气。眼看着这都城是保不住了。昭座虽然心里明白,但万不能让家族在这种战乱里覆灭了。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话里说的三户并不是楚国只剩下三户人了,而是指屈昭景三族。赔上楚王也是完全没办法,要是连三族都被秦人给灭了。那么才是真的是连个盼头都没有了。
身为一家之主,若是不能让家族在战火中保全下来。死了也没那个脸去见祖宗。昭氏的头一号祖宗就是楚昭王。
保下一条性命,不愁没有将来没有反击的机会。只要楚室还留得血脉在。
这年头并不是人人都是屈原,听见国都沉沦去自沉江河。血性重要,留下一条命反击更重要。
御者在前,手中的长鞭轻轻抽打一下马的背。
车轮转动。
昭娖跪坐在车厢里,手在腿上捏成了拳头。她,要离开郢了!
☆、上杀
听着外面甲士整齐一致的脚步声,马车内昭娖的心稍微安稳下来。这个时代的贵族拥有自己的私兵,而且这些私兵的战斗力比国君拥有的军队甚至还要高。
就是不知道对上秦军会怎么样,昭娖抿紧了嘴唇。马车里的其他两个人也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楚国公室跑路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早在倾襄王元年秦军攻陷楚都,这些贵族们跟着楚王逃出了楚都。
渐渐的外面开始噪杂起来。郢的布局和其他六国并无多大区别。
这时国都里人心惶惶,哪怕是晚上也难以安静。
一队人从离王宫近的南门靠近。几个城门统统都有秦军在,但是秦军不能对每个城门都是布以重兵。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选择一个秦军势力相对弱的城门冲出去。
“秦军攻城了!!!”
随着这声似乎用尽生命的大喊的是几排火箭。火箭射上城墙头。经过连日的激战,守在城门上的士兵已经疲乏不堪。晚上又被这秦军一攻,这都城看来不保了。
突然马车外就变得非常不对劲了,马的嘶鸣声还有戈戟相撞的声响在这夜晚里格外激烈。昭娖头一次听见这样真正的冷兵器厮杀的声音,不由得全身发抖。甲士分成几层,外层负责与与秦人厮杀,里层围在几乘马车周围负责保护车里的人。
“阿成,阿娖,快过来!”郑氏一把把两个孩子拢在怀里。
马车前的御者轻声叱喝,让马匹安静下来。
青铜戟一刺,戟上弯钩便勾破对方铠甲刺进血肉里。长戟一回,对方脖颈上血雾四起。鲜血喷溅而出和躯体倒下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甲士们顾不得身边兄弟倒下,他们眼前的任务远比性命还要重要的多:护送主公一家顺利冲出郢!
这会要逃的绝不止昭氏一族,郢城里还有些其他贵族也是恨不得立刻背上长一双翅膀赶紧飞出去。
贵族们算准了现在主力正门,他们手下的私兵也是血海里一点一点磨练出来的,比起有虎狼之称毫不逊色。
“嗖!!”箭镞破空而来一箭要走人的性命。
“咔!!!”一支羽箭直接穿破家眷所在的马车车厢,半截箭身卡在车内。
不等车内的母子三人回过神来,直接一支羽箭再次刺穿车厢壁直指郑氏太阳穴。被郑氏抱在怀里的昭娖听前自己身边传来一声刺破的声响,抬起头。看见一直羽箭插在车厢上,箭镞对着郑氏的头。
心中原本被拼命压制住的恐惧在那一刻爆发,昭娖嘴一张。郑氏眼明手快的一把把女儿的嘴给捂住。两只手臂将一双儿女搂住身子压下。用自己的身体把孩子护住。
“唔唔唔——”原本出口的尖叫被郑氏的手一捂,立即化为了呜咽。昭娖整个身子被郑氏压在了席面上,眼睛因为近在咫尺的死亡瞪得快要脱出眼眶。眼泪不断的流出沁入席中。此时郑氏无法出言安慰。她一只手死死的按住昭娖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她下了太多的力气,要是昭娖那声尖叫传了出去恐怕对己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昭座手下的私兵立刻冷静下来,“射!”
一排排羽箭整齐射向天空。
外面厮杀声连天,车厢里呼吸声粗重。郑氏这会早已经鬓发凌乱,没有了平日里优雅的模样。
昭成被外面这么真刀真枪的一吓,此时早已经呆若木鸡被郑氏按在身下。浓厚的血腥味从车廉外流进来。
他们甚至能听见兵器刺入肉里的声音。
“趋!”外面御者手中策鞭笞马背,在外围甲士射手的掩护下向前奔进。此时六国交通,从国都就有道路向四周发散而去。
郢都城门这边,百来名秦卒肩扛巨木撞开了郢都的城门。秦兵手持长戈冲入郢都大门看见楚国的兵卒就砍杀。
破城而入的秦军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将这个商代就存在的国家一点点啃噬殆尽。秦军攻入郢城之中王城所在的小城,将楚王负刍俘虏。并将郢都里被楚国人视为国之重器的钟全部找出来打碎。楚王室的宗庙同样也被捣毁。
国君被俘虏,宗庙被毁。楚国……这是被秦人亡了!
**
昭座一行人杀出一条血路,朝着南方一路奔走。等到天色大亮后方没有秦军追上,才就地稍做休息。昭座令人查看一下伤亡情况后,便走到了妻儿所坐的马车前。
他府邸中还有许多的姬妾庶子庶女,但是真正带出来逃难的只有嫡妻和一双嫡子女。
他让人打起车前的车廉,车厢上插着几只羽箭向人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阿雅……”昭座不让旁人打起车廉自己掀起车廉。
一眼看到妻子搂着两个孩子坐在里面。郑氏的头发乱了,身上衣服也凌乱不堪。两个孩子在母亲怀里也是目无焦距。尤其是昭娖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像是失了魂魄。
“夫君。”郑氏看见昭座的脸,回过神来。她一女流说不被外面的那些厮杀鲜血吓到,那绝对是不可能。但是眼下这状况她就是再怎么样也要咬牙撑下来。
“阿成,阿娖。已经出了郢了!”郑氏松开一直护在两个孩子身上的手臂。
昭成已经七岁放在这个年代,已经到了男女分席的年纪。他从一晚上的厮杀惊吓中稍稍清醒过来。他怔怔的望了望母亲,然后将视线转向昭座。
昭座此时一身戎装,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一看就知道曾浴血奋战过的。
昭成不愧是昭座的亲生子,他一下子就从惊吓里脱了出来。对着昭座双手持起,拜下去。
“阿成拜见阿父!”
“起来吧。”看着儿子拜在地的小小身躯,昭座一把把他提起来。
“告诉阿父,怕不怕?”昭座此时满脸的血污,看着就有几分狰狞。
“不怕!”昭成挺起脊背,“孩儿乃昭氏之子,怎可被这样吓唬住!”
七岁幼童脸上露出与年纪不相称的稳重,昭座揉了揉嫡长子的头,“那么阿成日后一定要记住,从秦人手里抢回来。”
“诺!”
郑氏看着父子俩的对话,原本苍白的脸色好歹回过一些。低下头看见女儿痴呆的跪坐在那里,眼中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
“阿娖”郑氏轻轻唤了一声。
但是怀里的女儿却没给她半点回应。
该不是被吓傻了吧?郑氏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立刻拍了拍她的背,“阿娖阿娖?!”
昭娖被郑氏这么一喊一拍,原本石板一样的脸有了裂缝。她眉头皱起来,“哇!”一声大哭起来。
这也怪不得她,本来就是在平和的坏境下长大的,一下子让见到了最原始的冷兵器战争,还差点被要了小命。的确受不了。
昭娖哭的很大声,突然听来头上一声暴喝“止泣!!”
她顿时被吓得收了哭声,涕泪满脸的望着面前高大如山的昭座,“小女儿哭哭啼啼有何用!”说罢,昭座不再看她,拂袖而去。
郑氏望着昭座远去的背影,看着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女儿,叹了口气揽过儿子。
被昭座一喝,昭娖这会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了。她爬到车口,慢慢挪动身躯。
这一幕正好被郑氏看见,“阿娖,你这是做甚?”
“吾欲寻鱼。”昭娖低下眼眸,低声回答。
“现念着为何!”郑氏被女儿这话弄出怒气。都在逃亡路上还在惦记着乳母!
“阿母之老阿姆呐?”这个时代唤乳母为阿姆,昭娖知道郑氏也是把自己的老乳母带着的。
女儿这么一说,郑氏想起自己车后跟着的乳母。她怀里抱着儿子,不好下去。
昭娖稍稍提起裙裾,抓住车辕立即就跳了下去。
“阿娖!”眼瞅着女儿在自己眼前一下子就跳下车了。郑氏出声制止。但是终究还是快不过昭娖的动作。
此时天已经大亮,阳光已经照下。空气里带着清晨特有的露水气息。周遭都是一排排树木。
车道一直延伸到不知名的远方。马车周围都是大战过后的甲士。满脸的血污还有满脸疲乏。
昭娖站在道路上,头上两只总角早凌乱不堪,几缕乱发贴在脸颊上。抬起头望望天空。天空湛蓝无比,几只鸿鹄拍打着翅膀。还没飞过她脑袋上这片天,一直羽箭射出直接就射在其中一只的头上。
连悲鸣都没有,这只鸿鹄直接掉落而下,掉在离昭娖不远的地方。羽箭贯穿了这只鸿鹄的头部,箭簇从眼睛处射进,为上杀。
羽箭把大鸟的两只眼睛射穿,一点都没有伤及那身羽毛,甚至连血出的都少。这等功夫也算难得了。
“彩!”那些士兵里似乎起了小小的喝彩声。
昭娖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鸿鹄,想着这一箭毙命,定是不痛苦罢?士兵们纷纷拉开弓箭对着天空飞过的鸿鹄们射杀。
羽箭尾部有着便于回收的粗线。铠甲摩擦的声音由远而近,一双短軪靴出现在已经死了的鸿鹄旁边。
昭娖抬起头顺着那双靴子看上去。看到那张铁胄下的脸的时候,昭娖愣了愣。那张脸很年轻,而且相当的俊美。虽然脸上沾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但是昭娖还是能猜测出被肮脏血迹遮盖下的肌肤应该是很白皙的。
这个人她之前是半点都没有见过。
年轻男子捡起地上的鸿鹄,抬头正好对上昭娖看他的一双眼。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皓齿。
“少君为何在车外呢。”他问道。
昭娖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话一问出口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过于愚蠢。除了子女,没谁会在逃亡的路上带上一个小女孩吧?
“我欲寻阿姆,壮士可愿帮我?”她并不清楚鱼在哪里,这时代的人尤其是士自尊心特别高。对他态度无理些,哪怕对方是贵族,说不定都会拼了一条命杀了对方。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贵女,没有什么资本对别人指手画脚来着。
“阿姆?”年轻男子眨了眨眼。手里提着已经死掉了的鸿鹄向昭娖走来,“少君请随缺来。”
那只大鸟被倒提着,殷红的血从两只被射穿的眼洞伤口中一滴滴的落下。随着年轻男子走动的动作洒成了一行殷红的点线。
昭娖看见黄土地殷红的血,胃里一阵翻山倒海,强烈的恶心感随着空虚的胃袋一路顺爬向上。
此时她肚里空空如也,就算吐也吐不出什么了。
“阿娖?”两人身后的马车的车廉被卷起,郑氏的脸出现在车廉后。郑氏看见年轻男子那张脸后,先是一怔,然后迅速放下车廉。
“阿娖去寻阿姆,呆会就回。阿母莫忧心。”昭娖朝着马车一拜。然后就跟着年轻男子走了。
马车有几乘,而乳母们所坐的车子比起郑氏的那辆根本就没得比。按道理说乳母应该出身清白。但是实际上,为了自家子嗣的身体着想。基本都是挑选性情温顺,身体健康无疾病的年轻女子为主。
鱼就是如此,在生下头胎后因为人长得好,性子好,奶水多被选为昭娖的乳母。
“鱼?”昭娖试探着叫了一声,因为鱼是和郑氏的乳母同坐一乘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事实是,车廉被颤颤抖抖得一只手掀开,露出里面惨白且恐惧为消的脸。
鱼举着手里破烂的已经看不的帘子。看着站在车前的昭娖。呆呆的唤了声“少君?”
“鱼,怎么了?”昭娖看着鱼脸上有异。上前走近了几步,朝车内看去。
“莫莫莫!少君别看!”鱼见她朝车内看,她几乎是要把自己纤细的身子把车内一切堵住。
但是终究还是晚了,昭娖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胸口一只羽箭,羽箭几乎已经全部射穿这车厢,将老妇人扎了个对穿。透胸而出的那只青铜箭簇上还带着稍许的衣料碎片。
另一个年轻妇人整个头都被钉在车厢里。年轻妇人眼前瞪的大大的。鲜红的血液从她头上伤口一路蔓延而下,顺着她圆润的面庞而下一直流淌进她衣襟里。
已经干涸了的血流和青白死人的肌肤,车里浓厚的血腥味道让昭娖忍不住后退几步。抱着腹部当场干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我是亲妈,打滚儿~~
☆、邵氏
春秋战国,秦灭六国。这一切对于昭娖来说曾经只是纸页上冷冰冰的几个方块字而已。当这段历史真正在自己眼前上演时。就别想独身事外了。
到了这个时代还想像一个事外人冷眼旁观,怕是难上加难。
昭娖苍白着脸躺在马车里,那边郑氏也是苍白着脸。逃难中死几个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这个战乱连天的时代,能得一捧黄土埋身已经很不错了。
郑氏让人把两名乳母简单的葬了,免得暴尸路边,沦为豺狗的食粮。
车轮转动,车内人的身子颠簸了一下。昭娖抬起眼,看向车壁上被羽箭射出的洞。光线从那个洞里照射进来。她呆呆的望着那个洞,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在哪里。
晚上停下休息,夜凉如水,此刻可没有舒适的软榻还有厚厚的锦被。只得下了马车坐在篝火旁。鱼紧紧的把昭娖抱着怀里,郑氏则是自己抱着昭成坐在另外一个火堆边。
鱼发鬓散乱,脸上用河水洗去了粘上的污垢。
“鱼,你的孩子呢?”昭娖没有见过自己的奶兄,鱼跟着他们逃出来,孩子是一定留在郢的。
抱着昭娖的少妇身子颤了一下,垂下眼。“女君愿带上奴女,已经是奴女的福分。怎敢多想呢。”
昭娖往鱼的怀里拱了拱,鱼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女孩,哄她入眠。“少君好眠,好眠呐——”低低的轻柔嗓音混合着篝火里火星炸开的噼啪声成了一支特别的催眠曲。
怀里的幼女已经入睡。少妇哼着调子。哼着哼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落在幼女稚嫩的脸上。
她赶紧用自己的衣角去擦,手指间夹着布料轻轻揩去幼女脸上的泪珠。
鱼知道,自己比起其他的奴仆已经好运太多!自己也好自己的孩子都好,都是昭氏的奴仆。奴仆是要比尘土更低贱的存在。她还能再求什么呢?
清净的日子并没有多长,秦人在攻陷郢后,对东楚所剩下的南方区域也开始了攻势。楚国的国势已经大不如以前,再加上传来的国都沦陷国君被俘,国都之中国之重器钟被秦人全部毁掉的消息。都在告诉这些曾经的楚人们:楚国已经亡了。
楚国精锐的兵力已经在前几次战斗中被消耗殆尽,如今这些贵族能从郢逃出来已属不易,他们的私兵也在逃出来的时候折损大半。就算全部凑到一起对上秦军怕也是螳臂挡车。
昭座朝着郢的方向望了好久,最后双手合在一处举起行跪拜大礼。
之后他命人取来庶民的衣服,全部人换了,那些还活着的私兵们昭座让他们扮成游侠儿的模样。
庶民的衣服远不及贵族的绫罗绸缎,昭娖娇嫩肌肤被粗糙的麻料磨的发痒发痛。她忍不住伸手去让那些粗糙不堪的衣服离自己身上远点。
昭成也是满身的不适应。不过也正常,本来是锦衣玉食的楚国公室。几日之后却要沦落到和庶民同衣同食,风采露宿的地步。
郑氏看儿子一脸不满的样子,心里也是很无奈。此时她也是去了锦衣,换了平民着的短衣大绔。头上的玉簪都取掉换上了旧的木簪。
“阿母,孩儿不喜呐。”身上粗麻衣服实在是咯的厉害。昭成撇撇嘴道。
“止声!”郑氏此刻心情也不好,她也知道了秦人在楚地上设置三郡的消息。如今能逃出郢免去羞辱已经是大幸,再求着以前的荣华富贵便是不知趣了。
昭成瞅见母亲不虞的脸色,立刻闭上了嘴。
外面昭座对着地上的羊皮苦笑,“如今家国已灭,某却厚颜存活于世。”南方他不欲久呆,南方本来就是沼泽瘴气甚多之地,极易引发疾病。所以他欲寻另一个适合安居下来的地方。
昭座对面坐着一身素色麻衣的青年,他看着地上的羊皮,“屈子当年所为甚是高洁,但主应以大事为重。”
昭座手指点在羊皮上的一个位置然后向右移。从此东向北上可至昔日越国旧地。
“南方之地不为久居之地,吴越或许还可。子缺愿跟随某么?”昭座口中的子缺是其家老之子陈缺。其父是昭氏的家臣之首,他自然也是昭座的家臣。
楚国灭亡,养在府里的食客们早就逃的差不多。昭座对此根本就不在意。贵族养着那些食客,有时候也不过是彰显着权势罢了。
“缺为主家臣,自当跟随主。”
原本的马车换成没有贵族愿意乘坐的牛车,郑氏悄悄的掀起车廉的一角。正好望见昭座和陈缺交谈,陈缺很年轻但也很俊美。白皙的面孔被阳光洒上了一层金粉。格外引人注目。郑氏也不由得看呆了。但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回头看车厢里的一双儿女,发现儿女们相互靠在一起沉默着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南方在此时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更别提后世的鱼米之乡之名。瘴气遍地蚊子军团才是昭娖最真实的感受。
这种恶劣的条件下,有人因为被瘴气染上疾病而丢掉性命最正常不过。不过对于这些曾经在战场上杀出血路的男人们来说。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毙命于瘴气实在是一件比羞辱更加叫人无法容忍的事情。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尽快离开此地,但是天气总是变化莫测。明明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却大雨倾盆。
此时雨伞这种东西还没有普及的,大家看到下雨的第一反应大多是躲雨去。他们也是就地寻了个食肆躲雨。
食肆不大,只能让这些人勉强容身。郑氏也带着两个孩子下车避雨。此间楚国平民间男女大防根本就没有建立起来,只是贵族间讲究这个。扮作游侠儿的甲士们自然不会大大咧咧的朝着女君看,也是个个低下头。
食肆老板见得好几个游侠儿进的店里来,连忙上前来满脸讨好伺候。那一个个游侠儿面黑似铁,看的他心里颤动不已。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游侠儿对坐在里面席上的妇人和男子格外尊敬。
店主心中稀罕,游侠儿一向是眼高于顶。往往打架斗殴的多,像这般老老实实的还真少见。
“上些热食来。”着麻衣的一个游侠儿粗声粗气的吩咐。
店家头都不敢抬,直接去了。
民间食物粗糙,不过昭成和昭娖两个风采露宿了一段时间。这时候看见陶碗里的粗粥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捧起来就喝。
昭娖几口就把粗陶碗的粥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没忘记曾经学过的礼仪,抿了抿唇。将手里的粗陶碗双手捧着放到木桌上。
用完食物,原来的那场大雨也消停了。郑氏让鱼抱着昭娖,自己亲自牵着昭成向门外走去。她的眉头皱着,身为一个贵族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沦落到要到这种地方来。
这口气她真的忍得很艰难。
鱼低着头将怀里的小女孩抱得紧了些。
昭娖自然是要和母亲坐在同一辆车子里的。鱼低头跟在车旁边。
“阿母,这是往何处去?”昭成问道。
“会稽。”郑氏面露疲惫,靠在车壁上道。
会稽乃是昔日越国的国都,在怀王时代,这个曾经在春秋时期称霸过的国家被楚国打的溃不成军,疆土划入楚国的版图。如今倒是最后成了秦人的了。
不过早日到达会稽也好,毕竟流离失所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样连行了好几日,终于车外的人声慢慢的多了起来。
昭娖靠着车壁昏昏入睡前,车子突然一停。昭娖后脑勺“砰”的一下撞上车壁疼的她呲牙咧嘴。
这一撞,倒是把她的睡意消得个七七八八。车外多出许多她听不太明白的口音来。外面那声音若是仔细听,倒也能听得明白那是夏言,但是其中浓厚的口音却并不是楚国的。郑氏脸一白,用楚语咬牙切齿道“乃秦人!”
这声虽低,但是昭成和昭娖却听了个明白,两个孩子的脸顿时惨白。
“车里为何人?”浓厚的秦地口音听得车内母子三人浑身一颤。
“车里的乃是小人的婆娘和儿子女儿。”回答言语间颇为粗俗。而且并不是郢那边的口音。
昭娖听出车外的回答声并不是昭座的声音,不由得大急。刚想去偷偷看看。眼前猛的光线大涨,郑氏在车廉被翻起的那瞬间,立刻把两个孩子抱入怀中。自己的脸也埋入两个孩子的头中。
秦兵掀起车廉,瞧见一粗衣女子抱着两个孩子坐在车中。女子没有绾发,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草草看了一眼便放下草席。
“你这婆娘倒是怕人。”秦兵对面前男子随意道,“走!”
牛背上“啪”的一下,老牛吃痛叫了一声然后慢慢吞吞迈开步子向前走。车中郑氏紧紧的把一双儿女护在怀里。昭成和昭娖几乎都被她搂的喘不过气来了。脸憋的通红。
等到走出好长一段距离,郑氏才慢慢放开了两个孩子。
“阿父,阿父呢?”昭成抓住郑氏的衣角连忙问道,昭娖在一旁虽然不开口,也是满脸惊恐地望着她。
郑氏满脸凝重,刚想掀开车廉去问外面的人。却听到车边传来低低的声音,“阿雅可无事?”
昭娖一停这熟悉的男音,差点立刻就扑到车廉边了。
“嗯。”郑氏应了一声。脸色比方才要舒缓些。
原本的楚国被秦人立下三郡,完全按照秦国的法律来治理。秦法严苛,在秦国可能连个乞丐都找不到。虽然秦国被六国视为虎狼之国,但是秦国的治安却是六国中最好的。
郑氏一行人混在一大片惶惶不安的百姓中,倒也不是显得特别注目。
“现在已经在鄣郡,很快就要到会稽郡了。请女君和两位少主稍稍忍耐。”车外突然响起个刻意压低了的嗓音。昭娖能听得出来就是那个回秦兵话的。
昭成呼吸急促,经过这一段日子的颠沛流离,他原本红润的脸庞都慢慢的变得黄起来。前段时间还腹泻不止。
昭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小脸白着没有半点血色。即使不是面黄肌瘦,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有时候想再这么下去,她会不会像那些因为染上瘴气而死去的人一样,就这么死掉。
这一路走的相当辛苦,车里的三个人战战兢兢挨过去。等到走出城郊才松一口气。眼下多亏了流民众多。像他们这种逃难的人不少。秦人也来不及个个盘查。
“无事吧?”听见车外在问。
昭娖忍着身体上的不适,爬过去稍微掀开车廉的一角。正好看到昭座的脸。经过这么些时间的长途跋涉,昭座现在脸色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