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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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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的日子,我们站在圣弗兰西斯科,影子投射在路边。在凯米尔家隔壁的房子外,11个希腊人站在洒满阳光的小路上排成一队,另有一个人走到狭窄的街道对面,手里举着照相机,微笑地看着他们。我们好奇地望着这些人,他们正在为其中一位的女儿举行婚礼。也许在这个充满阳光的早晨,正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发出微笑。他们全都穿戴整齐,但是他们都彼此陌生。也许我和狄恩现在正在塞浦路斯,海鸥在我们头顶的晴空中展翅翱翔。
“哎,”狄恩用一种腼腆而动人的声调说,“我们走吧?”
“好吧,”我说,“我们到意大利去。”于是他用那条没受伤的胳膊拎着箱子,我拿着其他的行李。两个衣冠不整的英雄在西部沉沉的黑夜中踉踉跄跄地向汽车站走去。
3
我们首先到商业街的一家酒吧,把事情定下来——我们将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狄恩出神地盯着酒吧里的一个老醉鬼。这使他想起了他的父亲。“我想他一定在丹佛,可能又在拉瑞默街转悠。这次我们必须找到他,一定会找到他的,你同意吗?”
是的,我同意。我们将要去做一切我们从前没有做过或者从前认为不屑于做的事,我们同意出发前在圣弗兰西斯科痛痛快快地玩两天,然后乘旅行社的车走,尽可能多省点钱,狄恩宣称他不再需要玛丽露了,尽管他仍然爱她。我们都认为他将在纽约生活。
狄恩在他那件千疮百孔的衣服外面又套了一件运动衫。我们花了10美分把行李寄放在车站寄存处,然后去见罗伊。约翰逊,他将是我们在圣弗兰西斯科两天狂欢时的司机。罗伊已经在电话里答应了,他开车来到商业街的转角,把我们带走。罗伊现在住在圣弗兰西斯科,找了一个职员的工作。他同一位叫多萝窗的漂亮的金发姑娘结了婚。狄恩认为她的鼻子很长——不知出于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这是他最满意她的地方——但是她的鼻子一点儿也不长。罗伊。约翰逊是个瘦瘦黑黑的漂亮小伙子,脸上布满雀斑,头发梳成大波浪,他不停地用手把头发从头的两侧向后捋着。他的脸上常常挂着徽笑,很容易与人相处。显然,他的妻子多萝酋为了他作我们司机的事同他吵过了,但是,作为一个男子汉,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们,他就不想出尔反尔,结果,他只得以沉默来应付这一切。他开车带着狄恩和我,白天黑夜不歇气地在圣弗兰西斯科兜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不断地闯红灯和急转弯来向我们暗示是我们使他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处在他的新婚妻子和过去那帮老朋友中的头领之间,左右为难。狄恩高高兴兴地坐在车上,泰然自若。我们谁都没理罗伊,只管坐在车后瞎扯谈。
接下去,我们来到密尔市,看看是否能找到雷米。邦克尔。我惊讶地发现海湾里那艘“阿德米尔。费比”号旧船不见了,雷米自然也不会在岸边那座房子里了。开门的是一位漂亮的黑人姑娘。狄恩和我跟她谈了好久,罗伊。约翰逊等在车里,读起了《巴黎的秘密》。
我最后看了一眼密尔城,知道追忆过去毫无意义,因此我们决定去看望盖拉蒂。在丹佛,埃迪又把她抛弃了。如果她现在还没有把他找回来,事情可就麻烦了。我们看到她正盘腿坐在富有东方色彩的地毯上,面前摆了一副纸牌,正在算命。她可真是个好姑娘。我看到了埃迪。邓克尔一直住在这里的迹象,只是由于心情骚动和不耐寂寞又离开了。
“他会回来的。”盖拉蒂说,“这个家伙离开我就照顾不了自己。”她气恨恨地望了一眼狄恩和罗伊。约翰逊。“这次是汤米。斯纳克让他出去的。他来之前埃迪一直很快活地工作着。我们出门旅行,过得很幸福。狄恩,你一定了解,他们在盥洗间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埃迪坐在马桶上,斯纳克坐在凳子上,不停地聊呀聊呀,尽谈些无聊的事情。“”狄恩笑了起来,这几年他一直是那帮人的领袖,现在他们开始模仿他了。汤米。斯纳克满脸络腮胡子,他张着那双忧郁的碧蓝的大眼睛跑到圣弗兰西斯科来找埃迪。在丹佛的时候,由于一次不幸事故,汤米的小手指被锯掉了,他因此而得到一笔钱。他们莫名其妙地决定给盖拉蒂留一张纸条,然后到缅因州的波特兰去了。斯纳克有一个姨妈住在那里。所以他们现在要么正在穿过丹佛,要么已经到波特兰了。、“等汤米的钱用完了埃迪就会回来。”盖拉蒂看着手中的牌说道,“这个该死的傻瓜,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干。他应该知道我爱他。”
在阳光的照射下,盖拉蒂坐在地毯上,看上去活象希腊姑娘;她的长发拖到地板上,盖住了预告命运的纸牌。我渐渐地喜欢上了她。我们甚至决定那天晚上一起出去听听爵士乐。
狄恩还要带一位六英尺高的金发女郎,名叫玛丽。
那天晚上,盖拉蒂、狄恩和我去接玛丽。这个姑娘住在一间公寓里,她有一个小女孩,还有一辆勉强能跑的旧车。狄恩和我不得不把车推到路上,姑娘们则坐在车里乱叫。我们来到盖拉蒂的家,围坐成一圈——玛丽和她的女儿、盖拉蒂、罗伊。约翰逊和他的妻子多萝茜——大家坐在堆满家具的房间里,闷声不响。我站在墙角,在圣弗兰西斯科我保持中立。狄恩站在屋子中间,缠着纱布的拇指举在胸前,“真他妈的,”他笑着说,“我们的手指头都没了——嗨,嗨,嗨,嗨!”
“狄恩,你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盖拉蒂说,“凯米尔打电话来说你抛弃了她。难道你没有想过你还有一个女儿吗?”
“他没有抛弃她,是她把他赶出来的!”我打破了中立叫道,他们都愤愤地盯着我。狄恩咧了咧嘴。“带着这种手指头,你们想想这个可怜的家伙还能干什么?”我又补充了一句。他们盯着我,尤其是多萝茜。约翰逊,她不怀好意地一直看着我。我望着窗外晚风吹过的街道,真想出去听听著名的圣弗兰西斯科的爵士乐。要知道,我在这个城市里只能待两个晚上。
“我认为玛丽露离开你是非常非常明智的,狄恩。”盖拉蒂说,“你从来不对别人负责,现在仍然如此,你做过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说。”
他们围坐在那里,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狄恩。他站在他们中间的地毯上咯咯地笑着。他只是咯咯地笑,甚至还手舞足蹈起来。我突然意识到,他所有那些不同凡俗的行为举止使他变得那么天真、无知和神圣。
“除了你自己和你那该死的寻欢作乐,你根本不考虑其他人。你所想的只是能够从别人那里得到多少钱和快乐,然后就把他们抛到一边。实际上你简直愚不可及,你从来没想过生活是严肃的,每个人都在干着什么来代替无聊。”
这就是狄恩,纯洁的无知。
“今天晚上凯米尔的心都要哭碎了,但是她一分钟也没有想过要你回去,她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你,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但是你却站在这里,作出了副愚蠢的样子。我想你心里根本没有考虑这一切。”
这不是真的,我知道得很清楚,风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但我并不想这么做,我真想走过去抱着他说,看看吧,你们这些人,要记住一件事,这个家伙也有他自己的烦恼,然而他从不抱怨,他只是用他自己来带给你们这些人他妈的一点快乐。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你们可以把他送到行刑队去,反正你们一直都想这么干……
然而,这些人里只有盖拉蒂。邓克尔一个人不怕狄恩,她平静地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在大家面前指责着狄恩。我继续听着。
“现在你要和索尔到东部了。”盖拉蒂接着说,“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现在你走了,凯米尔不得不在家里照顾孩子,这样怎么能保住工作?但是她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我不责怪她。如果你在路上看见埃迪,告诉他回到我这儿来,否则我会杀了他。”
这可真干脆,我觉得这是最让人透不过气来的一个夜晚,我仿佛是在噩梦中与许多奇怪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每个人平静了下来,狄恩仍然站在大家商前,破衣烂衫,身无分文,幼稚无知。在灯光的照射下,他那瘦瘦的面颊流满了汗水,而且微微有些颤抖。我相信人们一定以为从他身上获得了巨大的发现。他们有些疑惑和恐惧。他垮了——从肉体到灵魂都垮了。他在想什么?他竭尽全力想告诉我他正在想的一切,其他人妒忌地望着我,他们妒忌我能在他身边,妒忌我能保护他,能同他一起喝酒,他们也曾经想这样做。在这个西海岸的夜晚,我这个陌生人在干什么?我不愿想下去。
“我们要去意大利。”我说。房间里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因为姑娘们正象母亲看着她最宠爱、最淘气的孩子一样凝视着狄恩,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能平心静气地应付这一切。他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在楼下等着我们。我从窗户中望去,他幽灵一般地孤独地站在门口,凝视着街道。痛苦、指责、劝导、说教等等都跟在他后面,他的前面则充满了坎坷和疯狂。
“快来,盖拉蒂,玛丽,我们到爵士乐酒吧去看看。忘了那些东西吧,狄恩总有一天会死的,那时你会对他说什么呢?”
“他死得越快越好。”盖拉蒂毫不迟疑地对房间里的其他人说。“那太好了。”我说,“但是现在他还活着,我敢打赌你想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因为他有许多秘密我们都无法发现,除非把他的头劈开。如果他发疯你不必担心那不是你的事是上帝的事。”他们不同意,他们说我一点儿也不了解狄恩,他们说他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无赖,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我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这么抗议。罗伊。约翰逊出来对女士们说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狄恩,狄恩只不过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甚至可以说是供人消遣的家伙。我出去找到狄恩把这些告诉了他。
“啊,伙计,别去管他,一切都会好的。”他两手摩挲着肚皮,舔了舔嘴唇。
4
姑娘们下来了,我们又要度过一个喧闹的夜晚。我们把车开到路上,准备出发,“嗨!
我们走吧!“狄恩叫道。我们都跳上了汽车。在这个温暖、骚动的夜晚,一个男高音狂放的歌声从街道对面的一个酒吧中传来。”嗨一哈!嗨一哈!“同时还有人跟着节奏在拍巴掌。
“快走呀!”狄恩带着他那受伤的拇指首先穿过街道,嘴里还喊着“加油,伙计,加油!”
一群黑人穿着夜礼服在喝彩。那个男高音歌手旁若无人地站在那里唱着,歌声令人陶醉。姑娘们不愿同狄恩和我在一起,开着玛丽的车走了。“现在,罗伊,”狄恩说,“我知道你今晚在你老婆那儿会遇到麻烦,但是我们必须马上赶到第46街去,否则一切都完了。明天早上索尔和我就要动身去纽约,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晚上的寻欢作乐,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
当然,罗伊。约翰逊不会介意,他只会开车闯红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回家睡觉。
在酒吧里我们认识了一个名叫华尔特的黑人。他邀请我们到他家喝杯啤酒。他住在一套公寓里,我们走进去时她的妻子已经睡着了。房间里唯一的灯就在她睡着的床的上方,我们不得不站在一把椅子上把灯打开,他的妻子躺在那里,脸上挂着微笑。狄恩去开灯时,眼睛不停地眨着。她大概比华尔特大15岁,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从来不问华尔特去哪儿啦,什么时候回来诸如此类的事情。最后我们依依不舍地来到厨房,围坐在一张破桌子周围,一边喝啤酒,一边聊天。清晨,我们该走了,于是重又回到卧室把灯关上。华尔特的妻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微笑着。
来到街上,狄恩说:“你瞧,伙计,这才是真正的女人。不挑剔,不抱怨,那么温柔。
她的男人可以在晚上随便什么时候,和随便什么人进来,在厨房里聊天,喝啤酒,然后随便什么时候离开都行。“我们醉醺醺地走了。这个令人兴奋的一夜就这样结束了。一辆巡警车可疑地跟在我们后面。我们在第3街的一个面包房里买了几个刚炸出来的面饼圈,就站在灰蒙蒙、脏兮兮的街上吃了起来。一个衣著讲究,戴副眼镜的高个子家伙同一个戴着司机帽的黑人蹒跚着走了过来。他们真是奇怪的一对儿,一辆卡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那个黑人兴奋地指指点点说着什么,高个子白人则偷偷摸摸地在数钱。”这可又是老布尔。李。“狄恩哈哈大笑他说,”不停地数钱,对什么都提心吊胆。“
我们困得直想睡觉。到盖拉蒂。邓克尔那里已经不可能了。狄恩认识一个叫欧内斯特。伯克的铁路司闸员,同他父亲一起住在第3街的一家公寓房间里,狄恩原先同他们混得很熟,但是后来却不行了。我必须去说服他们让我们睡在地板上,这个任务太让我为难了。
吃完早饭,我打了一个电话,是伯克的父亲接的电话。他听他儿子说起过狄恩,出乎我们意料,他居然答应我们去住。这是圣弗兰西斯科一个破旧的寓所。我们上了楼,老人很客气地把整张床都让给我们。“我也该起床了。”他说着,走进狭小的厨房去烧咖啡,然后,开始讲起他白天在铁路上的事情。他使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坐在那里,倾听着他所说的一切。
狄恩一点儿也没听,他在刷牙,对于老人的叙述,只是哼哼唧唧地点着头,最后我们都睡着了。上午,狄恩和我起床时,欧内斯特正好下班回来,他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老伯克先生已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时髦的中年人,他穿了一件绿色的花呢西装,帽子也是绿色花呢的,西装翻领上还粘了一朵鲜花。“这些风流的圣弗兰西斯科的老司闸员个个穷得叮当响,可是仍然对他们的生活充满渴望。”我在盥洗室对狄恩说,“他真是太好了,让我们在这里睡上一觉。”
“那当然。”他心不在焉他说,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找一辆旅行汽车。我的任务是赶到盖拉蒂。邓克尔那里去取我们的包。她正坐在地板上,用纸牌算命。
“再见,盖拉蒂,我希望你万事如意。”
“等埃迪回来后,我每天晚上都要带他上酒吧,让他在那里把疯劲发完。你说该怎么做,索尔?我真不知道怎么做。”
“纸牌里说些什么?”
“那张黑桃A离他很远,红桃牌总在他周围——红桃皇后就在旁边,看到这张黑桃J了吗?那是狄恩,他总在附近。”
“一小时以后我们就要动身到纽约了。”“总有一天狄恩会这么干的。他最好永远别回来。”
她让我带上一件雨衣和剃须刀。我跟她道了声再见,然后拿着包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这是一辆普通的定线出租车,你随便在那儿都能叫到,然后花上15美分,就能到你想去的地方。在这种车里你只能象在巴士里一样挤在乘客之中,但是可以象在私人汽车里一样聊天、说笑话。街道上,孩子们在玩耍,下班回家的黑人大呼小叫着,满面灰尘,兴致勃勃。到处都充满了活力,这才是美国真正最令人激动的城市。头顶上碧蓝的天空和雾气氤氲的大海到了晚上令人产生无穷的欲望,我讨厌离开。我在这里只停留了60多个小时,我和疯疯癫癫的狄恩到处乱跑,也没顾得上仔细看看。下午,我们的车开始向东进发。
5
开车的是一个又高又瘦的鸡好犯,他戴着一副墨镜,开起车来十分谨慎。他要回在堪萨斯的家去。狄恩称这辆车是:“散了架的普利茅斯”,它开起来慢慢腾腾,有气无力。“真是辆女人车!”狄恩在我耳边悄悄说,车里还有两位乘客,是一对夫妻,他们一点儿不象在旅游,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想停下来睡觉。第一站将是萨克拉门托。我和狄恩坐在后座,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详细地向别人谈论我的生活。我告诉狄恩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常常幻想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坐在车里,把路边的所有树木和灯柱都砍断,甚至要削平每一座山峰。“是的!是的!”狄恩叫道,“我过去也常常想这么做,只是用的刀不同——告诉你这是为什么,要跨越西部辽阔的土地,我需要长得多的刀,它必须能够切断山脉,削平山峰。哦,伙计,我得告诉你,现在我已经有这把刀了。那是在大萧条时期,我和父亲连同另外一个他妈的叫化子到内布拉斯加卖苍蝇拍,赚了点钱,我就是用那钱买的。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做苍蝇拍的吗?我们买来普通的旧窗纱和一堆铁丝,然后用手弯,再用小块的蓝布或者红布把边包起来,花5到10美分就能做一把。我们一共做了几千把,然后拿到内布拉斯加的每一户农场工人家里去卖,许多人出于怜悯就花几个硬币买一把。两个老叫花子和一个小孩为此四处奔波。那些日子里,老头子总是唱着‘哈利路亚,我是一个叫化子,又变成了叫化子。’伙计,现在我一听到这首歌,那整整两个星期难以想象的艰难就会纠缠着我,令我想起那些可怕的苍蝇拍,后来,为了如何分钱的事,他们发生了争吵,在路边打了起来,于是决定去买酒喝。他们一刻不停地喝了五天五夜,我则哭着在地上缩成一团。他们喝完了酒,钱也花光了,我们又变得一无所有。不久,老头子被抓走了,我不得不到法庭上作证,我必须让他回来,因为他是我爸爸而我又没有母亲。索尔,我8岁的时候就在那些滑稽的法官面前发表了长长的演说……”我们浑身躁热。我们正在一直向东飞驰。我们异常兴奋。
“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我说,“作为你所说的之间的插曲,那是我以前的想法。当我看见一个小孩躺在父亲汽车的后座上,我的眼前就会出现这样一幅情景:我骑在一匹白马上垮越所有障碍,躲过灯柱,绕过房屋,有时来不及了就越过去,翻过山岭,越过无法躲避的汽车——”“是的!是的!”狄恩兴奋地喘着气。“我与你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我是自己在跑,没有马。你是一个东部孩子,当然会梦到马,我们都不会去想象我们知道的东西。
但是在我可能分裂了的脑子里,我的确是跟着汽车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有时是每小时80英里拼命地跑,穿过每一片灌木丛,每一堵围墙,每一座房屋……“
我们不停地聊着,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完全忘记了前面的人,他们一定在想后座上是怎么回事。这时,司机说话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别再乱摇了。”的确,车身正随着我们的摇摆而左右晃动。
“噢,伙计。”狄恩感叹他说。“我们终于一起到东部了。我们从未一起。去过东部。
索尔,想想吧,我们要一起去丹佛了,一起去看看人们都在干什么了,“然后,他一边擦着汗,一边拽着我的衣袖说,”你看前面这些人,他们一直都在担心,算计着跑了多少路,今晚在那里睡觉,汽油钱是多少,天气怎么样,最后怎样才能到达等等等等。你知道,他们一直都在担心,他们需要这种担心,否则他们的灵魂一刻也不会平静,除非他们能抓住一个确定无疑的担心。他们需要面对着它,一直跟它在一起,你知道,这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他们理解这一点,却仍然没完没了地担心。听着,他们常常会这样说:“噢,‘他模仿着,”’我不知道——可能我们在那个加油站里买不到汽油。最近我从《全国汽油消费新闻》上读到,这种汽油中含有大量的辛烷,有人告诉我它很容易发生爆炸。无论如何我不喜欢这种汽油……‘伙计,你懂吗?“他使劲捅着我的肋骨想让我理解,我只得尽力而为。我们俩在后座上又叫又闹,前排座上的人吓得要命,愁眉苦脸,真希望车上没有带上我们。但这还仅仅是开始。
到了萨克拉门托,那个开车的鸡奸犯偷偷摸摸地在旅馆里订了一个房间,邀请狄恩和我进去喝一杯。那对夫妻已经亲亲密密地睡觉去了。到了旅馆房间,狄恩想尽办法从那个鸡奸犯手里弄到点儿钱,这有些不太可能。那个鸡奸犯说他很高兴我们能跟他一起赶路,因为他喜欢象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他不喜欢姑娘。最近,在圣弗兰西斯科他还同一个男人有过一手,他扮演男人的角色,那个男人则扮演女人的角色。狄恩热切地点着头,不时插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那个鸡奸犯说他很想知道狄恩怎么看这种事,狄恩告诉他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男妓,然后问他有多少钱。我走进了盥洗室。那个鸡奸犯立即安静下来了。我怀疑狄恩的动机不是得到钱,而是想得到一个到丹佛的许诺。那个鸡奸犯从钱包里拿出钱数了起来,狄恩摇手拒绝了。“你知道,伙计,咱们最好都别装糊涂,你给了他们内心里想要的东西,他们一定会高兴得发狂了。”他已经完全征服了普利茅斯车的主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车给接了过来。现在我们才是真正在旅行。
清晨,我们离开了萨克拉门托。中午时分开始穿越内华达沙漠,汽车沿着“S”形的道路飞速地向前奔驰。那个鸡奸犯和那对夫妻坐在后座上互相挤成一团,我们则坐在前面开着车,狄恩又兴奋起来,他所需要的只是亲手驾驶方向盘。他说起老布尔。李是个多么糟糕的司机,“无论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辆大卡车,布尔总要用很长时间才能看清楚,因为他看不见。伙计。他一直是什么也看不见。”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当我说:”喂,快瞧,布尔,一辆卡车。‘他却说,’嗯?你说什么,狄恩?,‘卡车!卡车!’直到最后要撞上卡车的一瞬间他才能看到,就象这样——“他驾驶着普利茅斯车面对面迎着前面的卡车迟疑不决地开去,卡车司机的脸渐渐逼近到我们眼前,后座上的人们恐惧得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即将相撞的一刹那他才往旁边一让。”就象这样。你知道,确实跟这一样,他可真是糟透了。“我一点儿也没有惊慌。我了解狄恩。后座上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其实他们害怕抱怨:他们一定在想,天知道狄恩会干出什么来,如果他们抱怨的话。他就这样开着车飞一样地穿过了沙漠。一路上他不断说着什么样的路不能开车;他父亲过去怎样驾驶旧车;司机开车走出的曲线多么漂亮;抛锚了的车只好跟在别的车后面时又多么糟糕等等。这是一个晴朗炎热的下午,在穿越内华达的路上,城市一个连着一个,雷诺城、艾尔考城,等等,傍晚时分,我们来到盐湖城。盐湖城的万家灯火把方圆百里照得一片通明,狄恩眼里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噢,伙计,漂亮!老天爷,太漂亮了!“他突然停下了车,身子倒在座位上。我转过身,看到他睡着了,一只好手枕着头,缠着绷带的手习惯性地举在空中。
坐在后座的人们松了一口气。我听见他们在小声嘀咕:“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开车了,他肯定是个疯子,一定是他们让他从疯人院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我转过身为狄恩辩护,对他们说:“他不是疯子,他会好的。你们也不必担心他的驾车技术,他是世界上最棒的。”
“我受不了啦,”那位妻子有点歇斯底里地低声叫道。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欣赏着沙漠上的夜色,等待着可怜的天使狄恩睡醒过来。他睁开了眼睛,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上搜寻着他出生的地方,那里几年前还是个破旧无名的地方。
“索尔,索尔;瞧,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真想它呀!人都变样了。嗨,快瞧!”他激动的心情也感染了我,我也跟着乱叫起来。剩下的一段到丹佛的路,游客坚持要让司机开车。好吧。我们不管了,坐在后座上聊了起来。到了早上,司机疲惫不堪。耿恩重新接过方向盘,开车穿过了东科罗拉多沙漠和犹他州,来到丹佛辽阔而炎热的平原。
在第27街和费德拉街的转角,我们下了车,车上的人都如释重负。我们的破行李又堆在了路边,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没关系,生活本身就是一条永无尽头的大路。
6
现在我们对丹佛感到非常陌生,这里的人与1947年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要么马上再找一辆旅旅车,要么在这里住上几天,玩一玩,然后寻找狄恩的父亲。
我们两个都蓬头垢面,但是情绪却很高。在一家餐馆的卫生间里,我正在小便,挡住了去洗涤槽的狄恩。我小便还没完,就先忍住换了一个小便池,然后对狄恩说:“瞧我怎么样。”
“哈,伙计。”他在洗涤槽里洗着手说,“你可真不错,但你这种习惯太可怕了,你现在每天都在变老,等你年纪大了坐在公园里时,这种性格可就太糟了。”我听了很生气,谁年纪大了!我并不比你更老!“我没那么说,伙计!”
“是啊,”我说,“你总是拿我的年纪来取笑,我可不是象那个鸡奸犯一样的老家伙,你不必提醒我的性格。”我们回到餐厅,招待端来了刚烘好的烤牛肉三明治——要在往常,狄恩总是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为了掩饰我的不快,我说:“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突然,狄恩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站起身,离开餐桌,走到餐厅外面,我想他可能是为刚才的事感到不安,我自己也有些生气,没理他,但是他不吃饭的情景,比这几年来遇到的任何事情都让我伤心。
狄恩在餐厅外面站了足有5分钟,然后走进来坐在桌旁。“嗳,”我说,“你握着拳头在外面干什么呢?是在诅咒我,还是在给我的性格找些新的笑料?”
狄恩默默地摇了摇头。“不,伙计,不,伙计。你完全错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么——”
“往下说,告诉我。”我说话时,一直在低头吃饭,象条饿狼一样。
“我在哭。”狄恩说。
“噢,天呀,你从来不哭。”
“你说什么?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从来不哭?”
“你还没有脆弱到哭的地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象刀子一样刺痛着我自己,许多我在心里想到的伤害我这位兄弟的话也都蹦了出来,我突然发现在内心深处我是多么丑陋和肮脏。
狄恩摇着头,“不,伙计,我在哭。”
“继续说下去。我敢打赌你是发疯了才走开的。”
“相信我,索尔,一定要相信我,如果你以前曾经相信过我的话。”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当我抬起头来看他时,我想我一定是有些神经过敏。我知道我错了。
“嗨,伙计,狄恩,我很抱歉,以前我从来没有象这样对待过你。好了,现在你理解我了。你知道我再也不会同其他人有这样亲密的关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我的脑子乱七八糟,理不出个头绪,让我们忘了它吧。”这个可气的家伙开始吃饭,“这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我告诉他,“在这个讨厌的世界上我没有错,你不明白吗?我不愿去想它,现在不。将来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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