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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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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先生闻言随口应了句:“一定能看出来的,不过是妥协了吧,否则又何必把老九的贴身下人全都换过。”
姥姥把事情说完,最后还不忘唠叨着笑道:“这些陈年往事,杂家……我可不保得准,其中少不了那个老太监自己的乱猜度、瞎琢磨,大伙就当个笑话听着。”
旁人先听过燕顶来历、再知晓旧日宫中秘密,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低声议论,倒是宋阳,表情轻松得很,显然听过就算了,根本没走脑子、更没去多想,苏杭有点纳闷,拉了下他的袖子:“看你不怎么关心的样子,他们不是你的大仇么?”
宋阳笑了笑:“我知道他们是仇人就成了,他俩什么身份、什么关系,还真不怎么关心,爱是谁是谁!”
……
逃难的路线,少不得绕路,行路艰苦自不必说,但总算有惊无险,七天后的清晨时分,众人在姥姥的带领下,爬上一座高山,登顶之后,视线豁然开朗,东山崖下,就是蔚蓝大海。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姥姥站在峭壁边缘,极目远眺,看过一阵,伸手指向前方,笑道:“杭姐儿,咱家的船就在那里。”
随他手指望去,一艘大船隐隐可见,正停泊在天海交界之处!
有关逃亡,早都提前安排好,荒芜人际的悬崖,一枚巨石上被人牢牢绑了一根粗绳,直垂到峭壁之下,再向下仔细看,崖下礁石滩上,还放着几条小船。
终于抵达海边,能到此、便说明性命总算是保住了,大家都欣喜雀跃,唯独苏杭,一个人站在峭壁边缘,目光复杂、神情痴迷……宋阳踏上一步,握住了她的胳膊:“还没到八月十五,飞出去没用的。”
苏杭这才为之一醒,返身挤进宋阳怀中,讨了一个拥抱,轻声道:“总有些等不及。”
……
几乎就在宋阳等人看到大海的同时,景泰也终于见到了他的‘燕皇宫’……皇宫没了,只剩一片残垣断壁。足足烧了六天七夜的大火,此刻才刚刚熄灭,靠得稍稍近些还能感觉到灼热扑面。
景泰的脸色阴沉,随手抓过酒壶喝了一口。
这几天里,酒壶始终不离皇帝左右。景泰很忙、打醒精神着力处理诸般政务,其中以整顿臣心、安抚民意为重中之重,可无论他如何忙碌,心中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想那场惨败,每念及此,胸中便会气血翻涌,以他的性子根本没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景泰倔强,绝不肯再吐一口血,憋闷时就以烈酒镇压。
烈酒霸道,真能压住攻心逆血。
没人敢劝他,太医能做的就是努力开出补身健体的方子,尽量去弥补下。
燕皇宫源自前朝、而前朝皇宫也源自前朝……前后快六百年的历史,其间几经战乱,但每一位新打下江山的帝王,无一例外地舍不得睛城灵秀、更舍不得如此宏伟的宫殿,三朝定都于此,经过代代帝王的修葺、扩大,皇宫气势恢宏、规模惊人,比起天宫里的凌霄殿怕也不逊色了,结果被宋阳一把火烧了。
大火是自外而起,层层递进,殃及了小半京师;而九月八当夜的暴乱,更涉及到睛城六成人家,如今大乱初息,昔日中土天下的点睛之城,如今满目苍夷。行走在街上,目光之内尽是悲凉,哪还有半分灵秀。
还有大雷音台,佛家圣地、庄严之境,如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子,国师苦心经营的三千僧兵、悉心提拔的诸多护法高手,几乎尽数战死在北门,寺中那些不会武功的高僧,也在暴乱当晚损失惨重。
景泰没追究大雷音台,只是传旨下去,命各州兵马把二十一座须弥禅院控制起来,不容和尚们再造反,但也不许官兵随便出手伤人。
所幸,须弥禅院没反起来。
景泰进城,是为了安抚睛城民心,一路上脸上都挂着亲切笑容,甚至还亲自到受大火殃及的灾民积聚处,喝了碗粥、吃了个馍,随后吩咐官吏要夹肉……不过,当他靠近皇宫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嗅着刺鼻的焦糊味道,景泰深吸了口气,回头唤过心腹重臣:“锦迁,你觉得如何?”
皇帝的话有些没头没脑,温锦迁只有追着眼前的情形来回答:“回禀圣上,京师受创不轻,但于我大燕的根本并无太多伤害,日后四方援建,至多几年功夫,睛城定能重现往日繁华!”
“几年功夫,就能重建皇宫么?”景泰的语气冷漠。
温锦迁如实回答:“这个……重建圣宫殿,完全复还的话,不是朝夕的功夫,要慢慢来的。”
景泰摇了摇头:“就算皇宫眨眼重建也没用!脸已经丢了,朕的脸,大燕的脸,被人一把火烧得稀烂。”
温锦迁不敢回答,垂首肃立默不作声。
景泰则继续道:“你刚刚也说了,大燕的根基未损、实力仍在。”
“是!上上大燕,仍是举世无匹的强国,其实这场灾祸,单以损失而论,还比不得七年的中原蝗灾。”
景泰没心思去计较这些,冷哂道:“朕有大把银钱,有百万雄兵,脸丢了没关系,有拳头就能再把它找回来!明天早朝,朕要你增一项朝议:两年之内大燕版图上,要多出一个南理州。”
不是打一打就算了、不是杀几万人就回来,这一次景泰要砍丰隆的头。
凭着对自家皇帝的了解,万岁说出这样的话,温锦迁并不意外,但职责所在,他还是要摇头规劝,哪怕说的话不好听:“睛城之乱举世皆知,且二十一座须弥禅院蠢蠢欲动,让人担忧的不是那些僧兵,而是国内四方无数信徒……何况外面还有吐蕃、犬戎,臣请万岁三思,这个时候,对南理小小的打上几仗,有益无害;但若真的大动干戈,祸患无穷。”
出乎意料的,景泰没发脾气,反而笑了起来:“所以才要朝议,朕要稳民心、要拒虎狼,但也要屠灭南理,三件事要兼得……办法你们去想,否则朕养着一群大臣何用?哪怕暂时让西、北蛮子暂时占些便宜都无妨,总之后年重阳,朕要煮熟丰隆的人头,闻闻味道到底是香还是臭。”
温锦迁动了动嘴唇,还想再劝,就在这个时候,负责组织军兵、准备进入皇宫残骸搜索的主将匆匆上前,神情踌躇,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又不敢说。
景泰开口:“有事就说,不用把眉头皱得这么深,朕不爱看。”
“广场地上发现了些字迹,应该是反贼留下来的……”
反贼留字,好像藏了些‘玄机’,看上去应该涉及什么秘密,如果皇帝不在场,将军说不定真就传令手下封口、毁掉字迹不上报了,以免被迁怒或者被灭口,但景泰此刻就在不远处,将军又哪敢瞒报。
景泰眉峰一挑,森然冷笑:“引路,朕要看!”
大火过后,地面上一片焦糊,由此,几排银色的大字,也显得异常醒目,字迹歪歪斜斜难看得很,措辞更无章法可言:
救谭归德,夺一品擂,反雷音台,乱睛城众,烧燕皇宫。
景泰四年五月七,
天降妖星乱大燕。
万岁爷,您漏杀了一个。
万岁万岁万万岁,祝身体健康。
可惜,宋阳写‘便签’的时候,还没开始行刺,否则非得再第一句里加上‘瘸你儿子、看你媳妇’这八个字……不伦不类的留言,前一句是‘邀功’,尾一句是威胁,不过中间那三句话,旁人看得都有些糊涂。但景泰看得懂,这便足够了。
万万想不到,九月八祸乱睛城的罪魁祸首,竟是十八年前的降世妖星!他后来不是跟我说明真相,妖星之说只是无稽之谈么?不是不用再去惦记、惶恐了么?
他的那道占卜、那道语言就是个玩笑啊……又怎么会成真!
心情激荡之下,景泰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可意料之外的,随着这一声咳嗽,竟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而咳嗽不停、呕血就不停,景泰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意识转瞬抽离而去,再也站立不稳,重重摔倒在臣子怀中。
……
不是下毒。留了字让人看一眼就中毒,那是仙术,宋阳没这个本事。
是景泰自己的毛病。他的身体好,九月八日两次呕血,都没什么大碍,其实气血翻涌之际,把淤血呕吐出来,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只要别吐起来没完,日后再安心休息、不妄动肝火,调养一阵也就无妨了。
但景泰肝火太重,性子又倔强,先打死了劝阻他的太医,从第三口血开始就用烈酒镇压,一连几天屡屡如此,每镇压一次,就是对五脏六腑猛烈冲击一次,即便真是头牛也受不了。此刻见宋阳留字,气血又告涌动,脆弱心肺再受不了重压,大病陡然发作!
小虫子是国师弟子,但他最大的任务就是‘密道’,平时不跟在师父身边,毒术、医术或者武功一概不会,压根也不知道景泰喝酒会毁掉身体。
护驾众人皆尽大惊,急唤太医诊治,手忙脚乱把景泰送走,而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全城。
百姓不辨缘由,且信鬼奉神者众,听说留言中有‘妖星’字样,越传也就越离谱,到下午时,有关景泰昏厥的‘真相’就变成了:反贼中有凶猛妖人,通过留字施下邪门法术,旁人看了都无恙,唯独万岁一看,立刻中咒吐血……
话是这么说的,但更多人心中想的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留言的不是妖人而是神佛,施展的不是妖法而是仙法,景泰杀慈悲国师,招来仙人惩罚了。
第二卷 百花杀 第七十六章 路上
十月初七,立冬,与立春、夏、秋,合称四立,汉家大节。
南理没有冬天,但‘立冬’大典依旧隆重,丰隆亲率众臣,至凤凰城北郊祭坛,主持迎冬之礼,除了迎接冬气,每逢此日,皇家还会办上另一场祭祀,酬谢为国捐躯者的在天之灵,请亡人庇佑生灵,之后皇帝会颁布恩旨,抚恤烈士家小,借以鼓励臣民抵御外辱。
岁岁如此,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任筱拂、小捕不仅是王爷眷属,她们本身也都是有封号在身的贵人,这样的大节重典一定要参加的。
祭典庄严,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威仪,随着礼官唱号,自丰隆以下所有人都一丝不苟地行礼、拜祭,唯独任小捕,从头到尾的走神……‘九月八、一品擂、睛城乱、燕宫火’震惊天下,红波府早都得到了消息,可她全不关心这些,只想知道宋阳的下落。
妹妹的情形,全都落在任初榕眼中,承郃郡主心疼,而且……她也担心,发动大燕的有用眼线,竭尽全力,最终打探来、有关宋阳的消息也仅仅是:下落不明。
出事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按照路程计算,若还活着,是不是应该逃到折桥了?可是没消息。
任初榕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妹妹。
小捕转回头,一贯明媚闪亮的眸子暗淡无光。冬天都到了,你还不肯回来。
仪式冗长而无聊,直到天色渐暗,礼官高唱宣布‘迎冬’终告结束,可大家还不能走,还剩最后一道程序,皇帝要与众人分食祭祀用的羊肉。
而南理习俗里,立冬时,家家户户也都是要吃上一顿羊肉的……所以这几天里,还在船上的二傻总在念叨:再不回去,就耽误买卖了。
以往每年此时,都是刘大人生意最好的时候。
宋阳就在二傻身边,正倚在船舷上遥望落日,口中无奈安慰:“今年就不用想了,明年冬至能回家就不错了。”
二傻不高兴:“你这是安慰人么?”
东逃入海,让逃亡的路程大减,一上船就真正安全了,但也是因为海航,让他们回去的时间大大延长。一是行船别无其他动力,只能靠风航驶,速度缓慢得很;另一则是南理东南并不与大海相接,而是大片蛮荒山野、热带雨林,他们靠岸后还有大段艰苦跋涉,前后耗时一年当真不是什么新鲜事。
大海异常平静,夕阳斜映清波,船上笛声悠扬……
一个月里,苏杭与其他人早都混得熟稔了,除了宋阳、琥珀之外,她和施萧晓最聊得来,不是因为和尚懂得多、长相好,而是他精通音律。基本,只要苏杭能哼出的调子,施萧晓都能用笛子吹起来。
此刻船上飘扬的笛声来自轮回中的另一世界。
“前尘红世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始终难解的关怀……”随着笛声,苏杭轻声哼唱着,偶尔会望向宋阳一眼,送去一个只有他能看懂的笑容。
一样的海不一样的天,她能带过来一首歌,却带不过来一个世界。
笛声反复,悠扬飘渺,苏杭却唱得烦了,摇头不再继续哼唱,问施萧晓:“和尚,笛子,心上人?”
和尚有事没事都会把玩笛子,谁都能看得出来。施萧晓笑了,没否认。
“说说吧,从没听你提起过。”宋阳走了过来,苏杭握住他的手,拉着他一起坐了下来。
施萧晓没急着回答,反问:“这是什么调子,词是什么?”
“歌叫追梦人!”苏杭痛快回答,说着,从自己的挎囊中翻出了纸笔,很快写好歌词,值得一提的是她有‘铅笔’,燕国木匠的手艺,把碳条刮成铅芯粗细,再粘裹木皮上去,着漆时苏杭还不忘在笔杆上画了几头小鹿。
苏杭把歌词递了过去,笑道:“你要喜欢,我们教你唱。”和尚看了看苏杭递上的纸张,摇了摇头。歌词是美的,可落在‘千多年前’的施萧晓眼中,还是显得太古怪了些,他不想学。
不过施萧晓还是把歌词折叠、收好,低头思索了一阵,忽然开口:“凌暖棠。”说着,指了指手中短笛上的‘棠’。
说出这个名字,施萧晓仿佛一下子放松了,还有……轻柔了,从目光到神情,都变得轻柔了:“凌韵,棠笛。”
“我知道。”南荣右荃就在不远处,本来在凝神听和尚的笛子,此刻施萧晓说话声音虽轻,但并未刻意压低,刚刚那四个字她听得很清楚,就此接口:“凌家世代传承,精于琴、萧、笛三器制艺。”
苏杭听得似懂非懂,试探着问:“做乐器的世家?”
南荣点了点头,她擅舞,对音律事情也了解颇多,‘凌韵’起于南理,蜚声汉境,本就是个金字招牌,她早有耳闻,走上近前加入闲聊:“凌家年轻一代中,制笛以凌暖棠为冠,由她经手的笛子都会落上一个名撰,称作‘棠笛’,我听说……她的年纪和施先生差不多。”
说话时,她脸上笑意满满。南荣也好、苏杭也罢,不管多大的本领多古怪的性子,骨子里都和小九一样,一沾上‘八卦’就打从心眼里那么开心。
四年前,红城那条繁华大街,‘凌韵’新铺开业,距离施萧晓清修的破庙不过几步之隔,而凌家派下主掌这间新铺的,就是凌暖棠了。
有南荣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黑口瑶,阿伊果攥拳、咬牙,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凌暖棠,你娃睡过她没?”这种诨话也就她能问得出,不过随她问题出口,另外两个女人也都眼睛一亮,显然对答案无比好奇。
施萧晓是高人,不以为意,只是摇了摇头:“不是你们想的样子,我只和她说过六个字。总之……见过了,心就乱了,没道理的。”
有关细节施萧晓并未多说,所有人能笃定的仅只是,和尚看不破的‘心中色相’姓凌。
阿伊果眉头紧皱,对于这种不清不楚不干脆的故事大是无奈;南荣心中升起浓浓好奇,只因几次注目,就让自幼修禅、慧根早种的无艳大师破掉心境,这样的女子究竟会是什么样子;苏杭却有些失神,语气轻飘飘的:“做和尚不好么?四大皆空了无牵挂,比着你现在要更快活吧。”
施萧晓笑了,却不开心:“做和尚很好,我喜欢做和尚。如果没有她,我现在仍是无艳,可有了她,我便什么都不是了……我不知道。”
这个时候,船上锣声响起,这是开饭的讯号,让逃亡众人略感惊喜的是,今天的晚饭不再是鱼,而是羊肉。苏杭面带得意,早在策划出海时她就准备好的,虽然是在海上,但冬至就是冬至,总要吃顿应景的。
……
与船上的晚饭大同小异,南理家家户户,也都围坐在一起,每逢佳节都是犒劳自己的日子,平时过得再怎么辛苦,立冬时都要开开心心,吃上一顿羊肉……羊肉的香气,一个劲往国师的鼻子里钻,让他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不知名的小小村落,国师已经藏了整整三天。
断了一条胳膊,肚子上被豁开狰狞伤口,还被红袖贯穿左胸,在燕子坪上,国师伤得极重。
修为骇人、毒术惊世,但归根结底燕顶也还是人,他不是神仙。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哪也去不了,只能藏身于大山,隐忍、等待,直到秋末,他才能勉强移动。
仅仅是‘移动’而已,一身修为现在能用的还不到半成,就是几个庄稼汉,也能用扁担把他打死。
所以燕顶很小心,从大山走出来只是躲开了蛮人的追杀,他不知道在南理,还有多少人正在搜捕自己,几天前,进入这座村落后,他就潜伏下来,偷到了一点点吃的,耐心等待着。之所以不再继续前进,有两个原因,左胸的创伤不仅没能痊愈,反而有了恶化的趋势,照这个样子,他坚持不了太久了;另外,村落边缘有一座小庙。
仔细观察了三天,确定这座荒村与外界并没太多来往,小庙里的两个和尚也都是老实人,每天只是拜佛念经,燕顶终于横下了心,尽量用稳住的脚步,走到庙前、叩门……转天清早,庙中一个和尚,怀里揣着一封信,脚步匆匆出门去了,赶往百里外青果镇的大庙。
国师精通佛法,想要骗过两个没什么见识的老实和尚很容易,对方完全信了他,只道他是苦行僧侣,在深山中染上怪病。我佛慈悲,对潦倒路人都要施以援手,何况同是我佛弟子的高僧,小庙僧侣当即答应为他传书送信,去请高僧的同门过来。
当天夜里,国师被人救回青果镇,荒村小庙却莫名失火,两个僧侣惨死火场……身处敌境,国师的行踪决不能泄露出去的。
七天之后,花小飞赶到青果镇。
……
腊月三十,除夕之夜。一品擂之劫已经过去快三个月,睛城恢复了不少生气,鞭炮声隆隆,家家户户都抛却烦忧,把全副心意都沉浸在喜庆之中。
西郊别苑也张灯结彩,宫女太监身着吉服忙碌来去……可是与宫闱红灯不符的,在他们脸上难见丝毫喜气。自从巡视睛城、‘中咒’昏倒后,景泰就重病不起,任凭太医绞尽脑汁也都于事无补。
病情日益加重,任谁都觉得,万岁要坚持不住了。皇帝快死了,又有谁敢面带笑容。
每天里,景泰至多清醒片刻,目光只是呆呆望着门外,好像在等着谁,他不理会旁人,更不会去提及‘后事’,至多也就和小虫子喃喃说上几句什么。
大臣们已经开始商议‘新帝’的人选了,原先景泰所立的太子,现在变成了瘸子,被悄然排除在外。上上大燕,若选了个瘸子来做皇帝,将置皇家威仪于何处?对外会招来无数耻笑,对内怕也难得到百姓拥戴。
基本都瘸了,就剩下四、七、九三位殿下,可老四自幼疯狂,那股劲头比着景泰犹有过之;老七却又太老实了,心理好像有些毛病似的,即便贵为皇子,在和旁人说话的时候,目光都是游散、躲避的,如何能承担起社稷之重;至于老九,倒是聪明机灵,可惜年纪有点太小……
新春佳节普天同庆,有汉人的地方都是一派欢喜景象,唯独东苑皇宫中,死气沉沉。
突然,直通东苑的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不过片刻马蹄声传来,一辆大车速度奇快,拉车的六匹骏马飞驰如电。赶车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虽然年岁大了,但任谁看到他的样子,心里都会浮现出两个字:狮子!
身形雄阔、体态健硕,须发随风张扬,五官不怒自威。
新提拔、上任不久的禁军主官接报,当即皱起了眉头,南苑远比燕宫简陋,但卫戍却更加森严,从几十里外就有驻军,层层盘查闲杂人等休想靠近,却容这辆大车从容通过?
等主官赶到宫门时大车也到了,还不等主官出声喝问,老者就从怀中掏一只金灿灿的牌子,扔到他怀中:“看仔细!”
与威风长相一样,老者声音犹如闷雷,震得人耳根发麻。
主官拿着金牌,才一端详就吃了一惊。
先帝延光,曾赐下一枚‘如意金牌’,持有者到处如朕亲临,臣民当跪拜,以见驾之礼相迎;本朝景泰,也颁下过一枚同样的金牌,老者手中的正是其中之一。禁军将领鉴定过确属真品后,立刻跪倒在地,双手高举金牌奉还原主。
老者言简意赅:“开门、引路、见驾!”
宫门大开马车驶入,由主官亲自引领,一直来到景泰寝宫跟前老者才带住缰绳,跃下车辕快步走到车厢后,随手撕碎车帘。车厢里竟然停着一顶轿子,老者也不用别人帮忙,一个人轻松负起小轿,大步向着寝宫走去。
禁军主官职责所在,抢步拦住,问道:“轿子里……”
还不等他说完,轿帘一晃,又是一枚金牌飞出,正落入他手中……第二枚如意金牌!
两枚金牌,分别在老者和轿中人之手,主官再没半句废话,立刻让开了道路,待进入寝宫,老者高举金牌,吐气开声:“所有人退出去!”说完,又转目望向小虫子,声音轻了些:“你留下来。”
所有人离开,寝宫之内就只剩下老者、轿中人、小虫子和昏迷在床万事不知的景泰皇帝,片刻之后,忽然传来了小虫子的大哭之声,不过这哭声里,满满都是喜悦!
除夕夜,景泰奄奄一息,国师重伤归来!
……
不知来历的壮硕老者,‘失踪’已久的如意金牌,很快大燕群臣就得了消息,纷纷赶来南苑,齐聚于寝宫前,但大门紧闭,皇帝的贴身太监小虫子跪在门前,双手高举过顶,把两块金牌捧在手中,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
大屋内,两个绝顶人物联手救治景泰。
国师伤势仍在,且只剩下一只手,救人时必须有人帮忙,这个世上他最好的帮手,非花小飞莫属。
随着嘶哑的命令,花小飞手法奇快,运针、用药、或以内力打通要穴、松动淤血……看上去一切都有条不紊,完全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过,两个老人额头渗出的冷汗,足以说明病情的凶险了。
直过了六个时辰,日上三竿时,景泰的身体忽然筛糠般颤抖起来,就那么躺在床上,一连喷出好几口恶臭黑血,继续再度沉睡了下去。而国师的目光,也终于变得轻松少许。
花小飞长出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对国师露出个笑容:“总算及时,若再晚回来三天就没救了。”说完,他又稍稍压低了声音:“不过……”
国师医术造诣比花小飞要高上许多,当然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当即点了点头:“我知道。”景泰身体本来强壮,但经过这次重创体质大大降低,现在救活了,可无法避免的,会大大折损寿命。花小飞不再多说什么,取来清水,抹去污血替景泰收拾干净。
……
再过四个时辰,夕阳西沉,一众大臣都还留在原地,焦急等待着,终于,吱吱呀呀一串门轴声响,寝宫大门打开。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的是,开门出来的人,竟是当今万岁、昨日此时还是个等死之人的景泰皇帝。
面色仍显虚弱、目光略有黯淡,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活泼了,眉宇间洋溢着一份勃勃生气,景泰很开心的样子,一出寝宫,还不容大臣们问安,他就抢先长身一揖:“这些日子,辛苦诸位了!”
这个礼数如何敢当,大臣们忙不迭跪倒在地,不管真假人人痛哭流涕,拜谢先祖保佑,万岁龙体无恙。景泰一反平日的跋扈,不顾身体虚弱,亲自走上前一一搀扶,脸上始终笑容洋溢,打从心底深处泛起的开心,让他神采飞扬!在他去扶诸葛小玉的时候,低语道:“朕先前命你做的那两件事,先不用办了,放下吧。”
跟着,景泰把温锦迁也拉了起来,笑道:“那项朝议也暂缓,不用再提了!”
诸葛小玉与温锦迁面面相觑,两人都不知道对方领受的密旨,但也都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自家这位皇帝,大病过一场后,好像真的转了性子……
而此时,寝宫深处,外面人看不到的阴影中,花小飞对国师低声笑道:“这孩子无法无天,就听你的话。”
“性子有些疯癫,不过总算还不傻,天下和报仇,应该是什么顺序,他自己比谁都明白,就是一发脾气便不管不顾了。”国师也笑了,随即转开了话题,嘶哑的嗓音:“这一次辛苦你了。”
花小飞本来笑呵呵的,闻言忽然郑重了许多,回应:“殿下言重了。”
国师的脸始终腐烂着,看不出太多表情,但浑浊的眸子深处,显出了一份认真:“一定要谢的……小飞,你可知,我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说完,也不等花小飞回答,燕顶就沉声自答:“白头送黑发。这世上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我还活着,他却死了。”
(第二卷完)
第三卷 山中侯 第一章 一年
先道歉个,昨天那章里,有关‘别苑’的方向彻底大混乱,西郊别苑、东苑、南苑……其实都是一个苑,真正是脑抽了,在喵星人的电波干扰下,豆子的磁场彻底崩溃。
……
南理境外东南方向,‘号称’十万洪荒。
山丘起伏接海连天,这里气候湿热,植被异常茂盛。密林遮天藤蔓纠缠,不知不觉里,把一座座山丘都织成了‘牢笼’,风不透雨难浸,落叶残枝落入地面,就层层腐烂,千万年中化作数不清恶臭沼泽……山沼之间蛇蝎滋生,毒兽横行,时常还有毒瘴肆虐,这样恶劣的环境,连山溪蛮都不愿去的,宁愿留在南理,与他们深恶痛绝的汉人住得近些。
而十万蛮荒之中,还有成群结队的可怕怪物,来去如风凶残嗜血。这不是以讹传讹的鬼怪神话,而确有其事。
三百年前荒蛮深处地火喷发,怪物们受到惊吓,一窝蜂的跑出蛮荒深入人境,惹出无数杀戮。前朝饱受其害,痛定思痛,效仿古时帝王筑垒长墙,想要一劳永逸把灾祸永远挡住,但工程太过浩大,不等筑到一半前朝就倾覆灭亡,工程也就夭折了。
三百年风吹雨打,昔日残墙大都塌方,但也有几处坚固堡楼得以保留,年年修缮,平日里派有驻军,也不指望他们能挡住来袭的怪物,只要留心观察、一有动向立刻上报就足够了。
白鼓楼便是其中之一。
被派驻到此,听上去让人头皮发麻,可实际上……怪物的确可怕,但它们也只是三百年前杀出来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有过动静了。此间无战事,加之补给充沛、俸禄优厚、山高皇帝远军纪松散……除了稍稍有点寂寞,能来白鼓楼戍边,绝对是件美差。
白鼓楼守将华严不寂寞,两年前他就把老婆孩子偷偷接过来了,由此他的差事也真正完美了,华将军恨不得永远都不升迁,一辈子守在这里得了。
华严不是个只顾自己不想着兄弟的人,几次上书朝廷,他写得一手好文章,拳拳报国之心跃然纸上,仿佛只要吾皇把目光向山中望去,他便立刻杀入十万蛮荒,为南理开疆辟土。而大义之中,戍边军人之苦也隐显于字里行间,淡淡感慨下藏着血泪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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