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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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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如今的‘最精锐’比起以前跟在他身边的那群心腹……阿一、阿二,货真价实的大宗师;阿泰,武功犹在阿一之上,心思更有可取之处;还有毒术了得的阿七、通晓兵法的阿九、继承他‘器’术衣钵喜欢摆弄机关的老十……真正的精锐,要么死在了燕子坪,要么死在了九月八睛城乱中。
一念及此,燕顶真是打从心眼里觉得憋闷,这种感觉固然包含了对仇人的愤恨,但绝不容忽视的是其中也有燕顶的自责,平心而论,每一个都是他看着成才的,每一个都承载了他不少心血,死得可惜,死得让燕顶心疼。
……
随后一段时间,燕顶不见了人影,不知在忙碌些什么,直到整整二十天后,他才返回柴措答塔,见到乌达后开门见山:“有几个事情要和你说下:一是名单上的三个人,稻草已经办好了。”
前半句是废话,名单上的三个都是死掉后能延缓‘内乱’之人,身家分量自然都是一等一的沉重,他们前脚刚死乌达这边马上就能得到消息,完全不用国师再来重复,不过对于后半句,乌达倒是略显诧异:“原来是稻草?我这位师弟了不起得很。”
一样的道理,能上名单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周围防卫森严,身边随时都有禁卫高手保护,稻草于短短二十天里就办完差事且毫发无伤,足见了得了。
“的确是个好孩子,他有天分。”国师点了点头,随即转回了话题:“第二件事,仁喀城周围七座塔兰集,不久后各自会发生些异象,你要心里有数。”
塔兰集,吐蕃语,意指虔诚之地。
高原上大大小小的圣地、神庙无数,常年都会有信徒不远千里去朝拜。到了特殊节日或法会举行时,赶去朝拜之人的数量更会激增,可圣地要么是重要之处、要么地方有限,一下子容纳不了太多的人,所以密宗僧侣就在周围单独扩出一片地方作为缓冲,供大家歇脚、休息,轮流进入圣地朝拜。这样的地方被唤作‘塔兰集’,说穿了就是个为信徒提供的巨大驿站,有专门的僧侣照顾,免费提供的食物、清水和住宿之处。
根据圣地的重要程度和信徒的人流大小,每处圣地周围的塔兰集规模和数量也有所区别,圣城仁喀周围的塔兰集是最大的也是最多的。
仁喀城郊一共设有七座塔兰集,早已经不再是驿站的规模,干脆就衍变成了镇子,好像群星捧月似的围绕着圣城,七座塔兰集以彩虹之色命名,分作赤塔兰、橙塔兰、黄塔兰等等。
现在灵童即将升座的消息早都被乌达传了出去,附近的信徒渐渐汇聚了过来,虽然距离正日子还有二十余天,但七座塔兰集都已经人满为患。
国师坐了下来,解掉面具与长袍,腹语说话不停,说起不久后会发生的异象:“八月初十,仁喀西北紫塔兰,其中所有老鼠都会疯狂出逃,逃出塔兰集后便会暴毙;八月十一,西南蓝塔兰,无数蝴蝶汇聚而来,与信徒一起栖身、等待盛典。”
乌达闻言稍稍一愣,随即面露喜色,高原佛宗与汉家禅学差异极大,密宗拜奉怒尊,慈悲只对善者,对恶人、害物则要以雷霆手段铲除,对老鼠这种坏东西直接打死了事。与老鼠是害物相反的,蝴蝶纤弱美丽,一向被高原人视作纯洁象征。
灵童升座前夕,两座塔兰集中一座害鼠出逃惨死、一座花蝶飞舞汇聚,无疑都是佛光吉兆。
驱鼠招蝶的手段,对天下第一用毒高手来说,不过是配上几位药材的事情罢了。
“八月十二,正北青塔兰,一天内诞七十七位婴儿,个个存活、茁壮,哭声响亮惊动四方;”国师继续解说着:“八月十三,东北绿塔兰,三日中病故、身亡、埋身入土者苏醒、破土重生。”
乌达脸上的喜色更盛,但这次在欢喜之中,还令藏着一份惊骇。
高原人也重男轻女,但程度上比着东土要差得多,盛事朝拜中不乏女子,其中也有孕女,想要为肚子里的孩儿祈求一份吉祥,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几乎没有临产的女子来凑这个热闹,毕竟要长途跋涉条件恶劣,加之人潮拥挤常常会有意外发生,到时候祈福不成却招致小产,这种可能当真不小。
国师看得出爱徒的疑惑,微笑着解释道:“我已经看过了,七座塔兰集中,就青塔兰的孕女最多,其中还有不少怀胎七、八个月的,凑得齐七七之数,放心吧。”
不用问也知道,这些被国师暗中选中的孕女,无一例外都会被他的药物催产,这种事是个郎中就会做,但想要做得不知不觉、要保证七十七个人都在同一天生产、且产下的婴儿必须还得是活的,这就要靠国师的本事了。
倒是听上去更震撼的‘八月十三绿塔兰死人复生’,对国师来说更容易些,当年尤太医能改良‘新凉’,本领还胜出尤离一筹的燕顶自然也能做到这件事……算准日子把药物选中之人吃下,假死后入土,三天后不救而醒、死而复生。唯一一点麻烦的是,有些信徒会真的病死、老死在塔兰集,国师需要安排人手把这些真死的、活不回来的人及时弄走。
新婴提前诞生、亡人重新活来,不可思议中透出来的只有无尽神力,神力因何而来?灵童升座、新的活佛主掌吐蕃。
还有八月十四黄塔兰、八月十五橙塔兰、八月十六赤塔兰……从升座前七天开始,七座塔兰集轮流显现大吉祥征兆,依着时间顺序,一桩比着一桩更震撼、一天比着一天更吉祥,直到升座仪式当天。
天关一战出现天灾让吐蕃人摧心,国师就用灵童升座盛典唤请吉兆重新凝聚人心、鼓舞高原士气。
有关塔兰集的事情从头到尾说过一遍,国师最后道:“具体这些事情,都有你的师兄弟专门负责,不用你费心什么,也不用你特意再做些什么,若临时有什么状况,天礼会和你联络,塔兰集所有事情都由他掌管。”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另一个弟子。
国师不是自己回来的,在他身边还跟了另外两个弟子,其中一个就是‘天礼’,此人这段时间和国师一起住在柴措答塔中,乌达早就认得他,师兄弟点头互致微笑。
国师正想转开话题再去说其他事情,忽然发觉乌达神情踌躇、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即说道:“有话就说,不用藏着憋着。”
乌达的声音有点迟疑:“其实……就是第一桩异象,弟子想求教师尊驱鼠的好办法……柴措答塔里也有许多老鼠,恼人得很。”
国师愣了愣,随即不知是不是被气的,腹中咕咕怪响闷笑起来,不过开口却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何止柴措答塔,以前大雷音台里也有老鼠,这种畜生最是坚韧不过,想要彻底驱除……需得下重药,于人有害。”
在紫塔兰国师下的就是猛药,老鼠都会发疯、死掉,但那些药物在挥发、播散中对人也有害处,只不过是当时不会显现症状,但短则三年长不过五载,曾经到过紫塔兰的信徒都会变得体质虚弱,各种病症趁虚而入。
其实又何止紫塔兰,青塔兰中那些被催产的娃娃,刚生出来的时候哭声响亮看似茁壮,但受到特殊药力催生早产,身体先天不足,不等他们长大成人害处就会显现出来。
国师很少胡乱杀人,但为达目的他也从不会忌惮无辜。
燕顶摆了摆手,就此揭过了话题,指向身后另外一个弟子,对乌达道:“你们还没见过面,他法号天禀,是你师弟,以后多亲近。”
在追随国师一起来到吐蕃的弟子中,天禀算不得重要人物,以前都住在仁喀中从未进过柴措答塔,由此他和乌达并不认识。但他有一项特殊本领,这次能够派上用场……天禀出家前是个黑道人物,做得是下三滥的买卖:拐贩婴孩。
不止他,从他往上捯祖上几代都是做这行的,既然是祖传的买卖也就了祖传的‘手艺’,天禀能让娃娃只笑不哭,能用小小一根银针于后颈控制娃娃的嘴巴开阖、还能用腹语模仿稚童的声音,惟妙惟肖全无破绽,当他抱着孩子在街上走,任谁都会以为他就是小娃的父母长辈,就算遇到官家盘查也都能轻松过关。
后来此人失手落狱候斩,国师网罗天下人才,觉得他的手段也算是一门绝技,就把他收入门下。
师兄弟见礼、又得知了天禀的本领后,乌达大概就猜到国师的想法了。到九月初十灵童还不满周岁,连话都不会说更毋论其他,不用想也知道在盛典当天小娃迟早会哭闹起来,大大的煞风景,有天禀在这一重便不用担心了。
但只让灵童不哭还不够,国师还想让小娃能‘口吐人言’,不用多,只说上一两句吉祥咒、密宗偈便足矣了……
算算时间,灵童也快到了会说话的时候,但小娃娃学说话,最开始只是一个字、一个词,喊出一声爹、娘而已,要是让他当众说出句咒唱未免就有些太吓人了。
对此国师笑了笑:“让他突然开口不妥,不过塔兰集七天七吉祥在前,铺垫下来,也就不那么生硬了。何况小娃本就不是凡人,他是灵童、他是转世活佛。而且……吐蕃人会信的,因为所有人都想信。”
因为想信,所以会信,燕顶有这个把握。
天禀进入圣殿,升座大殿灵童欢笑、当着无数信徒面前开口佛唱,这件事就要着落在他身上了。
另外燕顶还在九月初十仁喀四处安排了些小小的吉祥象,不过相比塔兰集和灵童开口都不太显眼,充其量只能算是衬托,此刻燕顶也都给乌达交代了一遍,跟着又说道:“还有,稻草办妥了名单的事情,我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四处去转转玩玩,九月前他会回来,我已经和他说过了,到时候如果还有什么棘手的人物,你大可交给他去做。”
所有事情说完,国师仔细想了想,确定再没遗漏,最后点头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些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
有关鼓舞、有关异象、有关灵童升座小活佛,国师所做的安排乌达都清楚了,但是在国师都说完后,乌达又生出了另一个疑问,试探着问道:“师尊……大典时师尊不在仁喀么?”
国师把事情都交代的太清楚了,专门事情安排了专门弟子来负责……仿佛他另有要事届时会不在城中,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如此重要,竟让他要离开仁喀,不亲自坐镇主持这次升座大典。
燕顶摆了摆手示意天禀、天礼两人离开,之后对乌达笑了:“不错,我得离开一阵,明天一早便会启程,回一趟大燕,去看看你师弟。”
乌达是真正心腹,他知道国师和景泰的关系,更明白他还在大燕的师弟,就只剩一个燕皇帝了。
“你也知道,燕上当了,被回鹘人给诳进了草原恶战,以他的脾气,肯定会被此事气到,我打算回去看看,怕他真会因为这件事动气伤了身体。”国师继续笑着,他的脸烂了,笑容狰狞可怕,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但是再恐怖的面皮也遮不住眼中因提到爱子而泛起的温暖,还有些许担心。
燕顶当世中绝顶之人,燕顶也是一位阿爹。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一二九章 水脉
‘南火’越烧越旺,到现在宋阳时常接到的军报甚至都不再是‘前方发现了多少敌人’、‘那处城池番兵聚拢准备阻我大军’,而是变成了前锋部清剿某处、缴获军资千金;右边巡翼发现藩主贮粮重镇、现已封库把守;石头佬发现牧群,牧民没几个、绵羊数不清……
仗打得实在太顺了,刚打进吐蕃时经常还会遇到敌人的凶猛抵抗,但往深处再打进一阵之后,防务空虚的高原南境就完全暴露在‘南火’面前,少得可怜的番兵望风而逃,财富、辎重被甩落无数,来自南理的侵略军几乎都没仗可打,倒是天天捡钱捡东西挺忙的。
本来宋阳还有些担心,怕战士们吃惯了甜头会消磨了心中的战志,但是蝉夜叉的首将郑纪不以为然,笑着摇头道:“不抢不夺,又谈什么侵略、谈什么报仇,放心吧,不会放火不会掠劫的队伍,成不了真正的虎狼。现在南火的这点场面,比起咱们大洪太祖当年征战时动辄屠城、放军士出去大抢大杀的气派差得远了,可自古以来,中土世上最最凶猛的一支队伍,不就是太祖爷麾下的雄兵么?”
对这个道理宋阳可不敢苟同,不过郑转有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南火是来报仇的。不久前南理承受的苦难,如今都要尽数奉还给高原,只要小心别中了番子的圈套,就让儿郎们放开胆子去做一次土匪好了。
有什么样的将帅就有什么样的士卒,降世妖星领着八万凶狠南蛮,浩浩荡荡打进吐蕃,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战事上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值得一提的事情仅在于‘南火’杀进吐蕃后,流落在高原的镇西王也得到解救,先悄悄接入军中,再由宋阳派出精锐队伍护送着秘密返回大燕。
虽然两颗掌上明珠都嫁给了宋阳,可是对这样的女婿老王爷还能再有什么不满?镇西王是个‘老派’的人物,南理国是祖宗留下的基业,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远高于其他一切。这次自己没能守住江山,被番兵突破苦水长驱直入,南理面临灭国大难,若非红波卫守着老头子怕是早就自裁谢罪了,全没想到宋阳力挽狂澜,大破蕃军不算还反攻上高原,兴起复仇之战……镇西王无话可说,与宋阳会面的时候也没说一个‘谢’字,不过如果宋阳真的战死在高原上,说不定王爷真会让承郃、小捕为宋阳守寡,哪怕她俩都还没真正过门。
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燕顶启程离开柴措答塔、回大燕看儿子的时候,宋阳收到亲兵奉上的呈报,看过之后冷哼了一声。
七上八下先前奉命来高原接应镇西王,如今王爷已经安全回国,他俩又回到宋阳身边,看到大元帅的表情古怪,齐尚当然得问问:“啥事?”
呈报上来两件事,其中之一是九月初十灵童升座活佛的庆典。高原地方不小,南火所在之处距离仁喀还遥远得很,圣城中已经布置多日宋阳这边才刚刚收到消息。
就算猜不到国师的重重安排,至少也能想到吐蕃此举是为了凝聚人心提振国内士气,齐尚闻言也做冷笑:“杀了灵童,什么庆典都白搭!”
宋阳被他气笑了:“好主意,你去还是我去?”
齐尚吓了一跳,赶忙摆手:“咱俩……不,咱仨一块去也没戏。”
‘杀了灵童’纯粹是齐老大便宜便宜嘴巴、随口之词罢了,灵童的身份何其重要,就算刘二爷都能想得到在升座仪式时护卫会何等森严,派遣高手去刺杀纯粹痴人说梦。
此时从燕子坪来的一群‘闲杂人等’都在帐中,阿伊果闻言帮忙出主意:“让罗老爷去咯,他本事大得很,又会射箭。”
罗冠瞪她,一点没客气:“我没记得我得罪过你啊。”
阿伊果真挺委屈的:“大功劳咯,显威风咯,我想去都没资格。”
宋阳无奈摆手,赶紧打断家里这些人的无聊废话,不用别人发问就主动报上第二个消息,把大伙的心思拉到了正经事上:“要打仗了。”
阿伊果愕然:“现在不就是在打仗?”
不用宋阳说话,齐尚便呵呵笑道:“天天抢了东家烧西家,都没番兵敢来阻拦,算什么打仗。”说完他转目望向宋阳:“这么说,前面有番兵集结、拦路了?”
这个时候帐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响亮声音,汉话说得略显生硬,接下了齐尚的话:“不错,前面有番兵拦路……否则你们以为凭什么,之前咱们走得会如此顺利?”话音落处帐篷门帘挑起,阿难金马坐在滑竿上,被两个石头佬抬了进来。
……
单就政体而言,吐蕃的结构比起大燕、南理这些汉家王朝要松散得多,高原上不同地方都是由大大小小不同藩主统治的,所有藩主都拜奉密宗大活佛,形成了统一的大国吐蕃。如今南火所在之处,正是他们大仇人的领地。此间藩主的弟弟,就是被宋阳的大火烧死在燕子坪的番军主帅,与元帅一起被烧死的力和拔,就是藩主的亲儿子。
兄弟和儿子都死在了南理,双方仇恨无可化解;而更要紧的是,随着远征南理的大军覆灭,这个家族已经成了吐蕃的罪人,虽然柴措答塔的制裁还未降下,但任谁都明白,这个以前地位显赫、在吐蕃数一数二的大贵族距离衰败不远了。
既为报仇也为向柴措答塔表明忠心和态度,此间藩主不肯、不能也不敢像邻居们那样逃散,他们要组织所有力量狙击南火,以求将功折罪。
除了藩主的族军和领地上的驻军,藩主还专门派人去往前方各处,劝说那些有心抵抗南火但势力孤弱的小藩主,请他们把本部兵马带过来,大家合兵一处对付强敌。不少小藩主都听从了他们的建议,所以南火最近一段时间的进军才会这么顺利,连小股抵抗都没遇到。
如今吐蕃人聚集了四万多士兵,于南火前方六十里的多兰城驻扎,准备迎击南蛮的远征军。
要知道宋阳手下一共才八万多人,对上驻守五万番兵的敌城当然不能绕过去,否则前面只要再稍遇阻截,后面就会被敌人夹击,那可是全军覆灭的大祸。
至于多兰这座城池,无论规模、坚固程度还是物资储备,比起青阳都只强不弱,在高原南境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否则番子也不会集结在这里抵抗。
以八万人去强攻准备充分的、由四万矢志抗争的番兵驻守的大城,要打多久不可知、究竟能不能取胜不可知、即便取胜南火要付出多少代价也不可知,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仅在于这一仗一定不轻松。
宋阳得军情传报同时,南火中的主要将领也都收到了消息,不用中军传令就纷纷赶来元帅处准备商讨军情,但稍稍有些意外的是,一向对打仗最积极,稍微收到些风吹草动就恨不得率队出征的夜叉主官郑纪,这次竟然来晚了,金马、阿里汉、其他南理将领都到齐了他还未见踪影,宋阳派人去请他的同时也不再干等,请众将落座大伙先说着。
金马最先开口,山里人说话直来直去:“事情明摆着的,要么现在就收兵,大伙回南理去,反正来高原上转了一圈,回国也尽能对万岁、对百姓有个交代了;要是还舍不得走,想南火接着在狗国烧下去,想再往高原深处去逛逛,就非得把多兰破了不可……而且还得快,从开打算起要是……”说着,金马皱起眉头,嘴巴默念算计了片刻才继续道:“差不多半个月吧,要是半个月还没能破城,后面的仗基本就没法打了。”
众将一起跟着点头,搞得元帅都不好意思问为啥‘半个月打不下来就会有麻烦了’,所幸帐中还有糊涂蛋不明白,而且糊涂蛋中还有个不嫌丢人非得把事情弄清楚的,阿伊果撇着黑色的嘴唇问金马:“为啥子么?”
金马毫不客气,狠狠瞪了黑口瑶一眼,没理会她。商讨军情何等大事,闲杂人等待在帐中不肯走还不算,居然还胡乱插口,当真没点规矩了,老将军见不得这个。
所幸,一位南理将领心思通透,表面上是给阿伊果解惑,其实是给宋阳讲解:南火现在是深入敌境作战,单就人数而言并没有绝对优势,就是因为队伍规模的限制,他们对吐蕃人难以产生太强大的震慑力,前面凭着一股虎狼疯劲,一次次打退、打散了敌人,可一旦遇到大障碍、短时间翻不过去的话,四面八方的散兵游勇又会聚拢过来,时间拖得越久仗就越难打。
反过来当初吐蕃人入侵南理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因为人家的军队规模足够大,别说散兵游勇,就是把南理全国的士兵都集结过来,也未必能占到太多上风。
道理很简单,不过就是一层窗纸罢了,稍一解释宋阳就明白了,阿难金马耐着性子等南理将军说完,又继续道:“不能拖,不能绕,打多兰一上来就得发动最猛烈的攻势,山溪蛮石头佬和蝉夜叉都得冲在最前面,不能计较伤亡了。”
到了这个份上就只能打起来看了,派兵运阵、攻城战役大小事情自有将军们去主持,大元帅没啥可操心也没什么可说的,到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拎着龙雀大刀去当个阵头卒。
这个时候大帐的门帘一晃,蝉夜叉的首领终于到了,进帐后就笑道:“来得迟了,来得迟了,大伙万勿见怪,等打了胜仗我请喝酒,好酒!”
“不用你请,只要打下多兰我请喝酒,花酒!”话说完正要笑上几声,宋阳忽然瞪大了眼睛,他这才反应过来……走进帐篷的的确是蝉夜叉的主将,而且是正牌主将,不是那个临时代理——蝉夜叉的大首领,郑转竟然回来了。
郑纪就跟在哥哥身后,笑呵呵的。
郑转依着下属将领对大元帅的礼仪,一丝不苟认真行礼,跟着又和封邑中的一群熟人说笑着、打招呼。他是才归队的,郑纪刚刚离开帐篷去接兄长,这才来得稍稍晚了些。
兄弟俩来时的路上已经看过了军报,知道大伙在讨论什么,当时没多说什么,待旁人都散去后,郑转单独留下来,他一走多时,总要有个像样的呈报:“尊使在犬戎失踪时,蝉夜叉奉旨西进,陛下的意思是要我们捣乱,能惹出多大的乱子就惹多大的乱子,当时我想的便是那条‘旧路’,所以……”
宋阳咳嗽了一声,暂时打断郑转:“不用总是尊使长尊使短的,听着太别扭,叫我名字就成了,另外……郑大哥应该知道我的身世,复国之志绝不敢动摇,但家中长辈猝亡,许多故国往事都没来得及对我说,我又不能跑去问圣上。”
郑转能明白他的意思,静静看了宋阳片刻,随即一笑点头:“那我便从头说起,太祖皇帝心智通天,他老人家留给后世子孙的,可不止一支蝉夜叉和一卷藏宝图,还在这高原上修建了三座宏城、两道大闸和一条旧路。”
宋阳振作精神:“怎么说?”
郑转却没急着解释什么,而是反问宋阳:“回鹘在天关大破番军的原因,尊……你已经知道了吧?”
待宋阳点头后,郑转继续道:“先说天关,这座雄关的历史有七百多年了,当初兴建此关的可不是什么番子活佛,而是太祖陛下。”
洪太祖统一四隅,成就与国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知道那个时候,什么大漠、高原、草原或者南荒,全都是大洪的疆域,高原人和大漠人都是天朝子民,用不着彼此防备,洪太祖却不惜花费巨大人力物力,在两地交接处兴建了一座雄伟‘天关’,这根本就是件全无意义的事情。
郑转不理会宋阳脸上的疑惑表情,自顾自地向下说:“天关是现成的,加之地理位置重要异常,高原叛我大洪之后,历朝历代都沾了太祖的光,守着现成的雄关,不断加固、不断返修,用以拒封北地之患,”说着,郑转冷笑了起来:“可高原上的番子又怎么会知道,太祖神机妙算,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形,我大洪遗留之地岂是叛民贼子能够窃取的;他们又怎会知道,太祖留给他们这座雄关,就是用来要他们的命的;他们又怎会知道,流经天关的水脉早都被太祖动过了手脚!”
接连三个‘他们又怎会知道’,夹杂着郑转一声比着一声更响亮的冷笑,也彻底把宋阳给说懵了,只是隐约猜到,番军的天关惨败,怕是和郑转率领的、留在高原上的那一千蝉夜叉有着极大关联。
所幸郑转在冷笑过后,很快就回到正题,继续把事情解释了下去:天关的水脉直通西南数百里外的大雪山。其实何止高原上的水脉,中土最大的几条江河都发源自西域高原上的雪山,一路奔腾汇入东海,此事不足为奇。
就在流经天关的那道水脉的源头很近之处,雪山顶上还有一座天池,偌大山口一望无际,湖水静谧无澜,是世间难得的奇景,可惜藏于无人区,所知者甚少……但是洪太祖知道,所以就有了这个算计,秘密调运大量人手,在天池修建了一座大闸,闸口不动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只要闸门一开,天池之水就会汇入那道水脉,由此河中水势暴涨,一路奔腾直至天关,雄关中就算存了百万大军也只有被洪水轰垮的份!
当然,在水脉源头到天关数百里的河道,也经过洪太祖专门的修整,确保洪水不会提前被卸掉。
宋阳听得心旌动摇,给天池修闸口、让大湖泄洪进河道,这样的算计就算放在‘前生’里都不会是一件轻松工程,‘今天的古人’们去做的话,花费的人力物力更是难以估量,这位洪太祖当真好大的手笔!
说过了天关、水脉和天池闸口,郑转把话锋一转,又说回到高原:
虽然和东土汉家是同样的人种,但吐蕃人是一个单独的民族。
且在七百年前、大洪鼎盛时,吐蕃也是境内除了汉之外最强大的民族,比起当时的草原、沙漠牧民都要大的多,加之吐蕃人生存的位置特殊,在大洪的版图上,高原是一块相对独立的疆域。不难猜的,有朝一日大洪若真的四分五裂,高原一定会回到吐蕃人手中,成为自治之国。
话说到这里,宋阳终于明白了个大概:当年洪太祖兴建天关,就是为了给以后独立的吐蕃之国留下一座堡垒、一座屏障,但这是一座随时都能会被破掉的雄关。
事情摆在眼前,甚至都不用去‘试想’,有现成的坚固堡垒,高原人自然会加以利用,谁也不会废弃它不用再另做大投入重新选址兴建新关,而有了天关,吐蕃人对北方的所有防御策略,都会围绕天关来部署。
可是番子又怎么可能想得到,洪太祖留下的雄关,是暗藏了后门的。
一座随时都可能被洪朝后人破掉的雄关,吐蕃倚为门户的坚固堡垒。
此时,宋阳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先是显出惊讶、佩服之情,随即忽然又‘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喜不自胜:“太好了!”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一三零章 信仰
洪太祖留给了吐蕃人一座雄关,一座随时可以被洪皇后人破掉的天关。
可就算雄关被洪水毁掉,没有像样的军队,大洪子孙想要复国也是痴人说梦,光放水把城池淹了然后鼓掌欢笑么?
是右丞相还是谢孜濯、又或者是白音王?宋阳记不起具体是谁对他讲的,不过依稀里还能记得他在沙族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如果向古时追溯,几百年之前,沙族可是北方少有的强大民族,比着回鹘儿、犬戎牧都强盛得多。
可惜最后沙族没能发展壮大,倒是让当年的‘小兄弟’犬戎骑在了头上。不过这一重不重要,要紧的是,洪太祖在世的时候,北方的沙漠、荒原、草原中游牧各族统统不成气候,就沙族还像个样子。
再想一想以前沙主身边的汉人、手上戴了大洪皇族信物的那些尸骸……七百年前洪太祖的算计,在宋阳眼中也就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大洪倾覆,后人找到沙族、协助沙主统一全族、把沙族的力量掌握在手中,沙民虽然落后,可是人口规模摆在那里,随时都能凑出一支像样的军队,实力不可小觑。
沙民出兵攻击已经独立的高原,吐蕃人会以天关作为屏障,看上去北方的军队想要突破天关难如登天,但只要远处雪山天池的闸口一开,洪皇后人赢这一仗易如反掌,吐蕃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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