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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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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千真万确,要不我吃饱了没事么,来消遣你?”胡大人笑呵呵的,看着杜尚书那副吃惊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得意,原来这世上还是能有让你个闷罐子张嘴瞪眼的事情啊……左丞相咳嗽了一声,收敛笑容开始说正经事,他此行可不单单是为了送上一个消息的。
左丞相说话时,杜尚书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坐在椅子里低头听着,不曾去插口问上半句,但是和平时不同的是,他在眨眼睛……越听,眼睛眨得就越快、越用力。
半晌过后,待左丞相把话全部讲完,杜尚书也终于不再玩命眨眼了,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左丞相:“这是你的意思?”
胡大人认真应道:“是常春侯和红波府的意思,我觉得事情靠谱,所以才来找你,想问问你怎么看。”
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子,杜尚书缓缓开口:“趁病要命……这种事情我很喜欢。”说着,他抬起头,对胡大人露出了个笑容:“很好!”
杜尚书竟然笑了,胡大人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你别对我笑,不吉利!”刑部大老板的笑容一般都是送给死人的,这是朝中大员都知道的事情。
杜尚书笑得更开心了,摇头道:“不是一回事,除了对死囚,我也不是没笑过……晚上回来我请胡大人喝酒。”
说着,两人同时起身去了皇宫,以小皇帝之名召集另外三位辅政大臣密议大事。
……
入驻洪口第十一天,大军修整、重编完毕,重新出征之前,高僧于城外谷应春殉国之处举办法事,百姓集结全军列队,共同祭奠名将英魂。
宋阳亲至悼词,精心准备的辞说悲切中蕴藏愤怒、愤怒里饱含激励,既是对大好将军的深深哀悼,更是对西征将士的士气鼓舞。
法事浩大而庄严,但既没有繁复的程序也没占用冗长时间,一个时辰便告结束,当法事结束后,宋阳再次登上了高高的法台。
在青阳为南理打出了一个奇迹,在封邑为南理烧出了一片天地,跟着又带领大家一路胜仗打个不停,再加上原来的事迹,宋阳的威望军中、民中如日中天,见他重返高台众人当然明白他有话要说,立刻屏息凝神认真倾听,偌大空地上变得寂静无声。
宋阳的声音清晰,‘不插电’的训话非得有个大嗓门不可,还好他有这个本事:“自苦水至青阳,大小城池十九座、像样的乡、县一百零六座,另有小镇近千、村落更不计其数,这所有城、乡、镇、村子尽早兵祸,拜吐蕃人所赐。”
“吐蕃人打到青阳城时,南理四品以上将军阵亡七人,六品以上将校阵亡四百三十人,八品以上校尉阵亡三千有余,大好士卒伤亡逾十万,百姓死伤百万,流离失所者更多到没法子去计算了。令我疆土蒙难、同胞受辱者,高原番兵!”
“将军为国捐躯、士勇为护城而死,夫父为护家而死,妻妇为护子而死……只是从青阳到洪口,你们随我这一路走来,又看到了几个娃娃?娃娃们到底也还是死了。杀人者,吐蕃!”
“高原上的大活佛博结爱死死,爱活活,和我们有关系么?他活着的时候,不曾给我半个大钱、不曾对我有一句问候,更不曾对他的佛祖祈求过一次南理安泰……”宋阳目光环扫,声音更加响亮:“可他死了,却要我家无数城池、无数战士、无数百姓一起陪葬,姓宋的想不通这是谁家的道理。”
“博结死了,吐蕃说我南理是凶手,证据一样拿不出,证人一个没见到,只有铺天盖地而来的虎狼凶番,这就是吐蕃人的威风吧,这就是吐蕃人的霸道么?番子在高原、在别处如何混横都与我无干,可他跑来我南理威风霸道……”
宋阳稍稍停顿片刻后,把话题暂时转到眼前:“谷将军殉难之处,宋阳与千万南理大好儿郎一起于此誓师,收复失土、驱除番狗……”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只收复失土、只驱除番狗就够了么?不够,真的不够。”
说着,宋阳向台下招了招手,有亲兵手捧托盘登台,把两幅大部头的书典呈上,宋阳伸手拍了拍两本书,继续笑道:“最近这几天里,我翻了两本书,一本是咱们南理的刑典,另一本是吐蕃的宗律,这才知道原来高原番子的律法和咱们这里也没太多区别,几乎都一样……两本刑律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失德诬告判狱;焚人宅田赔银、落仗;奸淫、杀人者夺命,幕后主使罪加一等,至极可判七日、千刀凌迟大刑,这重有点不一样,番子律是剥皮。”
这个时候宋阳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字字落顿、字字怨毒:“既然有法可依,我们便照章办事吧。”
轰的一声,台下终于乱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哪还能不明白了,宋阳这是要兴问罪之师,不是打回到苦水关就算了,常春侯还要率领大军打上高原、打进吐蕃!
不是南理人不想着报复,只是国家羸弱多年,而吐蕃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强大帝国,威压的势子百多年里一直笼罩在南理之上……‘吐蕃强大、不可招惹’这样的思维都成了惯性、成了根深蒂固的潜在意识,所以对这一仗,大家想到的只是把番子赶出去了事,几乎从未想过他们还可以继续西进,去打进吐蕃国内。
此刻听宋阳忽然提出这个惊人调子,众人先是心中一震,觉得事情不太可能,可是再仔细想一想,番子几十万的大军都葬送了,就算他再强大、再凶猛又能有几个‘几十万’?
何况在入侵南理之前吐蕃还对大燕发动过战事,前后十几万大军陷入燕境没能再回去;何况大活佛博结刚死不久,番子自己的事情还没料理利索……
再就是,若旁人领军大家或许还不太敢想这件事,可是由宋阳率领呢?
在红城几乎是独力毁掉燕国一座大营、在睛城他赢了一品擂、在凤凰城挫败靖王叛逆、在草原他为遇难使节报仇、在青阳和封邑毁灭番兵主力……常春侯就从来没打过败仗,放眼天下除了友邦回鹘,哪个强国没吃过他的大亏?
再仔细想想,反攻高原、向吐蕃报仇?可还真就让西征大军中的战士们有些兴奋了。
而宋阳的话还没说完:“番子诬告在先、焚我城池在后、杀人盈野罪大恶极,光把他们赶走又如何能算完?要赔钱来、赔命来、赔出那群幕后主使来!他们不知何为法度,我们教给他;他们不知何为秩序,我们帮他建;他们还不知道何为公道……你们和我就一起告诉他们,公道便是:你到我南理来、让我家人知道了你的威风霸道;我便去你高原上,让柴措答塔见识我的烈火猛兽!”
“公道便是:你敢亮出来鬼爪子,我便让你看看我的满口獠牙。”
“公道便是:初一时你忘了十五,十五时我却记得初一!”
“番子不肯割地赔来?不妨事,我们自己便去打、去抢、去占,他如何对我,我们如何对他,这就是公道;番子不肯交出幕后主谋?”宋阳哈哈大笑:“没关系,他们不是说南理杀了他的大活佛么?我们没杀人,番狗诬陷且不肯认罪,那我们就去真的杀个人吧。大活佛死了,不是还有新转世的灵童么?我们就去杀了这个转世的新活佛……没杀人被硬诬罪名,不公道;背了杀人犯的名头,就去杀个人,这也是公道,番子不给我们、我们自己去向番子讨要公道……吐蕃番狗、柴措答塔,缺的就是这种公道!”
你诬我打了你又不肯给我洗脱罪名?没事,那就不用你给我洗脱罪名了,我真打你一顿,来名副其实好了。
看上去很公道。
宋阳凶猛,如此偏佞之说,却真真正正扣合了大军将士们对吐蕃人的愤懑与仇恨,闻言在场众人都发出笑声,对恃强、无理冒犯家园的豺狼,本就该如此对待!
无数人的笑声中,宋阳抬头看了看天色,正午时分艳阳高照,伸手指向头顶的金色太阳,声音铿锵:“再要告诉兄弟们两个好消息,一则:便在今日、便于此时,友邦回鹘挥师南下,讨伐不义吐蕃!”
笑声戛然而止,场中猛地一惊,旋即‘轰’的一声欢呼爆发,回鹘人终于出手了,那可是真正的大国,比着吐蕃只强不弱,这一下南理的单面抗战变成了对高原的南北夹击,大好消息如何能让人不振奋欢呼。
“另则,西疆大元帅镇西王已经安然返京,正在京中修养。”
这是个假消息,镇西王现在还在高原上喝酥油茶呢,不过在场众人如何能够分辨,听说英雄王驾无恙归来,大军士气更是高涨。宋阳的声音依旧响亮:“宋阳受朝廷旨意,率征西大军驱除番狗,收复苦水后西进高原,为南理无数百姓、为阵亡的无数将士,向番子讨一个……公道!”
去攻打吐蕃不是宋阳自己能说了算的,非得有朝廷的许可、有皇帝的圣旨不可,这件事着落在了郡主身上,就在昨天晚上,朝中圣旨传到,任初榕不负所托。
洪口关前欢呼声沸反盈天,随即军号叠叠,大军浩荡而起,继续向西进发。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一二七章 摧心
就像凤凰城中杜尚书说的那样:趁病要命……宋阳就是打算趁病要命,要吐蕃的命。
不是南理吃了多大的亏,和‘老丈人’挨打也没太多关系,宋阳要对吐蕃穷追猛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大燕。
就是再死三次,宋阳也不愿看到仇人得志,为了报仇也为了在意之人能安康度日,他都非得瓦解掉燕和吐蕃的强大‘结盟’,大燕已经难以对付了,如果再让他把吐蕃纳入版图,大伙以后就都甭过日子了。
眼下无疑就是个大好时机:大燕被诳入草原战事,开启战端容易想要迅速抽身可就有些难度了,景泰和燕顶的后腿暂时被狼子拖住,就算还能再帮助吐蕃支持力度也会大大减弱;至于吐蕃现在的情形干脆就不用说了,外战惨败内患激烈,再遭两面夹击……宋阳再怎么贪心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和回鹘大可汗会师仁喀城。在他的算计中,只要两面雄兵能在高原上打几个胜仗、保持住对吐蕃的巨大压力,用不多久这座高原帝国自己就会乱掉,这便足够了。
一个完整的、统一的高原被国师握住手中,将发挥多大的力量、会有多大的用处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但一个四分五裂、内斗外战乱成一团的吐蕃,对燕国还有什么用处?何况燕顶对吐蕃的控制全靠阴谋和手段,见不得光的,远不如大活佛博结那样大权在握。待高原一乱燕顶也根本就无法再继续掌控了,燕和吐蕃的联合自然也就土崩瓦解。
到那个时候再回头看,燕顶为了谋夺吐蕃,不惜引番兵入关、不惜自毁大雷音台、不惜‘自甘堕落’认领了‘卖国贼’的罪名……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
当初吐蕃入侵南理,为求速战速决,攻下城池后只留最最基本的卫戍力量,重兵都跟随元帅继续进军以保证主力的规模和强大优势,如今主力没有了,还留在南理境内的番兵也实在没有太多反抗的实力,而南理的西征大军经过洪口修整后战力更盛气势如虹,横扫吐蕃残敌,在他们面前再没有一座城池能坚持到三天以上。
三十天后,征西大军攻破苦水关。如果排一个顺序,封邑出兵增援青阳是第一步、燕子坪大火摧毁番子主力是第二步的话,如今宋阳就结结实实地踏住、站稳了第三步:至此所有失落疆土都告收回,入侵至南理境内的番子被一扫而空,就算还有个别残留也都是些散兵游勇,不足为患了。
从洪口到苦水关这一路打下来,征西大军因战斗减员的数量,比起之前被番子打散的南理败兵凝聚过来的速度要低得多,是以到了洪口宋阳身后大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规模更盛从前。至于宋阳身边的铁杆嫡系、山溪蛮、蝉夜叉和封邑各部组成的强力军,只有轻微伤亡。
战事进行得太顺利,几乎都用不到这群妖魔鬼怪出手,只有个别战役里遇到了困难,宋阳才调他们去冲一冲,强力战士们也不负所望,上阵则必胜、无往而不利。
朝廷的嘉奖早早就拟定好了,宣旨的官员一直在追着大军跑,所以宋阳入主边关重镇才第三天,恩旨就传到苦水,犒劳与嘉奖自不必说,而这一仗还没打完,即便全境告复,在宋阳的盘算中也只是个阶段性的胜利,大军再做修整,带了战书的军雀振翅直飞柴措答塔,不久后宋阳又一次誓师,雄兵西出苦水,正式开始攻打吐蕃。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朝廷颁布的圣旨中,对宋阳率领的大军,赐下了一个独立的称号:南火。
这个名字是宋阳想出来的,谈不到多好听,只勉强算得威风响亮,但真正重要的是它含义明了清晰:来自南理的猛火。
如今这把火就要到高原上去烧一烧了。
吐蕃侵犯南理的兵马,主要来自高原境内南方驻军,再配以中部、东部的人马加以补充,当大军在南理惨败之后,对国内军事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东南方防御空虚,‘南火’面前的大片敌境,虽不能说是空不设防,但像样的抵抗力量当真不多。
燕顶生性谨慎,乌达为人稳重,早在调兵之初两个人就想到过南侵战事或许会有波折、吐蕃大军或许一时打不下南理,就算是败了大不了把队伍撤回来,南理人肯定是打不过来的。
可就算他们再谨慎、再稳重,也想不到这样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竟然会在南理这座小国中全军覆灭,几十万人出去,无数钱粮辎重、数百万罐火油支持,到最后竟全都打了水漂!
从南理开始反击到全面收复失地再到杀到高原,前后也不过两个多月的功夫,高原匆忙调兵短时间内还难以到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火’在吐蕃境内越烧越大。
其实高原是举世皆知的‘易守难攻’之国,除了地形优势外吐蕃人还有另一重依仗:高原病。内陆、平原军队初上高原经常会产生种种不适,轻则头疼咳嗽、重则会产生幻觉、昏迷至死,战力会削弱一大截,但着实可恶的是,‘南火’中有天下顶尖的大夫,早在出关前就有所准备,大军都服食了药物,大大抑制了高原病的症状,打起仗来几乎不受影响。
就在吐蕃南方被‘南火’搞得手忙脚乱时,另一个噩耗又传来:天关告破。
便如南理北方封堵大燕的折桥关,‘天关’是吐蕃人的北关要塞、阻挡回鹘人的铁闸,这座城池当年还被列入到一品擂的赌注中,足见其对吐蕃人的重要性了。
回鹘突然对吐蕃宣战重兵南下,而吐蕃这边打南理调用的都是别部驻军,丝毫没有影响对北方大漠的戒备,当两国开战,兵马集结围绕‘天关’展开了一场规模巨大的会战。
回鹘人刚刚在草原打了大胜仗,士气正旺;吐蕃人的南战新败,虽然和北方无关但军心受挫,单就士气而言回鹘人大占上风。
但高原人是本土作战,天关又被经营多年固若金汤,番兵的地利优势明显,这一点毋庸置疑且无法改变。
回鹘占人和、吐蕃占地利,算是平分秋色,加之回鹘是游牧之族,他们的厉害之处在于骑兵精锐,并不擅长这种攻城战,是以开战之初双方一度僵持不下,不是日出东方‘出工不出力’,只因这一仗实在难打……直到后来回鹘人得了‘天时’:天关遭灾了。
莫名其妙的,流经天关城内的一道河水暴涨、决堤。洪水一涨一落,甚至回鹘军队也受了些牵连,所幸影响不大,可番子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城内化作一片汪洋,当洪水退去后,中土上威名显赫的雄关重镇只剩大片淤泥与无尽死寂。
好运气来得实在有点太突兀,就连回鹘人自己都目瞪口呆,这种事要是能再多几次,日出东方就该考虑在圣火宫旁边再建一座神水殿了。
天关告破,回鹘大捷。
来自大漠的凶猛骑兵自北方长驱直入……
中土世界,五国互相制衡,如今兵祸不断乱世初现,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当回鹘人把手中刀锋指向吐蕃的时候,开心的不止南理一家,还有北地草原的狼子。
不久前犬戎的处境,比起现在的吐蕃也好不到哪去,西线上被回鹘和沙民的联军打得焦头烂额,丢了大片国土,晨岭防线不稳难抵强敌,无论怎么看这次都要吃大亏了,这个时候燕人又来趁火打劫,自南方发起了猛攻。
大单于得知燕军北上的时候,曾愁得三天两夜睡不着觉,眼睛熬得通红,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奋力抵抗。燕兵来势汹汹狼卒节节败退,草原南境几度告急,就在这个危机时刻,西疆里忽然传来了大好消息,沙民散去了沙尘,回鹘大军已经消失不见,看来不会再攻击晨岭。
犬戎狼王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经确认终于认定消息可靠,单于霍然大喜,如果日出东方在跟前,他怕是会扑上去给大可汗重重一个熊抱,而接下来,狼王双手握拳、抡起,狠狠砸在了他面前的巨大桌案上。
咚的一声沉闷大响。桌子上扑着一张犬戎全境的地图,单于双拳砸落的位置,正是草原南部、燕人军队的所在之处。
没有了西面的牵扯,犬戎压力大减,终于能腾出精力去对付南方之战;而燕人可不曾料到回鹘竟然会毅然放弃大好形势,又重头开始去打吐蕃。那个时候北上燕军已经深入敌境、所处情势很有些微妙,若能再进一步便能完成关键突破,可要想就此撤军也不可能,若果狼卒趁势追杀非得是一场大溃败不可,全没有别的路走,只能摆开架势和狼卒打一场狠的。
狼卒大军从后方不断调遣而来,燕军也打通了本国和草原南境的兵道,援军陆陆续续从国内增援,此刻会战正酣。太平了百多年的中土世界,这短短半年中大战不断,从东到西由南至北,每一国都亮出了自己豢养良久的雄狮悍卒。
至于沙民,在回鹘人撤退后就偃旗息鼓,之前打下来的大片草原他们也不太当回事,不要就不要了,全族再向着西北迁徙,于犬戎昔日的雄关、今天回鹘的边境重镇附近处寻找了一块栖身之地,这一来回鹘边军与沙民营地成掎角之势,就算以后狼卒恢复元气想要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也得先掂掂分量了。
……
白色长袍折叠得方方正正,冰冷铁面和一只黑色的鳞皮手套置于其上,一起摆放在身边;从头顶到腰腹,每一寸皮肤都在溃烂的同时迅速愈合着,如此往复不休。
香炉中缓缓蒸出青青烟雾,散起一阵阵幽香,但远不足以遮掩溃烂皮肤上的腐臭味道。
燕顶赤裸着上身,静坐于屋中,胸口上裹缠着厚厚的绷布,些微血迹渗出。这伤是他带着花小飞在苦水行刺落下的,当时他为花小飞挡了一戈,伤得着实不轻,到现在还没能完全康复。
柴措答塔宫第六层的一间清静禅房,燕顶常驻、休息的地方。
在他面前摆放着两份战报:吐蕃的天关惨败军书和草原南境的最新战况。
国师伸手捻起天关战报,腹语沉闷:“怎么看?”
他问的是乌达。
柴措答塔的奸细就坐在国师对面,身体放松坐姿舒服,远远没有以前侍奉大活佛时的恭谨和虔诚,但国师开口说话时,他听得很认真。
乌达是个全才,能布政安民、能治官订律、也能带兵打仗,他曾是大活佛座下最有天分也最勤奋的弟子,有关吐蕃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他能获取博结的信任和器重,靠得绝不仅仅是‘虔诚’。
对真正师尊的问题,乌达回答得异常详细,有关高原北境的军队部署、钱粮供应以及有关地形、城池的拱卫道理全都说得明明白白,这才给出最后的结论:天关是门户,丢掉了对吐蕃大大不利;而天关也仅仅是门户,在它身后还有大片纵深、还有吐蕃人的重兵部署和多年的准备,北方的战事暂时不顺,但还不用太担心,这一仗远远没有打完。
而且现在的吐蕃已经没有了东邻之患,常驻于东疆、用来防备大燕的军队已经开始调动,只要大军增援到位,回鹘人就再难寸进了。
至于宋阳率领的‘南火’,乌达根本不担心什么,只是一支不到十万人的军队罢了,捣乱、掠劫还行,想要真正在高原上为南理开疆辟土,他们还差得远。哪怕他们现在就出现在仁喀城前,就凭着圣城的坚固与周边的强大卫戍,南火也只有望城兴叹的份。
如果南理人聪明的话,闹一阵就赶紧回去吧,如果他们真以为吐蕃不行了,贪便宜没够一直不肯走的话……乌达觉得他们就不用走了。只待北方的防守稳固下来,就是吐蕃人‘灭火’的时候了;即便北方一时半会安静不下来也没关系,再有百日光景雪季就要到来了,最近这些年里高原的冬天一年冷过一年,那是从地狱吹进人间的寒风、是天空碎裂了才会降下的暴雪,那群南蛮子能抵挡得住?
只凭外侮,雄踞高原百多年的密宗之国,岂是那么容易就被征服的!
详细解释过南北两面的战事,乌达又把话锋一转:“但是内患,现在已经到了极限……”刚刚他说的事情都很乐观,可惜这些‘乐观’都是建立在国家稳定的基础上的,大活佛死后柴措答塔本来就不太平,随着南、北战事的节节失利,内部压力越来越大,如今堪堪到了爆发的边缘。
这次不等乌达再解释什么,国师就摇了摇头,打断道:“你给我列出份名单吧。”
乌达明白师尊的意思,名单上的人会被迅速抹去……这是饮鸩止渴的办法,能够暂时把内患爆发控制、或者说拖慢些时间,但真正的矛盾非但没有解决反而还会变得更加激烈,再爆发时危害更甚。用这个法子,就算吐蕃把敌人全都赶走,以后也有的烦了。可是不管怎么说,也总比让它现在就‘炸了’强。
乌达思索了片刻,写下了几个名字,字迹工工整整,递到了国师面前。
国师垂目看了一眼,随即一抖手,‘啪’地一声轻响里,名单化作万千纸屑,飞舞、落地。甚至他都没去问一声这几个人‘上榜’的理由,他对吐蕃内政了解有限,他对乌达很放心。
燕顶带上了手套,端起茶杯喝一口水,乍看上去没什么,若仔细观察才会发觉,他的嘴巴并未触及杯沿。不是喝,而是吸。他的嘴巴烂了,像普通人那样喝水会疼,还会在杯子上留下脓血腐汁,很难看、说不定还会毒死刷杯的佣人。
“打仗的事情我一窍不通,内政事情也非我所长,你很好。”国师放下了茶杯,语气也随之一转:“不过,我懂得人心。天关一战,真正的可怕之处不在阵亡些战士,不在丢了一座重镇,甚至不在它让吐蕃如何被动……从不曾有洪患的天关,竟然被大水吞没,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但是就实实在在的出现了,而且还是这样的节骨眼上。”
国师的语气渐渐低沉:“若再深一步去想呢,七七大庆不久之后,大活佛博结暴毙;打进南理无往不利、绝无失利道理的雄兵遭遇一道无妄大火全军覆灭;如今北方戍边的大军又赶上了一场不可能会有的洪水……刀剑利器能遮住大家的嘴巴,却挡不住心中的念头,或许不会有人说什么,但谁都会去想一想,连番的事情串到了一起,这不是天谴,是什么?”
燕顶沉沉地叹了口气:“天关一战,摧心的。”
国师不会打仗,也不太理会政事,他曾是大燕佛主,座下信徒无数,他这一辈子都在和‘人心’打交道,是以他比着乌达要清楚得多,天关因洪水而惨败带给高原的影响,远远超出乌达的预想。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一二八章 异象
禅房中重新安静下来,国师暂时不再说话,低下头静静思索着,乌达没有任何建议,就坐在一旁等待着。不是他不肯为师尊分忧,只因国师刚刚说的很明白,‘你懂军政、我懂人心’,很简单的事情,大家各司其职、各展所长吧!
天将黄昏时,国师终于重新抬起头:“九月初十,灵童升座小活佛吧。”
按照吐蕃密宗主流信仰,先一任活佛圆寂当天,转世灵童会降生人间。寻找、确认转世灵童会有诸多条件,花费的时间也长短不一,顺利的时候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找到,麻烦的话耗时两三年也是常有的事情。
最近的这次寻找灵童倒是快得很,前后加起来不到两个月的功夫,不快不行,大活佛是暴毙……虽然襁褓中的婴孩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做不了,但灵童及时出现本身就带了份安定人心的大作用。
差不多博结死后两个月,燕顶、乌达提前安排好的灵童就得以确认,被接到了神殿之中。
历代转世灵童进入柴措答塔后,身份暂时还不会变,还要经过一个仪式才能真正成为活佛。一直以来,这个升座的仪式都是高原上最盛大的庆典,信徒会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圣城来观礼、朝拜。
对于灵童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升座成活佛,密宗里并没有硬性的规定,但一般而言都会等到小娃七岁以后,甚至还有过直到十五岁才升座的先例。如此安排主要是两重原因,一是要等小娃懂事了才好升座,在大典中可以唱念上一段梵咒,为万民送福为国家祈运,有利振奋民心,如果娃娃太小,别说诵念经文了,说不定还会被大场面吓得大哭大闹,岂不是大大的不吉利;而更重要原因在于:灵童也好、活佛也罢,他们也是人,并非真的天上仙佛,谁能保证襁褓中的娃娃身体就一定健康?万一他是个瞎子、聋子、智力有问题又或者身体有什么隐疾怎么办?所以一定要等灵童长大一些,确定他没有任何问题才可以让他升座。
万一要是不走运,灵童是个有先天疾症的小娃,柴措答塔自有应对的手段和办法,不过这些机密事情外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的。
听到国师的话,乌达明显吃了一惊,如今已经到了七月末,距离国师说的日子满打满算不过四十几天,先别说灵童还在襁褓中,在大殿上如何表现完全无法控制,单单就是昭告全境、让信徒集结都来不及。
国师自然看得出乌达的诧异,摇着头说道:“非常时刻只能非常行事了,你尽力去安排吧,能办成什么样就办成什么样,能招来多少信徒就招多少信徒。”
国师定议,乌达不会反对,当即点头应命,起身出去马上开始着手去安排了。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天关一战摧心,柴措答塔非得要做些事情去尽量弥补不可。
乌达走后,国师也没有多待,重新穿好白袍、带回面具,袍子的帽檐宽大,稳稳把他的铁面遮藏于阴影中……燕顶走出禅房,不用开口招呼什么,十几个人便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没有人多问一个字,追随国师一起走出了柴措答塔。
所有人都是密宗僧侣的打扮,却都是来自东土的和尚。
大雷音台完了,二十一座须弥院散了,国师在大燕的势力彻底崩塌,但最精锐的一群手下都被他保留、调来了吐蕃。其中真正得力的弟子随他一起入住柴措答塔,另外还有大批人手分散于圣城四处。
可惜,如今的‘最精锐’比起以前跟在他身边的那群心腹……阿一、阿二,货真价实的大宗师;阿泰,武功犹在阿一之上,心思更有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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