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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门]一苇度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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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来人!”
  应声入内的两名打手被蜘蛛一脚戳死,叼在嘴里滋滋吸食,其余人看见屋里情况,拉上门掉头就跑。
  陈皮跟猿猴一样在第三只蜘蛛身上上下纷飞,手里的匕首叮叮叮戳了一路,结果发现这玩意无论关节还是骨缝都坚硬如铁。他有一种奇特的天赋,一眼就能看出别人身上最薄弱的位置,因此总能用最少的体力杀掉最多的人。再粗的胳膊再强壮的身体,于他眼里也像是屠宰场中的牲口,只要掌握了杀戮的手艺,那么无论六百公斤的斗牛,还是两米高的拳击手,生死也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刀。
  然而蜘蛛不行,谁他妈知道一只蜘蛛的太阳穴在哪?
  趁打手和陈皮牵制住蜘蛛,裘德考趴在地上拉开了身后的暗门,半个身子方钻进低矮的暗道,留在外面的下半身忽然火辣辣地疼起来。他顾不上形象嚎啕惨叫着,四肢并用簌簌向外爬。
  另外两只蜘蛛喷了裘德考一身腐蚀液后,便回头对付陈皮。陈皮躲八只脚已经用尽力气,二十四只脚一起上他肯定得落个蜂窝煤的下场。
  思及于此,陈皮用九爪勾将丝织屏风拉倒在暗门前,边逃边摸出洋火,一把将屏风点了。身形这么一耽搁,身后的蜘蛛便扬腿戳在他腰上,陈皮顺着它的力道跳向暗门,手肘直接支进蜘蛛的呕吐物里,衣服刹那间就腐蚀透了,幸亏屏风上的火苗即时窜起来,蜘蛛徘徊在火苗后不敢上前。
  陈皮疼得倒吸口冷气,忍着汩汩涌血的腰伤躬身钻进暗道,爬行二十几米后,有人将他暗道里拖了出来。他喘着粗气坐在地上,裘德考正躺在他旁边,老外下半身是一种血肉淋漓的状态,仿佛一坨很糟糕的肉馅,人已经晕厥过去。裘德考的手下吱哇着听不懂的语言,用消防水管往两人身上浇冷水,然后用担架把他们抬上了轿车。
  陈皮从车窗看着这座精致美丽洋楼,火舌已经舔出了窗子,烟火袅袅腾空,烧得迅猛又激烈。

☆、寻踪

  看着年轻人茫然无措的神情,张启山笑了一声。
  “你说这可怎么办?”
  年轻人缓缓退后几步,很紧张地侧头看了眼,身后的矿道里有人穷追不舍地跟来。年轻人背靠住墙壁,两只大蝙蝠在他头顶飞速悬着圈。他左看看张启山,右看看渐渐显现在手电光里的张起灵,一时间骇然呆住,完全忘记了抵抗,在两人还没有靠近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扎进了对面的丝网里。
  张起灵对张启山点了下头,随即跟着那人钻进丝网。
  副官和二月红稍迟追上来。副官上上下下把张启山观察好一遍:“佛爷你没事吧?那个人呢?咦,八爷?”
  齐铁嘴给二月红使个眼色,二月红会意地眨了下眼。
  张启山混若无事地摆摆手:“我没事,先不要管那个人,我们继续往里走。”
  地下矿道四通八达,张起灵追随年轻人的踪迹一路前行。年轻人没有二月红祖上的指引,沿路遇到重重机关只能逐个破解,幸而他身边带着各种稀奇的玩意儿,这一路虽然跌跌撞撞,也总算活着走了下去。但张起灵意识到年轻人是在一种迷茫的状态里,这样下去他必然耗尽体力倒在某一个机关下。
  沿路追至一处地下石室,张起灵停下了脚步。石室四壁架子上摞着竹篮、镐和锹,看样子是存放挖矿工具的地方,屋子门口有一点血迹,门对角钉着一个刚刚被磕坏的木质自动箭匣。他目光落在架子后的墙壁上,抬手扯倒木架,后面是竟然是一幅破损十分严重的壁画。
  壁画画风粗犷,是汉代风像,大概可以看出一幅秋狩图,张起灵心下了然——这里原本是一间墓室,后来的采矿人扩大了屋子规格,把这里当储藏室用。所以这一路来他发现矿道开凿年代不一,是因为矿道其实就是在墓道基础上改造出来的。
  而且开凿年代差距很大,从汉到今断断续续,被改造过绝对不下六次,这间储藏室能存留下来已然是奇迹。
  他剥落一层壁画,碾碎颜料时微微皱眉,古时绘画都以矿物做颜料,每位画家各有自己独特的颜料配比,如今他指尖这一种黛色里面竟然掺了守棺龙的血迹。那是一种生活在海底的巨蛇,寻常寿命不过百十余年,但若喂食大量怨气极重的夭折童尸,海蛇就能于生出不死的意念,将这种蛇放进墓里,它便会守卫与童尸有血亲的墓主人。传说海蛇十年一蜕,十蜕为蛟,五十蜕为龙,至此时,墓主人就可乘龙登仙,升入极乐世界。
  然而成仙者亘古未见,守棺龙却偶被打杀几条。守棺龙的血液风干后赤红荧荧,不腐不褪,这东西既难得又邪气,能想到把它掺入颜料的,古来也未有几人。偏巧张启山院落里埋藏的佛像,镀金层下就用了这种颜料。他们七年来追寻这种颜料的出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发现了踪迹。
  矿山下的东西真和这种颜料有关的话,那绝不是一般的危险。
  继续向前,是一片有若蜂窝般诡秘的地带,一段段墓道连接着洞窟,每个洞窟都挖掘出了无数开向四面八方洞口,通道还在巨大的机械力牵引下悄无声息地变换着。他在这里略停片刻,挖开了一段通道和洞窟的衔接处——越是这样复杂的大型机关,越需要众多的人力,即便设计者思想再精妙,成千上万的苦力操作时却必须采用最简洁的施工方法。
  片刻后,张起灵明白了整个洞窟的运行规律,便沿着痕迹寻向墓葬最深处。
  还没有走完整个蜂窝,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几近坍塌的盗洞,这个盗洞足够古旧了,看形制至少出现在宋代之前。他贴唇吹了下食指指背,然后用食指指试了试洞口的空气——盗洞下有空气流通,是条活路。
  这条盗洞非常长,中间做支架的木撑已经完全腐朽了,几处坍塌全靠缩骨才能挤进去。
  墓道尽头开在半空,前面是一座超过五百平的巨大洞穴,下方是整片深不见底的水塘。水塘将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光源折射遍整个洞窟,以至于不用手电就能看见满室蔚蓝的水光。上百道水桶粗的钢索从石壁拉向洞穴正中,悬吊着颗至少一丈高的锥形石头。
  就在他身处盗洞的正下方,年轻人被一层白色的茧包裹着,毫无反应地挂在最后一层铁索上。年轻人半截身体落在水里,毫无生气地随波飘荡,两只赤色蝙蝠偶尔快速掠过水面,然后又折回来吊在茧上。他身边的水面泛着血光,血光里藏着起伏的暗色阴影,什么东西正蛰伏在他身下。
  张起灵抽持匕首割破左手手背,血滴落进水里,黑影倏忽间潜入更深的地方。他抓着铁链一层层落到下面,先试着碰了一下茧,蝙蝠服帖地拢着翅膀,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于是张起灵切断挂在铁索上的茧丝,把人打包扛在肩上,回望了一眼远方的锥形石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什么。
  沿着下方墓道出去,张起灵小心地避开了各种机关。可是在距离洞穴百米之外的一处墓室,他才露出头,一颗铁弹子就迎面打过来。狭仄的墓道容不得动作太大的闪避,他只能用年轻人的手臂挡下,铁弹子打在茧上即被弹开,幸而年轻人失血过多而晕厥,感受不到这种痛楚。
  前方墓室里居中放置着一尊青铜棺,方才二月红推开棺盖后,数不清的飞蛾便涌满了这间墓室。如果张起灵再晚来片刻,他下场只怕会非常狼狈。
  “跟着我。”
  张起灵过处飞蛾就像被鲨鱼冲击的鱼群一样散开,二月红略一愣神便追了上去。张起灵虽然肩上扛着人,行动却一点不受影响,二月红几乎是用全速在追赶他的背影。两人走到蜂窝区的时候,二月红惊讶地发现他一点也没有减速,几十面同样形状的洞门摆在眼前,他似乎就是随机选了一个便往里钻。
  所以张起灵终于停下的时候,二月红几乎想开口问他:你迷路了么?
  然而张起灵仅仅是把肩上的茧递给了他:“从这扇门出去,告诉他炸掉入口。”
  “那你呢?”
  “我跟在你们身后。”
  二月红认出茧里的人,脸色一变:“他是——”
  随着他神色变幻,两只服帖地蝙蝠忽然暴起,张起灵替他拦下:“不要起杀心。”

☆、回城

  走出矿山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众人在附近的村落休整一日,第四天才踏上回城的路。
  张启山预料到各方眼线已经盯准了张府,不便太过张扬,便在村落与二月红和齐铁嘴分别,带着副官与亲兵先行入城。其实他们进入长沙地界的一刻,田中良子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如今裘德考养伤在床,令她独掌大权,于是良子小姐攒了半年的热血和激情一并迸发,十分想趁机做出一番大事业。
  “再有二十分钟,张启山一行八人就会经过这条小路,都给我做好准备。”田中良子得到探子回报,冷蔑一笑,同时对她精挑细选的三十名高手十分自信。
  “可是,良子小姐,那个人不就是张启山吗?”同她一起伏在草坪里的手下指着小路上的牛车发问。
  小路上,一辆往城里运土豆的破旧牛车慢悠悠驶过,先于众人启程的张起灵坐在土豆袋子上,一脸冷漠地看着田中良子藏身的山头。虽然相隔百米有余,但是田中良子感觉发根都被他盯得酥酥发麻。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可能这么快!”
  “那我们动手吗”
  “动手——人呢”田中良子一愣。似乎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搭在牛车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片刻之后,手下惊慌回报,安排在前路上截击的十人均数被打晕在路上。田中良子略一思考,得出一个结论:“此人身手如此不凡,一定是真的张启山,后面那个是掩人耳目的替身。我们抓不住本人,就把替身抓过来,他一定知道矿下有什么。”
  十五分钟后,张启山领着副官出现在路上时,早已埋伏好的二十名日本武士在半山腰放了冷枪。幸而张启山见此处地势险恶,已提前知会手下小心行事,一行人随枪声立刻散开。张启山掩在树后,十分冷静地吩咐道:“对方埋伏在山腰中部,人数二十人左右,我在这吸引火力,其他人分两路包抄过去。”
  果然张启山露了个脸,四面枪声就不再攻击别处。田中良子一心想抓张启山,甚至都没听出来身边枪声渐渐乱套。她在两名保镖保护下渐渐靠近张启山藏身的树干,察觉他身边没有人,便冷笑道:“不要负隅顽抗了!他们已经丢下你逃跑了!”
  我的兵就给人留下这种印象?张启山突然感觉有些耻辱。
  “这位小兄弟,我知道你不是张启山。”
  张启山简直莫名其妙,探出头看了眼田中良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们知道张启山十分钟前已经离开了,你只是他吸引视线的替身。张启山和他的副官把你留下来做替死鬼,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没必要再替他卖命了!他给你的,无论钱还是女人,我都能给你双倍、三倍、甚至四倍!”
  张启山反应过来这个女人该是误会了,忍着笑回答:“嗯——如果你诚心开出价码。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你是个聪明人,放下武器,慢慢从树后站出来!”
  “你们先放下枪。”
  田中良子示意左右垂下枪口,张启山见状才慢慢挪步出来,他先给已经埋伏到田中良子身后的副官等人使了个眼色,叫他们按兵不动,然后打量一番田中良子:“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在矿下看见了什么。”
  “矿下——”张启山想了想,很深沉地说:“在那里面的见闻,我至今都不是很敢相信。”
  田中良子眼神一亮:“你见到了什么?”
  “我们从山间洞口进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点光,开始的时候道路很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但走过几十步后就很宽敞了。在通道尽头,我们看见了一个藏在地下的村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绝对想象不出来那个村子的样子——村落外围是开垦得很平整的土地,种着桑麻和竹子,里面是屋舍,村落里道路交错,还养着鸡狗猪一类的牲畜。地下的男女都穿着先秦时代的衣服,和外面一样耕种纺织,开始见到我们,他们也非常惊愕,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村子的人是先秦时躲避战乱逃到地下的。他们不知道秦朝已经灭亡了,更不知道现在是民国了。我们在那个村子住了几天,然后就离开了。”
  田中良子立刻就反问:“这怎么可能?”
  张启山耸耸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世上有那样的地方。”
  “你的故事太幼稚,地下没有照明,人不可能生存下去。”
  张启山随口诌到:“那个地方上面都是可以发光的石头。”他说着摸出书房钥匙,钥匙上缀着一颗桂圆大的夜明珠:“就是这种石头,他们送了一颗打磨过的给我。”
  其实这颗夜明珠是他从一个很险的墓里得来的,价值何止连城,夜里放进一间百平大小的房间,其光可以识字阅读。慈禧凤冠上的九枚夜明珠,大概也超不过这般水准。田中良子原本对他的鬼话一个字也不信,可一见这只珠子,立刻眼红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启山将夜明珠收回怀里:“骗你做什么,村里都是这东西,我嫌沉不愿意多拿,”
  田中良子急切问:“快告诉我矿洞入口在哪里?”
  “矿山入口很好找,沿着水源走,尽头有一大片桃花树,那林子除了桃花不夹杂的树种,矿山入口桃花林后面。”
  田中良子直觉他的叙述很漂浮,可夜明珠对她的冲击力太大,她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很好,很好,以后我还会找你。”
  “我可以走了吗?耽搁太久他们会怀疑我。”张启山错过田中良子的时候,听见她抱怨手下怎么还不来汇合,还命令保镖吹响了集合哨。他微微一笑,半里之外,张副官正带人等着他。
  “尸体怎么处理了?”
  “上树了,够他们找一阵。我们为什么要放过那个日本女人?她跟那个美国人可是一伙的。”
  张启山不答反问:“你觉得那个美国人怎么样?”
  张副官回忆了一下:“很狡诈,不好对付。”
  “这个女人呢?”
  副官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张启山对他摇头叹气:“所以你除掉她,换了别人还会一次送来二十颗人头吗?”
  张启山离开半小时后,齐铁嘴和二月红也启程回家。二月红体面惯了,受不了农用车的味道,也不愿徒步跋涉,干脆高价卖下两匹马,把年轻人用麻袋一装,驮回了自己隐居的村子。离村口还远,他便看见丫头坐在树下和一群孩子说笑着。
  二月红远远地下马,悄悄走到丫头身后。她长发散在肩头,束发的红绳缠绕在十指间,轻巧地翻出一个又一个花样。一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趴在她膝盖上甜甜地叫:“蝴蝶,姐姐姐姐,我想看那个蝴蝶。”
  “蝴蝶么,先这么绕一圈,再绕一圈,然后用拇指勾住这条线,翻过来,喏,蝴蝶!”
  孩子们七嘴八舌点着花样,每翻出一个,便此起彼伏地哇一阵。
  一个男孩子跳着高问:“姐姐可以翻小船吗?”
  “小船啊,姐姐没学会,我翻个螃蟹给你看吧。”
  二月红听到这里,伸出手将她零散的头发挽起来顺到一边肩膀上,再越过肩头牵走了红绳。
  “没关系,我可以再教你一遍。”
  丫头一惊,立刻从他臂膀下钻出来,回头嗔视他一眼。二月红视而不见,侧身坐下来翻起花绳,柔软的红绳缠绕出小舟的形状,随着他得手指做出随波追流的动作。他任孩子们惊叹了好一会,才把红绳抖开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我们要回家啦。”
  二月红把丫头抱上自己坐的马匹,然后牵着两匹马走回村北头院子。孩子们纷纷对他们招手告别:“姐姐再见,叔叔再见。”
  二月红蹙眉看向笑弯了眼睛的夫人:“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丫头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女孩子总是显小嘛。”

☆、偃师

  二月红买下这间小院的时候,还只有一园青黄衰颓,满目红砖零碎,稀疏的砖墙拢着两分杂草,檐角还高高挑起一个喜鹊巢。而经过半月的修整,这里已经整洁如新了,新砌的外墙上趴着一只大白猫,五间房全换了新瓦。院里铺着半米见方的石砖,隔出三小块苗圃,苗圃里的小葱和青菜刚刚冒芽,但移植过来海棠和玉兰都已经长得很好看了。院落左角是夫人指名要的秋千架,右角是一方卵石垒出来的小水溏,几条红鲤和小乌龟正在浮萍底下摇着尾巴。
  二月红回身将夫人抱了下来,搂着丫头在她发顶蹭蹭下巴,心情好得仿佛要飘起来,推开院门,眼前便是他梦寐以求的怡然田居。
  除了蔡箴。
  除了他手里的竹竿。
  还有被他打得呱呱叫的喜鹊。
  说起来买下这间小院后,二月红并没有亲手摸过一块砖,从修缮到改建全部是蔡箴在打点。二爷夫妇自然指尖不可染缕尘,所以蔡箴每日要准备三餐、给夫人煎药、清洁房间、修缮屋院,还要采买日用品、侍弄花草、打理池塘,寻常人家七八个丫头忙不过来的活,他竟然干得分毫不乱。二月红称赞他就是生得晚了,赶上大清亡了,要不然怎么也能混个敬事房大总管当一当。大总管闻言微微一笑,拿出一张账单,饶是富实如二月红,看见上面的数字也不禁肉疼,心想这种御用的人才果然不适合流落民间。
  正和喜鹊殊死搏斗蔡箴看见两个人,且战且退回到屋里,自从蔡箴捅下檐角的喜鹊巢,这两只痛失爱蛋的喜鹊就时常围着他啄,如今三人对这个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三人进到屋里坐下,蔡箴气喘吁吁道:“如今夫人稳定下来,我也该走了,实在是打不过那两个带翅膀的。我白天打听了一圈,村里刘大爷家很困难,他大儿媳今年才过三十,干活特别利索,我跟她说你这需要一个杂工,就白天打扫卫生做做饭,晚上不留人,她挺乐意来的。”
  二月红知他是看了佛爷面子才肯帮忙,不好强留人家陪自己耗着:“你既安排好便如此,这一回欠你个人情,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来找我,十年百年,只要我活着,这话就算。”
  “治病救人是我本分,二爷给过诊金了。”
  “诊金是诊金,人情另计。” 二月红忽然想起马背上的麻袋:“你是要回佛爷那吧?替我带一样东西给他。”
  二月红刚把麻袋拎进门蔡箴就皱眉:“这个味道——你怎么抓住他的?”
  二月红对茧一无所知,听闻蔡箴知晓内情,便问:“你知道这人的来历吗?”
  “太知道了,我两家世仇,不共戴天啊!”
  不等二月红解开麻袋,袋子里的赤色蝙蝠就感知到杀气,从里面咬破袋子钻了出来。蔡箴不慌不忙甩出银链,银针触及蝙蝠翅根的时候,顶端突然弹出一根比牛毛还细的针尖,银针一刺既收,两只蝙蝠随即坠落在地——这种蝙蝠全身坚如铁,唯有翅根下有一处芝麻大的膜孔刺穿便死。
  蔡箴解开麻袋把茧拖出来,很不客气地抬脚踩了踩:“他们一般不会亲自露面,总是弄些小玩意在人前行事。我虽不知道你在哪抓住的他,但那个地方肯定非常危险,竟然能把他保命的血蚕逼出来。”
  “你可知道怎么拆破这层茧?”二月红兴致盎然地问,他们在村里就研究过这层茧,试过刀枪乃至于火烤,却始终不能打开。如果不是留着此人有用,他们还很想再试试水煮和油烹。
  “自然知道。他们一出生就会在四肢皮肤下埋下血蚕的虫卵,当他们遇到极端的险境时,血蚕便会爬出来吐丝将人包裹住,这层茧针扎不透,水泼不进,只有外界重新恢复安全,茧壳才会自行溶解,人也才能从假死状态恢复清醒。”蔡箴说:“就说是,你们要把他埋进土里。”
  回家隔日,齐铁嘴拿了二月红的信物来到红府,遵他嘱托把密室里有关矿山的材料传递给佛爷。密室里机关重重,跳桩的功夫他是没有的,于是他拆了两块门板抗进密室,一路爬过机关,倒也算得安全。一把火烧尽密室后,齐铁嘴便直奔张启山而来。
  齐铁嘴随管家往后宅走,恰看见副官和一个生面孔在树下挖坑,准备把他们从荒村带出来的茧埋进地下。
  “八爷!”树上的秦寅热情地招着手:“老佛爷在楼里呢!”
  蔡箴立刻挡住脸,警告张副官:“你换个地方打死她,不要崩我一身血。”
  张副官继续挥动铁锹:“这个坑先埋她,你在旁边重新挖一个埋麻袋。”
  众人落座,齐铁嘴将密室见闻一说,大家便都没了头绪。张启山把玩着二月红从矿下带出来的青铜铸件,其实他已从张起灵处得知矿下的东西很可能和张家有关,那么里面的东西,只怕不仅不能让裘德考拿走,恐怕连九门也不可染指。
  “既然我们已经炸了洞口,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长沙到底是我们的地盘。蔡箴,那个茧处理得怎么样了?”
  蔡箴答:“已经埋了,快则今夜,迟则七天便能破解。”
  张启山对那个年轻人印象深刻,万一真活过来只怕也不好对付:“那你能压制住他吗?”
  “能。”
  齐铁嘴笑看张启山:“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小兄弟,佛爷手下能人辈出啊。不过如今大家都牵扯进来,我想你总要把他的事情说清楚一点,万一日后我们遇上这些人,也该有个对策。”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出来只能当个故事。这个人的来历,我敢说,只怕你们不敢信。《列子·汤问》里,记载过一个叫偃师的人,不知道在座有没有听说过。”
  传说周穆王访昆仑归来,在路上遇见一个名叫偃师的工匠。穆王问他有什么本领?偃师回答说:我制造了一件东西,想要把它献给大王。于是穆王吩咐他把那东西带来。第二天,偃师便同一位男子一起来见周穆王,周穆王十分疑惑,问他东西在哪里。偃师拜说:大王,这个男人便是我要献给您的傀儡啊!穆王惊奇地看去,只见那傀儡行止坐卧灵活自如,简直与真人一般!他一开口,就发出天籁般的歌声;一抬手,就跳出曼妙绝伦的舞蹈。穆王高兴极了,叫来妃子们一起观看傀儡表演。但就在表演要结束的时候,傀儡却突然眨着眼睛去挑逗穆王的妃嫔。穆王气急,以为傀儡是真的人,吩咐士兵马上杀死偃师。偃师吓得立刻把傀儡拆散,把心、肝、脾、肺、骨骼、牙齿、毛发一一展示出来,果然每个器官都是由皮革、木头、树脂、漆和白垩、黑炭、丹砂等制造出来的。周穆王见状感叹起人类的技艺,重赏了偃师后把人偶带回国都。
  故事从这里开始,却没有结束。
  偃师,或者说偃师们,从来没有放弃制作更像人的傀儡,他们将模仿人当做与神的比赛,这场比赛的终点是行使神的权力——赋予生命。
  后来,汉元帝为太子时,偶然得到一位异国进献的美人,封为良娣,其貌若天仙,通音律,晓书画,因而受到太子专宠。但元帝尚未登基,这位美人就病故了,及至登基,他仍对这位美人念念不忘。《汉书 元后传》只用寥寥几笔写下了这个叫司马良娣的美人。
  可蔡箴听到的故事,远比这个长得多。
  在司马良娣死后,五个衣着怪异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赶来,他们自诩为司马良娣的亲人,能够救活太子的爱妃。太子将信将疑,遵嘱为他们建造了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这五个人将司马良娣的尸身带入暗室的第四天,曾救治过司马良娣的御医坐不住了,他偷偷打开暗室的气窗看了一眼,只见司马良娣的皮肤、骨骼、躯干、头发、内脏全部被拆卸开,那骨骼不是白骨,心肝也不是血肉,他们将两颗眼珠嵌进桌顶司马良娣的头上,那颗眼珠便斜斜的看向御医,他们又把舌头安在她的嘴里,司马良娣的头便说:“窗口有人看着我们呢。 ”
  御医受惊昏厥,醒来已是三天后,他立刻拜见太子说明这件事,本就对死而复生的爱妃心存疑虑的太子更害怕了,干脆将妃子和御医一同撵出了王宫。
  “可以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技艺越来越精纯,然而这种傀儡到底是一种蛊术,只要是蛊,必然年代越早就越强。也就是说,他们技艺越精湛,手里的蛊就越衰弱,所以他们便想回到最初发迹的地方,寻找万蛊之源。问题是他们离开发迹地太早,手里只有一些几乎不可考的蛛丝马迹。”蔡箴说:“我也无法推测他们手里的线索是什么,只知道他们培养了专门的蛊,去嗅识一种叫做守棺龙的海蛇的血迹。”
  张启山听到这里,微微皱了下眉。                        
作者有话要说:  正剧完结,同人还没写完……

☆、恐吓

  回到长沙又两日,便是农历九月十九,观音菩萨出家纪念日,今年本地寺庙把这日当做大节庆来铺陈,搞了一个很热闹的庙会。商贩和杂耍艺人在寺庙前的街衢摆上摊儿,卖花的、卖药的、烹茶唱戏算命的,干什么的都有。
  张府内的警卫都是年轻人,没有不喜欢热闹的,几个不当值的士兵便带着蔡箴和秦寅这一对儿事儿精来逛庙会。
  有虔诚的香客趁吉日给寺庙捐了金身,便见一群小伙子鸣锣开道,扛旗引路,抬着三顶高轿游过整条街,轿子上是描红绘绿的菩萨金身,轿子后还跟着好些撒花的、点香的大姑娘和小媳妇。秦寅被送佛的队伍挤到了路边摊子上,差点让耍把式的抡一斧子。
  蔡箴扯了她一把:“看见菩萨就急着投胎,你这是病啊!”
  秦寅撞在旁边的小木桌上,眼睛一亮:“这是什么?”
  只见这张桌子上摆着十几个白色的木头面具,面具上的花纹细密而繁琐,应该是本地巫民所用的器具,光瞧模样就凶恶极了,大概是罗刹恶鬼一类的东西。
  秦寅居然对这个东西感兴趣:“老板,这东西多少钱?”
  老板一面从布袋里掏出几个瓷罐和毛笔,一面摇摇头:“这些面具还没有上色,你等会过来好不好?”
  “不了不了,我就要这个。”
  秦寅掏钱买面具的功夫,蔡箴便被游街队伍冲散了。蔡箴回来找了一圈,却连警卫队的人也没遇见,他心里也不急,随手买了一个上完色的面具,然后便溜达着去了二月红隐居的村落,打算看看病人的状态如何。离村子还有一段路程,他竟碰巧看见二月红就在前面,可他没来得及打招呼,一队军车便擦着蔡箴呼啸而过,猛然急刹在二月红面前。
  蔡箴皱了下眉,停下脚步隐匿在围观的人群里。
  车门打开,陆建勋探头出来。
  “二月红,你可真不好找啊,要不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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