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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奇缘-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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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不得不承认,弹正忠大人确属天下少有之壮士豪杰,不过今天,无论你是谁都休想逃离这天罗地网!”一声得意之极的长笑声从蒿草中倏然传来,只见一片蒿草蛰伏处一名身着草绿色铠甲的干瘦中年人在十数名武士的护卫下,缓缓走出,中年人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信长,猖狂大笑道:“信长公,没想到自诩英明神武的你也会有今天啊!没想到吧,早在你决定解散大军、分路撤退之时,浅井家就已经派来信使让我堵截与你了!相比于活在信长公的阴影下,整日伴君如伴虎、提心吊胆,不如行险一搏,如若能杀死你,我便是这天下的英雄!哈哈哈……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救你了,乖乖受死吧!”
信长神情淡然地骑在马上,只是用眼神紧紧地逼视着一直以来谨小慎微、隐藏最深几乎连自己都丝毫未察觉的朽木元纲,嘴角微微一抽搐,语气一如既往地威严道:“好!朽木元纲,看来我真是有些小瞧你了!原来即便是这世上最怯懦愚蠢的小人,面对一举能够成为天下人的诱惑,也是会丧心病狂的!可惜呀,无知的你永远不会知道,走错一步迎接你的只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哈哈哈……朽木元纲,拿出你的武勇来吧,来亲手摘下我的首级让我看看你是否成为天下人的胆色和勇气!来吧,能与我信长一战,是你毕生的荣幸!”说罢轻轻抽出腰间万年难动的太刀,遥指朽木。
“哼!”以为胜券在握的元纲压根没有理睬信长的挑衅,多过你十几倍的兵力目的就在于围杀你,上前跟你玩单对单的决斗,难道我是傻子不成!元纲仿佛一瞬间成为一个睥睨天下的强者,神情讥讽、傲气凌人地直接一挥手,喝令道:“来人,速速将祸乱天下的魔王信长击杀!”说罢,摇摇对着马上的信长大声道:“信长公,我的一千大军尽数在此,今天你是插翅也难逃了,想保住最后的尊严的话,还是早早自裁吧!哈哈……”
在元纲的狂笑声中,四周的蒿草丛中喊杀声四起,数不清手持长枪的足轻拨开草堆涌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冲向信长一行人,攒聚的枪林围拢之内,信长等人就像一叶摇摆不定的单薄轻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然而,在场的人,元纲正一脸兴奋狰狞地等待着信长授首的那一刻,信长等人则正抱着必死之心应付着四周攒刺而来的长枪,那些足轻更是赤红着双眼,希冀着能亲手斩下魔王信长的脑袋换取海量的封赏,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四周的异常,又或者说注意到的人都已经闭上了嘴,永远不可能再说话了。其实,认真观察的话,异常显而易见,那就是从四周齐人高的蒿草中涌出来的朽木家武士远远没有元纲先前所说一千人的数量,最多只有这个数字的五六成,面对已是插翅难逃的信长,元纲肯定是不屑于虚言恐吓的,那么剩下的人呢?也许只有一种可能。
“将军,草里有敌人……啊!”一切正如元纲所设想的那样按照既定方向发展,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元纲的侧后方传来一声惊恐的呼声,紧接着便是长长拖着音的一声惨叫,愕然回首,只见一名背着朽木家靠旗的武士跌跌撞撞地从草丛中走了出来,只是脸上神情有一种灰败的僵硬,脚步踉跄着坚持了几步便一声不吭地径直倒在了地上,这才露出几乎被锋利长刀砍得深可见骨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惨不忍睹。
一望之下,根本没经历过什么沙场血腥的朽木元纲登时脸色骤变、吓得向后仰倒险些摔下马去,幸亏身旁的侍卫及时伸手扶住,才勉强维持住身形。回过神来的朽木元纲立即满脸厉色地呵问左右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敢袭击我朽木家的武士……”
“嗖!”元纲的话还没说完,一支破空而至的尖啸利箭已经回答了他。
“大人小心!!!”劲风迎面、浑身的汗毛噌的竖起,朽木元纲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距离离自己如此之近,宛如触手可及。不过,也许是万年乌龟精转世,朽木的命还真是够硬,最后一瞬间,贴身武士猛地将朽木推下马,同时合身扑上,哧的一声,长箭透背而过,溅起漫天血雾,被凌空射穿的武士狂喷一口鲜血,跌落地面,当即气绝。
“啊!”措手不及的朽木元纲砰的掉在地上,屁股着地,指不定是盆骨碎裂还是其他怎么的,只听元纲杀猪似的惨声嚎叫,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元纲甚至没有发现一个马身之隔的地上那具为了保护他而惨死箭下的侍卫尸体。恼羞成怒的元纲直接坐在地上一边大骂一边喝令道:“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些藏在暗处的家伙统统找出来,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语气暴戾、神情狰狞,很显然,在朽木想来,这只不过又是信长弄出来的小把戏,想让他转移注意力好趁机逃走,压根没有想到过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过,上天有时候又是十分善解人意的,下一刻,它就让元纲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而且享受了一次从天堂掉到地狱这种极限反差的‘畅快淋漓’的体验。
其实,惊变从刚才那支不知从何处飞射而来洞穿了护卫元纲的武士背心的长箭就开始了,元纲的反应不过是与之同步发生而已,那支响箭就仿佛一个发起进攻的信号箭,箭腾空而起、尖啸而出的下一个瞬间,四面八方的蒿草丛中,数不清的飞箭激射而出,带起的劲风将整个草野吹得东倒西歪,终于露出了一丝偷袭者的踪迹。
实在是太难发觉了,偷袭者每个人都是身着一套覆盖着草叶根茎的诡异服装,在草丛里半蹲着,和周边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偷袭者都手持着短小精悍与普通木丸弓完全不同的强弓,微风拂过,蒿草起伏,这些人就像一只只矫健机敏的猎豹一样,不断飞跃穿梭,身形如电,如烟飘渺,很难捕捉到定格的画面,更可怕的是,如此灵活的移动之下这些人还能从容扣弦搭箭,射出追魂夺魄的利箭,防不胜防,杀人于顷刻之间,宛如一个个夺命魔鬼一般,令人不禁心胆俱裂。
“嗖嗖嗖……!”瓢泼般的箭雨交错纵横,仿佛在不大的空间内构织出一道无形的致命罗网,弓弦颤动声不绝于耳,无数的箭矢四散飞射,速度快得拼命去看也只能用眼角余光追踪到一丝空中一闪而过的淡淡痕迹,万千流矢破空时的尖啸、音爆声形成震动共鸣,甚至让人听觉失聪,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无声,万籁俱寂的感觉很快就会让人丧失理智,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啊!”
“呜!”……“哇!”闷哼、惨呼声此起彼伏,那些在空中穿行而过的利箭宛如一条条无物不破的白痕,洞穿一切挡在自己飞行轨道上的障碍。完全背对着蒿草丛、一心一意妄图击杀信长于当场的那些朽木武士根本没有想到,致命的利箭会从自己身后飞来,而且如此凶狠残暴,箭箭都照着致命部位而来,格挡不及之下,登时死伤枕藉,哀嚎一片。特别是围拢在信长周边一圈的足轻队更是受到重点照顾,在利箭覆盖下,几乎像一排排被砍倒的麦秆一样齐刷刷地倒地,滚烫的鲜血溅了一地,仿佛被蚂蚁包裹得滴水不漏的信长一行人终于可以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
当然,信长等人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震惊和茫然,很明显,对于这些突然暴起发难从九死一生的险境中解救了他们的偷袭者,他们完全一无所知,就连一向冷漠镇定的信长表情也不免流露出一丝吃惊,不过,在吃惊之余,信长一行人更多的是在大解心头之恨地尽情观赏着四周铺天盖地的箭雨之下,那么朽木武士徒劳的挣扎以及凄惨的死相。
无穷无尽的箭雨整整持续了一刻钟,当最后一名仍微微颤动的朽木武士躯体同时被四五支长箭洞穿瞬间沉寂下去之后,单方面的屠戮终于告一段落,四下里恢复了寂静,那些野草伏动之下丝毫看不出隐藏着无数箭手的痕迹。
龙战于野 第十六节 死亡绝境
年轻人自然就是先锋官才藏,才藏喝令一下,两个“伙计”立即躬身应命,转身快步走到商队中间大声呼喊:“全体都有!立刻撤除伪装,攻入府中城,务必在半个时辰内拿下城内各个紧要之处!不得有误!”
“诶诶哦!……”众“伙计”闻令齐齐振臂高吼,然后纷纷迅速冲到商队携带的货物旁边,从推车、马骡包裹以及板车里面唰地抽出无数刀枪,接着在一片纷乱脚步声中,一个个五十人组成的突击小队集结完毕,在各自领队番头的率领下,高呼:“织田大军落城,速速放下武器、违者格杀勿论!”的口号,涌进已经无人把守的城门。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才藏的先锋大军攻入府中城,如此生死攸关的大事整个府中城的守军此时还茫然不知,甚至城代官朝仓一门众景延正优哉游哉地在自家庭院里调戏女侍,浑然不会想到等会自己的脑袋能否保住都是个未解之谜。整个府中城就像是一个解除武装的友好之城等待才藏麾下和平接收。
先锋大军入城期间,唯一对此作出反应的反倒是城中定居的商户,不过这些爱财如命的商人的表现更加令人奇怪,因为他们没有丝毫乱兵入城的慌乱、恐惧乃至逃跑、自守,而是纷纷派出自己商户的护从加入才藏的先锋大军,单独编成一部,协助才藏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城内局势,不用说,这其中自然有“龙道”的运作与筹谋。原本打算是在攻城不利情况下作为里应外合的奇兵使用,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半个时辰后,府中城中央广场
说是广场,其实也就是一个稍微大点的空地,平时主要用来作为举办大型交易会的场所,不过,此刻人山人海的聚满了城中的居民,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放眼望去,感觉倒像是某位伟人正在做演讲的直播现场。当然了,这个伟人,毋庸置疑,肯定是人见人踩、花见花枯的我了。
看着下面特地空出来的一小片空地上哆哆嗦嗦穿着一身单薄内衣,在略带一丝凉意的春风中瑟瑟发抖的城代官朝仓景延以及仅有的几个先锋大军入城后经过零星战斗后俘虏留守的朝仓顽固分子,在他们正对面,大马金刀地坐的行军马扎上、周边一群健卒护卫下的我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有点监斩官的架势,不过别说,您看我这雄壮威武的身材再加上冷峻深邃的目光,再看底下那帮废物的怂样,咱家的威慑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哈哈。
看现场那一片人流吵嚷、人潮涌动的,人民群众有点热情过头的趋势,我赶紧偏过头低声骂道:“才藏,我靠你丫的,搞这么一出,你想干什么呀?老子在这干坐着,迟早给底下那帮兽血沸腾的家伙冲上来啃了,你还不赶快把这劳什子局面搞定!”
一身铁甲披挂,手持长枪,面容威严的才藏闻言,浑身一抖,满脸尴尬地转过身哭告道:“老大,小弟知道错了,我根本没想到那些居民全都跑过来呀。老大,您就可怜可怜小弟吧,qǐζǔü这么大的场子,小弟这身没几两肉的排骨哪镇得住,老大英明神武,这点小场面王八之气一发,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吗?”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臭脸,我恨不得直接一脚踹过去,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失了身份,我只得咬牙切齿地忍了,反正回去之后有的是时间,不叫人爆了才藏的菊花,我这心头之恨难消。我重新端坐好,才藏可以偷奸耍赖推脱掉麻烦,我可没地方推了,丫的,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思索片刻,灵光一闪,计上心来,于是我立刻故作威严肃穆地霍然起身,摆了摆手大声喝道:“此等宵小之徒,还待作甚?来人啊,给我将这些人统统一刀砍了,血祭战旗!”说罢,一甩背后大氅,径直走了。只留下才藏一人在那,呆愣无语。
“嘿!”一旁侍卫统领立刻躬身应了,带着属下大步走下台,从看守武士面前拎小鸡似的架起朝仓景延以及几个顽固分子,毫不理会几人当真是令人闻之凄惨、见之哀伤的大声痛哭求饶、剧烈挣扎,直接拖到矗立的苍龙大旗下,手起刀落,鲜血飙射,一颗颗大好头颅滚落尘埃。
“啊!……”血腥一幕登时引起一片惊呼,那些拼命向前挤着想看热闹的贫民百姓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栗,不少人转过身拔腿就跑,一眨眼工夫就消失不见,顷刻间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广场上为之一空,只剩下几只找不到失主的破鞋孤零零地摆在地上。
府中城天守阁,
“才藏,作为对你不负责任搞出这么大麻烦,然后又毫无自觉地将麻烦推谢到老大身上等一连串严重失职行为的惩罚,攻略一乘谷城的先锋官任务交由鹿之介担任!”瞥了一眼旁边分外委屈、想要开口讨饶的才藏,我立刻加重语气大声道:“令出即行,不得违抗!”
才藏登时如同打了霜的茄子蔫了,一脸委屈地耷拉了脑袋,而一边的鹿之介则神情兴奋,这第一个攻入一乘谷城象征着降伏一国的莫大荣誉实在是不容抗拒的诱惑,即便是一向沉稳不苟言笑的鹿之介也是情不自禁地满脸喜色。
“‘紧那罗’传来的消息,朝仓、浅井联军仍在继续追击大殿,意图应该是趁此机会尽可能侵占北近江以及南近江,如果可能的话,甚至打算攻略山城,染指京都。,有‘紧那罗’铺开的严密信息封锁网在,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攻下一乘谷城,但考虑到得知居城陷落后朝仓义景狗急跳墙,裹挟大军返回,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抢占一乘谷后,立刻派遣骑兵将周边小城木砦统统拔掉,所有俘虏一律带回,咱们就在一乘谷和朝仓义景来个一决雌雄!”
“谨遵主命!”众将抱拳,轰然应诺,四散安排去了。
走出天守阁,抬头眺望了一眼南方的阴沉天际,我喃喃自语道:“半兵卫,大殿的安全就拜托你了,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啊,否则我可就深陷敌巢,有命来没命回去了……”
山城国,北部相樂郡,距离织田从属朽木家居城朽木馆还有不足三里,
信长在佐柿城休整了一天之后,在粟屋越中守父子的目送下重新启程,在幸存的大约100名侍卫的随行护卫下赶往朽木馆城,只要到了那里,基本就不用再担心安全问题了,因为山城国的两个兵团10000人完全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前往护驾。
马蹄翻飞,草屑四溅,转眼间,信长一行来到朽木馆城北面的三木原,十年前原本这里还是一片沃野,秋天一到,麦田里金黄色的稻浪涟漪阵阵,淡淡的泥土混合着野花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然而,现在这里已是人迹罕至的荒野,肆虐的战火摧毁了和平安宁以及这里人们幸福的生活,村庄消失了,麦田消失了,百姓也背井离乡求生去了,于是放眼望去,除了萧索与衰败,这里再也没有剩下任何东西。
“主公!穿过这片荒野,就能看到朽木馆城了,属下已经预先派人一人双马赶去送信去了,朽木元纲大人应该已经在集合部下迎接主公了!”疾驰的战马上,森长可大声朝并鞍而行的信长禀告道。
点了点头,信长没有言语,只是眼睛盯着前方,加快挥舞马鞭。
“吁!!!……”又纵马飞驰了片刻,忽然,一马当先作为开路先锋的森长可猛的一勒缰绳,坐下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停在了原地来回逡巡着,森长可一动不动、神情凝重地看着前方,仿佛想着什么。
“希聿聿……”森长可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后面紧随而来的信长等人惊诧莫名,不过还是纷纷急勒马缰,将急速飞驰的坐骑硬生生地止步在了原地。护卫在信长身边的马上骑士们神色渐渐警惕起来,因为道路上突然出现两匹无主的战马,任谁也会觉得不对劲。
“感觉到有埋伏吗?三左卫门?”信长控着马,小步上前,与森长可并排而立,目不回转地冷然问道。
“主公,属下不确定,但是肯定有问题,因为这两匹马正是属下派往朽木馆通知元纲大人的信使所用的坐骑。”森长可一边用锐利的目光一遍遍地扫视着四周齐人高的草野一边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摇了摇头,神情郑重道:“主公,为安全计,请您立即退回到队列中间去,属下感觉到四周有很重的杀气。”
“原来是这样吗?”信长闻言,眼中透出一丝精芒,猛地一夹马肚,在森长可惊呼声中冲出了数步,大声吼道:“朽木元纲!大胆逆贼,既然敢派兵于此埋伏寡人,怎么没脸出来见见寡人吗?”话音一落,众人齐惊!
龙战于野 第十七节 神秘莫名
“嗖!”的一声,长箭划破长空,“哧!”饱满的入肉声中伴随着一声“啊!”的凄声惨叫,一个纵马狂奔,试图逃离利箭罗网的倒霉家伙被一支长箭透背而过,大口大口的滚烫鲜血、破碎的脏腑直接顺着嘴汹涌喷出,健壮的身躯在马背上摇晃了几下,重重地栽倒了下来躺在地上,那双透着不甘的灰白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正瑟瑟发抖拼命想躲入马尸中的元纲。
“啊!”展现在眼前的血腥一幕,让跌坐在地上的朽木元纲目眦尽裂、情不自禁地大叫出声,满脸难掩惊恐之色。“来人啊!救我!救我!”从未经历过惨烈沙场的元纲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喊救命,只要这样,才能稍稍宣泄一点内心充斥着的无穷无尽的恐惧感。
在四周层层叠叠铺满了一地死尸中央的一小片空地上,信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那些四散抱头鼠窜,但还是难逃被追魂利箭一一点名命运的朽木士兵,嘴角撇起一丝冰冷的笑意,眼神中更是凝结着一块难以融化的坚冰,仿佛在尽情享受着这箭网之下、万物死寂的畅快淋漓。
“主公,依属下之见,我们还是赶紧趁此机会离开吧!这里流矢横飞,实在太过危险了。单凭属下及幸存的侍卫,恐难以护卫主公周全!还请主公移驾!”森长可拍马靠了过来探身劝谏道。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闻言,信长转过头,语气肃然道:“如果这些暗中的偷袭者真的想对我不利的话,还会留给我们从容离开的机会吗?你也看到了,这些隐藏在蒿草之中的箭手每一个绝对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可是这里至少聚集了近百人,装备精良、杀伐果决,这样的军队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你觉得,对方如若真的心怀叵测,我们能够逃得了吗?”说到这,信长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无从辩驳的森长可,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情,然后接着说道:“之所以要留下来,就是因为我想亲亲见一见这位居然能够训练出如此强悍之兵的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要让他为我织田家效力!有了这个人,我们可以提前十年平靖天下!”
森长可满脸震惊,长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信长双眸中那团正熊熊燃起的火焰,嘴唇嗫嚅了几下,低下头语气恭敬地说道:“谨遵主命!不过,不管主公坚持什么,请务必让属下护卫在身边!”
信长一愣,再次转过脸,带着一丝认可与激赏的笑意,轻轻地拍了拍森长可的肩膀神情郑重道:“三左卫门!我织田信长的命就交由你守护了!”
森长可眼神一凝,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枪柄。
场中的杀戮仍在继续,不过较之最开始的“瓢泼大雨”,现在已经只剩下星星点点的雨滴了,超过三百具尸体浑身插满了箭矢,横七竖八地倒在被压折了的蒿草中,还有至少不少于此数的受伤朽木武士倒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短短的半个时辰内,一千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亡在无边无垠的原野之中,化为来年能够滋润土壤的肥料,令人难以想象。
逃过一劫能活到现在的都是先前元纲下令围杀信长时没有急着拥挤上前的聪明人,他们的那些撞破了头向前挤、攒聚在一起的同袍们几乎在箭雨落下的一瞬间便如同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毫无知觉。
遭受到箭雨洗礼的起初,朽木军也试图进行过反击,在那些武士的指挥下,不少足轻也从背上取下弓箭,向四周的蒿草丛中肆意放箭,可惜,劲道薄弱的木丸弓根本没有实际的杀伤力,更何况那些弓箭手惊慌之下全是胡乱射击,那靶子准头实在是有待提高。
很快,这些聚集起来的朽木军便成为偷袭者的目标,嗖嗖穿梭的利箭顺发而至,将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朽木足轻射翻在地,侥幸捡了一条小命的人自然赶紧再次四散奔逃,再也不敢聚到一起。于是,更为惨烈的点杀行动开始了。
且不说那些一个星期前还是农民的足轻被轻易射杀乃是平常之事,单单看那些朽木家核心力量的正规武士,也如待宰羔羊般无一例外地被一一点杀,即便一些武士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抱成团杀入蒿草丛,但很快便被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利箭通过肉眼难辨的缝隙一一射杀,可想而知,偷袭者的箭技已经到了何等境界,再加上默契得近乎意识相通的相互配合掩护,一旦被天罗箭阵圈在其中,即便是一流武将,在这种上天不应、下地无门的情况下,生还的几率估计也与中**彩的几率差不了多少。
“嗖!”
“啊!”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一个身手还不错,始终将身形隐藏在马腹之下的朽木武士终于被神箭手锁定,长箭破空,哧地没入露在马鬃外的手掌,鲜血激射,利箭将藏在马腹下的朽木武士连人带马钉在了一起,引得藏在马腹下的武士以及战马惨叫、长嘶不已。不过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偷袭者自然不会那么残忍,让朽木武士痛苦得太久,所以下一刻,又一支呼呼尖啸着的长箭袭来,哧地径直射入露出半个身子想拔出刺穿手掌的长箭的武士后心直没箭尾,毫无疑问,武士当即气绝,同样重伤的战马坚持着向前冲出了几步之后也惨嘶一声砰地前蹄踏空,翻倒在地,发出低低的呻吟之声。
又过了,几至零散的羽箭将最后几名躲在隐秘的地方,自以为万事无忧的朽木家武士射杀后,嗡嗡嗡延绵不绝的发箭声终于止息下来,整个蒿草原野上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
“哒哒哒……”轻唤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信长神情镇定地控着马缰在森长可的持刀护卫下,驱马上前走了几步,双臂微抬合拢抱拳,向四周大声道:“在下尾张织田信长,不知哪位英雄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我信长惟愿当面一见,不知可否?”
信长话音刚落,随风浮荡的蒿草丛中便传来一声回应道:“弹正忠大人勿用致谢,我等皆是奉命行事,更何况弹正忠大人乃是天命所归、变革天下之人,岂会死于此边鄙之地?我等不过顺应大势所趋罢了。殿下可速速前往朽木馆,那里的朽木家武士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了,殿下尽管放心安歇,我等已送信给京都卫戍兵团,想必此刻迎接殿下的大军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好了,言尽于此,弹正忠大人保重,我等告辞!”说罢,草野之中再没了动静,显然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箭手已经全部撤离了。
信长原本开口欲言,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从对方的语气很明显可以听出,他们必须隐藏身份,而且没有暴露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是奉命行事,也即是说信长感兴趣的那个训练他们的人并不在这里,所以信长也就没有坚持下去,只是脸上多少还是有一些遗憾的神色。
森长可打马靠上前,轻声道:“主公,我们……”神情带着询问的意思。
“嗯。。”信长闻言回过神,点了点头,一挥马鞭,喊道:“走,去朽木馆等大军!”
森长可愣神之际,信长的战马已经冲了出去。森长可刚准备驱马追上去,只见信长忽然轻轻牵动马缰,停了下来,转身喝令道:“三左卫门,把我们的朽木大人带上,等会我要亲自审问!”言罢,打马绝尘而去。
落在后面的森长可一听这话,更觉疑惑不解,带上朽木元纲?难道那个叛臣还没死?不太可能吧,那样密集精准的箭雨,即便是自己身处其中,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朽木那个四体不勤的家伙怎么可能活下来?!不过想归想,既然信长下了令,想必应该是与那些神箭手有关吧。森长可这样想着,转身喊道:“你们立刻四散察看一下,如果发现朽木元纲,立刻给我绑了,带到朽木馆去!”
“遵命!”随行的侍卫赶紧拱手应命,驱马分散开来,而森长可则单骑追赶信长去了。
越前国,朝仓城,
“找死!!!”面对两杆迎面袭来的长枪,鹿之介神色一狞,脚步突转,身形如一缕轻烟般从交叉而来的枪尖合拢之前飘了过去,同时手中太刀挑起,刀刃划过两道短促的弧线旋斩而出,只听两声惨叫响起,纷扬的血花中两截断臂抛飞。
才藏站定,背对偷袭的两人,若无其事地甩了甩刀锋上的血珠,而后倒转刀柄收刀入鞘,仿佛浑不在意背后两人脸上同归于尽的疯狂神色,单臂挥舞着肋差对准他的后心袭来。
“呜!呃!”哧哧哧哧,可惜,在才藏长刀归底的一刹那,数杆长枪攒聚而来,瞬间将背后偷袭的两人透背刺穿,鲜血激射,两人不甘地看了一眼胸前透出的血红枪尖,委顿倒地。
“负隅顽抗的人统统杀了!”才藏冷然喝道。
“嘿!”身后,收枪而立的足轻立刻躬身应令,举臂一挥,无数伊藤武士如同潮水般涌进才藏面前的一扇大门,那里,赫然正通向朝仓居城一乘谷的天守阁一层。
龙战于野 第十八节 解决最后的麻烦
三日后,京都织田大本营
信长一袭火红色大氅配上赤色甲胄和黑色马裤、威风凛凛地端坐在马扎上,眼神顾盼之间炯然尖锐,看上去实在是既拉风之极又不失威严。
“除了德川殿下一行,其他各部都已经安然无恙地到达安全区域了吗?”扫了一眼正埋首于一堆文牍之间的金森,信长悠然开口问道。
“呃?!”头昏眼花忙了一晚上的金森闻言赶紧抬起头,看到一直坐在那像是观赏外面天际风景的信长正转过脸看向自己,立刻精神一振,稍微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维躬身禀道:“主公,据目前传回的情报,各部都已经安全到达各自预先指定的安全区域,并且已经重新集结完毕,现在正等候主公关于下一步行动的指令。至于德川殿下,似乎是经伊贺国背道回返三河了,倒是羽柴大人,在成功于金崎城烧死三千联军先锋之后,巧妙借助川并众的力量从琵琶湖水路安然撤出,现正驻扎在今滨城,全力抵挡浅井南侵。”
“没想到猴子竟然能干得这么出色,我还真是小瞧了他!”啪的一声,信长将手中折扇一合,面带满意之色道:“传信给猴子,告诉他,让他再接再砺,待我平定了越前、近江两国,封赏少不了他的,不过他至少要给我拿下北近江两座坚城!”
“遵命。”金森应了,提笔书写,一挥而就,然后立即封好交给了侍从。
“另外,你立刻传我口谕,务必查明德川殿下的行踪,查明之后派人敦请德川殿暂时不要回返三河,我希望他能够继续与我并肩作战,共同剿灭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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