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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大观园来了个小厨娘-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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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满满的全是那鲜蔬的味道。
这种炸物的做法连东瀛使者也不曾见过,一尝之下,惊叹不已,竟连自家呈上的炸虾也全给忘了。
其实柳眉这是误打误撞,用后世日料里炸制“天妇罗”的手法做这等炸物,而在这个世界里,“天妇罗”的做法尚未传至东瀛,东瀛群众迄今为止还不会。
这等于柳眉用后世日料的手法,压过了眼前这拨制作日料的人——这也是她所始料未及的了。
东瀛使者尝过了双方呈上的渍物与炸物,心里大叫侥幸,心想,幸亏当初规则里就明说了,这渍物与炸物,只是佐酒小食,不算在那河豚料理的正式比拼里。
只听旁边圣人听了宫中内侍的回报,惊问道:“什么?这里竟没有一样是世清制的,烹制的人只是那个……那个小子?”
宫中内侍点头应了,圣人似乎舒坦了一些,眉心微微展开,可是再想想,却又再度郁闷起来。
少时,后面珠帘里传出谢恩的声音:“臣妾,敬谢皇上赐下佳肴。”
显是那位贤德妃也有口福了——东瀛使者暗自心想。
这佐酒的小食是个开胃菜,不过这开胃菜的环节,极容易吊起食客的胃口。
紫宸殿上便是如此。人人都见中华菜式得到好评,都是精神振奋,只等着正式的比试开始。
随即便是一声锣响,有内侍在底下大声禀报:“双方呈上第一道河豚料理。”
接着,便见世清与鬼见率先上殿,柳眉与东瀛王子各自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他们身边,都有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硕大的瓷盘,一式两份,缓缓上殿——
“都是鱼脍!”
“竟然都做了鱼脍!”
待紫宸殿上众人看清楚盛在盘中的物事,便都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
世清与鬼见,果然不约而同地做了一道鱼脍。
世清身边的两只瓷盘里,鱼脍摆成葵花形,每一片鱼脍都如葵花的一朵花瓣,层层往外盛放。
而鬼见所片出来的那两盘,鱼脍则摆成了仙鹤的形状,有趣的是,那鹤嘴里似乎还叼着两朵怒放的牡丹——那正是鬼见用白萝卜削出来的雕花,却惟妙惟肖,几可以假乱真。
到了殿上,世清与鬼见各自立定,都是从袖中取出筷子,各自从盘中挟了鱼片,送入口中,咀嚼下咽。
这是烹制河豚的规矩——烹饪之人,要先于所有的食客品尝。若是这河豚菜里有余毒未尽,先倒下的便会是做这道菜的厨师本人。
世清与鬼见各自品尝完毕,冲上首一躬,示意无碍。
“两位,且都说说你们各自的菜式吧!”圣人在上首发话了。
世清往后退了半步,朝鬼见一伸手,示意让他先说。
鬼见礼数甚是周全,见世清如此,赶紧向世清郑重拱手相谢,然后开口道:“小民制的这是——金齑玉质脍”。
说着,他转身,接过一只甜白瓷双狮头梅花罐,冲上头一捧,道:“这是金齑,又叫做八和齑①。”
这鬼见生就一副愁眉苦脸的相貌,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教满座的人吃惊不已。
“金齑玉脍”,乃是古法,史上隋炀帝曾经开口盛赞,称这种鱼脍乃是“东南佳味”。而“八和齑”的做法,更是只在古书中得窥其名,现今无人知其配方。
难道,这方子,竟然在东瀛重现?
就连圣人也生出了兴致,甚至探身望了望鬼见奉上的鱼脍与齑,然后转头看看世清,沉声唤道:“世清,你今日呈上的,又是什么?”
世清见圣人发问,只摇头不说话。
圣人是素知他轻易不大开口,可旁人却觉得世清怕是见到了鬼见所制的“金齑玉质脍”,心里存了怯意,所以也不愿多开口解释。
“世清,今日你呈上的鱼脍,蘸酱佐料又是什么?”圣上有些不悦,再度开口发问。
世清这时才开口:“是寻常小磨麻油,加上熬制过的清酱。”
他口中的“清酱”,就是指的是酱油。
此话一出,登时有不少人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圣人也不免叹了口气——他知这东瀛人乃是有备而来,只没想到,这鬼见,竟然是实力如此强劲的一个对手。
少时试吃的内侍尝过双方的鱼脍,将盘子递到了圣人与东瀛使者面前。
圣人显是对那“金齑玉质脍”更有兴趣,挟了一片鱼脍起来,只见那鱼脍盛在盘中的时候,叠在一起,有如白玉一般,一旦提起便又能见其轻薄无比,如蝉翼一般。
圣人再看看那“八和齑”,色做金黄,遂叹道:“果然,果然是金齑玉脍啊!”
他用一片鱼脍蘸了八和齑,送入口中,细细辨认,“盐、酱、蒜、姜、粟米、粳米……柑橘……还有一味是什么?朕实在是辨不出来了。”
鬼见佩服之余,愁眉苦脸地跪下去道:“启禀中华皇帝陛下,还有一味是事先腌过的盐梅。”
柳眉缩在世清身后,忍不住也悄悄地吐舌——心想这皇帝一家子,难不成从上到下都是会吃的。世清这样也就罢了,皇帝本人竟然也如此。而皇帝能将葱姜蒜吃出来倒也算了,连粟米与粳米混在一起的口感都能区分得出来。
她坏坏地想:这真是吃货的一家啊!
坐在圣上一旁的东瀛使者,此刻连食河豚的恐惧也尽数忘了,吃得眉花眼笑,大声赞好。
至此,似乎无人看好世清那一方。
可是柳眉却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的队友,信他一定能赢。
她见过世清剖鱼脍的情形,说实话,那一手神奇的刀功,令她几乎无法想象;再加上世清轻描淡写所说的那一款“麻油加清酱”的蘸料,其中的清酱其实是她亲手帮世清熬出来的——所以,就算对方做出了古时已失传的“八和齑”又如何?
然而世清的神情态度却沉稳至极。
他看上去似乎对鬼见所制的“金齑玉质脍”完全不为所动,旁人只道他技不如人,心下先自怯了;柳眉却知他这是气定神闲,应该是已对与鬼见的这场比拼,有了十足的把握。
待圣人尝过那“金齑玉质脍”,带着不无遗憾的眼光,转向世清这一边。
“世清这一份豚鱼脍……”圣人抬箸,挟起一片鱼脍,箸头便就此停顿在空中。
“这……”圣人凝眸注视着手中挟起的鱼脍,几乎无法说出话来。
众人不明所以,却只听“扑通”一声,那鬼见突然就跪在了紫宸殿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圣人箸头挟着的那片鱼脍,无比惊讶地道:“这……这是……”
东瀛使者见圣人如此,鬼见亦是如此,赶紧也依样画葫芦,挟了一片鱼脍起来,对光一照,只见那鱼脍表面竟隐隐有七彩光芒流动。
东瀛使者揉了揉眼,赶紧将手中的鱼脍对准了殿内明亮的烛光,这一回便看得更加清楚了——只见那鱼脍固然薄如蝉翼,与鬼见所切的那些相差仿佛,可只需轻轻提起,对光一映,便见缤纷的七色光芒,端的是流光溢彩。
紫宸殿里旁观的众臣百官此时也看清了,惊奇之余,纷纷开口道:“亲王殿下所制的这是……?”
“老天,这还是鱼脍么?”
“是呀,亲王殿下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令世人倾倒的奇妙菜式。这……这不愧是饕餮山人的唯一传人啊——”
那东瀛王子立在紫宸殿下看着,连脸都紫了,赶紧给上头的使者打眼色。
使者会意,抛去了箸头的那一片鱼脍,挟了起来,对光一看,依旧如此,依旧闪烁着七色光芒。
他赶紧再抛了,再捡,再抛……偏生那每一片河豚脍,都是一样一样,映着鲜艳动人的色彩。
“不用再一片片察看了,没有用的。同一个人,一把刀片出来的,都是那样,倒是你试一试蘸酱,才晓得这菜式真正的精彩。”圣人在使者身旁开了口,他盘中的鱼脍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去了一半。
东瀛使者将信将疑,取了鱼脍,小心翼翼地和在那料碟里蘸了,再度提箸一看,只见原本鱼脍上映照着的七色光芒,此刻竟纷纷开始流动起来——这是蘸料中用了上好的小磨麻油的效果,不仅增香,令口感柔滑,更调和了诸般颜色。
东瀛使者执箸将那鱼脍送入口中,先觉出那口感曼妙无比,表面滑,嚼到里面的鱼脍却又是脆的。而鱼脍本身只是略蘸酱料而已,却在极短的时间里入味,清酱微甜的滋味里,又透着葱姜等作料微辛的香气,一口下去,妙味纷呈,似乎与那鱼脍表面映射出的光彩一样,变化万端。
“这是……这是……”东瀛使者叹为观止,连给自家王子使眼色都给忘了。
“世清,你这道鱼脍,究竟叫什么?早先你不肯说,到了如今,总该给朕一个交代不是?”圣人开口,命世清将这菜式之名报上来。
柳眉听了,暗暗在肚内说:七色流光脍、七色流光脍……这道鱼脍如此流光溢彩,只有这个名字才配。
果然世清冲上拱手,朗声道:“七色流光脍。”
他话音刚落,只听紫宸殿中交口称赞之声响起,“不愧是亲王殿下亲自出手啊!”
“天底下也只有亲王殿下,能使这等神乎其技,剖出这样的鱼脍来啊!”
柳眉知道这些称赞虽然都是些马屁高帽,是那等会吃不会做的人随便吹吹,吹出来的。这世上,怕也只有她,晓得世清这鱼脍如何切出这样的光芒:他下刀之时,所有用力之时,都留了一点点回力,下刀片每一片鱼脍的时候,都微微有力回勾,再加上世清所用的厨刀上自有玄机,便能片出这样神奇的鱼脍。
然而世清却当众自谦:“圣上过誉了,这鱼脍虽是臣所剖,蘸料却是小柳精心熬制。”
圣人听说蘸料是柳眉熬的,半信半疑的眼神便往柳眉面上溜了过来。
“这不过是寻常的鱼脍,与寻常的蘸料,只有两者合体,才能成就这样一道完美的菜式。”世清继续往下说。
柳眉也没有料到世清竟然用了“合体”两个字,听着不由得脸上一红,见到皇帝老儿那耐人寻味的八卦眼神朝自己瞄过来,更是赶紧低头,不敢再往上看。
旁边鬼见师傅就膝行着过来,在世清跟前,“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哀求的语气对世清说:“小民……恳乞殿下借厨刀一观。”
世清却也并不藏私,虚踢一脚,说:“去吧!”
鬼见原本没有想到世清能这样大度,准许他观摩所用的厨刀——这原本该是世清制作这道“七色流光脍”的不传之密——一时鬼见便连滚带爬地膝行着去了。
世清背着手,在他身后又补了一句,说:“我中华上国,失传的食方甚多,可是这食方会失传,就自有其失传的道理。世道一直在变,这烹饪之技也只有越变越好的道理,往后别抱着一道上古食方就当了宝,饮馔之道,始终要向前看。”
柳眉听了,在一旁狠狠地点头,世清这话说得正合她意,一时她也想到,若是将来,她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再研究起红楼菜式,亦不能固步自封,唯有让那些菜式适应新的时代,才能让这些上年纪的好东西焕发新的生命。
这话,她算是记住了。
紧接着,紫宸殿前铜锣一响——这是第二道河豚料理准备上菜的讯号。
第二道河豚料理,双方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热的菜式。所以才有这锣响为号,双方必须在这锣响之后的三炷香之内,将热菜的菜式准备好并且呈上来。
柳眉是胸有成竹,她早已将一切主料辅料都准备好了,此时灶火已经将大锅烧热,只等她开始烹调。
而世清却没有跟下来,被圣人留在紫宸殿上,问长问短。
圣人似乎是刻意要留住世清,不欲他与柳眉走得太近。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阵浓郁的香味在紫宸殿前升腾而起,很是霸道地窜入殿上每个人的鼻端。紫宸殿上诸人都还好,却唯有圣人一个,仿佛有些激动,竟撑着身体站起身,遥遥望着厨下,惊问道:“这下头烹的,究竟是什么菜式?”
世清不露痕迹地向圣人躬身,道:“臣这就下去看看。”
于是他又顺利成章地溜了下去,陪着柳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八和齑”,曾由贾思勰记载在《齐民要术》中,不是失传哈,只是可能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好吃了吧。
②贾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这里是元春牌布景板。
第98章 拼死试河豚(上)
柳眉烹制的这一道, 其实不过是瓜洲一带的土菜, 做法也简单, 只是将河豚鱼切块,在热锅内下鱼块, 逼出鱼自身的油脂, 借此将鱼肉炒熟,然后加入豆酱与豆腐,煮上一大锅。
早先被柳眉用油炼过,除去毒素的河豚肝,也被她一起扔下锅炖了, 这一锅便更加鲜上加鲜。
这种做法“村气”十足,可好处却是香飘十里, 勾人胃口,还没等这菜出锅,已经教人闻香而食指大动。
最无法自持的是圣人本人,一叠声地催促:“快……快命人去看看, 这可好了?”
他扶着龙案立了片刻, 又失神地坐了下来, 喃喃低语:“都这许多年了, 朕都没想到自己还记得……”
这种香味, 他明明记得只是村野之间渔民信手烹制而得,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年少时那些关于孤清羁旅的回忆, 只随着这香味,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圣人虽在位已久,然而早年毕竟历经艰难,此时忆起当初,自也难免感慨万千。
三炷香一过,又是一声锣响,这第二道河豚料理便该呈上了。
世清伴着柳眉一起上殿。
柳眉则亲自双手稳稳地托着一只陶盆,盆里盛着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豆腐炖河豚鱼。
“这……这道叫什么?”圣人端坐在上首,强自镇定,提气出声。
“回圣上的话,这道,就叫做‘瓜洲炖’。”柳眉声音清脆,此刻故意装得低沉了一些,可是在旁人听来,依旧是说不出的柔软好听。
圣人却全没注意她声音如何,只是频频颔首,心中想:果然是瓜洲。
立时有试菜内侍接下了柳眉的大陶盆。柳眉乖觉,径自从旁边侍从手中取了碗筷银勺,连汤带货,从锅中舀了一碗出来,随即用箸挟了,低头细品。
她自己吃着也甚是满意。
经过爆炒的鱼块,鱼皮自动从鱼肉上剥离,反卷过来,柔软的毛刺都裹在里面,咬一口,脂香馥郁,打耳光都不肯放。大块的鱼肉,细嚼起来有豆香味,而一起炖煮的豆腐,尝一口却是满满的鱼香。
柳眉在紫宸殿中试菜,不防世清忽然也踏上一步,低声道:“也给本王一碗——”
柳眉依言,盛了递给世清,抬眼看看对方,心想,莫不是信不过自己去毒的技术吧!
这鱼皮原本有微毒,只有经热油爆炒才能将毒全去尽。
世清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解释:“这香味飘出来……我只怕老爷子一人包圆儿,回头连想尝都尝不到。”
柳眉不禁莞尔,赶紧将头低下,免得这等神情叫殿上满满聚着的旁人给看了去。
她与世清在这里并肩持箸,大快朵颐,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东瀛王子完完全全被紫宸殿上诸人忽略了,此刻正尴尬得可以。
不过也难怪,东瀛王子手中托着的黑釉瓷盘里,盛着十余枚洁白如玉的河豚白子,看上去,确实没有柳眉那么点儿小身板儿独自扛上来的满满一大盆那么有气势。
这东瀛王子所做的,乃是盐烧白子,做法极其简单,只是将河豚白子在火上炙烤,以盐调味。
在这三炷香的功夫之内,鬼见师傅一直如失魂落魄一样,跪在忠顺亲王府的侍从跟前,望着世清所用的那柄厨刀发呆。所以东瀛王子只能靠自己完成那河豚白子的制作——好在这并不是什么高难度技术活儿。
东瀛王子望着世清与柳眉,颇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见有负责试食的内侍过来,便自寻了一柄银质小刀,将一枚白子对半剖开,挟了一半送入口中,当即闭目品尝,片刻后,面上露出飘飘欲仙的神情。
“不愧是‘西施乳’啊!好东西,好东西……”那东瀛王子口中喃喃地道。
柳眉在旁咬咬牙,心里对这东瀛王子颇有微词——人龌龊,动的心思便也猥琐,那白子明明是雄鱼身上的零件,却偏偏要联想到女人身上去,哼!
她的眼神在那只黑釉瓷盘中瞟来瞟去,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只见东瀛王子自己切了半枚白子尝过,便将黑釉瓷盘递给了负责试食的内侍。后者看了看盘中的白子数量并不多,便取了东瀛王子吃过剩下的半枚,送入口中品过,示意无碍。
接下来,柳眉的“瓜洲炖”和东瀛王子的“盐烧白子”,便都被分成两份,分别送至圣人与东瀛使者面前。
圣人自是迫不及待,取了银匙,就着身边内侍的手,便先舀了一匙“瓜洲炖”,那银匙却就此顿在口边,直是顿了片刻,才送入口中去。
“速取酒来!”一口品过,圣人双目微闭,沉浸在对往昔那宁谧岁月的追忆之中,酒未至,人仿佛已然微醺。
而东瀛使者却是先尝了一口河豚白子——他完全同意自家王子对河豚鱼的判断:河豚全身,唯白子妙绝天下。这经火炙烤的白子,外层似有一层膜略略紧缩,内里却柔软香滑,入口即化,待品过那精妙的口感,才发现口中已经脂香满溢,浑不知自己尚在人间。
圣人与东瀛使者显然都已有了各自的偏好,彼此互视一眼——
这第二道河豚菜式的比拼,双方会以平手而告终么?
出于礼貌起见,东瀛使者也举起银匙,舀了一匙“瓜洲炖”里的豆腐。
圣人则指点身边内侍,命人将那几枚盐烧白子捧了上来,用筷头拨了拨。
这位圣上年幼时在金陵住过许久,河豚白子对他而言,并不算太新鲜。只不过圣人对这白子没有特殊好感,此刻即便送至眼前,也感受不到“瓜洲炖”带来的那般震撼。
他随意挟起一枚,即将往口中送去,却忽听一个惊惶的声音在紫宸殿中颤声道:“请等一等!”
开口的不是旁人,正是柳眉。
她脸色苍白,双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一处,将身上兀自挂着的围裙拧成了一团,可见此刻紧张得很。
世清见她如此,迈了一步,站在她斜后方,靠她更近些。柳眉能感受到些许世清的气息,晓得有人会护着她,支持她,稍许放松了一丁点儿。
“圣上所取的这一枚白子……有问题……”
柳眉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举座皆惊。
此前朝中众臣对东瀛人提出比试河豚,就已经颇有微词——毕竟圣人乃是万金之体,寻常人能够做出“拼死吃河豚”的举动,圣人岂能自蹈险地?
可如今朝中对南面藩属尚有战事,东瀛摆出两不相帮的架势,私下里实则在两边摇摆。圣人之所以容忍这东瀛王子在紫宸殿上炎炎大言,甚至答允了双方比拼厨技,未始没有拉拢之意在内——
只不过圣人非常好面子,要他自认中华烹饪不及东瀛,那也是万万不能的,否则便也不会命世清这样的高手下场了——可是圣人私心里也并不希望双方差距得太远,最好本朝能以微弱优势胜出,彼此面子上都过得去,一团和谐,就最好了。
可是如今,柳眉一声惊呼,直接令这场比试陷入了最不妙的境地——这呈上的,毕竟是河豚,毕竟是有剧毒的河豚啊!
如果这呈给圣上的白子当真有毒,便坐实了东瀛人不怀好意,圣人再怎么给脸,这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正打在圣人脸上,圣人便欲善罢干休,也不可得。
可若此事闹将出来,真到了需要处置东瀛王子,影响两国邦交的地步,将来东瀛靠向南越一方,也会令中华上国陷入极为麻烦棘手的境地——
而这些,都因为柳眉的一声示警。
“小白脸,你竟敢指认小王所烹的白子有问题?”东瀛王子脸色十分不好看——他觉得,这打脸打得也太直接了。
“可是这河豚白子,小王刚才也尝过,贵国宫中的内侍也试吃了,甚至连我国的使者也已经尝过了一枚,彼此都安然无恙,你凭什么说小王的这道白子有问题?”
东瀛王子这话说出来,不少人点头称是,都觉得柳眉一惊一乍,怕是紧张得过头了。
更有人想到,柳眉如今与那东瀛王子乃是对阵双方,指责对方呈上的菜式有问题,恐怕也是出于得失心太重的缘故,想要以这种方式扳倒对方。
东瀛使者更是拍着胸脯为自家王子佐证,他刚才已经食用了一枚白子,此刻好得很——
“——哪里来的什么问题,这分明就是诬蔑,中华皇帝陛下要为我国王子做主啊!”
此刻,圣人已经彻底放下了手中的银箸。
“世清,你怎么说?”
圣人问得威严,世清答得干脆——
“小柳怎么说,臣便也怎么说。”
他脸上殊无笑容,语气却十分坚决,挺柳眉,挺定了。
“小柳?”圣人显是不喜这个颇为亲昵的称呼,“虽然你今日所做的菜式,朕颇为赏识,可是你既出言指证东瀛王子所烹制的白子有问题,你可愿亲尝证明?”
若是这白子有毒,尝之者死。
举座哗然,世清当即上前一步,护住柳眉。
柳眉还未及回答,圣人已经将身体往前探了探,寒声道:“若是这白子不含毒素,你便是欺君——”
欺君者死。
所以柳眉,尝也是死,不尝也是死。
紫宸殿上诸人,此刻打量柳眉的眼光,都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第99章 拼死试河豚(下)
圣人的想法是:你给朕出难题, 对不起, 朕这就把锅扔回来, 难倒你。
既然柳眉指称那河豚白子有问题,他便要柳眉亲尝证明——试了有毒自然是死, 试了没毒也是一个死。
而圣人此举, 深心里未必便真的是要柳眉死。
一来,明面儿上他必须给东瀛人一个交待,二来,他也想看看,此令一出, 世清会是个什么反应——毕竟这家伙,到了这般年纪尚未娶亲, 偏又与这样一名清秀少年如此亲昵,想来应是心头之好。
须知,世清的封号乃是“忠顺”二字,圣人对他的期望, 也无非“忠顺”二字而已。
果然世清的脸色便就此一沉, 躬身对上执礼, 想要发话, 却又不知为何, 又悬崖勒马般收住了未说。
他身旁的柳眉却很是伶俐地冲上头行了一礼,大声道:“小民愿为圣上证明!”
然后她径自直起身,低声催促身边的试食内侍:“还不快将圣上面前那一盘白子取下来?”
负责试食内侍睁圆了眼望着柳眉,心想:小师傅, 你这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啊?
可是圣人既发话在前,试食内侍只得上前,辗转从圣人身畔的从人手中,将那一盘白子取下,送到柳眉手中。
与此同时,世清转身,对一名侍从吩咐几句,又连连催促,说:“快去——”
圣人知世清是命人去请太医去了,当下也不开言,只端坐着静观其变。
柳眉却泰然自若,见那试食内侍将河豚白子托至她面前,便取了一柄银刀,和一柄银匙,将刚才圣人挟过的那一枚白子拨弄一番。
“小师傅,你不会觉得,这银器也能将河豚之毒试出来吧!”旁边那东瀛王子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河豚之毒,银针什么的一概无用,否则天下的老饕都用银针试毒,岂不早就将这河豚吃到绝种了?
柳眉扁扁嘴,冲那东瀛王子狠狠地白了一眼,用银匙将那枚白子翻过来:“你以为这枚,只是白子这么简单?”
果然见那枚白子最底部,拉拉杂杂地带着些颜色微黄的物质。
东瀛王子脸色一变。
早先他就见到了这一点,心里微觉奇怪。只不过他自认为料理过河豚鱼无数,这枚白子虽然略显奇怪,他也将其他脏器与血液都冲洗干净了……而白子一向是无毒的,就算是附带了这么一点颜色奇怪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只见柳眉用银匙固定住了白子,持了那两寸长的小银刀将白子切开。
她却并没有尝,而是转脸对东瀛王子说:“王子适才以火炙烤,会将这枚白子所带的毒素全部缩入这枚白子最中心的一点,所以,这白子的中心……”
她执刀指向白子中心浅黄色的一点,“……是最毒的。”
东瀛王子见了,也觉得心惊,转念一想又强横起来,“小家伙,你勿要耸人听闻,河豚白子无毒,这是事实——你有本事就将这白子吃下去啊!”
只见柳眉一笑,将银刀在白子内最中心的位置轻轻擦过,然后将那银刀放置在自己舌尖上——
她似乎是特别下了决心,这才用舌尖轻轻一抿。
世清此刻就立在她身后,当即伸手扶住了她的双肩。
只听“当”的一声,柳眉手中的银刀落地。她的脸色瞬间发青,呼吸停顿,指尖颤动,一时竟无法握紧手中的银刀银匙。
世清登时上前,一把将柳眉紧紧拥住,大声呼喝:“太医,太医还未至么?”
好在片刻之后,柳眉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重有了血色。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世清怀里挺直了脊背,仰头望着世清说:“没……没事了……”
她刚才确实是在以身试毒,只不过所试的,乃是刀尖上所沾到的一点点白子汁液而已。
仅那点汁液,也足以让柳眉在片刻之间浑身麻痹。
也好在毒素的量实在太少,柳眉在短时间内立即复原,这才没有大碍。
“……好刺激!”柳眉小声小声地总结,她年纪小的时候,在江边抓到河豚鱼,也曾经与小伙伴们一起“玩”过这么两三次,只是从来没有今次这么凶险罢了。
世清的脸却是透黑透黑的,面上阴云密布,显是怒意蓬勃,早就难以自制。
柳眉有点脸红,暗搓搓地想——自己这么玩儿,难得他竟怕成这样,更难得的是……他竟然忍住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发作。
众人见这紫宸殿上奇变陡生,自然都是大惊失色。
最为吃惊的,莫过于圣人本人。
他见柳眉只是试了一点点汁液,就已是如此凶险——若是刚才自己将那枚白子一口吞下,那后果……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这是在将自己的性命与本朝的前程当做儿戏啊!
圣人顿觉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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