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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元妃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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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珠强撑着睁开眼,瞧见元春趴在床头殷殷地望着自己,面上便是一宽,勉强笑道:“不妨事,不过是从马上滚下来,扭着腿了,敷着药,歇两天就好。你去哪儿了,受伤没有?”
元春听了更是羞愧,连连摇头哭说我没事我没事,“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大哥哥,你打我骂我吧,我……我该死!你若有什么差池,我决不能原谅自己。”
贾珠露出虚弱的笑容:“傻子,能有什么差池,光会咒我。”说着又喊贾琏,“我现下是走不动了,你快送元丫头回去,务必小心,切莫让人抓住把柄。”
贾琏眼圈儿一红,一跺脚骂道:“什么时候了,大哥哥还一径只顾着元丫头。你这一摔,只怕骨头有大麻烦。元丫头坐上车自己便回铁槛寺了,我趁早儿去知会老爷请太医的要紧。”
贾珠蹙眉道:“你糊涂!元丫头是贾府的大小姐,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坐车在荒郊野岭来去?万一出了意外,你……”话已至此,贾琏绝不会不懂,大家闺秀的小姐孤身在外能有多少危险,简直想也不敢想。“我这里有郎中,你送她回去后便去寻老爷请太医不迟。”他说半句便要歇息一下,不住的抽气忍耐,可见疼得厉害。
元春早已羞得无地自容,若说贾珠摔下马是意外,那么这意外有她九成的责任。她太大意了,也太过任性。十四年来的养尊处优,让她根本不知如何去为他人着想,即便如今得到了温暖无私的亲情,她首先想到的也只是索取而不是回报。
这才明白,为什么从前都无人真的爱她?从前她还可以说,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让人望而生畏,是因为她受宠而遭人嫉妒,今番才知,除却至亲之人,谁都无法去容忍她的自私自利。谁能真的爱她呢?她从未用尽全力去爱旁人,真心的爱哪能这样轻易得来。
贾琏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一细想便明白了利害,便来拉元春:“此刻不能再留了,你出来的时辰久了,只怕大太太已要醒了。此间不一会儿就得挤满了人,你在此处极为不便,快些跟我走。”
元春原本放心不下贾珠,可细细一想,便知道离开才是上策,当下便抹了把眼泪道:“大哥哥,千错万错都是我,我对你不住,等你好了,我愿承你打骂随意。这下我先去了,你定要珍重啊!”
贾珠痛得已说不出话来,闻言点点头,嘴里嗫嚅道:“去吧。”便再次痛得昏厥过去,郎中唬得叠声喊着医僮煎麻沸散来。
元春心里挂记,还待再看,却被贾琏半拖半拽着拉出了门去。坐车是来不及的了,贾琏牵来一匹马,将她的腰身一托,便将她送上了马背,自己正待骑上去坐在她的身后。
哪知元春抹把眼泪道:“二人同骑到底也慢些,二哥哥,咱二人一人一匹,倒省事些。”此刻她倒不是贪玩了,却是真心实意地想为贾珠多抢些时间回来。但奈何贾琏不信她。
贾琏的面上不复往日的嬉皮笑脸,寒着一张面孔,蹬着脚蹬子一跃上了马,端端坐在她身后。“如今已摔了一个,还嫌不够吗?这会子还越性儿耍脾气,只怪老太太、太太素日里惯得你无法无天。我不是大哥哥,不能依你。”也不等她再说,只是双腿猛磕马肚,扬鞭而去。
……
才换下衣裳,便听见院儿里鸡飞狗跳的,一群闹哄哄的媳妇婆子乌泱泱赶过来。王宝善家的来叩她的门:“大姑娘,起身了没?”
元春挽着头发出来,说起了,这就来。抱琴过来替她换中衣,见她腿上两道青紫,慌忙抬头瞧她。元春悄声道:“不妨事儿,两天就下去了。你快给我把头发梳了。”
抱琴不敢多话,慌忙给她把圆髻拆了,重新盘个简单的双丫髻绑上,利索地替她换了衣裳,扶着她开门出去。方才真是可险极了,她在里间等得心焦,只看更漏一点点漏下去,元春还不见回来。别是出了什么意外?真要是叫人撞进来瞧见,那真真儿是不死也要扒层皮。
她守在里间,不时往后院张望,就在她以为此番必死无疑的时候,那后院的小门翕开了一条小缝儿,自己的主子从外头闪身儿挤了进来。抱琴连忙去迎她,却觉得她脚步虚浮,脸色煞白发青,是受了极大刺激的样子。想问,可元春紧紧抿着唇,一副莫说莫问的样子,便乖乖地闭了嘴,扶她进屋换装。
元春出了屋,面上梨涡一旋,便是笑靥:“王妈妈来得巧,我正想打发人去请妈妈呢。王姐姐的事儿了了?我是没什么的,只怕让大娘知道了不好。”这话意思,王保善家的本应守在她房里,却因故溜了,若元春出了什么岔子,那是王保善家的极大的失职,让老太太知道,怕也要连累邢夫人。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这次闯下个什么样的大祸来,若事情败露,她还需得有人帮着圆场才行。这王保善家的素来是个黑心营私的,却对邢氏忠心耿耿,拿这话敲打她,她不敢不从。
这媳妇听了果然脸色大变,方才一劲儿的气势汹汹消失得一干二净,留下满脸的赔笑来:“都了了,本也没多大的事儿,劳姑娘挂记。”说着便过来搀她,“姑娘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咱得赶紧家去。老太太、太太也都从庵里直接启程回去了,大太太使我来催催姑娘,咱们也得麻利儿走了。”
元春一脸无辜受惊:“什么大事儿?别是大老爷、老爷犯了事儿……”
王保善家的说不是,“是珠大爷,在西郊马场不知怎么掉下马来了,只怕不好,我们二爷已经去请太医了。”
元春眼睛瞪得浑圆,霎时红了眼圈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顷刻间泪如雨下:“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这可怎么是好?”她慌得手足无措,脚下一软,便歪在王保善家的身上,“大哥哥他……他现下怎样了?”她从方才便一直忍着,现在那股子恍然无助和焦虑才敢真切地释放出来,这是装不出的兄妹情切,她恨不能插上翅膀回去守着贾珠才好。
王保善家的见她如此,面色一缓,疑心便渐渐消了。之前她还一直疑神疑鬼,怎地贾琏好端端地大中午跑来铁槛寺痴缠,她又听说贾珠也悄悄跟了来,便有些奇怪,后来听说贾珠出事,贾琏却首先跑来铁槛寺报信儿,而不是径直回城寻贾政,便疑心是与这位性子古怪的大小姐有关,因此才气势汹汹地想来抓个现形儿。哪知道元春好端端地待在屋子里不说,反还软绵绵夹枪带棒排揎了她一通,当真是没了老脸!这才知道这位大小姐的厉害。
一路上元春坐在车里头心急如焚,倒是邢氏在旁若无其事的好整以暇,时不时拍拍她的手安慰:“吉人自有天相,珠哥儿是个好孩子,想必是无事的。”
不痛不痒的官话谁不会说?不是自己心尖子上掉下来的肉,哪知道去心疼。元春此刻倒希望自己是和王夫人一车,母女俩倒还能相互慰藉些,起码那些个担忧与不安是发自肺腑的。
终于挨到了府中,元春先扑进贾母怀中哭了一通。贾政陪着贾母守在门口,等着从凌御场来的消息。贾珠伤势颇重,暂时不能轻易移动,只好请家中熟识的太医到西郊看诊。路途遥远,虽然快马加鞭,但此刻还尚未有消息。
元春的双手在广袖下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嵌进肉中也毫无知觉。
谁知道她心里头的那份煎熬呢?悔恨、担忧、自我厌弃、恐惧、不安搅和起来,她恨不得替贾珠去痛。天知道,她多么珍视他的好,半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人,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回到紫禁城中,做回和孝。但只有在他这里,她才能有一种不枉来此一遭的念头。
可如果这一切都将被她的任性妄为所毁去,她只怕要恨得发疯。恨自己恨得发疯。她暗暗发誓,如果能让贾珠逃此一劫,她愿改过自新,从心底里抛弃和孝,踏踏实实地做元春,为了贾珠,也为了自己,去努力逆天改命。
佛陀在上,望能听我此愿,赐我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和孝这种受宠极了的公主,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的任性和娇蛮是必然的。
她穿成元春,心底里必定是有很大落差的,一个是天之骄女,一个只是个四品世袭闲官儿家的大小姐,还不是长房嫡女,还是二房的。
所以她的不适应,是很正常的,不能很快地转换角色,也是必然的。
元春是必定要慢慢成长起来的,那么一次次的命运的打击也将会对她的人生路途带来不一样的作用。
请大家拭目以待吧~
☆、凤栖梧
转眼便是霜降。日头渐短了,人也渐渐乏懒了起来。抱琴领着小丫头在屋里头忙忙碌碌,把秋冬的棉衣大氅都搬出来,立着衣架子在院里头晒。
元春歪在榻上,小口小口地啜着杏仁露,瞧着她们奔忙,忽而看了眼更漏,探身道:“抱琴,你去瞧瞧,大哥哥的药煎好了没。”
抱琴应了一声儿,放下手里的衣物,上院里头支的小炉子边儿上蹲着,掀开盖儿瞅了一眼,说好了:“姑娘这就给送去?”
元春下榻趿了鞋子,“嗯”了一声,“给滤干净点儿,趁热装上,跟我一块送去。”
抱琴点了点头,手里不停,一碗药装得满,小心翼翼放进食盒里端着,跟元春从花廊出去,经过上房,进了贾珠的屋子。
贾珠的屋子里已上了地龙,暖烘烘的让人好不舒坦。元春掀帘子进去,见他正歪在炕上读书,便笑道:“大哥哥好精神,张太医嘱咐了要你好好儿静养,怎么不听?”
贾珠见元春进来便笑,撂下书道:“成日家躺着,我快成个废物了。再不让我看看书,我憋也要憋出病了。”
元春细看了看他的神色,只见他眉宇间清明,气色透着爽利,这才放心下来。
得亏那日贾琏机灵,知道贾琏的伤势极重,决不能移动,救治是争分夺秒的事儿。但若是骑马回城,再等贾政寻关系找太医,再等着太医出城,里外里只怕半天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所幸他素日里结交京城的权贵子弟颇多,其中便有个姓张的朋友,家里是祖传的医药世家,其父正是宫中的太医,且张家在西山脚下有座别苑。贾琏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着碰一碰运气。于是只命小厮回城寻家政,自己骑马拜访了这位张太医。万幸的是,张太医休沐,正在别苑中搂着小妾听曲儿,本不欲管闲事,但一听是贾府的大公子受伤,思及贾府与宫中的关系,也给了几分薄面出诊,这才赢得了时间。待得贾政请了熟识的太医赶到凌御场,这位张太医早已控制了伤情。
只是贾珠的性命虽保,可伤筋动骨却也严重,若不好生养着,怕落了残疾也未可知。元春听见吓坏了,日日守着贾珠,不许他乱动一点,只等到三月后才可下床。每日的汤药,都是元春自己院里熬好了送来,亲眼瞧着他喝下来才成。
贾珠一口喝干了碗中的药,苦得直龇牙。元春见素来沉稳持重的大哥这幅样子,实在忍俊不禁,笑道:“大哥哥从马上摔下来也没见皱眉头,喝一碗药倒这样费劲。”
贾珠笑道:“我素来怕苦,叫我吃药,还不如让我忍痛。”
元春闻言眼神儿一黯,羞愧道:“都是我……我……”话未说完,贾珠便打断道:“好妹妹,你我兄妹,实在无需如此。你若当真知错,从此做事要三思才是正理儿。咱们家的门楣虽不高,但也是几代书香……”
贾珠说起道理来真是一车四书五经的典故,元春听了一会儿便觉得困意袭来,好在这会儿来了贾母房中的小丫头救了她:“舅老爷一家子来了,老太太叫姑娘过去呢。舅太太还带着个千灵百巧的姐儿,逗得人乐个不停!”
元春一听,便知不是京中任京营节度使的二舅舅王子腾,而是大舅舅王子胜一家子。这位大舅舅袭了爵位,在金陵任个闲职,多年来守着祖宗的家业,如今携妻带女上京来走亲戚,王夫人自然欢喜。元春从未见过这个舅舅,只听人说是个极和善睿智的长辈,自外祖父早亡后便早早袭了爵位,为二舅舅日后的官路打通了关节。
她忙下炕来,对贾珠道:“大哥哥歇着罢,我先去了,只怕明儿舅舅要见你呢。”说罢抿嘴儿一笑,方跑出院子去。
还未进贾母的院子,便听见里头一片说笑声热闹,期间夹杂着几声清脆悦耳的女孩子笑声,她心知肚明,想来便是王家表妹了。
小丫头通报了一声,打起帘子让元春进去。她进了门儿,先目不斜视往上首去,搭手福了福,说请老太太、太太好。
贾母心情极好,拉过她的手,笑道:“本来早想让你来,听人说你在你大哥哥那儿,便也缓了缓。今儿你舅母和妹妹来了,快去见见。”
王夫人娘家人来了,早喜得满面春风,拉着元春介绍:“这是你大舅母。”
元春见了礼,大舅母梁氏忙笑眯眯地扶她,上下一打量,笑道:“元姐儿好俊的模样,瞧这通身的气派,眉宇间真像极了老太太。怪道我们老爷常说,老爵爷从前最得意的就是给两位姑太太都说了门好亲!瞧瞧,这京城地界儿里养出来的闺女,就是透着伶俐大气。”说着拉过身边儿的女孩子,嗔道,“哪像你这妹妹,活脱脱是个猴儿,真真儿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还不见过元姊姊。”
那女孩子咯咯一乐,大胆露骨地打量着元春,嘴里抿着笑道:“大姐姐好漂亮。从前娘总说我生的俊,今儿见了姐姐,才知道没见过世面的是我娘呢!”
一句话说出来,大家都撑不住笑跌了嘴,梁舅母也气得直笑,点着女儿道:“我是养了你这个冤家,真是没法子!”
元春也笑,细看那女孩子,“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纤纤袅娜,体态风流自诩,未语笑先闻,欲言懒藏拙。她年纪虽轻,却眼角眉梢透着机灵俏皮,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心下先是一赞,还礼道:“敢问妹妹芳名?”
女孩道:“熙凤,姐姐和娘一样叫我凤姐儿就是。”
又问小字。
王熙凤笑道:“说出来姐姐别笑我,我连个大字不识,哪还有什么小字?比不得姐姐满腹经纶,我们小门小户的,又在穷乡僻壤,哪请得起女先生呢!”
众人听她一字一句自嘲,也都笑了。谁不知金陵是最富饶繁华之地,王家在金陵又是头一份儿的大户人家,谁敢轻视了去?想来是王家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王夫人本也不是学富五车的女状元。
贾母听了却道:“这也罢了,女孩子当还是以女红、持家为重,读不读书么,本也是陶冶情操的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梁舅母本心里头惴惴,以为贾府是书香世家,见凤姐儿不识字,别先生出轻视来,那这一趟上京来的目的也就告吹了。但见贾母不以为意,王夫人又口口声声护着娘家外甥女,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老太太说的是,本来么,咱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终究是要掌一方院落为人主母的……”
王夫人本来听见贾母维护凤姐儿,心中得意,但梁舅母这样大喇喇当着元春和凤姐两个未嫁闺女的面儿谈起儿女婚事来,只怕贾母听了要吃心,忙打断道:“大嫂子不知道,我们这位老祖宗最是开明和善的,我家这元姐儿,你别瞧着她现下老实巴交的,待过段日子你便知道了,也是被老太太纵的淘气呢!”
元春虽然敬重王夫人及贾母,听见这一番言论也不免心中腹诽:原来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女子无才便是德,生来的目的便是嫁人生子持家育儿,仿佛她们除却这样的能力外,全都一无是处。也是,连自己从前贵为公主,也不过像个精致的雀儿一般养在深宫里,任人遣嫁,好的配个京官儿,差些的便去和亲。公主尚且如此,何况这些个官宦之女呢?
她暗自在一旁出神,凤姐却来拉她的袖子,附耳过来悄声道:“好姐姐,我听闻京里的荣府比金陵的旧宅还要大不知道多少倍呢,姐姐带我逛逛去?”
元春回过神儿来,迟疑地瞧一眼贾母,道:“自然有带你逛的时候,只是这会子还没安顿好,不如赶明儿我带你去。”
凤姐却不依,拉着她咬耳朵:“好姐姐,你求求姑母,我今儿住你那儿,成吗?我娘一路上絮絮叨叨,可把我憋闷坏了,若住在亲戚家里还得成日价守着她,那岂不无趣!”
元春犹豫了一下子,前世今生,她还从未见过这样会撒痴撒娇的女孩子,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何况她素来独居,一个人自在惯了,若要和个同龄的女孩子同住,还真是个前所未有的经历。
凤姐儿见她犹豫,便眼圈儿一红,差点儿生生掉下泪来:“姐姐别是不喜欢我?嫌弃我呢?”她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装乖卖巧的本事却是与生俱来,眼泪更是信手拈来,元春前世饶是见惯了女子争宠的种种把戏,见到个小小女孩这般世故,倒也稀奇。
她不知怎样回答,求助地望着王夫人。哪知王夫人被梁舅母正恭维得喜笑颜开,压根儿顾不上自己闺女渴盼解救的眼神儿。
元春没法子,不由败下阵来,从未有过对付这些个姐姐妹妹的经验,她真是窘得不知如何自处。于是王夫人便吩咐人收拾起了房子,王子胜与梁舅母自住在京中的私宅里,凤姐留在荣府住着,便把元春院子后头的暖阁收拾出来给熙凤暂住。
自此,凤姐儿便在贾府住了下来,一时间与元春做伴儿,日夜做针线、游戏,倒让元春也渐渐生出了些姊妹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王熙凤,我的感情比较复杂。
既赏识她的决断与手段,做事像个男人一样从不拖泥带水,情商极高,是个非常厉害的中层领导。
也恨她的冷酷无情和贪得无厌。
贾府从根儿上败落,定然是因为男人们的纨绔腐化,而王熙凤一直以来高利贷、草菅人命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加速了贾府的败落呢?
☆、乱春芳
女孩子表达对一个人的好感时大抵是如此,蜜里调油、亲密无间,恨不能日日夜夜都守在一起,连作息寝卧都要一同黏糊着,让人一点儿自己的空间也无。
元春其实很不大适应凤姐儿这样的女伴儿。太过热情主动,叫人压根儿没有拒绝的余地。但凡你表露出一丁点儿不舒坦来,她便会泪汪汪地来问你“是不是多嫌了她”。
可怕,简直像是刀砍进了棉花里,半点儿着力的感觉都无。元春如今身上不过十岁,心智却早已及笄,面对着凤姐儿这个黄毛丫头,打不得骂不得轰不得,还得扮演着姊妹情深,每日都过得极是无奈。
贾母却是极喜欢凤姐儿的,时时叫她陪着逗趣儿,叫她“疯丫头”。凤姐儿也不恼,笑嘻嘻道:“老太太怎么知道的?我娘从前儿给我起名字,人家只说凤字不好,我娘却板儿上钉钉子似的,非要起这个名字。后来人家渐渐叫起来‘凤丫头’,她才听出来不好,再想要改却也来不及了。”
她口齿本伶俐,说话又风趣儿,时而调侃旁人,时而又自讽自己,好不热闹。众人听得得趣,连连笑她:“越说越疯魔了,倒叫舅太太知道,看不撕你的嘴。”
哪知凤姐儿更是撒娇撒痴,搂着贾母黏缠笑道:“老祖宗救我,我娘听见了,可要打发我家去呢!”
贾母爱她娇憨,揽着不放手:“好孩子,你只管放心吧!我把你就看成我亲孙女似的,你住在我们家,想做什么就作甚,没人管得了你。”
元春在一旁冷眼瞧着,面上也是笑,忙趁热打铁撺掇:“老太太这样说,可快把凤丫头接去碧纱橱里住着吧。我这里庙小,舅母若是打上门儿来,我可拦不住。”快把这小祖宗送走,她可盼着几日安生日子过呢。说来可笑,从前都是人家就她,哪有她迁就旁人的道理。
王夫人在旁听了,忙拧她的嘴笑道:“元丫头这么大人儿了,还吃你妹妹的醋呢。叫人听见了笑话。”
一旁邢夫人也笑道:“弟妹别拘着她们呀。我瞧呀,元姐儿和凤丫头这是个投缘的,现下像亲姊妹似的,今后若当了姑嫂,岂不更是和睦。”
这话一出,荣庆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一阵儿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元春只觉得心头一跳,忙去看贾母与王夫人。贾母像是没听见,一径儿只是笑,只是那笑容里透出来隐隐的寒意,叫人身上没得一颤。王夫人脸色便有些讪讪的,瞧瞧瞥一眼贾母,却不敢再说笑。
元春心里头颇有些慌,实是没来由的。她不是没猜过大舅舅一家上京的目的。若说是寻常走亲戚,二舅舅是亲叔父,一家子怎么没见多往二舅舅的府上去,反待在亲戚家里的道理?寻常外放的官员携女上京,若不是说亲,便是选秀。这一年的选秀才过,凤姐儿又年龄尚小,绝非选秀来的。那么只有说亲这一回事。
但说给谁呢?按理说贾珠尚未婚配,此事应当是先就着贾珠来的。但元春知道,贾珠是长孙,他的亲事是需由贾政自己亲自挑的,且凤姐儿年龄尚小,贾珠比她年纪要大一倍不止。可瞧今儿的这架势,似乎是王夫人自作主张,将娘家人引给贾珠似的。
元春思及此处,便有些不大痛快。凤姐儿惯会讨人喜爱的,可她是从女人堆儿里长出来的,那一套两面三刀、笑面蛇心的把戏看得多,这会子瞧凤姐儿的四面玲珑,何尝瞒得过她去?只是她年纪尚小,形式做派稚嫩了些,有用力过猛的地方,都能用娇憨直爽掩盖过去,贾母与王夫人倒是察觉不出。
这厢王夫人见贾母面色颇有不豫,忙想打趣两句含混过去,可还没等开口,只听见一旁一把娇弱婉转的女声道:“大太太这话让人不懂了,莫非凤姑娘是要许给珠哥儿不成?”正是贾政房里第一得意的姨娘赵氏。
王夫人心下暗恨,这赵姨娘自是比自己年轻貌美,加上惯会狐媚子痴缠汉子,倒哄得贾政抬举她倒比抬举大姨娘周氏更多些。她从前自持自己是正室,从不与赵姨娘计较,但她这回却歪打正着踩在了自己的七寸——贾珠的亲事上。
不错,她自然是有心亲上加亲,自己加入贾府不过是二房太太,凡事都比邢氏低一头。纵然贾母更宠爱自己些,将家事交给自己掌管,但到底掣肘,若将来有个同样姓王的儿媳妇又却不一样了,何况凤姐儿又是这样的性子模样。姑侄俩在这贾府里的地位,必会更胜从前。
可恨赵姨娘不知何时却与邢夫人搭上了,一唱一和的,只想着在贾母面前拆自己的台,当下沉了脸子,却不敢骂邢氏,却对赵姨娘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满嘴里不干不净!老太太、姑娘们都在,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这儿论珠哥儿的亲事?老爷抬举你,你还把自己当成个人了!”
赵姨娘听了面皮涨得通红,怯生生瞥一眼邢夫人,只见邢夫人满脸的若无其事,又看贾母的面色不好,只当是自己戳中了王夫人的要害,便故作无辜道:“太太何苦骂人?我自然不敢和太太论道,但太太也知道,珠哥儿的亲事都得由老爷做主,我是没脸的,太太难道便僭越得了吗?我不过问一句,太太这样急赤白脸的,莫不是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的?”
王夫人大怒,不由侧目去看贾母,见她低着头,手里摩挲着凤姐儿的腕子,喜怒不定的样子,又是气又是怕,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一旁凤姐儿哪见过这样的架势,任她千灵百巧也吓得不敢言语,自己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没她说话的份儿。
元春忽然咯咯一笑,梨涡一边一个闪烁着:“听姨娘说话儿真是有趣儿。凤妹妹才多大?姨娘就把她往我大哥哥身上扯。姑嫂哪有姊妹亲?我和凤妹妹好我们的,我大哥哥可甭想离间我们。”
王夫人一听,心里暗赞元春机敏,忙笑道:“这元丫头也疯魔了,什么荤的素的都往外秃噜。一个大姑娘家,半点儿忌讳都无。”笑过又正色道,“姨娘别是糊涂了,老太太房里,两个未嫁的姑娘还在,满口里就没半点儿遮拦。这话传出去,人家还说咱们贾府也和外头的农家汉似的,倒连累了名声。”
其实她也知道,凤姐儿与贾珠年岁差得远些,不过是试试罢了,但经元春这一提醒,才想起来,若是叫人骂她讨了自己的侄女来做童养媳,这不是天大的污名再也洗不掉!贾珠的一世清明就毁了。
赵姨娘还待再开口,贾母却忽然发了怒,寒声道:“真当我老婆子死了不成?!”
一众人皆是一惊,贾母的大丫鬟鸳鸯见贾母气急,忙上来将两个女孩子领到后院去。凤姐儿沉默半晌,忽然问鸳鸯:“姐姐,好好儿说着话,老太太为什么生气?不过是打趣我和大哥哥罢了,既是没影儿的事儿,何必这么介怀?”
鸳鸯看了看她无辜稚嫩的面庞,摇头说不是为这个,“姑娘是清清白白的闺秀,赵姨娘说了些不中听的浑话,姑娘听过就该忘了,怎么还上赶着问呢?”
元春心里雪亮,当下拉过凤姐儿道:“一早儿描的那个花样子才描了一半儿,现下正好回去做了。你别又躲懒。”说着,谢过鸳鸯,半拖着拉走了还想偷听的凤姐儿。
里头几个儿媳见贾母发怒,忙站起来惶恐道:“老太太息怒。”
贾母怒气不减,连连冷笑,指着赵姨娘道:“你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许你上荣庆堂来请安,是你老爷抬举你,别不识好歹!今儿好在舅太太没在这儿,若叫她听见,我们贾家的面子往哪儿搁?自己不尊重,连带着来祸祸旁人干干净净的女孩儿,难不成将来你养了儿女,也这么教他们不成?”
王夫人见贾母不提自己,只骂赵姨娘,心里有了底,忙上前肃了肃,“老太太别气,都是我素日里没给姨娘调|教好,叫今天在亲戚面前丢了脸,今后绝不会了。”转身便对赵姨娘得意道,“罚你关两个月的禁闭,没得又跑去姑娘们面前扯臊!”
赵姨娘哭得梨花带雨,委委屈屈地福了福身儿下去了。邢氏本是今儿的始作俑者,也满面惶恐地站在一边儿,想自己辩白两句,哪想得贾母厌烦了,挥挥手道:“你也去罢。”
邢夫人无奈,只得走了。王夫人也想就此告退,贾母却道:“政儿媳妇,你留下。”
王夫人诚惶诚恐地又坐下,只听贾母道:“政儿媳妇,你给我说一句实话,方才你大嫂的意思,是不是猜到你心坎儿里去了?”
她屏退了旁人,又不说赵姨娘的意思,只说邢氏的意思,便是给她留了脸面。王夫人再不敢胡瞒,期期艾艾半晌,方点头道:“媳妇是有这个想法——但,但现下却没有了。他二人年龄不相当,说出去也不像话。”
贾母怒其不争:“糊涂!你以为你做得隐蔽,其实谁也不是傻子!今儿要不是元丫头替你遮掩,传到你老爷耳朵里又是一桩把柄!我早和你说,凡事不要太过掐尖儿冒强,你偏不听。凤丫头是好,但且不论年龄,就是这性子也与珠儿不配。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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