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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熊孩子贾琮-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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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满面失望的走了,司徒磐瞧着他的去处呆了半日不曾动弹。
到了晚上,外头有信儿传来,刘侗将军下令登基大典后推七日,京中挨家挨户搜查逆贼。尤其细细查了有马的人家。只是非但没查出那夜袭诏狱的五百骑兵,也没找到先前李国培的那些人马,倒是因为惊扰了后院、引得诸位王爷权贵一片怨言。
另一头,从诏狱中劫出的一干朝廷大员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横七竖八的躺在一处院子当中,遂推推搡搡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囚服,只觉又饿又渴。乃执手问候了会子,又环顾那院子。见其精巧细致、画栋雕梁,正厅门口悬着一块匾额,上书“蘅芷清芬”四个字。又有一副对联,写的是:“吟成豆蔻才尤艳,睡足荼蘼梦亦香。”
林海不禁赞道:“此联有雅意。”
正文 第180章
却说林海等人于一处颇为精致院子醒来,张望了会子,搀扶着往正厅而去。
才踏入门槛便闻见一股粥香飘来。只见当中数张小案拼成一张大桌,摆了一大盆又香又稠的白米粥,又有十几只粗瓷碗,碗旁放着白瓷碟子盛的白色帕子。众人顾不得斯文跑上前去,案头摆着一张笺子,上头几行字乃是极好的馆阁体。
“各位大人,诏狱之中饮食不济,请先以帕子净手,白粥调理。请毋饱食以恐肠胃不服,每位一碗足矣。后有正餐。”
诸位大人看罢互视了半日,高长智先说:“好生奇怪,圣人这是做什么?”
陈涞道:“莫非圣人听了什么不实之言,又不信我等投贼,暂且软禁于此?”
苏铮挥了挥手:“凭他是何意,横竖苏某不曾有片刻辜负圣恩,坦坦荡荡!老夫腹中饥饿,喝了粥再说!”
林海皱眉道:“只是他们在那庵堂之中为何要灌我们一碗迷。药?”
苏铮一面坐下一面说:“这会子你腹中空空,能想出什么来。”
诸位大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忙跟着坐下。有饿急眼的顾不得体面,先盛满一碗白米粥仰着脖子喝了。也有先取那帕子擦脸的,喊道:“这帕子是湿的。”而后方挽起袖子盛了粥,端坐于案前拿小瓷勺一勺勺吃的。不多时,一大盆粥便见了底。
因粥并不足饱这么些人,粥又粘稠,便有人忍不住取了那大粥盆子来刮壁。他一拿起盆子,便显出底下扣着的另一张笺子来了。林海忙取在手中。
“出东边耳房便是小塘,上有水亭三曲桥,过桥有三间连通的大屋名曰‘小汤山’,乃是温泉池子。池边屏风后有贵妃榻数张,榻上备下换洗衣物若干,不知各位大人尺寸,请自挑选。”
众人拿着那笺子传看一番,便出了东耳房一看,果然是个池塘,却并不小。顺着三曲桥穿过水亭,桥那边有三间极大的屋子,上书匾额“小汤山”。推门进去便是一架大屏风。绕过屏风是个大浴池子,贵妃榻上齐齐整整叠着许多衣裳,好高的数摞。这群老头皆穿着不甚干净的囚服,又许久不曾沐浴,都恐怕干净衣裳不甚沾上身上的囚服、沾脏了,遂小小心心的比着尺寸分衣裳,倒也有趣。衣裳极多,却皆为布衣。只是他们刚刚还是阶下囚,顾不得这个。
一时沐浴更衣毕,通身舒畅。再绕出门口的大屏风,只见那儿凭空多了一张小几,几上又是一张签子,上头写着:“正厅有饭食备下。”
众人忙回到正厅,空粥盆子不见了,已备下一桌饭菜。只是并非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极寻常的百姓家常菜。方才喝的那碗白粥早已没了,老头们饥肠辘辘,抡起筷子来又吃了个干净。这回终于吃饱了,摸着肚皮呵呵直笑。
乃将各只菜碟子皆掀开来,果然又有一张签子。“院中有零散轩舍十余间,各有床榻,烦劳自行分配安置。书斋一室为公用。屋中各有茶炉子并茶叶,请自寻。后园有井亭,井亭旁有碳屋,水自提碳自取。”
“嘶——”几个人齐抽了一口气,苏铮便望着林海:“如海,圣人这是何意?”
林海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圣人。”说着溜了苏铮一眼,苏铮便不言语了。
十几位大人起身出去,在园中逛了一圈儿。假山旁边两间相邻的大屋子,朝向好,屋外景致也不错,斜对面便是书斋。众人都喜欢此处,都不好意思先开口。偏那屋中有一字幅,写的是“江上值水如海势”。林海乃指着那字幅笑道:“此屋乃是替我备下的!”众人竟不便反驳!便让他得了此处去。苏铮趁势要下隔壁那屋子,借口是他与林海熟络。他二人都已经开了口,旁人自然不好再夺。后头再看屋子的时候便少有再人客气,客气的得了最小的屋子。一圈儿下来,林苏二人的屋子实在是最大最好的。他们顺带去了小汤山,先头留下的脏囚服已经不见了。
分完屋子回到正厅,碗盘已经收拾尽了,留了十几盘点心。并有一签:“祝诸位大人在蘅芜苑生活愉快。莫问天子何时得见,末将也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有两位年轻些的跑去外头一看,院门紧锁,砸了半日无人答应。
半晌,林海长叹一声:“横竖书斋里头的书都不错。”
陈涞问道:“如海兄,咱们这是被圣人软禁了?”
林海摆摆手,拿袖子扶额:“老夫有几分头晕,这些日子也没睡个囫囵觉,先回去躺会子。”
苏铮忙上前:“你这老东西步子都不稳,我搀着你。”
他二人便搀扶着走了,余下几位大人凑在一处商议。
回到住处,苏铮将林海扶上一张椅子问道:“如海,你前头说未必是圣人。”
林海哼了一声,指着案头道:“你没瞧见各处屋子里虽都有文房四宝,唯有你我这两间是已经研好了墨的?”
苏铮一愣,抬目果然见砚台上已经有了浓墨汁子。
林海铺开一张纸,提起笔来刷刷的写字。苏铮凑过来一看,写的一张书单子。林海一壁写一壁问:“还有什么书想看的?”
苏铮道:“只是难道你写了,那将军就会替咱们买来么?”
林海道:“他若不买,咱们罚那小子写二十篇文章!五十篇!”
苏铮忙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认识那将军?”
林海道:“模样儿不认得,横竖必是琮儿请的。”
苏铮大惊:“琮儿?”
林海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撂下笔:“圣人岂能这般使着花样子逗我们玩儿?方才那张签子显见是他的手笔,调子与这臭小子平日德行一般无二。纵不是他,也是他朋友。先前在吃饭的时候听你们说起出狱那晚如何与刘贼争斗我才知道,合着那会子你们都还是清醒的。”
苏铮奇道:“你是迷糊的?”
林海道:“接应人马在远处吹了口哨我便被打晕了,起初我以为那是恐怕我们这些老头乱动误事,这会子一想,大约那接应的人我认得。”
苏铮想了想:“也未必就是琮儿。”
林海道:“纵然他自己没回京,这些人必是他安排下的。环儿没他这么多花花肠子,也没他这么大胆子敢冒充圣人的人。再有。”他一指屋中的那副字,“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住这屋子么?离书斋水井都极近。另有,方才沐浴之时我发觉头上有根麻线,故疑心这一路咱们是被装在麻袋里带来此处的。早年我在苏州的时候让太平镖局装过一回麻袋。”他一拍大腿,“是了!他旧年离京的时候曾劝我辞官,说是恐怕来日有乱局刀枪无眼,我不肯答应。他仿佛有话要说偏咽了下去,又嘀咕了一句什么,与其跟我说、不如跟靠得住的人说。”
苏铮思忖道:“靠得住的人莫非就是这回劫我们的那将军?”
林海道:“八成便是。只是此人既然不肯露面,大约不会轻易放咱们回去。如今逆贼作乱,天子不安,正是朝廷用得着你我的时候。须得设法见上一面、劝说于他才好。”
苏铮反倒舒了一口气,道:“既是琮儿安排的,不必多想了,京中兵祸未完是不会放我们走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会子朝廷得用的也不是你我。”
林海道:“贤王近年有几分心灰胆小,我恐怕他误事。”
苏铮叹道:“贤王手中无兵,遇上这些兵匪子又能如何?不知如今是哪一日,大皇子登基了不曾。”
二人顿觉愁云蔽日。
外头那群老头儿便在厅中坐等着,直至晚饭时分,外头有声响传来,赶忙涌去前院。只见大门开了,几个兵士捧着饭食走进来。诸位大人忙围着问:“你们将军呢?”那些兵士一言不发,将东西摆在桌上就走。他们又趁院门开着往外瞧了几眼,外头是些齐齐整整连成一带的屋子。还欲多看,门又锁上了。
林苏二人也到前头来了,吃罢晚饭,林海从怀中取出那张书单子留在桌上。他后又添上了一句话:刘贼可得逞了?大皇子可登基了?
次日早饭之时又有一张笺子,写着:“书多,不易买,请待些时日。刘侗彻搜京城,后日登基大典。”
林海忙拿着那个赶回屋里去,就在那上头添上一行字:“可有人拦住他?”
中午的时候新的笺子来了:“时候未到,不知道。”
林海无奈,只得每日伸长脖子候着消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刘侗无论如何也查不出何人劫走了诏狱一干人,只得命人暗中再查。贾琮等人因为有地道可随意出城,已探到有大队人马移近京城不过三十里地,便与市井四处散播消息,让百姓在家中囤积些粮米、无事莫出门、京中恐怕要打仗。
平素值钱的东西,战时怕是没什么用的。京中一时米面盐等飞快涨价,金玉古董之价飞快落下。秦可卿欢天喜地,大肆低价收买各色古董顽器;薛宝钗得了信之后立时跟上;水溶犹豫了两日,也加入了。六皇子又使了门客来见贾环,贾环依然推却不肯助他,只又给了一句话:“大皇子坐不住那椅子。”
数日后,新皇登基的日子到了。京中四门紧闭,朝中大臣装病的装病、挂冠的挂冠,少了一半。新皇的诸位叔伯齐刷刷的病了,刘侗也不勉强。不曾想登基大典竟平平安安,连他的诸位皇弟都没人捣乱,新皇于一片称颂中坐上龙椅。
他一上位,立时下诏封刘侗为太傅、京卫指挥使司兼内阁首辅,又封他舅父为平章政事,旋即封了一大堆官员。还在天津东狩的今上尊为太上皇,皇后为太后,诸位先皇的妃子悉数封做太妃,诸位皇子皆各封王爷。
整个京城战战兢兢等了三天,只等到朝廷大换血,要紧的位置上悉数换了人,林海的户部尚书自然也被撸掉,换了个翰林院学士。后林海于饭桌上收到一张笺子:“恭喜诸位大人,新皇封各位为翰林学士。‘蘅芜苑’来日可改名‘十三学士苑’。”林海虽生气,于调侃中看出一丝不屑来,又痛快了几分。
到了第七天晚上,柳湘莲照例领着人去城外悄悄转悠一圈儿,惊觉那没有旗号的大队人马已逼近京城不到三里了,倘若不出意外,明日必将攻城。恰这日晚上刘侗宿在莺歌娘子处,贾琮犹豫了半日,终于道:“帮他一回。”
是晚,刘侗睡的正香,忽听外头有亲兵在喊叫,忙爬了起来,囫囵套上衣裳出来查看。有亲兵上前回道:“大人,有支袖箭不知从何处飞来,钉在门上!带着一封信。”
刘侗大惊,命人点起灯烛来一看,信中写着:“今有不明来意大军十三万,潜伏于京西不足三里处,且营中有投石机若干,不日攻城。家父在时曾得令尊六百钱相助脱身,虽钱少而恩重。特献一计。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敌强而君弱,新君既已登位便是君,不如劫去别处,奉天子以令不臣。”
将此信反复看了数遍,刘侗万事顾不得,忙领着人打马走了。一时见到幕僚,以此书示之,幕僚也大惊。商议片刻后,幕僚断然道:“此人言之有理!只是不知真假。大人,不如且两手都预备着。一头先收拾妥当,明日使人出城探探。”刘侗允之。立命人整顿兵马,收拾行装,又去宫中请太后与新君。
新君与太后于梦中被人唤醒,听闻恐有叛军入京,大惊。也连夜收拾起来。
寅时刚过,忽有号角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旋即有兵士来报:“敌袭!城北有敌军攻城,黑压压的无尽火把,看不清人数!”
刘侗岂能不信那袖箭上的话?人家十三万,他才一万人,哪里打的了?断喝一声:“走!”趁那头攻城之际,领着人马带着新君、太后,并从几个得用的大臣家中强夺了人出来,急匆匆开南门逃了。
等京中百姓醒来,街面上满满的都是兵士,比上一回刘侗的人马多了许多。
直至中午方有信儿传来,剑南节度使方雄领兵八万占了京城。贾琮击案道:“城头变幻大王旗!军阀时代到了。”
正文 第181章
话说刘侗带着新君太后连夜逃离,剑南节度使方雄占据京城,京中百姓人心惶惶。贾琮等忙问龚三亦这个方雄什么来头。
龚三亦略带厌恶的道:“此人本也是先皇爱将,早年与义忠亲王交好,圣人废太子之后其言语书信皆模棱两可见,最终按兵不动。不然,在天津东狩那位怕是早死了。”
贾环在旁扯嘴角道:“只怕人家压根没想过跟义忠亲王交好,人家是跟太子交好来着。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
贾琮笑扯了他一下:“别说的那么明白,给先生留点面子。”
龚三亦瞪了他俩一眼。
幺儿思忖道:“京中如此之乱,圣人又一时救不出来,冯唐甘雷等俱不回京么?”
龚三亦道:“有了圣人诸事好办,没有圣人他们回京作甚?御林军不愁没饭吃——随处可开仓取粮。旁人还罢了,冯唐必是相信司徒磐能定住京城的。”他冷笑一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纵有孔明之智又能如何?况司徒磐早有自立之心。”
贾琮叹了一声:“世人常常以为旁人万古不变,其实保不齐一夜之间就变了。”
遂又等了两日,怡红院有各色消息传来,方雄正在权衡余下的诸位皇子,欲扶一位上台。二皇子已放诞戏酒马球不问朝政。六皇子母家的人又来了一回荣国府,求贾环指点。贾环道:“名不正言不顺,方雄又不是贤王。”六皇子遂病了。
不曾想那梅公子竟也来求见贾环。贾环本想装不在,又好奇大皇子究竟如何了,便命人请他进来。
梅公子进门便长揖道:“当日曾有一事相瞒,后欲告诉贾公子,偏你显见无意参合进来,便作罢了。”
贾环道:“既然如此,就不用说了,横竖我并不想知道。”
那梅公子脸皮极厚,自顾自的说:“学生实在乃是定城侯府之亲眷,恰逢大皇子招贤,便去了。”
贾环瞧了他一眼:“故此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明面上是跟着大皇子的,实则是七皇子的人。”
梅公子笑道:“我也不得重用,只跑些腿罢了。”
贾环摇了摇头:“罢了,无须说得那么清楚。你今日来该不会是想招我入七皇子幕僚吧。”
梅公子道:“自然不是。定城侯知道荣国府一门忠良,只想问贾公子一句:当今之势,以七皇子之幼,该当如何。”
贾环道:“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了。往哪儿算也轮不着他的,何须惹事。”
梅公子闻言抚掌笑道:“三贾果然名不虚传!”言罢向他深施一礼,告辞了!贾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过了两日,街面上忽闻七皇子凭空失踪了!贾环顿觉那个姓梅的不对,偏除了人家姓梅他什么也不知道。又闻宫中大肆搜查数日仍不见七皇子的影子,谢贵人已半疯。后方雄不知何故杀了许多太监宫女。又数日,礼部忙开了。方雄要拥立五皇子。得此消息之时贾环与幺儿正对练拳脚功夫,贾琮在旁翻了个大白眼子:“我就静静看着他们装逼。”
五皇子与大皇子不同。大皇子身为今上嫡长子,许多官员虽知道刘侗为逆贼,心中却隐隐赞同“嫡长”二字,反是不赞成二皇子为太子的。且大皇子年长,眼见便可亲政。五皇子方七岁,明晃晃的是个傀儡。故此朝中许多病着的大臣皆病好了,又是上书撰文又是大骂痛哭的不肯答应。方雄毫不含糊杀了七八个、抄了几户人家,又替诏狱送了十几个过去。诸位王爷依然没有一个出手。
大皇子离京一个月后,五皇子登基,方雄大权在握。天津近在咫尺,御林军那头却无意回京,愈发显得诡异。
从前朝中众人还以为方雄与刘侗相仿,谁知他掌权第二天便让天下人知道此二者截然不同了。方雄以新帝之名命通政使胡谨升彻查数名权贵。这些皆是先帝老臣,倘若今上不曾被劫,这会子大约也该开始查了。
贾琮闻听大笑:“这厮是来抢钱的!亏得这几家柳二哥都光顾过了。”
贾环道:“亏得咱们家早就昭告天下很穷了,主意打不到咱们头上来。”
幺儿皱眉道:“只是偏偏绕开了诸位皇子、王爷的母家,那几家皆非清廉之辈。”
贾琮搭着他的肩道:“横竖不与咱们相干,吃点心看热闹便是。”
不料才看了几日的热闹,便有新鲜热闹上门了。
原来在他们心思皆围着方雄转的时候,邢岫烟早已嫁入定城侯府。邢夫人因得了贾环的劝,这几个月一直在找合适的养子。刑忠因感念她帮着邢岫烟得了好亲事,也帮着她四处查看。
可巧前些日子有户逃难的人家,其主子本来也是读书人,因恩师被方雄所杀受了牵连,让官家夺了家产,三口人带着两个老妈子逃到牟尼院暂住。男主子日夜痛哭嗟叹,终有一日在护城河边寻见了一只鞋子并一块儒巾,想来是跳河死了。女主子哭了几日,也跟着服了不知什么毒寻了短见。两个老妈子因不愿意带着小少爷,想将那孩子送去养生堂。刑忠虽早已搬离牟尼院,也住的不远,时常过去看看老街坊。听说了此事,又看那孩子白白净净,又乖巧又可怜,便向邢夫人荐了他。
邢夫人亲往牟尼院去了一回。一见那孩子只得三岁半,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因失了双亲,眼中尽是惶恐,好不可怜。然而进退极有规矩,显见是个教养好的。邢夫人立时喜欢上了,一把抱在怀里:“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道:“我叫全儿。”
邢夫人又问他年岁、可喜欢念书、爱吃什么之类的,他皆答得清清楚楚。最后问他可愿意做自己的儿子,全儿含着泪说:“太太慈善,全儿愿意。”
邢夫人大喜,当即向前来帮忙的牟尼院的姑子道:“我愿意收养他!”
那姑子合十念佛道:“善哉!施主慈悲,必有后福。”
又问那孩子本姓,原来姓韩,唤做韩全。邢夫人笑道:“竟是个十全十美的。”
便将他领了回来,带去见贾母,要自己养活。
贾母听闻他父亲之师得罪方雄,本不欲邢夫人留他。只是一见那孩子实在可爱,又知礼又知恩,舍不得送出去。叹道:“可怜见的。”便默许了。邢夫人忙不迭的命人与他做衣裳做鞋子;又不顾这会子满城皆噤若寒蝉,四处告诉人她养了个儿子。贾母唯恐她太过张扬引来方雄不痛快,命鸳鸯去说了她一通,她方收敛了些。
这个节骨眼上邢夫人替贾琏贾琮弄回来一个兄弟,贾琮岂能等闲视之?偏他这会子又没告诉人他回京了,除了在太平镖局也只常去看日日懒得动弹的黑子,一直躲着荣国府的人呢!故此不能亲自去看那孩子什么模样,忙命罗泰娘彻查。
不多时罗泰娘查了出来。有位御史唐垌大人前些日子让方雄杀了,其弟子国子监学正韩赫被牵连抄家夺产,大约就是这一家。贾琮忙说:“再查清楚些,有无别的亲眷。”罗泰娘又去细查,却查出不对头来了。听其左邻右舍说,韩赫与其妻赵氏无子,抄家后去的是城西城隍庙而非牟尼庵。再去城隍庙查,那里如今满满都是逃难的并乞丐,每日都要死些人,没人知道韩赫是谁。
贾琮是个带外挂的,各色狗血故事皆看过,难免想得离谱些。他思忖再三,向龚三亦道:“那个叫韩全的孩子我总不放心,偏如今查不彻底。”
龚三亦道:“让环儿去向他探探口风如何?”
贾琮摆手道:“探口风无用。”他又想了半日,道,“须得仔细查验他自己才行。”
遂又行了一回早年的法子。这一日,贾环使人往邢夫人等人的晚饭中下了迷。药,将她那一院子的人皆迷倒了。贾环贾琮龚三亦三人亲在韩全屋里细查,连韩全这孩子自身都扒了个干干净净的搜捡,衣裳鞋袜半样不拉,却不曾查出什么来。只是那孩子脖项上贴身挂这一个极精致的小荷包,里头藏着一个羊脂白玉坠子,细润精美,绝非寻常人家可有。后终于在他铺盖底下翻出一个肚兜,龚三亦拿手捏了捏,又笑拿给他两兄弟。他俩也捏了捏,贾环道:“显见有夹层。”只是这会子不便随意拆了,恐怕惊动那孩子。三人暂且退走。
才出了院门,贾琮忍不住叹道:“偏晋江红。袖都在南边,不然这么点子针线活岂能难倒她们?那玩意拿给寻常针线上的人又不放心。”
龚三亦也犯愁。他们这群人里头,针线极好的实在一个都没有。秦可卿从前大约会,只是这么些年来她忙得飞天遁地,已是横针不动竖线不拈了,想来未必能将此物拆了又缝回去。
贾琮忽然道:“我想起一个人来,或许可以一试。”
贾环忙问:“谁?”
“你姨娘!”
贾环皱眉道:“我恐怕她口风不紧。”
贾琮笑道:“但凡是与你有益之事,她口风素来紧的很。”
贾环想了想,也委实没有旁人了,便编排了一套词儿去哄她。赵姨娘听了笑道:“莫要哄我,只说替你做什么便是,我又不欲去打探你们男人外头的那些事。”贾环谄笑了几声。
人选既定,后头就好办了。贾环趁韩全陪着邢夫人去探望邢岫烟之机从他铺盖底下摸走了那肚兜儿,赶紧拿回自己院子。赵姨娘替他拆开一条细缝,从里头将夹层掏出来——原来是块帕子,上头密密麻麻有许多字迹。贾环也不看,只随手另塞了块帕子进去,又烦劳赵姨娘巧妙些缝回去。
赵姨娘拍胸脯道:“我的儿,你放心!管保没人瞧得出来。”
贾环道:“过些日子还要这般拆缝一回。”
赵姨娘炫耀到:“哪怕拆缝一百回也没人瞧得出来!”
贾环忙赞了她半日,夸得赵姨娘笑的合不拢嘴。
待赵姨娘缝好了肚兜儿,贾环先依着原样塞了回去,转到无人之处才看了看那块帕子。不由得叹道:“琮儿简直神机妙算!这等事也能猜着。”忙袖了它打马赶去镖局。
原来那帕子上以蝇头小楷详尽写了韩全的生辰八字及来历,并其真名:皇七子司徒峑。
几个人将帕子传看了半日,贾琮得意道:“我说什么来着?头一个疑心的就是他们家老七,年岁一模一样。世上的巧合多半是人为。”
贾环忽然哈哈大笑:“我知道那个梅公子当日那般突兀跑来寻我做什么了!他是试探我可愿意凑热闹。不爱凑热闹的必擅自保,咱们家又有些本事,亲眷里头在南边有王家在西边有高家,将皇七子寄养在咱们家又安全又妥帖。”
龚三亦道:“不止,还有许多人才。司徒硠又没死。他们盘算大着呢。”
贾琮瞧了瞧那帕子,笑道:“又得给罗泰娘加些活计干了。”
他遂命罗泰娘设法弄了几张韩赫的字迹来。龚三亦于临摹一道上有些本事,当日的假圣旨便是他仿着今上笔迹写的。老头儿取了一块寻常人家用的帕子,仿着韩赫笔迹将韩全的生辰八字照抄一回,再添上“国子监学正、襄阳韩赫之子,妻赵氏”等。趁着一日使人怂恿邢夫人往牟尼院去还愿的功夫,将韩全肚兜儿里头那帕子换了出来。
贾环捻着那宫中的帕子问:“这个如何处置?”
贾琮便向他伸手:“给我。”
贾环交给他。
他拿了直塞入茶炉子,不一会儿便随碳烧尽了。
贾琮拍手道:“谁是司徒峑?我可不认识。若有人说咱们家藏了一个叫司徒峑的,让他拿出证据来。”
龚三亦道:“那玉坠子呢?”
贾琮道:“那个虽难得,也非绝无仅有的。来日命人仿造些,多了就不稀奇了。”
龚三亦笑道:“偏是你的主意皆与众不同。”
贾琮叹道:“白捡了人家家一个大胖小子来,总得给孩子留点念想不是?生在皇帝家也实在是倒霉。”
他们忙着毁灭证据这功夫,方雄已拿着各色或真或假的人证物证抄了数家大户,京中愈发惊恐不安了起来。
正文 第182章
这一夜柳湘莲照例去城外巡查,发觉有大量人马车辆出城往西南而去,深觉奇怪。过了两日,又有一批车辆半夜出京,显见都是方雄的人,只不知道那么些人马护送什么。数日后水溶使人传了消息过来,钟珩的山贼仗着熟悉山势抢了方雄一支车队,只抢到三辆车,里头悉数是金银与古玩。
龚三亦闻讯瞧了贾琮一眼:“你看呢?”
贾琮撇嘴道:“先生,你才是谋士!这不明摆着么?往西南而去,方雄这是将抄家所得运回剑南。不必说,人家没预备在京城占太长时日。他不是来挟幼主的,他是来打劫的。只不知道他来日会同刘侗一样裹挟一位小司徒回剑南,还是留下他自己跑路。”
龚三亦道:“这些还用你说?只是如今他抄家的那些都是先帝旧臣,司徒硠本也不预备放过的。京中已经换了两位皇子登基,御林军在被天津那么点子人牵扯住,实在诡异的很。”
贾琮茫然:“先生想说什么?”
贾环在旁咬着核桃糕道:“莫非这个方雄是圣人派来的,依葫芦画瓢,照着刘侗的架势杀一批想杀的再抢一批想抢的,故此圣人就不用背着那口黑锅、不必让人诟病先帝一走他就屠戮旧臣了。”
贾琮摆手道:“不会。这件事上我信司徒磐。今上既然到了他手里,就没那么容易出来。再有,若方雄是今上的人,也用不着晚上偷偷摸摸的将钱财运走。他当光明正大的将这些东西留在国库才是。只是也不是司徒磐的人。若是司徒磐的人,也应当把东西留在京中或是送去东南——江西那群山贼九成是司徒磐的人。”
龚三亦扫了他们几个一眼,叹道:“时至今日你们仍未察觉出最要紧的关节。”
贾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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