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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熊孩子贾琮-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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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鉴如从齐王那儿碰了两回软钉子,已明白齐王不会管贾琮之事了,心下又憋又怒。晚上,和尚在驿馆院子里练武撒气,抡拳头砸折了一株拳头粗的槐树。便在那个当口,有客来访。
来者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带了个宫装妇人。他二人自称是齐王的一位庶子及其乳母。这小殿下早已忧心燕国多年,也曾劝说过齐王留神燕国。奈何齐王半个字听不进去不说,世子的幕僚还疑心他有夺嫡之意。小殿下母妃不受宠、外祖父已去世,活得战战兢兢,世子等兄长只需一根手指头便可以碾死他。而后,他便说了那个蚂蚁的故事。鉴如和尚听罢惊愕良久。那小殿下含泪向他磕了三个头,领着乳母悄然离去。
临近年关时,老三亲自召见吴金娥,笑呵呵告诉她:鉴如和尚口虽严实,人却愚蠢。燕国已知道天津船厂那案子是齐国之人撺掇的,派了人来打探。由此可知,蒋净哥之计虽未成,倒是掐在了燕国的软肋上。吴金娥吓了一跳。老三又安慰她:“无碍。那事儿有旁人处置。”起初吴金娥还有几分惧怕,眼看平平安安过了年,便撂下了。
不曾想刚入二月便连着出事。先是五殿下失踪、像是被人寻了仇。翅子窑的鹰爪孙们登时活络,绿林道上风声大紧。没几日,有个从燕国来的儒生忽然满大街的张榜悬赏一位吴国通缉犯娄金桥。上头传下话来,那儒生颇为富庶。倘若等了几日没等到娄金桥的信儿,便预备将赏钱翻倍。再没消息,再加赏钱,直至抓到娄金桥为止。一个娄金桥算不得什么。倘若有人因为赏钱便坏了绿林大义,吴金娥手上的这些事儿只怕整个要乱套。遂赶忙发绿林贴出去。恐有人物伤其类,安抚之;恐有人钱财动心,弹压之。
天不遂人愿。数日后,那姓周的将赏金从一万两白银添加到了两万,娄金桥被人抓去献了。接着,他又张榜悬赏周四郎等数名蜀国通缉犯,三殿下急得大发雷霆。上头忽然来了个人告诉吴金娥:燕国周冀并非什么儒生,而是燕国派来调查鉴如那事的。此人不知怎么猜到撺掇鉴如之人与齐国绿林道有瓜葛,使的是敲山震虎之计。再过几日,周四郎等人落入周冀之手,听说亦是被同道抓去换钱的。三殿下不敢再等了。
周冀是个纨绔。这趟来齐国,身边带了一个通房丫头、一个美貌小厮,男女通吃的。既然事情本是蒋净哥惹出来的,便让他自己去填了这坑。三殿下虽舍不得,美人与江山终究还是江山更要紧些。再说,有位要紧的大人物不知在何处看到了周冀那小厮,甚是喜欢,还画了他的画像。遂决意请周冀去看蒋净哥登台唱戏,让蒋净哥好生使出手段来勾搭上此人。一则可以换到那个小厮、转送大人物,二则送蒋净哥到周冀身边、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蒋净哥起初自是不肯的。后听说那周先生本事极大,若不去早晚被他抓住、死路一条,方答应了。
起初,上头只吩咐好生唱戏,并没有赵先生指和春班得了戏本子不给钱那一出。六日前,三殿下说有要紧事吩咐蒋净哥,让吴金娥把人带过去。吴金娥假借带蒋净哥去裁缝铺子做衣裳,领着他出了门。到了三殿下安排的密会宅子,他二人在屋里单独呆了足有一个半时辰。
吴金娥并等在外头的下人皆以为,老三等了数年等蒋净哥长大,只待他登台之后好收入怀中。不想半道上跳出了个周先生,白花花一块肥羊肉不得不拱手送人,主子心里必然是不自在的。趁人还没走,先自己受用一回。小厮们皆笑呵呵的竖起耳朵听声响。谁知他二人竟安静的很,没漏声音出来。
好容易等到开了房门,蒋净哥绷着脸无事人一般出来了。众人大惊:那模样,当真不像是才刚被破了身子的。蒋净哥走到吴金娥跟前,白着脸道:“吴婶子,你恨不恨吴先生?”
吴金娥怔了一瞬,咬了半日的牙:“恨。”
蒋净哥微笑道:“我想让他身败名裂,你可愿意?”
吴金娥森然一笑:“我极愿意。”
蒋净哥点头道:“主子说,过几日我登台,除去好生唱戏之外,还得弄点子别的事端让周先生留意到我,最好是英雄救美。他说到时候会打发些人闹事,让我别被吓着了。我只应‘是’,说头一回登台、恐怕唱的不好。主子说,那戏极好。又夸赞能将《子见南子》这一段写成戏文的,举国上下大约唯有吴先生一个,说不得能名垂青史。我心里不痛快,不愿意他那般风光。主子问我可有愿望,我便说,不想让吴先生风光,不愿意亲自将他写的戏本子唱。红。主子思忖许久道,有件事他们正愁没个引子。你既是不愿意他风光,拿这出戏做引子也成。”
合着方才他二人在屋内并未做什么**之事,竟是在商议替吴先生扣一顶抄人戏本的帽子。
吴先生写的戏本子悉数是吴金娥偷出去的,唯有《子见南子》这出世子打发人修改了。纵改了原也无碍,蒋净哥大可以弄到。偏不知什么缘故,老三说不要他们出手,派来和春班盯梢之人也是个目不识丁的主儿。又吩咐说蒋净哥千万要得与戏本子外漏无干,周冀此人极不好骗。
昨儿晚上,上头来了人,叮嘱道:“周冀本不爱看戏,且性子散漫,故此他起先不会多管闲事。待外头票友闹起事端来他才会下去。此人聪明绝顶。蒋净哥只需拿准一件事:他与蒋班主俱无辜,便好。”
不曾想,他们并没算准周冀的性子,一瞧有热闹他便领着他的人跑下去了。票友压根没闹出事来,和春班与吴先生也没受冤屈,早早的便得了清白。
贾琮等人听罢,缓了好一阵子。柳小七抬头问道:“屏风后头,蒋净哥醒了吧。”
护卫道:“早醒了。方才那些话具听得清清楚楚。”
贾琮道:“醒了就不用藏着了,出来吧。”
良久,后头一阵悉悉索索,蒋家三口子走了出来。蒋尤二人在两边搀着当中的蒋净哥。蒋净哥面无血色,双腿软绵绵的。
贾琮哂笑道:“你母亲是女人,岁数也不小了,本该你扶着她才是。你身为男子,无伤无病,竟连自己走路都不成,还要母亲扶你。”
尤三姐噙泪道:“三爷,我儿都说了。”
“都~~说了么?”贾琮淡然道,“他与老三商议栽赃碰瓷的事儿不就没说?”乃看了看蒋玉菡,“你儿子恨你相好入骨,你半分不知道?”蒋玉菡垂头摇了摇。
柳小七咳嗽道:“周先生,我来审。”贾琮龇牙。柳小七嫌弃的瞧了他一眼,“你专门跑题。”贾琮嘿嘿两声,做了个往嘴上贴膏药的姿势。
柳小七命他们三个坐下。客位椅子虽多,已经有一个吴金娥。蒋净哥看了她一眼,旋即闭了眼;尤三姐恨不能将她撕碎生吞下去;蒋玉菡神色哀怨。柳小七催促两声,尤三姐搀着儿子慢慢走过去,与吴金娥隔了个空位坐下。蒋氏父子挨着她坐了。
柳小七道:“蒋净哥,你们原先是如何安排的,那赵先生是何人。”
蒋净哥怯生生道:“我不认得赵先生。主子说,须得设法让王爷自己发现赵先生家中的几篇文章,那事儿只为了引官差过去。吴先生被冤后,必有人抱打不平。”
“周先生?”
“不是,另有其人。”蒋净哥道,“有个要紧的人物会替吴先生出头。赵先生便说他家中有证据。官差去取证、顺带取了别的文章过来。争执之中外头票友起乱子,且有绿林人添乱。周先生本是来查绿林的,便会下楼掺合。主子让我趁势靠近周先生。票友闹事愈演愈烈,冲撞贵人的官座。我只紧紧跟着周先生,让他护着我。”
贾琮忍不住撕开嘴上的空气膏药:“我自己还得人家护着呢,哪里得闲去护着旁人!”
蒋净哥垂头道:“若是周奶奶在,周先生想必会护着她。”
“不会。”贾琮道,“多年来一直是她护着我。”
柳小七重重咳嗽两声。贾琮忙把空气膏药贴了回去。柳小七道:“你们预备让吴先生被一辈子黑锅?”
蒋净哥摇头:“主子说,那要紧人物不论如何也得护着吴先生的名声。吴先生平白受冤必然心下不甘,也得依靠那人求清白。那人本事有限,必带吴先生和吴婶子回乡托他家里相助,吴先生今后再也不会与我爹在一处。”
柳小七问道:“除了他们两口子,那人还会带谁回乡么?”
“不知。”蒋净哥道,“主子说,这堆烂摊子,横竖世子是脱不了身的。”
正文 第861章
柳小七审了吴金娥与蒋净哥半日; 大略知道了齐王家老三的安排。遂暂且将他们打发到隔壁厢房呆着。四个人进了同一间屋子。护卫才刚出门,尤三姐便冲上去撕打吴金娥。吴金娥虽武艺高强,竟纹丝不动任她打了半日; 不多时脸颊高高肿起。护卫恐怕出事,上前将尤三姐拦下。吴金娥疲然看着尤三姐道:“我欠你的,就算还了。”
那头贾琮等人坐在厅中各自吃了会子茶。沈之默悠悠的道:“才午饭前王爷说; 说不定一觉醒来就不用猜了。果然不用猜了。”
贾琮撑着额头:“虽许多事不用猜,不得不掺合进去,更累了。”
柳小七瞧了他一眼:“不掺合也成。”
“不成。”贾琮道; “主意虽是蒋净哥出的,却是老三命那二人撺掇的鉴如和尚。而且盼着和尚往各国跑、说与各国王爷听; 好让各国都派官兵在我燕国境内搞恐袭。但凡他存了这个念头,便犹如一颗不定时炸。弹兼病毒传染源。母家还捏着兵权。万一哪天他神经病犯了、当真打发官兵入燕国杀戮百姓呢?此人需死得越快越好。”
柳小七思忖道:“我去杀他。”
柳庄道:“七叔莫要莽撞。齐王不是命卢大人查他了?这个当口杀他; 齐国还不定乱成什么呢。”
贾琮忙说:“乱就乱吧,乱了更多人跑到燕国来。”
沈之默道:“横竖他没几日活头; 就让齐国世子把他的人马一网打尽; 岂不好?若是柳七叔杀了他,此事必然得栽到绿林头上。那世子一看绿林人可堪大用; 只除掉老三他自己、接手他留下的绿林生意势力呢?”
柳庄接着说:“齐国人口早晚是我燕国人口,齐国若成了早年江西那模样; 与咱们并没什么好处。”
贾琮摸摸下巴:“好吧好吧,就依你们。”乃皱眉道,“那个蒋净哥甚是麻烦。先头哄他招供时,我答应了尤三姐饶他一命。”
柳小七瞧着他笑道:“看蒋太太上司的颜面?”
“那倒不是。”贾琮道; “我对尤三姐上辈子印象挺好。且此事她最无辜。孩子是母亲以血肉孕育的。可这个小朋友……少年失足没什么,改过自新就是了,他干的坏事肯定没我多。世道艰辛谁没尝过?她母亲前半辈子比他难,虎狼环伺还没有老子娘死心眼护着。我们之默,受叔父牵连从大小姐沦为奴才丫头,也没报复社会啊!蒋玉菡一心盼着儿子能干干净净的,肯定不会教导他怎么勾搭男人,他自学成才了。人一辈子那么长。不顺心如意就偏激,这种人我实在放不下。”
柳小七道:“那还不容易。我管保他半年之内病死,蒋太太也只能当作老天爷降罪。”
贾琮托起腮帮子蔫巴巴的道:“你们不会明白的……怎么说呢?毕竟是个未成年人,教育责任还是挺大的。偏他的监护人又是那么个情形。”
柳小七皱眉:“十四岁算什么未成年人。许多人十四岁都成亲了。”
柳庄问道:“贾三叔看,多大算成年?”
“十八岁。”
“送去英吉利国如何?”柳庄道,“全家一道送去。纵然西洋人不爱听戏,让他们看看我朝风土人情,总有些好处。倘若能引人学中国话就更好了。四年后……说不得蒋太太又怀上了一胎?”
贾琮想了想:“也是种处置方法。尤三姐能重新看上个什么人就更好了。我挺讨厌同妻这种人群存在的。蒋玉菡最好确认一下自己的性取向。”他顿了顿,“说起来,吴先生肯定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老三是怎么查出来的。”
柳小七哂笑道:“一卷银票子能花多久?”
“嗯,对。”贾琮拍拍额头,“下一个问题。看来老三和马氏的交情特别浅,还想着帮马氏谋小情人来讨好他。”沈之默忍不住笑了两声,柳庄泰然自若。“然而他却放心把燕国摄政王这么大的麻烦随便交给马氏处置。可知马氏对齐王的影响力必然相当大,才给老三造成她无所不能的错觉。崔勉那老头咱们得谢谢他。事情发展还算顺利,老三对周冀身份认知错误是关键。”
柳小七道:“马氏身为齐王宠妃,画别的男子画像,不怕被齐王看见?若是藏得机密,老三拿什么按图索骥?”
贾琮敲了两下案头:“他二人肯定不曾针对画像有沟通,否则老三不会误会庄儿的身份。假如我看到画像,定然会以为那是马氏的相好,找出来便捏住了马氏的命门。”
柳小七含笑道:“假如画的是老五,那便捏住了马氏和老五两位的命门。到时候只需帮着老五斗倒了世子,再站在老五身后灭掉的兄弟,再反手收拾老五就行。与小妈私通这等事,齐国这孔孟之乡定是容不下的。”
贾琮哼道:“这人真是够阴的。”他拍了下手,“来理一理今天上午这事儿。老三原本计划先让赵先生栽赃吴先生,带累和春班。孔家小少爷认得吴先生是他族中叔父,不论如何也得替吴先生出头。由此引出官差去赵先生家找出他们假做的戏本子初稿,顺带发现了另外几篇文章。那些文章标题内容大概看起来和另外一篇要紧的文章是成套的,就是卢大人身上的那篇。真正的作者为世子身边的人物。那文章也肯定和齐王要派人去曲阜孔家祭祀有关系,且已经得到了齐王和孔少爷的赞许。齐王好文且喜欢仪式化的东西,说不定会因为这文章而派世子上曲阜去。老三这么一搅局,世子就去不了了。还可以顺便把吴先生送回孔家。对了,这儿到曲阜要走多久?”
柳小七道:“半日吧。”
“额……这么近。难怪孔少爷还有闲工夫来听戏。票友闹事,当中有绿林人,把我引入混乱。蒋净哥在过去的工作中从没失手,老三对他很有信心。”他啧啧两声,“齐国的夺嫡画风真是与众不同。旁人都忙着拉拢权臣武将,他们忙着拉拢孔家。”
沈之默忽然说:“有件事我想不明白。老三若想把赵先生送去齐王跟前做个得宠文人,就得冤死吴先生。吴先生是他能控制的人,为何要冤死?”
贾琮道:“能控制,并非自己人。这里面有个重要性的问题。戏本子委实是吴先生所写。可他未必能证明给齐王看,因为些许小事齐王可能没耐性听他细细道来;而且后头紧接着人家要碰的第二道瓷,重要性远高于戏本子,就更顾不上他了。回到曲阜,孔家必会听吴先生陈述、耐心看他的证据,不会冤枉了他。真的假不了,尤其是如果吴先生在票友之乱中照看了孔少爷。但孔家纵查出真相也不会帮吴先生讨回公道。一则,这事儿明摆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孔家历经多少个朝代岿然不动,自然知道龙子夺嫡不便卷入。二则吴离是个化名,背着黑锅也损伤不到孔家的家族声誉,只需命吴先生换回本名即可。老三要的便是吴先生在孔家的身份。再有,吴先生是老三的情敌。蒋净哥送给我了,蒋玉菡人家不得自己留着?”贾琮忽觉一阵恶寒,“我去!好重的口味。”忙拍拍身上的鸡皮疙瘩。
沈之默轻轻点头:“我明白了。那篇文章是什么?”
贾琮摊手:“不知道。大家觉得有必要跟卢大人去打听吗?我说的是我们的房东卢俭大人。身为卢家曾任官职最高的人,他肯定不会蒙在鼓里。”
柳小七道:“咱们既要掺和,知道得越多越好。”
贾琮含笑望着柳庄:“庄儿去给卢大人请个安?你身为外邦皇亲,分量足些。”
“之默去吧。”柳庄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哈?你要作甚?”
“回来再说。”说着,柳庄径直走出门去。
屋中几个人面面相觑。“他要干啥?”“我哪儿知道!”
前些日子,识破马氏栽赃五王妃崔氏后,贾琮曾想着干脆把马氏抓来问问。不想马氏日夜跟着齐王。贾琮他们不想惊扰太过,遂作罢。那几回都是柳庄去的齐王府,故此他十分熟络道路。这会子天色将黑。柳庄如燕子般翻入齐王府的院墙,隐在暗处候着。侍女太监们穿梭往来,忙着给主子们送食盒。待夜色全黑了,柳庄悄然寻到了马娘娘的院子。进去一探,她果然正在用晚饭,齐王不在。想必老三已告诉她真凶送到周相公府上去了,她便放松下来。
一时马氏吃完了,侍女嬷嬷们忙着收拾碗筷。柳庄学了一阵猫叫,和二月初一时马氏在普照寺听见的一模一样。马氏徒然一惊。思忖片刻,自称要独自歇息片刻,起身走到里屋,命旁人皆退下。
柳庄溜到窗边“咚咚咚”敲了三下,马氏端坐于桌前招了招手。柳庄拨开窗户飞身跃入,朝她轻轻抱拳:“马娘娘,冒昧来访还望恕罪。”
马氏微微一笑,提笔写到:“小哥儿想必有要紧事。请坐。”
柳庄道:“我还有差事,就不坐了,只说几句话。”
马氏看了他一眼,写到:“小哥儿请讲。”
柳庄肃然道:“娘娘给我画的画像,被人盗走、或是临摹给了三殿下。”马氏倒吸一口凉气。“娘娘可查查自己身边之人。”他迟疑片刻道,“三殿下对娘娘怕是不怀好意。”言罢立时拱了拱手,不待马氏有反应,如闪电般从窗户掠了出去。马氏几步追到窗边张望,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扶着窗户立了半晌,马氏骤觉后脊背一凉,转身扑向床头。颤着手打开一个暗格,从里头取出几封书信。又呆了片刻,干脆将整个暗格抽屉端出来,哗啦一声倒在炕上。只一眼,马氏便知道有什么东西丢了,立在炕前面色阴晴不定。良久,她一件件收拾起物什,将暗格放回锁好。
思忖片刻,马氏提笔写了行字,急忙忙出去拿给贴身的嬷嬷瞧。嬷嬷一愣:“娘娘丢了一张画像?”
马氏点头,接着写到:“是我父亲的画像。好端端放着,近日并不曾取出来看,忽然寻不着了。”
嬷嬷“哎呦”一声:“原来是国丈爷的画像。想必是娘娘思娘国丈,取出来瞧了瞧,搁在什么地方忘了放回去。”
马氏摇头,写到:“有日子没看了。那会子我当真放好了的。”
嬷嬷道:“总在这院子里,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遂将院子里的人都喊来,让他们帮着一道找。
马氏又写到:“画像上我爹甚是年轻。因为我极小便已离家,不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嬷嬷赶忙说:“是国丈爷年轻时的画像,不是老爷子。想必和娘娘长得颇为相似。”马氏立时笑了起来,眼睛朝下头扫视。
侍女太监们忙四处寻常起来。足找了个把时辰,并未找到。马氏摇摇头,提笔写到:“罢了。明儿我另画一张便是。”嬷嬷遂命大伙儿不用再找了。
马氏命人研墨,另画一副老些、带胡子的柳庄画像,在旁题了两个字:家父。两日后,有名心腹太监因回了一趟家没亲自向马氏请假,她莫名大发雷霆、将之杖毙。旁人皆惊。马氏平素待下人颇为宽容,从不曾因为些许小事取人性命。此为后话。
另一头,柳庄回到卢家客院,众人忙问他方才做什么去了。柳庄道:“我还没吃饭呢。”大伙儿只得忍着好奇等他吃饭。一时吃完了他才说,“我给马娘娘报信去了。”
“啊?!”
“如今显见马娘娘在齐王跟前十分说得上话。过些日子,世子的人查出绿林势力背后乃三殿下。王爷的亲儿子,卢大人不可能自己做主整治,必得先回给齐王让之定夺。三殿下与马娘娘结了盟。倘或马娘娘可巧在齐王身边说了些劝解之语,卢大人未必动得了他。”柳庄道,“我方才去警告了马娘娘画像之事,先替三殿下将这条后路断了。想必到时候马娘娘非但不会帮忙救他,还少不得引风吹火。”
贾琮与柳小七互视了半日,齐声说:“你怎么没想到!”众人哈哈一笑。
柳庄乃问道:“可请教过卢俭大人那文章是怎么回事?”
沈之默道:“我去过了。他说,明儿一早,卢大人会亲自过来说那事。”
正文 第862章
这日早上; 贾琮好端端睡着懒觉,让人直从被窝里拎了起来。贾琮一个激灵惊醒,瞪眼一瞧:柳小七。柳小七松手; 贾琮“咚”的跌回炕上,假哭起来:“媳妇啊——有人欺负你孩子她爹——”
柳小七嫌弃的甩甩手:“快点起来!今儿卢大人要来。”
贾琮迅速窝回被褥中:“他肯定会跟卢俭老头打听,然后就会知道我爱睡懒觉; 然后就会晚点来。”
柳小七道:“孔圣人忌日可没几天了,人家孔少爷还得赶回去呢,时间最紧不过。”
贾琮懒洋洋“嗯”了一声。半晌; “腾”的坐起来:“孔少爷赶回去管我什么事!他不会过来吧!”
柳小七白了他一眼:“七成会来。”
贾琮哀嚎着趴在被面上:“不要吧……我最讨厌儒家的规矩了。”
饶是如此,他依然得起来。耷拉眉耷拉眼跟被抽了筋似的; 慢吞吞换好衣裳,连早饭都吃不下。柳庄问道:“贾三叔可是哪里不舒服?”
柳小七道:“庄儿莫搭理他; 左不过懒病犯了。”
贾琮打哈欠道:“我愿意把吃饭的时间省下来睡觉。回头多吃些点心便是。”干脆往引枕上一靠,打起盹来。众人无奈; 只得由着他。
卢大人直至辰时六刻才来。贾琮闻报看了看怀表; 极尽哀怨的望了柳小七半日。柳小七只做没看见,闪身出门。沈之默在旁闲闲的说:“周相公!客人就要到了。”
贾琮拍几下脸打起精神; 起身立在客院门口。远远的便看见卢俭卢帧这一老一小陪着两位客人走过来,正是卢大人和孔少爷。遂打叠起笑容上前相迎。寒暄几句后; 贾琮陪着他们入堂前坐下。
卢大人满面红光,笑指着孔少爷道:“周先生,这位,便是衍圣公嫡子允宪先生。”
贾琮站起来拱手:“孔小公子你好。”孔允宪微愣了一瞬; 含笑回礼。贾琮坐下道,“额——卢大人,他这个岁数,还不大好称做先生吧。”
卢大人与卢俭俱怔住了。卢帧解释道:“我们齐国极崇孔圣人,故此其嫡孙亦称先生。”
贾琮不解道:“举国都极崇孔圣人啊。我看这孩子不过十三四岁。若是连老大人也尊称其为先生,不利于孩子成长吧。万一压力过大影响身心健康就不好了。”
卢家两位长辈依然愣着。卢帧只好接着说:“连王爷都喊他做先生的。”
贾琮皱眉,怜悯的看着孔允宪:“合着是为了政治正确。这孩子可怜见的,也不知打从出世起可曾好生玩过。”
卢俭犹茫然道:“周先生,他是孔、圣、人的嫡传后人。”
“我知道。我亦崇孔圣人,但孔圣人与他的儿孙后代是截然不同的无数个人。祖宗是祖宗,儿孙是儿孙。”贾琮道,“刘彻李世民皆千古一帝,他们的嫡传后人不也亡了国么?”柳庄在旁咳嗽两声,沈之默悄然离贾琮远了一点。
卢帧忙说:“那个……此事大家观念不同,就不用争论了。我伯父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想请周先生出个主意。”
贾琮问:“何事?”
他二人皆一本正经望着卢大人。卢大人尚未从贾琮所言缓过神来。老半日,看看贾琮又看看孔允宪。孔允宪彬彬有礼道:“周先生所言极是。祖宗之业不可追,我等只竭力不丢他老人家的颜面便好。”
贾琮笑道:“小小年纪何必学老夫子如此低调。后辈总有新的领域可开拓,说不定三十年后你的成就能超过孔圣人呢?”
卢帧也笑道:“孔圣人已成圣,儒家一学不可能再有人能超过了。”
“那就去开创个别的学派啊!”贾琮道,“未必非得是哲学,也可以是文学、史学、数学、化学、建筑学、心理学。后人们提起曲阜孔家有一个老孔一个小孔,岂非美谈。”孔允宪也听愣了。
卢帧赶忙朝卢大人使眼色:“伯父!那篇子!”
卢大人已回过神来,迟疑片刻,从怀内取出一篇文章来:“周先生,这便是昨日那甲先生做所之文。”小仆将之转送到贾琮手里。
贾琮满心好奇。昨晚上他们几个曾猜度,这文章写的不是政论就是军备,否则怎么不许人看?待拿到手一瞧,忍了半日才忍住白眼。那上头是一篇论文,论述的是各地如何祭祀孔庙。后面一大段乃是作者论述自己的观点:最近这些年之曲阜孔庙祭祀皆非古制,倒是别处留着古制。曲阜祭孔当重新考据修正才是。看罢文章,贾琮面色僵硬假笑了下——大概那位赵先生家里找出来的是些祭祀关庙祭祀孟庙等同类社会学论文。
卢大人问道:“周先生以为,此文所言可有理么?”
贾琮哂笑道:“舍本逐末。最古的古人茹毛饮血,因物资丰富产生文明、礼仪随着文明从无到有。千百年来,人类的礼仪一直在渐渐演变,祭祀之礼自然也一直跟着变。他考证的这个古制并不是最古的古制,而是过去某个时段的古制。此前此后都有与之不同的‘古制’,凭什么碰巧被他找出来的这个就最好?何况最古的古制也未必好。春秋时代物质比现在贫乏得多。子思先生也许想用更大更威风的法子来祭他祖父,只是当时没有那些东西罢了。后人不解前人事,依着当时的世风修改古制,自然而然。比如四这个数字如今颇为吉利,说不定数百年后它就不吉利了呢?后人少不得会将礼仪中的‘四’修改成别的数字。今人对古制,只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便好。”
卢帧听罢不觉抚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周先生言之有理!”
贾琮正色道:“我知道,各位大人只想考证出古制来树立成制度,以传后世。可后世之时风必然与现在不同。到时候咱们早都死了,哪里管得了。”
卢大人皱眉道:“后世时风再变,终究万变不离其宗。儒家的根基依然是孔圣人。”
贾琮肃然扫视了众人一眼,坐正了道:“我若说,儒家很快要没落,你们大概都不会相信吧。”
众人大惊。卢俭喊道:“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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