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纳兰容若]琴瑟鸾凤-第1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忠心,鉴于结党未遂一事,也终归心存芥蒂。
“皇上,臣听说曹兄的伤势已无碍,不如等到……”容若方透露了半点意思,见玄烨面色不豫,遂立即打住。他心中明了,御前侍卫不比旁人,既要有过人的功夫,还要有十二分的衷心,玄烨不可能贸贸然寻一个新者留在自己身边做侍卫。曹寅远在江南,现今请辞实属不智。
容若回府之后在书房里拟了好几道请辞帖,或因病辞官,或推人举荐,林林种种拟了十余道,终究觉得不妥。若馨为他捧了新墨上来,笑道:“你与其从皇上那儿下手,倒不如将曹制造请回来,皇上如今抓着人不肯放,说到底还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
若馨的话在理,只是曹寅身为江南制造,没有皇帝的传召,又岂能随意回京。容若拧着眉拉她坐在身边,说道:“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想个法子让皇上传召曹兄回京,且就此将他留下。”
两人沉默思索了片刻,忽而一起抬头道:“有了!”
“嘘……”若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在容若耳边细细说了良久,容若深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抚着若馨的秀发,柔声道:“此事若有半点差池,恐怕会伤及你性命。”
若馨摇头:“我不怕,只要能够让你如愿便好。”
保泰的周岁礼办得极其盛大,就连臻逸也跟着沾了光。乔殊、若馨和穆敏三人成一席,乔殊同若馨谈及如何育儿便是欢欢喜喜说了一大摞,穆敏听着两人谈论自己的儿子,羡慕之余甚感无趣,拖着腮道:“德姐姐,宜姐姐,都已经诞下麟儿了,我前几日去瞧了,德姐姐的四阿哥比乔殊姐姐的保泰还可爱,我瞧着就喜欢。”
穆敏虽心直口快,听在乔殊耳里只觉得她是小孩心性烦了,哄着自己的孩子笑道:“等将来娘娘诞下麟儿,必定也可爱非常。”若馨同乔殊轻轻耳语一番,皆忍不住笑起来。
“我也想啊,可惜皇上天天来,我总是怀不上。可皇上难得去德姐姐那儿,她却偏偏怀上了,德姐姐怎就这样好命。如今德姐姐有了四阿哥,皇上倒愿意往她那儿跑了。”她闷闷说了一阵子,隐约还能听出几分醋意。若馨拼命扯着穆敏的衣角,她浑然不知周围嫉妒的眼神正投在自己身上,拉开若馨的手说道:“姐姐,你说我如何才能一举得男,为皇上生下一个小阿哥呢,或者小格格也好,等她长大了,我可以为她挑好看的起头戴。”
乔殊笑道:“兴许再过不久,娘娘就能诞下一对龙凤胎了,到时候只怕你嫌孩子闹腾,忙不过来呢。”
穆敏听着便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若馨却只是应付般笑了笑,可见从前是玄烨太过宠着她了,她这般无所避忌,万一哪一日触怒了龙颜,该当如何。宫中妃嫔对她的恩宠早已妒忌眼红,她如今又对于子嗣上的事说得太过露骨,只怕会惹祸上身。
曹寅正与福全推杯换盏,两人执酒杯到容若面前,说道:“今天小公子也是寿星,你这个做阿玛的代他喝一杯。”
容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依言喝酒的时候,眼睛也不住地往女眷席上瞟。若馨搓着手里的帕子,好不容易得来的药丸已经被手心里的粘汗濡湿。她举起帕子,方要将药丸悄悄送进口中,看着谈笑自若的穆敏,依旧难以下决心。
她闭眼迟疑了一阵,还是狠心收起了药丸。
保泰的满月酒结束之后,孝庄留了女眷们在慈宁宫喝茶。若馨也跟着乔殊一道去了,临走前,容若握了握若馨的手,小声道:“你若害怕,无需勉强自己。”
“不是的,我……”若馨方要解释,穆敏早已经挽着她的手臂道:“昨天老祖宗赏了我一颗石头,是波斯进贡的,等散了以后,我带姐姐去宫里悄悄。”
只闻后面一声冷哼,等若馨回头,命妇们已俱是一派恬淡之色。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抱歉,前几天歆谙出差去了,刚回来,所以先发一章,剩下一章节后天补上!
第八章 一乍一惊
因宫嫔们盯穆敏盯得紧;倘若在宴席上服下药丸;势必会牵扯到穆敏。若馨按捺住情绪;同内外命妇们在慈宁宫饮过茶,又看了几出戏,才趁着间隙将药丸服下。那时穆敏正忙着在孝庄逗弄保泰,根本无暇顾及若馨。若馨服下药丸后,只觉得一股气息在身上各处游走;呼吸慢慢变得急促。
德嫔发觉了若馨的异色,忍不住关切一番。若馨依旧强撑着身子;摆手笑道:“无碍;是早年落下的病根子;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她说得极小声;深怕惊动了众人;然而苏茉尔眼尖,一眼看到若馨脸上毫无血色,便扯了扯孝庄的衣角,低声道:“主子,纳兰家的福晋似乎着了病,瞧着面色不大对劲儿。”
孝庄同穆敏闻声一道看过去,穆敏腾地起身,走向若馨,急急道:“姐姐一向体格健,这会儿怎瞧着如此吓人。”
若馨干咳一声,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兴许是得了风寒了。”若馨一则不想令穆敏担忧,二则是怕将自己的病情说得严重,万一穆敏口快,反倒露了破绽。
孝庄饮一口茶,不动声色道:“风寒可大可小,还是传太医过来把上一脉较为妥当。”
若馨正乐得如此,然口上却一再推脱。
太医把过脉后,眉心抖了三次,之后沉思片刻,又伸手去把脉。命妇们睁眼瞧着,观察太医的神色,俱是好奇。又过了半晌,太医才拱手对孝庄道:“若老臣未断错,福晋得的应是消渴症(注解:就是现在的糖尿病)。”
在座的命妇们都未听说过“消渴症”,若非事先有所计划,若馨也不曾知晓此病。唯有孝庄知晓太医口中的“消渴症”是何病,她淡淡点头,命所有的命妇们退走,只留下了若馨。
若馨佯装茫然,哄着臻逸,对太医道:“我近来确实多饮,莫非多饮多食也是病症?”
太医欲言,被孝庄打断,她命苏茉尔打赏了太医,又令她送太医出去。太医得了孝庄赏下的白玉镯子,那白玉镯子贵重异常,他自然懂得孝庄的意思,一个劲儿点头,表明自己必当守口如瓶。
孝庄招呼若馨到自己跟前,柔声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希望我一直没瞧错你。”
莫非孝庄已经察觉到什么,若馨心中一紧,随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听着孝庄后边的话。孝庄又说道:“我不妨与你说,强迫容若留在皇帝身边,其实是哀家的主意。皇帝身边不缺人保护,实则哀家并非要令容若担当御前侍卫,哀家只是想借着他同那些汉才子的关系,将他们一网打尽。那些人总打着复明的旗号诋毁大清,诋毁皇帝,哀家容忍了这些年,再不能坐视不理……”
明明暗暗说了一大串,不过孝庄说的话已经再清楚不过,无非是要借容若之手除掉顾贞观一行。然而,顾贞观一行虽特立独行,性格偏激了些,但诋毁大清和玄烨实在是莫须有的罪名。如今孝庄想要借容若之手出去顾贞观,无不是将容若推向不义之地。
她咬着唇一言不发,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知孝庄同她说这些话是要令她扮演什么角色。她沉默良久,孝庄捧起她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在她腕上停留一阵,她显得很仓皇,却又不敢躲避。“我瞧得出,你不过是服了药,脉相虽似消渴症之相,但始终瞒不了我。”
她徒然一惊,连忙跪□去。孝庄也不命她起身,只道:“论说今日之事本可治你和容若欺君之罪,不过我念在他多年效忠的份上,不予追究。但是在顾梁汾等人未被打尽之前,我绝对不会让容若离开京城。”
在知晓孝庄的用意之后,顾贞观每每下帖邀请容若,他都找借口推脱了。几次下来,再未收到过任何邀请函。直到来年开春的时候,恰逢顾贞观的生辰,容若念在多年相交之宜,无奈送去一张贺帖。
收到容若的贺帖之后,顾贞观竟然登门而访。两人在书房言语良久,连若馨也被避开,只有颜儿进去送茶的时候,偶尔听说“决裂”或是“出卖朋友”之类。若馨紧拽着帕子的手已经出了汗,必经顾贞观与容若乃多年之交,无论是容若被逼无奈或是旁的原因,倘若真将顾贞观一行打入牢狱,实在为过。
顾贞观从书房出来之后,面色如常,还笑着向若馨道辞:“今日来得匆忙,不曾给臻逸准备见面礼,下次若有机会,一定补上。”
若馨强笑点头:“顾公子客气了。”
过后几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有一群汉才子在莫题馆聚众闹事,大肆题诗吟对,俱是些抨击朝廷之辞。因涉及之人皆是京中名噪一时的才子,玄烨深怕弄得人心惶惶,一面打压,一面隐瞒,只囚禁了以顾贞观为首的几人。
容若得知顾贞观一行被朝廷囚禁之后,悄悄买通了狱卒,又上下打点,才见着了顾贞观。他满脸胡渣,神情疲惫不堪,即便没有受刑,却也免不了狱卒的刁难。容若颇为不忍,掏尽了身上的盘缠交由狱卒,只希望顾贞观在开释前能够少受些牢狱之苦。
顾贞观似乎不领他的请,嗤之以鼻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说罢,一把抓过容若的衣襟,狱卒们纷纷持刀涌上来,容若抬手令他们散开。顾贞观在他耳边小声道:“即便没有这次的事,就凭那几首反清诗,皇帝也不会放过我。纳兰兄若想要辞官,可得抓紧机会。”
容若颔首,愧道:“此时我若弃诸位兄弟不顾,当真不义不仁,无论如何,我会换顾兄和诸位兄弟一个清白,即便是欲加之罪,也虚得证据,当年那些反清诗并非出自顾兄之手,又何来反清一说。”
容若离开天牢之后,问内务府借了纸笔,寻了一隐蔽处,匆匆写得几首诗,随后将诗词送去了乾清宫。玄烨看到容若手中的诗词,不禁震怒:“你这是何意?”
“回皇上,微臣是来向皇上请罪的。”容若将诗词一一铺开,每铺开一页,玄烨便拧一拧眉,容若从容道:“皇上明察,这些诗句是出自微臣之手,无关乎旁人。微臣有罪,且罪该万死。”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歆谙承诺大家更新的,可惜JJ华丽丽抽了,后台登陆不了,所以今天补上,十分抱歉!!
第九章 夫唱妇随
玄烨脸上阴晴难定;缄默了良久;最终将铺开的纸全数抓起;狠狠揉捏撕碎。他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朕权当不曾听闻,你跪安吧。”
容若依旧不肯妥协,再次说道:“请皇上明察!皇上若不相信,大可着人去莫题馆调查。”
倘若玄烨派人去莫提馆一查,即便没有查出任何端倪;也会传入其他人耳中,到时候哪怕有心庇护;容若也必死无疑。玄烨见他铁了心要为顾贞观伸冤;索性喝令换来梁九功;说道:“纳兰容若以下犯上;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梁九功怔愣了一瞬;忙不迭令御林军入内将容若押解而走。容若没有任何反抗之意,顺着玄烨的意思,乖乖被御林军带走,临走前,容若对玄烨说道:“微臣斗胆,倘若顾兄有事,微臣甘愿一辈子栖身天牢。”
玄烨一挥手,说道:“还不快带下去!”
容若临入天牢前托梁九功想办法转告若馨,让她在家中照看好臻逸和咏薇,决计不可为自己轻举妄动。若馨不但不听劝,反倒初得消息便亟不可待入了皇宫。
玄烨料定若馨会来跪求面圣,遂令梁九功将乾清宫合了,任谁求见都不得来通报。若馨顶着日头跪了近半日,始终不肯起身。玄烨在内寝品茗,听梁九功所述,只要自己不见她,若馨是铁了心不肯起来。
这夫妻两倒是一个心性,当年容若为了若馨,也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如今若馨为了容若,至少也已跪了半个时辰。玄烨不便折磨一个弱女子,饮一口茶,说道:“带她去慈宁宫。“
香炉里的香末被换下,苏茉尔燃了檀香,为孝庄布了饭菜,依言退下。孝庄唏嘘道:“这人一旦上了年纪,总是嗜睡,不像你们年纪轻轻,大清早就赶着来宫里问安了。”
若馨面上讪讪的,弯一弯膝盖,说道:“臣妇该死。”
孝庄淡然一笑:“这话重了,不过论说该死,纳兰容若才是真的该死,无论是欺君之罪,还是以下犯上,任何一条罪状都够他死上百回了。”
若馨徒然心惊,定定神,从容说道:“回太皇太后,他欺君却是有罪,但一切都是为了庇护臣妇,其实那些诗词乃出自臣妇之手,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孝庄轻轻执过她的手,掰开手指瞧了瞧她的指腹,说道:“早听和硕说过你精通诗词,不像你还有那能耐,你知不知道写反词该当何罪,倘若证实,不仅你会死,纳兰一家都无葬身之处。”
她脚下已是虚浮,踩在地上如踩在云端里,愕然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孝庄神色平静,似唠家常一般说道:“容若的事情皇帝自会处理,这种时候,最好没有人掺和进来,否则哪怕皇帝想保,他也未必能够保得住容若。”
听了孝庄的话,料定容若不会有事,一颗心才算落定。但是她入宫的本意并不在此,于是壮着胆子开口:“臣妇有一事禀明,皇上关押的公子并非顾贞观,不过是同他相像罢了,求太皇太后明察,莫要枉了无辜才是。”
孝庄先是诧异,随后不由自主勾勒出一抹笑,她拍了拍若馨的手,缓缓点头。
容若被开释后的第五日,玄烨寻了一名死囚偷梁换柱,冒名为顾贞观,于午门前斩首示众。至于顾贞观一行,则被秘密撵出了京城,这一次之后,再无文人敢兴风作浪,而容若自打出了天牢,便染了疫症一病不起。
玄烨本意并非要令顾贞观死,不过是为了借容若的便利打压汉文人为防他们在京中煽风点火,同时阻拦容若与汉文人为伍。即便他们与容若没有多少嫌隙,但至少通过这件事,顾贞观心里有了掂量,与朝廷的人走得太近,终会害人害己,何况他也不想令容若两头为难。
因此这一走,容若再未得过诸位文友的只言片字,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始终安好。
几副药下去,容若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若馨时常忙得顾不上吃饭休憩,几日下来几乎力不从心。穆敏得知消息,也曾令人送来补药之类。每每宫里来人,若馨总是乘兴接旨,败兴送客。直到中秋过后,玄烨下了旨意,除去纳兰容若御前侍卫一职。
从今往后,容若便可游戏乡间,无所羁绊了。“病情”又拖了几日,容若带着病恹恹的身子去宫里谢恩,起先玄烨曾猜疑他是作假,但瞧他的面色,确实疾病匪浅才没有说旁的话。
如此再过了三月,临近冬至的时候,纳兰一家举家迁移。容若的“病”出奇地康复了,他携着若馨说道:“我们去一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保管比容若馨居更加惬意。”
若馨自是猜到了去处,当下未有点破,依言收拾了行装,带着孩子,及纳兰明珠一道上了马车。
多年未上繁景山,景致依旧未变,山青云朗之处,可闻微风簌簌拂过耳畔,若馨笑得开怀:“我总想着哪一日还能回来小住一阵子,没想到真实如愿了。”
“我让你见一个人。”容若先后扶着纳兰明珠和若馨下马车,同若馨一道入室。一名年过四旬的男子正外在屋内的凉榻上小寐,若馨随手扯过一条毯子盖在那人身上,男子悠悠醒来,笑道:“来了?”
若馨喜极而泣,语无伦次道:“阿玛总是不听劝,冬日里凉,怎可睡在凉榻上。”
章海宽掀开毯子起身,说道:“饭菜已经备好,我给你们热一热。”
若馨说道:“阿玛,我来吧。”
“那我去打一壶刚酿好的酒下菜。”
容若笑着拦下:“阿玛不忙,还是交给我吧。”
纳兰明珠悻悻地坐着,显得有些尴尬,章海宽将刚泡好的茶端到纳兰明珠面前,说道:“我只是趁着不当差的日子回来收拾屋子,今晚就得下山。”
“这样睁眼对着四面草墙的日子,亏得你能忍受。”纳兰明珠啜一口茶,茶水涩涩,欲吐又不便吐,只得生生咽下去,打量着屋里陈旧的摆设,他不禁拧眉。
章海宽讪讪一笑,寻了些旁的话说与纳兰明珠,他却是闭着眼佯装小憩,直到饭间,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容若渴望许久的日子总算如愿,不免兴致高昂:“我来时见山里有不少走禽野兔,阿玛若不忙,晚间与我一道打野兔去如何。”
纳兰明珠以为容若是在同自己说,遂没好气地开口:“你阿玛老了,不想闹腾了,你要愿意同她们住,我拦不着,但我忍不得,明日就下山去找揆叙。”
容若将纳兰明珠带上山,本是为了令他断了再度入朝的心思,却不想他依旧不曾死心。欲劝又无从劝说,只要纳兰家还有一人在朝中,恐怕纳兰明珠不会就此妥协。他唯有点头应道:“那么,明天儿子送阿玛下山。”
第十章 甘之若饴
翌日一早将纳兰明珠送去揆叙府上之后;容若想着既已下山;倒不如回郊外去搬些书上山。这日天色极好;一路阳光暖薰,照得他昏昏欲睡。至郊外时已是正午,小司提议道:“公子不如用力午膳再回山上去,反正如今赶回山去也过了饭间了。”
容若点头,小司自去了附近酒楼点些酒菜。
暖阳照得整个人懒洋洋;他便支起下颔靠在了书房的长案上。朦朦胧胧间,听得有人推了一扇门进来;脚步声极轻;像是怕吵醒了他。
他眯了一小会儿;已是睡过一觉;睁眼时发现顾贞观正坐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地欣赏着案上的字画。容若为他斟一盏茶,问:“贞观兄何时来的?”
顾贞观浅笑道:“来了一会儿了,瞧你睡着,不便叨扰你。正好趁间隙欣赏一会儿字画。”
容若打足了精神,尴尬一笑,随后说道:“顾兄过来必是有要事,正好今日下山,顾兄只管开口,我必当竭尽所能。”
他突兀开口:“前日我们几位兄弟被放出,却独独少了吴兄吴兆骞。”
顾贞观话未完,容若自当已了然于心。出于昔日亦兄亦友的情谊,他将救护吴兆骞的事一力揽下。
回繁景山时,已是傍晚。若馨正抱着臻逸在山头嬉戏,彼时花开正浓,咏薇穿了新裙,在若馨面前翩然起舞,面上溢着欢快满足的笑容。近日家中出了太多的变故,许久不曾见着咏薇露出如此天真的笑。自从她知晓自己的娘亲并非若馨之后,仿佛一下子沉静不少。
现今看着女儿天真,儿子烂漫,妻子贤惠,容若亦觉得心满意足。若馨见他回来,将臻逸和咏薇推给他,笑说:“你陪着他们,我去做饭。”
容若不禁将她拉入怀中,音声沉溺,轻抚着她的头,似安慰,似告诫:“我保证,再坚持些日子,我一定让你过你想要的日子。”
若馨眨眨眼,笑道:“有你的日子就是我想要的。”
他微微一笑,将她放出怀,忽地卷起袖子,朗声笑道:“你时常嫌我酸腐,这一次看我如何证明给你看。”说罢,他将东西带去灶间,再三嘱咐道:“不许进来,等着吃便是。”
若馨难得见他露出孩子气,忍不住取笑他。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容若掌厨,若馨和孩子们等着吃现成的。尽管容若手生,煮出来的东西不是咸了便是淡了,但若馨觉得甘之若饴。有一次咏薇心血来潮,夹了一些小菜想要试试臻逸的牙是否长齐。
臻逸才刚入口,就将它吐去。容若面上讪讪地,笑道:“今天的晚膳,你来做师傅,我同你仔细学。”
“你不必勉强自己,这些事我做得来,你安心教咏薇习字便是。”
屋外的桐树招摇,风吹过,叶落一地。平平静静间,在繁景山的日子已有数月。初上山时,臻逸尚在怀中,如今已经能够稍稍迈步,偶尔还会唤出一声“阿玛”,惹得容若又惊又喜。
彼时,若馨腹中已多了一个小生命,是她和容若的第二个孩子。容若护着臻逸,对她说道:“馨儿,明年的中秋节,我们家中便又多一人了。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我都要陪在你们身边,一同看日落,一同看那月下的烟火。”
在繁景山的最后一晚,容若为咏薇做了一把古琴,为臻逸削了一支竹箫,悄悄放在若馨枕侧,趁着天未亮便下了山。若馨早先便猜到容若会离自己而去,抱着新制的古琴,抚着咏薇的头一言不发,只希望这一次容若能够早去早回。
容若回到京城后,通过纳兰揆叙才入得宫中见到玄烨。彼时玄烨正在小憩,听闻容若求见,令他先侯在偏厅,直到困意散去,才宣他觐见。
容若入得乾清宫,遵照三品臣工的理解深深一拜,道明来意:“草民斗胆求见圣上,求圣上开恩,释放吴兆骞。”
玄烨置若罔闻,细细翻着手边的一则密折,上头几行墨字令他震怒不已。三藩被撤下之后,耿精忠便屡屡上谏表示不满,玄烨软硬兼施,依旧无法将其镇压。如今耿精忠意图谋反,吴三桂亦派兵襄助。鳌拜的事才刚平息未多时,三藩之乱又将起。
福建乃耿精忠驻地,处处皆是耿精忠的人,昔日的清将,福建总督亦被耿精忠收为己用。而西北战事告急,朝中将领皆已被派去西北应战,朝中余下的将领,只擅步阵,非擅骑阵。而吴三桂部下的骑兵却是堪称第一,若将骑兵派去支援耿精忠,必定一战无阻。
容若猜到玄烨必为三藩一事而愁,便道:“对付耿精忠不可施硬,耿精忠擅骑兵,我们只需断其粮草,不出三日,他便不战自败。”
断人粮草并非易事,即便玄烨有心,未必能够轻易实施。他沉默不言,任由容若继续说下去:“耿精忠的粮草一般皆是从杭州押送至福建,如此必定路经宁德。而宁德附近正在闹饥荒,皇上只需将灾民遣入宁德,军饷一过,必定颗粒无剩。”
玄烨思索片刻,点头道:“灾民无缚鸡之力,只怕一旦闹起来,耿精忠未必肯放过他们。”他忽地抬头,目光深邃,似询问,更似命令:“若派你去,有几分把握。”
容若为了救出吴兆骞,无奈说道:“草民愿为皇上效力,只求皇上能够释放吴兆骞。”
相比耿精忠的谋反,一个文人的言辞激反又算得了什么。朝中能信之人不多,而用计破耿精忠粮草一事,知晓的人必然越少越好。容若足智多谋,若此时交由他去办,必定多了几分胜算。他踟蹰须臾,颔首说道:“待三藩平定,朕必定开释吴兆骞,君无戏言。”
来时容若只是拿将来打赌,倘若玄烨愿意无条件释放吴兆骞,必然皆大欢喜。倘若玄烨不肯,他便只能重新回朝,为玄烨平定耿精忠,以作交换。他将手放在腰间,轻轻婆娑着荷包,里边是他和若馨的结发。
有结发为伴,他无论如何都要安然回京。
三日后,宁德附近聚集了数万灾民。耿精忠的军饷一过,便有灾民带头哄抢。押送军饷的士兵来不及镇压,已被灾民们逼退到一处。疯抢军饷的人大多为真正的灾民,然而之后涌上的人却是朝廷的士兵。
趁乱间,容若带兵而上,将押送军饷的六千士兵全数堵截。六千余人不敌万人,唯有丢盔卸甲,求饶投降。灾民们将军饷哄抢一空,容若命人将押送军饷的士兵秘密送去关押。而他们则继续混入灾民之中,顺着人流涌入宁德境内。
耿精忠知晓粮草被哄抢一事定是玄烨所为,然而灾民过多,一时间他亦分不清其中哪些是朝廷中人,而哪些是真正的灾民。战乱将起,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宁错杀万千,亦不能放过一人。跟着灾民涌入宁德境地时,不想耿精忠已作下埋伏,竟派了四万兵屠杀灾民。
玄烨派去的副将屡次劝说容若身退,先行退至宁平同清军汇合,然而看着近万灾民血流成河,他实在不能弃之不顾。遣出一万精兵留下应战,余下两万士兵则令他们趁乱退至宁平同清兵汇合。副将为顾全大局,唯有听令而退。
宁平的城门一开,前来汇合的清军齐齐攻向宁德。原本清军可以扭转局势,大破四万敌军作者有话要说:前段时间电脑罢工了,所以消失了一段时间,现在好了,我争取隔日更,五日内必定完结。
第十一章 繁花绽放
前端是耿精忠的六万精锐步兵;左边是吴三桂的四万骁勇骑兵。然而前来支援的清军虽有十二万;却皆被阻拦在外;远水难救近火,容若一万精兵难抵大敌,被生生困在中央,难以动弹。
耿精忠知晓粮草被抢一事,心下大噪;下令道:“放箭,不许留一个活口!”
步兵齐齐搭弓;瞄准被困的一万士兵。容若同众人如同困兽;不敢有任何的挣扎;他们只需稍稍一动;箭支便如密雨射来。
吴三桂见状下马阻止:“收箭!”
耿精忠置若罔闻;执意下令放箭,箭支齐齐射出,容若拼死挡去,仍有一支直刺腹部。他强忍剧痛,挥手将其余的箭支打落。喉口凝着一股腥甜,在口里盘旋了许久,他强行将鲜血咽回腹中,对清军大喝:“杀!”他几乎拼劲了全力,一声“杀”响彻四野。
容若等人被困在其中,非死即伤,副将一咬牙,带着众人奋力厮杀。吴三桂再次喝令耿精忠霸手,说道:“如今你粮草皆无,留下活口挟制小皇帝才是关键。让他们住手!”
耿精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有多蠢钝,挥手命所有人退弓。彼时被困在其中的一万清军已无还击之力,一个个托着剑支倒地,唯有容若咬牙立着。手里的剑用力支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覆在剑鞘上,他几乎能够听到剑鞘裂开的声音。外围副将歇斯底里:“纳兰将军挺住!”
从一出生开始,他便注定背负着纳兰家的使命,旁人眼里的光环却是他纳兰容若的枷锁。为了纳兰家的永世丰碑,他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他没有辜负纳兰家的期望,成了旁人眼里的风流才子,文韬武略,谦谦君子。他一直都是为了别人而活,为了所谓的仁义,为了所谓的忠君,为了所谓的孝悌……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一日。眼前浮现着若馨淳朴的笑容,繁景山上她巧笑倩兮,她说:“容若,不管你去哪儿,我都等你。”
近三十年走来,他已经疲乏不堪。这一次,他不想再为别人而活,若馨还在等他,咏薇还在等他,臻逸还在等他……如果他能够支持到最后一刻,将是他的重生,“下一世”他纳兰容若必当抛却一切,只为一直以来的梦想,带着若馨和孩子游历山间。
凭着这一点意志,他已然咬紧牙关。耿精忠派了十余名士兵欲将他俘虏,他却纹丝不动。缕缕热血从伤口涌出,似乎要将他最后一丝力气随之抽离。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只能够看到耿精忠和吴三桂带兵搏杀的情景,却看不到清军长驱直入的景象。
最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上炮!”
一声巨响带起地动山摇,周身有滚滚热浪侵袭,火光冲天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