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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书-情越大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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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是她?难怪他们会任你一个人四处闲晃。”李道非的语气似乎有点不满。没有多想,他便抬脚走人。他人高腿长的,才几步就轻易地越过她,直穿过园门去了。

“李道非,你要去哪里?”见李道非仿佛要丢下她,连希玖内心突地卟咚一下,急忙出声叫住他。

“小丫头,你傻了么?当然是带你去找人。”他懒得回头。那个声音怎么听,感觉就是很不爽似的。她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三步并作两步,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前堂门外,挂着一块崭新的匾额,上头写着“永康堂”,那字体正和之前二哥写给她的信一样。她贴在门扉处不敢进去,便向着屋内探头探脑。

屋里很宽敞,也很亮堂。正对门的那面墙,是一个有着许多小抽屉的大药橱,药橱前面有个大柜台,柜台间还站着一个人,一副伙计打扮,正在那里拿着一杆小秤给病人抓药。唔,那人……应该不是她二哥。

连希玖四下张望,只看见有几个人正坐在左右分列的椅子上,像是等着瞧病的。

讨厌,二哥究竟在哪里啊?她只想偷偷先瞧上一眼而已。

李道非没理会她,自己走了进去。她的视线便跟着他走,见他走到柜台右首,一转弯,人就消失在了右侧的梁柱后面。看来二哥就在那里了。

连希玖犹豫了半天,还是抬不起脚走进门去。此时那名伙计迎了上来:“这位姑娘,可是来找人的?”

她嘿嘿笑了下,知道自己这时候看起来很傻,要不那名伙计的表情也不会忽然变得那么怪异了。还没回答,就听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小丫头,还不快进来?”

连希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慢腾腾的挪动步子,往柜台右首走去。到了梁柱附近,她停住,歪着头先朝里头瞧了下,看见李道非背对着她坐在一张长桌前,长桌后是一个穿着白衫、相貌好看的男子,两个人似乎正在低声说话,声音隐约听不真切。

那个男人就是二哥吗?连希玖不出声,悄悄打量他。他面色沉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光是这样看着他,感觉就很舒服,是那种气质平和、不会给人造成压力的男人。

若说何近深的气质带了点温暖,那他的气质就仿佛天空,你看着他的时候觉得他离你很远,但远的十分自然,而且还有一种难言的包容力。

姓林,名景殊,字山白,排行第二,大她五岁,精医术,好书法。——她对二哥的了解原本仅限于此。可现在,她完全能明了姐姐说的那句“你见了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二哥的性情是无须迎合的,她只要做回自己就好。

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回望她,脸上的表情未见任何变化。二人目光相接的瞬间,连希玖忽然觉得有些害羞。

“长宁。”在她缩回柱后之前,他开口唤了她。这个名字,必定已在他心内经年累月、不知疲倦地呼唤了多遍,才会在眼下她出现的时候喊得那么自然,就仿佛她从来不曾远离、只是稍稍出门玩了一会似的。

连希玖眼内一热,她真的可以代替长宁,来拥有这样的兄长么?

“二哥。”她怯怯的回应他,在他的凝视中走到他近前,顺着他的心意,坐在了他身侧的那张圆凳上。

他对她笑了笑。她怔了下,也回以自在的笑容,不知不觉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二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喜欢么?”他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不觉意外。也许,真正的长宁也曾这么和他说过吧。

“嗯。”她大方承认。

“手伸出来。”她依言将右手伸出,就见二哥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腕上。二哥也有职业病么?她正想暗中偷笑一下,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只见他的目光移向民她的右手掌心,在看到某样东西时停了下来。

此时,一旁的李道非像是终于按捺不住似的,倏地站起身来,似要走开。连希玖这才想起,自己光是注意着二哥,一不小心就把那个心情阴晴不定的家伙给忘记了。

“长宁,你掌心里的那个小疤,还痛么……”二哥慢悠悠的开口。她立时注意到,李道非只走了几步便停住了。他想干嘛?偷听她的糗事么?

提到那个小疤,她立时忆起自己七八岁时,玩剪子不小心在手心里扎了个洞,血流不止的画面,害她后来只要一看到流血的伤口或锋利的剪子,或多或少地都会心生畏惧。二哥干嘛非要提起它?

正当她烦恼时,她忽瞥见掌心里那个独特的斗纹,心下当即就有了主意。

“不会啊……不过,这里长着一个斗纹,二哥你看,就在这个小疤的边上,看起来是不是很怪?我瞧别人的掌心里可都没有……”

“一点也不怪。”二哥的声音越发温和了。

他将手从她腕间收回,对陷入沉思的李道非说道:“承你好心指引,让我早些见到了妹子。”

李道非闻言抬眸相对,却忽然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话来:“我记得,你们林家有些相传数百年的古怪规矩……”

“规矩是有,却未必有你想要的那条。”他垂眸,平声回应。

李道非眉头一挑,眸中闪动着异样光华:“我要的那条,必在其中。”

“是么?看来常道兄已无大碍。”

“我本来就好得很。”

“既好得很,可否请贤兄暂避片刻,愚弟还有病人尚未诊治。”

这气氛真有些诡异。连希玖正觉一头雾水,忽听二哥对她说道:“这许久功夫,你姐姐他们也该说完话了。”

“是呀。挺久了。”她想了想,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便道:“那我先去看看。”

她起身走开数步,忽想起姐姐的事,便回头:“二哥,我有件事……嗯,等你忙完,我再和你说。”

“也好。”林景殊朗声回道。

伙计正要领下一位病人过来,屋外却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都不由循声望去,就见当首冲进一名气势汹汹的女子。

“安莲姐,怎么了?我正要去找你们。”连希玖才走到门口,便被迎面而来的安莲一把扯住。见安莲面色难看,一言不发,她心内一凛,一股强烈的不安迅速升起:“姐姐呢?她在哪?”

她无心多想为何安莲会恨恨瞪她,只一心往她身后去寻姐姐身影,不期然撞见的却是深哥哥同样愤恨的眼神,他脸上的表情亦是可怕至极,而他怀里抱着的,可不就是姐姐?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唇角溢血,已然陷入昏迷。

她不觉尖声道:“姐姐怎么了?”

第十八章 心潮暗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YY及正版路过的大力催文。。。现在,成果出来了。嘻嘻。。。。本来昨晚就要更新,居然上不了JJ;只好留着今天更新。

说到李道非会不会把我家小希拐到手的问题,(请原谅,我只能用这么个词来形容他。)其实我在以前的行文中就有很多暗示了。看来,暗示失败了~~T_T难道,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自得其乐?难道,以李道非的性情来说,他投入的感情就那么靠不住?

你们是从哪一点看出我要把我家小希许配给何啦?没有吧,我可什么都没开始做呀。。。就算开始做了,或者已有类似的打算,你们也该相信。以李道非那种性格,他是绝对有能力出来干预我对他的种种算计,想扭转乾坤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他是不可能让某罗小小的恶行得逞滴!

——让开!

深哥哥的眼神好冰冷,似在对她如此说。连希玖不由自主退开两步,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姐姐从她面前无视走过。然后二哥迎了出来,略作检视后,便立时将姐姐接进内里。

她好想跟过去——可安莲为何还拉着她不肯放手呢?

“放手,安莲姐!我要过去瞧姐姐!”

“不许去!”

安莲的态度好奇怪,就和深哥哥一样。她到底做错什么了?她只不过是,在他们谈话时,她嫌闷,没有说一声就跑到后园去了而已啊……

“为什么我不能去?也许我还可以帮忙的。”连希玖心急如焚,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可是安莲气力本来就大,在生气之时力量更甚;纵然她使劲挣扎,却始终白费力气,怎么也无法摆脱安莲的束缚,只得频频向内里张望,希望能有什么人会从那里出来,亲口告诉她一声姐姐的情况。

“你自己心里清楚!帮忙,哼,你哪里会有这样的好心?”安莲见她强忍眼泪、表情无辜的模样,更觉反感,恨声道:“你还装什么可怜!我可不会再受你的蒙骗了!若不是你,还有谁会让小姐变成这样!想不到你心肠竟如此歹毒!小姐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为了得到何公子而去加害小姐!小姐若是不幸殒命,你也休想活到明天!”

安莲的指控一字字落进她耳里,令她惊骇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姐姐,姐姐要死了?还是她害的?不会的!不可能!……姐姐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她马上就能和二哥见面了,他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要开始啊……

前堂坐着的那些人开始议论纷纷了,那嘈杂的声音就像夏日的蝉声此起彼伏,可她即使听见了,也不想听清。她茫然地看着安莲举起左手,朝着她挥动过来,那画面在眼前飞快掠过,可在她脑海里竟像静止了一般。

只听“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前堂响起,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在失去重心跌向地面之前,连希玖看见李道非正从内堂走出。她失神的眼睛猛然一睁:李道非!太好了,他一定知道姐姐现在的情形!快来告诉她,姐姐现在到底如何了?

仿佛听到她的祈祷一般,李道非立刻注意到这里的情形,只见他面上的表情忽变,也不知是如何办到,只一转眼便已到她近前;即便如此,他还是赶不及阻止她的跌落。

连希玖重重跌坐到地上,周身骨骼因为突然碰撞地面而剧烈疼痛起来,一时竟令她爬不起身。她只觉头晕眼花,耳边嗡嗡地响个不停,右颊上耳光落处更是有如火烧。

她勉强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又张了张口:“姐姐……”可她听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也看不清周遭有什么动静,只模糊瞧见眼前骤然出现的青衫一角。

在她失去意识倒下去之前,她最后听见的那个暴怒的声音是李道非的吗?他今天的脾气可真是不小,可他为何要那样生气呢?明明摔倒的人是她,明明痛的那个人又不是他……

她闭上眼睛,任自己滑落地面。而她的身子竟已不再摇晃,一双手臂未敢施力,轻轻地、稳稳地将她给托住了。她的身体似乎飘浮起来,靠在了一个十分温暖的地方,“卟咚”,“卟咚”,这个单调却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重复又重复,直到她的意识完全陷入虚无,再也无法听见。

连希玖醒来时,天色已暗。房间里很静,一支蜡烛在灯罩里幽幽地燃着,偶尔才响起劈啪的火花声。

她身子轻轻地动了下。还好,骨头只是有些痛,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而右颊上感觉冰冰凉凉的,像是涂了什么消肿的好药,使得掌掴引起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她定定地注视着床顶,那些白天发生的事不可避免地涌上心头,她有意忽视掉其中令她倍感伤心的部分,只一心惦记着——姐姐怎么样了?怎么都没有人来告诉她?

一声纸书翻页的声音突兀响起,她闻声惊跳了下:这屋里除了她,还有别人么?

她不敢转动头颅,只敢将目光偷偷移位,尽力向发出声响的桌前瞟去,这才瞧见,原来坐在那里看书的人,是二哥。她惊魂未定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她说你怕黑,所以一定要早点掌灯。”二哥的声音温温的,没有回头。

呃?好厉害,二哥怎么知道她醒了,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说起来,在这个地方,她会怕黑可是很自然的事。这里一入夜就黑漆漆的,就算屋外点了灯笼,屋内点上蜡烛,总不如家乡的电灯方便又亮堂,那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更是形成幢幢暗影,风一吹便惹得烛火飘摇,那些暗影也随之移动,简直就像随时会有聊斋里的鬼突然跳出来一样。

虽然她接受的教育都说世上并没有鬼,她也相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一旦面对黑夜,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仍是会为此而莫名害怕。

——等等,二哥会说这话,应该还有别的意思吧?

连希玖定定神,细想了下,忽然醒悟过来,忙支撑起身体,惊喜问道:“姐姐没事了么?”

“你大可放心。现下她已无大碍。”

她闻言吁了一口气,不想二哥又道:“只是她体内尚有积毒,若要完全康复,尚须更多时日。”

她猛地抬头:“积毒?怎么会?”

原来,这就是深哥哥和安莲恨她的原因!他们都认为,是她做的!

这种事情,她应该觉得很可笑才是,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二哥,你不告诉我这个,是不是会更好些?”她幽幽开口。——为何二哥要多此一言,让她难以闪避,直直被迎面而来的事实击痛心扉?

“你总是要知道的。”二哥的背影一动不动,声音却多出几分轻柔的韵味。

“那……你是信我的,对不?”她小声地,期盼从他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我信。”二哥的语气还十分肯定。

他信她,这就好。至少,二哥愿意相信她。

心情渐渐平复后,她不免又仔细斟酌起来。

姐姐平日深居简出,接触的人极为有限,他们都没有理由对姐姐下手。这么说,是那个曹子宣所为?可李道非已把姐姐保护得足够好,连深哥哥都是通过程元的父亲才辗转得知姐姐消息,那个曹子宣不大可能会知道姐姐的下落。

——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到了。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二哥轻叹了一声,转过身来面对她:“长宁。”

“嗯?”她的脑子里乱乱的,难以接受这个结论。

“还痛么?”

“唔……二哥问的,是脸还是骨头?”她强打起精神,笑笑说道。

二哥的脸背着光、隐在阴影里,她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可是,他的情绪还是从这些简短的话语中,透出了些许。他分明是不想再提这件事了,才把话题给岔开的。

果然,这件事受伤害最深的人反而是他啊。不被自己看得极重要的人信任,他的心里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痛苦!至于她所承受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又怎抵得上二哥的万分之一?

“二者兼有吧。”他似乎在淡淡笑着。

“虽然还是有点痛,不过,应该很快就不痛了。”

真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二哥,尽尽她作为二哥至亲的本分,她的肚皮却在此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真是的,就算她饿了两顿,怎么可以响得这么大声啊?害她现在脸都热得不行,都压制不住颊面上的疼痛了。

二哥忽然低下头,笑声从他口出轻逸出来,笼罩在他周身的阴霾就在此刻突地消失了。

“饿了?我这就叫人把饭端进来吧。”

“嗯。”她乖巧应道,看他站进身来,走到门首,和门外守着的仆人说了几句。便又回身,朝她安抚地一笑。

“长宁,你可介意二哥陪着你吃?”

她的心情是被他看出来了吧,才令他主动开口说要留下。也好,二哥想陪她多久就陪她多久吧,她现在还真不想见到其他人,免得又想起那些难过的事。她嘿嘿笑着,回道:“有二哥陪着一块吃,当然是最好的。刚刚门外的那个人,是秦方么?”

“我这里人手不足。只好有劳他了。”

“哦。”想想也是,这医馆原是林家祖业,这些年因故荒废了,直到年前二哥回来,才稍作了些打理,现在又多出了他们这几个人,单靠原有的人手,显然是不行的。

未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到门口停下了。秦方的声音响起:“二公子。”

“进来。”

秦方推门而入,将饭菜逐一摆在桌上。都摆好后,他面向二哥:“小的这便退下了。若有什么事,尽可再吩咐。”

二哥同他道了谢,他忙称不敢,似是有意无意向她瞥来一眼,方才躬身退出,将门合上。

“长宁,可要二哥相扶?”林景殊走到床畔,伸出手来。

“不要紧的,我起的来。”连希玖不算费力便起了身,本要自己走到桌旁坐下,可看见二哥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她想了想,还是搭上他的。就让他称心一回扶她过去好了,反正在他眼里,她跟真的长宁也没有两样。

桌上的菜色十分简单,一盘青菜,一盘豆腐。可那香气竟是十分诱人。她尝了一口青菜,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咦?真好吃!这个豆腐也是!哇,这厨子的手艺真是不一般的好!”

“是么?”林景殊原不打算动筷,只是在一旁作陪,见她吃得高兴,便也尝了一口,当下了然。“许是他今日做得出色了些。”

“这么说来,更是我的福气啦。”她笑着应道,筷子不停。

他看着她把饭菜吃完,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才淡淡说道:“长宁,二哥有件事,想问清楚。你若不想答,便不说罢。”

“什么事?”

“你的心里,可是放着清远么?”

第十九章 朔日微痕

你的心里,可是放着清远么……

这句话从二哥口中轻轻地跳将出来,一举直落入她心灵深处,激荡起无数声响后,仍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着,久久不去。

刹那间,她与何近深相见以来的种种情景纷至沓来:初见他时,她不自觉的脸红心动;见他为多年暗恋神伤时,她不忍的怜惜;他初次为她把脉时,短暂的肌肤相触竟令她心跳慢了一拍;而积福寺之行后,他待她的态度,几乎要令她以为,他的心里开始有她了。然而一切过后,定格在她脑海中的,却是他今日无视她走过时,那未含温度的冰冷眼眸!

就算她心里有他,又能如何?她跨越了千年才见到的这个人,她下定决心抛下以往来喜欢着的这个人,明明就在她的身边不是么?可她与他的距离,仍然是那么遥远!到头来,他,仍是不信她!

暗朦的天空,忽有白光不住地骤然亮起复又沉下,那白光在天空中似乎极不稳定,竟像是克制不住情绪的心脏在那里微微颤抖一般。

连希玖沉默地低垂着头,眼内湿气浮上,却落不下一滴眼泪。

林景殊立在她身旁,也不言语。他默默地注视她半晌,才走到她的身前,将右手轻放在她头顶,抚了两下,才温声道:“这件事,早晚是要问的,却不该在眼下。也罢,你不必说了。”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窗外,夜色愈发深了。当白光再度亮起时,她抬起眼来,看向紧闭的窗子,忽而起身走了过去,将手按在窗棂上,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推开。一声响雷就在此刻忽然爆开,阵风挟带着急雨打到她脸上。她被雷声惊跳了下,却未显出害怕的样子,只是怔怔注视起被偶发的闪电照亮、闪耀着奇异光芒的晶透雨滴,看起来,真是美不胜收呢。

“下雨了。”她轻轻道,“还是老天爷最舒服啊,他想哭,便哭了。”

“长宁……”看她立在窗畔怔忡,他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将她拉过一旁,掩上一侧的窗子。“想看雨,也须站得远些,小心着凉才是。”

“哦。”她依言退开几步,避开雨水。视线仍放在电闪雷鸣的天空。

未久,雷歇雨收,外面又陷入一片黑暗。林景殊瞧着她调开视线走回桌边,想是她又怕起外边的黑夜来,便上前关了窗子。

“你早些歇着吧。二哥不能多陪了。”

“二哥……”她出声,叫住了他。

他回身,见她露出他先前初见她时的笑靥。 “要走也打个灯笼吧。外头怪黑的。”她用手指了指搁在案几边上的灯笼。

今日恰是朔日,夜色朦朦,即使不下雨,也不见月光。庭院中,几株矮树正沉在暗影里。

屋内亮着的烛火将一个傲岸身影投映在窗格上,只听“咯嗒”一声,门从内侧开启,一身白衫的林景殊手提一个灯笼,稳步从屋内出来,随即回身将门带上。

未久,窗纸上映出屋内女子的身影,静夜里忽响起门闩上的声音,听来格外清晰。林景殊往前又走了数步,行到转角处方才停下。

“秦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廊柱后隐在阴影中的那人听见。

“是。”廊柱后,秦方现身。他的衣衫上带着湿气,显是已在此站了许久。

“这么晚了,你怎的还守在此地?”

秦方闷声不响,脚下动也不动。不自觉中,他目光往那亮光处略偏了一偏。

林景殊看在眼中,面色未见变化,只是声音缓下些许:“你下去吧。”秦方朝着他躬了躬身,便默然退下。

见他行得远了,林景殊才又回身往来处瞧了一眼。不远处,屋内的烛火仍是亮着,而四下已然寂静无声。

他缓步穿过回廊,走回自己的居所。此时本该无人的屋内,却有烛光闪动。他的眉头不由微微动了下,在门外稍作停留,方才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

“这个时辰,你不回你的客栈,躲在我这屋子里做什么?”

“怎么,我竟不能来么?”那桌旁正坐着一名青衫男子,他半托着腮似在思量,也不去管此间主人,随口回了句后,自又啜起杯中的酒来。“想不到这世间,竟也有事可以撩拨到你的心情!”

林景殊静默坐下,眼前立时放下一只小杯,杯中酒色如水。他抬眼看向好友:“你等我半日,只是想喝酒么?”

李道非凤眸眯起,盯了他一阵:“你心知肚明。”

一时两人都无言语,默默对饮了几杯后,林景殊开口:“细想起来,我已许久未曾见你动怒了。”

“那又如何?”

“若非你看在淑人面子,安莲又岂会无事?”无事到,仅仅是打人的右手臂脱臼而已。

李道非轻哼一声,未置可否。他的手指在桌沿一点,便抬眼直视面前之人,“那丫头……如何了?”

“无碍,只是这两日肿痛未消,不好见人。”

“是么?精神如何?多半……你安慰不成,反倒受她安慰了。”

林景殊目光淡然,面色逐渐柔和,他也不否认,只道:“这一年来,你行事诸多异动,必是因她而起。只可惜……”言语间难掩些许遗憾。

“那丫头心中,却没有我。”李道非冷冷笑了一声,“这又何妨?想我强违心愿,将她拱手让出,竟令她受此苦楚!你以为,我还能再置身事外、弃她于不顾么?”

“这么说,你是绝不肯再退让了?”见李道非已有决意,林景殊沉吟片刻,方才言道:“即如此,若是清远来求,我暂不应他便是。”

“如此说来,你……竟是不反对么?”

“清远性情虽好,却是古板了些。我只怕他不知变通,将来,少不得会累得长宁受苦。”

“如此说来,长宁果真是你妹子?那倒是巧得很了。”

林景殊点了点头:“虽说长宁的终身如今由我作主,到底还要看她的意思。至于祖上规矩,即便有违,毕竟还由人定。若清远稍可变通,即便我极力反对,又能如何?”

李道非闻言,笑容浮起,竟令他的俊面染上七分邪气。

“还能如何,自然是……”他顿了顿,紧盯好友的双眼,缓缓开口,“要用几分手段了。”

不知何时,雨又下了起来。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么?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说。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可以啊,只是,未必能达成你想要的结果。一个女子的声音在答。这个声音,她虽陌生,却觉得有几分亲近。

她这是置身何处?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不远处似有两个人影在。

唔,这该是梦境吧。她的意识在回答了。

然后,她看见眼前的雾气散开,不远处的人影显现出来。这里像是某个湖边,湖面上仅有一朵莹白的莲,而莲上,一个紫衣女子半浮在空中,面对着的是一个侧身站着,看起来很像她哥哥的男子。

那女子忽然转过脸来,看她。

她正为那女子的绝世容颜惊叹,却听那女子对着眼前的男人在说:“青璧,为何她竟能到得此处来?是你的气息引她来的么?”

她闻言震动,直盯着那个男人缓缓转身,看向她。

哥哥!

“妹妹,怎么了?是痛了,还是做了什么噩梦么?姐姐没事了,好好的就在这儿呢。”这有些焦急的温柔的声音,是……

她的细密睫毛翕动了下,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在濡湿她鬓角的乌发后,丝丝冰凉又回传到了她的肌肤上。

她睁开眼睛,瞧见淑人坐在她床侧,身体略倾向她,手里拿着丝绢正要替她拭泪,又怕触到她的脸颊肿处,一副不免为难的模样。

“姐姐。”她赶忙坐起身来。

“是我不好,让妹妹受苦了。如今这脸上,还疼么?”淑人眼里满是歉意,看着竟像也要哭了。

“有二哥的好药,我怎么会疼呢?只是姐姐,你平常总说安莲的气力如何,我原来是不信的,这回有事实证明,我可是真的信了。”她笑道。

淑人听她说着玩笑,竟是未笑,只是握住她的手:“你不怪我?”

见她如此,连希玖只得正色道:“姐姐,我有什么可怪你的?最伤心的那个,并不是我啊。”

淑人面色一黯,幽幽道:“如今他心里,自然是气我不过了。”

“姐姐,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自己所做的是为了二哥着想,就算自己死去,二哥也一定能够谅解?”

她伸出双手,叹息着将黯然神伤的姐姐揽到怀中,将她未受伤的半边脸,轻轻地贴靠在姐姐的颊面。

“姐姐,二哥所看重的那些,你难道还不清楚么?不管往日如何,痛苦也罢,伤心也好,我们所要面对的将来,仍然还是一张白纸啊!你想要在上面画出什么,还不都得听从自己的心意,才能决定的么!”

第二十章 往事如烟

半掩的门外,林景殊身着一袭白衫,驻足在门首,没有进去。他手里端着的药碗,仍有丝丝热气飘浮其上。显见他才到此地没有多久。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屋内两人,没有出声打扰那二人的谈心。直到连希玖侧过脸来,无意望向门首发觉到他,并向他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时,他才回以笑意,移步入内。

将药碗搁在桌上,他走到床前,目光在他妹妹的脸上稍作逗留便不着痕迹地移开。暗忖他妹子毕竟还是女儿家,纵然秉性爽朗,可爱美之心还是有的。

然后,他的目光便为床前那名面色苍白、却不掩清冷绝艳的女子所阻。

云卿……他定定地瞧着如今正安然坐在他眼前的她,在心头轻唤起这独属于他的名字。她周身的那些事物,他再也看不分明,只有她一人的身影,还清晰地停留在他的眼瞳中。

连希玖偷偷朝这二人瞥去:呀,这个气氛……竟让她有种不慎插足其间,倍显多余之感。

林景殊的眼神里饱含专注,任是哪一位姑娘,若被自己的情郎这样一心一意地看着,都会脸红心跳吧。而淑人被他如此视线缠住,身子竟也是动弹不得。

她不由想起昨日醒转时,一眼便见他守在身侧,他就是这般瞧着她不放,也不知对视了多久,才听他悠悠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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