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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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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在奏章里颠倒黑白的能手,但周培公听到这里时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提督攻打汉阳,炸塌了大段的城墙,难道也是善意不成?”

“当然!”邓名惊讶地说道:“这当然是善意了。”

见周培公脸上全是不能置信的神情,邓名微微一笑,道:“周知府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身怀利刃,杀心自起’?我有轻易攻破武昌、汉阳的能力,就好像有利刃在怀,那我为什么不用这把利刃去捅张总督呢?这当然是因为我满怀对张总督的善意喽。如果我不来炸汉阳的城墙的话,张总督就不会知道我利刃在手,说不定就会误解我对他有恶意但是没有施展的能力。因此我一定要把汉阳的城墙炸了,这样张总督、周知府才不会发生误解,才会意识到我的善意。”

“强盗!”邓名说完之后,周培公和任堂的目光在空中相交了一下,惊讶地发现他们心中居然对邓名达成了默契的共识。

至此周培公彻底哑口无言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邓名。

在气势上完全压倒对手后,邓名终于可以把他的解决方案抛出来:“对于那些有土地在虎帅他们控制下的武昌缙绅,我愿意出于善意帮他们承担一半的税赋。”

“如何承担?”周培公顿时又来了精神:“提督还给我们么?”

“我没有那么多粮食还给你们,”邓名摇摇头:“所以我必须先欠着,我打算给你们欠条。你们每向虎帅他们纳了两石稻米,我就给你们一百元,一百元就表示欠你们一石稻米。如果是其它的粮食,需要根据市价换算……”

在解释了欠条和粮食的换算后,邓名又告诉周培公:“除了我暂时没有这么多粮食还给你们外,运输粮食耗损极大,十分沉重要占用大量船只,所以我打算用盐赎回这些欠条。”

“盐?”周培公闻言眼睛一亮。他沉思片刻,想起明朝曾经施行过的一种政策,那就是用盐引鼓励商人给边军运输粮食,以此来解决边军的军粮问题。现在周培公看来,邓名似乎也是想用这种办法解决湖广明军的军粮问题:“这种欠条,就相当于盐引吗?”

“不是,直接用欠条交换盐,不需要另外付金银。”邓名摇头道。大部分拥有土地的缙绅还在故乡,逃到武昌的毕竟还是少数人——那些仍留在家乡的缙绅,邓名是不会给予任何补偿的,和以往一样,他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不会直接插手盟友的内政。

邓名已经仔细计算过,需要付给缙绅的欠条数量有限,远远不足以消化川盐,这只是一个引子,用来打开湖广的贸易壁垒,并改善明军在湖广缙绅中的形象:“我会建立一个盐库,确保所有的欠条都能兑现成川盐。若是欠条都兑现完毕而盐还有剩余的话,我也会允许你们用金银兑换剩下的盐,算是我对你们纳税的额外补偿。”

“那提督打算以什么价格兑换盐呢?”周培公刚刚张口,就摇头道:“提督,这事我没法立刻答允您,牵连实在太广了,我必须要先回城,能不能改日再谈。”

除了湖广总督外,周培公知道还有许多人必须要去拜访,要询问他们的意见。

“好,不过此前,我需要你们撤退上游据点的守军,停止钟祥部队的调动,对此我会用按兵不动作为回报。”邓名说道。

“这个没问题。”周培公一口答应下来。他知道邓名为人谨慎,对邓名这个要求他早有预料,也知道对方绝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退缩。第一次与邓名打交道的时候,周培公就发现邓名很重视安全问题,后来还有南京郑成功的前车之鉴,邓名更不会给清军利用谈判威胁他的机会。

现在汉阳朝不保夕,邓名要求清军从上游据点撤退对周培公其实没有一点害处,若是汉阳失守,这些据点毫无意义,现在倒是可以稍微增强一些防守能力;而停止调动钟祥的守军,在这种明军随时能夺取汉阳的军事形势下,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还有赎城费问题,提督能否给个大概数字,下官也好回去和总督大人先商议一下?”周培公正打算告辞,却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赎城费?”邓名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周知府误会了,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满怀对湖广总督和缙绅的善意,这次纯属是为了补偿你们而来,根本没有赎城费一说。”

又惊又喜的周培公在离去前,忍不住又问了一声:“提督此次兴师动众而来,真的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周培公扪心自问,若是他与邓名易地而处,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狠狠地敲一通竹杠,上次邓名给张长庚的使者优惠条件或许还可以用离间周培公与张长庚来解释,那这次邓名如此克制又是为了哪般呢?

“我的理念和常人不同,我一向认为一个人好不算好,大家都好才是真好。”邓名双手握拳,说话的同时挥舞着双拳以加强语气:“我更反对赢家通吃,输家损失的模式。双赢!我相信双赢才是人心所向,是未来一千年的合作模式。”

第十六节 盐业

周培公走后,邓名对身侧一人客气地说道:“没事了,叶老板先回去休息吧。”

被邓名叫到的人名叫叶天明,并非明军的军官,他一年前是刘曜的辅兵,退役后成为四川的盐商。现在成都有五个盐行,其中一个就是属于叶天明的。他受同行所托,跟着邓名一起出川。一路上,邓名不但教他认了几十个字,还向他传授了一些简单的数学。幸好叶老板不需要自己核算成本,不但邓名义务帮忙,他还有一个帐房先生。事实上叶老板已经破产,当然没有独立雇佣帐房先生的能力,这些钱是成都的五大盐行凑出来的。

作为四川的盐业代表,今天叶天明被邓名邀请来旁听他与周培公的谈判,等下次教叶天明学习四则运算的时候,邓名还会顺便给他讲解一些谈判的技巧。

等到叶天明从帐中离开后,穆谭忍不住问道:“提督为什么不给周培公发盐引,而是给他们欠条,这样岂不是等于白送他们一批盐吗?”

“就算白送一些也无所谓,卖盐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任堂替邓名回答道:“现在盐业完全控制在徽商的手中,大商人都对北京虏廷死心塌地,其中哪怕有一个忠义之士能帮助舟山做一点盐业,就足能养活几千人了。”

穆谭是福建人,或许看不上走私食盐的买卖,而且福建也没有需要私盐的地方,但舟山张煌言的部下对食盐走私一直很上心,在底层盐商那里也有一些门路。虽然张煌言能够接触到的盐商地位比较低,能够帮他们携带的私盐数量也非常有限,但仅是这么一点盐就能让浙军换回养活上百人的口粮。

周开荒闻言连连点头。以前袁宗第在大宁的时候依赖食盐走私,差不多有一千大宁兵的口粮是靠食盐换回来的。周开荒赞同任堂所说的盐业暴利,可是他也和穆谭一样,对于白送给周培公一些欠条感到心疼。邓名听到最后也糊涂了,不知道周开荒到底是支持那一派的观点。

“这是提督为了争取人心。”任堂大声说道:“若没有缙绅的支持,乡村如何能得知提督的仁德?若是缙绅存心与我军为敌,那么村民、村妇听到的就会是我军的种种坏话,与吃人的恶鬼无异。”

和周开荒不同,任堂对缙绅的利益非常重视,这也是浙东军一贯的方针,在优待缙绅方面,张煌言比郑成功还要用心。对于闯营在湖北的种种政策,任堂是相当不满的,所以邓名提出补偿武昌士人这个想法后,任堂是坚决的拥护者,甚至建议邓名对那些留在家乡的缙绅一并给予补偿。

任堂的话说到邓名心坎里去了。虽然才到这个世界不到两年,但他对这个时代缙绅阶层的实力可是深有感触,他们掌握着全部的舆论工具,拥有大量的知识分子,还是这个时代消息最灵通的人群,是大多数社会资源的拥有者。上次胡全才还没从武昌出兵,邓名就从缙绅那里掌握了对方先锋的姓名、兵力、路线、每日的扎营地,在邓名培养出自己的知识分子和建立起新的舆论工具前,他可不想去触怒缙绅阶层。

不过前些天任堂提出给明军治下的缙绅补偿时,邓名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他来说那是同盟军的内政,在同盟军对治下的缙绅表现出敌意的时候,邓名不可能站在同盟的对立面去表达善意。保持对外的一致、至少是表面上的一致,在邓名看来是维持同盟稳固的要点。

这也是邓名拒绝任堂提议时给出的理由,不过除此之外,邓名还有更多的原因。首先就是支出问题,绝大部分乡绅地主缺乏门路,无法逃到武昌或是没有在省城读书的儿子,如果邓名要把他们一半的税收也承担起来的话,那他的食盐买卖利润就会大打折扣;其次,这些人留在明军的治下,就算有怨言,也难以对清廷控制区形成影响。在邓名看来,最关键的还是武昌这些湖北的顶层缙绅,只要做好了他们的工作,那么李来亨、贺珍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影响不大,至少不会影响到邓名的名声。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听到任堂的发言后,邓名马上赞同道:“我给周培公他们的是欠条,而不是粮食、食盐,要是他们想拿到真金白银,就要让湖广的官营渠道向我们开放。拿这么一点钱收买武昌、汉阳的士大夫,其实还是值得的。”

在食盐销售中,四川方面肯定要让利,因为眼下四川方面要比湖广方面更迫切需要食盐买卖,而且四川方面不可能拿到满清的盐引,所以销售完全要指望张长庚的湖广官僚系统。

“每年运到湖广的官盐是有限额的,到底差额有多大不好说,但是肯定不够百姓都吃上盐,有大批的人因此生病甚至死亡,所以大家才会用高价去购买官盐。”邓名继续说道。

目前清廷采用的盐政制度和明廷没有大的区别,不但购买食盐需要盐引,而且购买的盐应该销往何处也有明确的规定。从秦朝开始,盐就是官府用来盘剥百姓的重要工具。食盐是生活必须品,不吃会有性命之忧,但是官府对提高食盐的产量兴趣并不大,相反,只有食盐供应不足,官府才能把价格提高几十倍、甚至百倍之上。而规定盐引的销售地进一步加强了官府对食盐的垄断程度,把食盐生意的利润提高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我们没有盐引,不可能在湖广出售川盐,也不可能在任何地方出售川盐。袁将军、张尚书以前那种让地方小盐商在官盐中夹带的办法,既不稳定,也不能大量销售。但张长庚不同,他虽然不可能给我们盐引,但所有官府都可以销售他们‘查抄’到的私盐,这个是没有数量限制的。”

因为盐业的利润高于未来的毒品,所以自古以来私盐走私就屡禁不止,私盐贩子甚至拥有自己的武装,与缉私的官兵一旦相遇就拼命厮杀。为了鼓励地方官府、官兵勇于稽查私盐,查抄到的私盐一般都会赏赐给地方,这些私盐官府也不一定要出售给拥有盐引的商人,而是可以顺手卖给本地的商人。现在邓名就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只要运入武昌的川盐被打上官府的印记,成为“被缉得的私盐”,就可以顺利地发向湖广全境,甚至流出湖广进入河南、江西等地。

层层的官府、地头蛇,邓名不可能靠明军的力量逐个去收买,所以必须要保住张长庚领导的湖广总督衙门,只有张长庚才有能力帮助明军打通一路上的关节。

对于邓名的安排,周开荒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但眼看汉阳唾手可得,却无法拿下,终究还是让人有些难过。听邓名解释了张长庚湖广政府对四川的重要意义后,周开荒只是轻叹了一声:“看来要等我们有能力一口气拿下整个湖广后,才能来取武昌了。”

邓名基本也是这么想的。他给四川明军制定的战略就是远交近攻,区别对待川陕绿营、湖广绿营和两江绿营。对较远的湖广张长庚,暂时就是拉拢为主,为此不惜让利。但李国英就在成都的眼皮底下,所以一定要坚决打击。

不过任堂还有另外的看法,听到周开荒的话后,任堂马上说道:“以我之见,必须要等湖广政令统一后,才能考虑拿下武昌。”

周开荒一听这话顿时脖子就涨红了,他感到这话是对闯营的攻击。

“没错,我说的就是你们闯营。”任堂注意到了周开荒的脸色变化,但仍毫不客气地说道。

在他看来,掠夺士绅的虁东军是个麻烦,若是李来亨、刘体纯他们的身分不从盟友转变为属下的话,就算夺取了武昌并且守住,那也不过是一块远离四川根据地的飞地。也就是和周开荒相处的时间长了,任堂与他也有了交情,所以才没有明目张胆地用“闯贼”这两个字。

“我们闯营怎么了?”周开荒愤怒地大叫起来。

“好了,好了。”邓名见两个人眼看要争吵起来,急忙出面化解,让任堂和周开荒冷静一些。邓名斟酌了一下,对周开荒和任堂说道:“我向武昌的缙绅表示我们愿意承担他们一半的税收,也是为了以后更好地说服虁东诸公采用和我们相同的政策。”

周开荒闻言就瞪大了眼睛,而任堂则露出微笑。

“如果我直接给虁东诸公粮食、军资的话,不明白说明我想干什么,恐怕诸公也不会放心大胆地拿走吧?”邓名坦率地说道。

尽管都在明廷的旗号下作战,但虁东同盟对朝廷依旧有戒心,即使是并肩作战过的邓名,如果他想用一些粮食换取虁东众将手中的部分统治权或军权,也一定会被对方不客气地拒绝,周开荒知道即使是袁宗第也不会例外。

“如果我直接给江汉的缙绅补偿,或是帮他们争取免税的话,虁东诸公多半会很不满,还会琢磨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收买他们治下的民心?”邓名把“民心”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周开荒闻言就要抗议,但邓名摆了摆手,没有让周开荒把辩解的话说出口:“但我给武昌这些缙绅一些好处与他们无关,他们也不会因此与我生出什么隔阂。只要这食盐的生意顺利,我们的欠条就会被武昌这里接受。由于欠条有优先购买权,他们甚至可能需要更多的欠条,到时候虁东众将也会觉得欠条有价值,可能会向我们要一些。到了那时,我再要虁东众将和我们采用统一步调,也就不容易招惹他们的反感和疑虑了。周兄弟放心,不是我提防他们,是我怕他们对我有误会。”

见邓名如此开诚布公,也确实没有对虁东军的恶意,周开荒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可任堂仍得理不饶人:“虁东军中没有什么士人,所以才如此麻烦,真是辛苦提督一片苦心了。”

在这个问题上,穆谭和任堂的看法差不多,郑成功和张煌言一起在讨清檄文中用“李贼倡乱”做开头,他们的部下在这个问题上当然是同一立场,穆谭就和任堂一唱一和:“士人才是国家的栋梁啊。”

周开荒的眉毛竖了起来,就要反唇相讥,不过在他想好怎么说之前,邓名已经替他开口了:“任兄弟,你替我修书一封,建议张尚书把军权、治权统统交还朝廷吧,请皇上派人去舟山治军、理政,如何?”

任堂大怒:“张尚书兢兢业业十余年,才有了这么一点基业,岂能让远在缅甸的朝廷派人来胡闹?”

“靖国公也辛辛苦苦十余年,才在虁东打开了一点局面,你不愿意朝廷去舟山瞎闹,我们就该放外人进虁东胡闹不成?”周开荒憋了半天也没想出如何反驳,现在总算找到了突破口。

“我也是这个意思,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如今虏廷势大,我们同舟共济还不知道能不能渡过难关,怎么能不体谅同盟的难处呢?”邓名及时插话进来,又看了穆谭一眼,发现他识趣地闭口不言了,也省得邓名把延平郡王拿出来说一番了:“我们安心地等待武昌的消息吧,只要这件事顺利,川盐为我们养活一万人的军队都没问题。”

……

周培公星夜返回武昌,和张长庚一直商议到深夜。

“邓名劳师动众而来,就是为了卖给我们盐吗?”对此张长庚还是有些疑惑,不过既然是邓名郑重其事提出的要求,那不答应显然不太可能。

“是,大概是邓名想用川盐换一些粮食和布匹。而所谓的田税补偿,就是他用来买缙绅保密的费用。”周培公现在有些体会到邓名所说的双赢的含义了,在回武昌的路上,周培公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说服张长庚点头。虽然名义上的田赋补贴只有一半,但只要邓名的要价不太离谱的话,那周培公很容易靠食盐把全部交给李来亨的税都拿回来。而以周培公对邓名的了解,既然对方有收买武昌缙绅的意图,那欠条和食盐的兑换价就不会太离谱。

“到底邓名想要卖多少盐,卖多少钱?”张长庚担心邓名是强买强卖,用卖盐做借口从武昌藩库里抢钱:“若是数目太大,这账目可没法做。”

“下官以为,可以由民间出面接下邓名的这些盐。”周培公察觉到张长庚的顾虑后,立刻抛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不是邓名要给欠条么?那好,就由一个商行出面,用粮食从被征税的士人手中换走这些欠条,然后由这个商行去换邓名手里的盐,藩库不为此出一文钱。”

今天回汉阳后,周培公首先向武汉的鹰派集团简要叙述了明军的条件,几乎所有的人都坚决支持继续与邓名谈判。不过大家觉得单独出面去和明军换盐太危险,万一将来走漏消息大家都可能有麻烦。所以鹰派集团商议出这个办法,由一家商行出面去和明军接触,鹰派成员们只要躲在后面拿利润就好了。至于邓名要交换多少,要价多少,都让他去与这个商行谈,换回来的盐也由这个商行去销售。

周培公可不认为卖盐会赔:“若是买卖赔了,是这个商行自己的事;若是赚了,藩库还可以抽税。只要总督大人给这些盐安上一个名目就行了。”

张长庚点点头:“姑且一试,先看看邓名到底想干什么。”

“遵命。”周培公心中长出一口气。如果张长庚不同意,那邓名给多少欠条都是废纸,现在周培公的损失总算是能拿回来了。不过光想着拿回损失还不行,必须要让邓名也能得利,不然他多半又要反悔。

“双赢,果然不错,要不然这个生意就没法长期干下去了。”周培公在心里琢磨着。

这时又有一个人被张长庚叫来,正是武昌的马军提督,缉查私盐的事情一向是由他总负责。

简要介绍了两句情况后,张长庚就抽身事外,让周培公去安排。

虽然周培公没有说得很明白,但马军提督立刻就明白这些盐到底来自何处,他拍着胸脯说道:“知府大人的意思卑职听明白了,就是有一大股盗贼,从下个月开始会疯狂地从鄂西贩运私盐来武昌,以后每年都会被官兵查获几万斤的样子。知府大人放心,全都能轻松卖掉,绝对不用知府大人操心。卑职这就替手下的儿郎们谢过知府大人了,谢知府大人赏杯酒喝。”

“可能更多,”周培公轻声说道:“而且这个事要尽可能地保密。”

“更多吗?”马军提督愣了一下,再次保证道:“至于保密,知府大人尽可放心。以前武昌每次查获到私盐的时候,一贯是卑职的老泰山为国分忧的,卑职这就回去与他说。”

“总督衙门这里——”周培公连忙提醒了一声。

“知府大人放心,卑职还会这么不晓事么?”

晚上回到家中,周培公把今日战局的凶险,以及随后的谈判细节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妻子。

“邓提督真是深不可测啊。”说完之后周培公长叹一声。

“老爷何出此言?”

“嘿嘿,还不全是因为这个食盐?若不是邓提督提出这个要求的话,我根本不会多看盐业一眼,只知道这东西很赚钱罢了。可我深知邓提督高瞻远瞩,是不世出的豪杰,他既然别的不卖却专门盯上了盐,岂能没有深意?”

在妻子面前,周培公放下所有的伪装,提起邓名时脸上满是崇敬和畏惧之色:“我细细一想,每年朝廷靠着卖盐引,能有一、二百万两银子的收入。地方官府手里还有一些盐引,可以用来应急,个虽然不计入岁入,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上百万两银子也是跑不掉的。这些都加起来,就已经抵得一两个富庶大省的赋税了。”

说到此处,周培公停顿了一会儿,发了片刻的呆。

“老爷在想什么?”等待了片刻,周夫人见丈夫迟迟没有下文,就轻声问道。

“唉,我在想,天下处处烽火,朝廷处处要用钱,若是骤然失去这么一大笔钱,不知道朝廷该怎么开源节流啊。”说完周培公使劲地摇了摇头,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些话他不敢对任何人提起,只能在妻子面前说个痛快:“我朝入关以来,盐引差不多只发给徽商,虽然刚刚十多年,但盐商人人皆成巨富,每年捐输也以百万计,亦有一省赋税之数。徽商对朝廷一直是竭诚拥戴,上次海逆侵犯江宁,江南士人群起拥戴,出城数十里迎接郑大木、张沧水。但徽商却相反,不等朝廷号召就竞相捐资,我曾听说有一个商人一次就捐了五十万两白银到漕运衙门。他们都很清楚,若是明军重返长江,肯定不会让他们独占盐业之利。”

周夫人已经开始听明白丈夫话中的意思,邓名的恶意也隐隐显露出来,周夫人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了:“老爷的意思是——邓名醉翁之意不在酒!”

“开始我也不明白,邓提督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岂会简简单单只为了卖一点盐到武昌来?”周培公长吁短叹了几声,压低了声音说道:“湖广连接九省,乃是天下的中枢,有湖广总督衙门的合作,我猜邓名每年往武昌卖盐的数量绝不会少,怕不得有数百万斤?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向总督大人表示善意了,区区一个武昌,如何能比得了徽商盐业对朝廷的重要性?”

“这些话老爷不打算对总督大人说吗?”周夫人悄悄地问道。

“说了又能如何?劝总督大人自裁以报效朝廷吗?再说我的一切都是总督大人给的,和徽商没有一点关系。”周培公说到这里再次停住,愣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以前我说邓提督是妇人之仁,其实完全不对。他过武昌而不入,善待湖广缙绅,还搞什么双赢,所谓仁者无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刚才总督大人看似无意地问了我一声,问邓名可曾婚配,有没有得宠的侍妾?”片刻后,周培公又对妻子吐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老爷怎么回答总督大人的?”

周培公没有回答妻子,而是反问道:“你那个嫡亲的小妹,今年十四岁了吧?我记得她还没有许配人家。”

“没有。”

“是否裹脚?”

周夫人失笑道:“岂有不裹之理?”

“可惜了,”周培公叹了口气:“提督他们家的规矩啊!”

第十七节 调查

第二天,武昌马军提督的岳父家就派了几个心腹到汉阳,为首的是一个帐房先生,也是跟着缙绅多年的得力之人。到达明军军营后,他们本以为会与邓名帐下的辎重军官初步进行讨论,没想到对他们的接待规格居然和对周培公完全一样,邓名出席会议,随军的三个少校和四川盐业代表叶天明坐在两旁。

由于完全没有料到会与邓名对面而坐,帐房先生和几个随行的人都骇得说不出话。见到谈判使者不断地点头称是,没有胆量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后,邓名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种谈判根本没有意义。于是双方的第二轮谈判就到此为止,邓名示意他们可以返回了,要对方派更有权威的人来。

“这几个人都是没有决定权的小角色,”对方的使者走后,邓名不厌其烦地给叶天明讲解自己的决策理由,现在成都百废待兴,许多事情邓名都要亲历亲为,希望能够早日摆脱被动的局面:“此外,若是事发,他们的后台老板也很容易推个一干二净。”

“不好之处就是耽误时间啊!”经过邓名一路上的不断训炼,叶天明也开始有些心得。

“是的,往复来回传话,没有十几、二十轮谈判根本拿不出一个章程。拖延得久了,开头说好的事情说不定又会变卦。我们打汉阳只用了一天,可不希望为这个谈判拖上一、两个月。”邓名摇头叹息道。

现在的形势是敌强我弱,明军需要争分夺秒地增强实力。一时间邓名真想再炫耀一下武力,催促武昌方面抓紧时间,但又怕适得其反。

直到武昌方面第三次来人的时候,邓名仍没想好进一步敲打武昌的好办法。

“老夫陆尘音。”为首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一进帐篷就向邓名行礼。听对方并没有使用太谦卑的自称,也没有向上次的使者那样忙不迭地大礼参拜,邓名估计对方多半是有功名在身。

邓名并没有立刻询问,而是示意对方坐下。这次武昌的使者比较令人满意,坐下后神态自若,没有手足失措或是冷汗直流。

陆尘音果然是个举人,而且还是明朝时考取的功名,自称是武昌马军提督的老丈人。听了心腹们的报告,得知邓名亲自出席谈判后,陆尘音思想斗争了一番,终于把牙一咬,壮着胆子亲自赶赴明军营地。今天他带来的人除了他名下商行的首席大掌柜外,还有几个也想参与此事的缙绅的得力掌柜。

在陆尘音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邓名却一直在留意他背后站着的一个小厮。此人看上去好像有点面熟——美术生对见过的人总有特别的记忆能力。回忆了几秒后,邓名恍然大悟,想起来这个家伙曾经到钟祥给自己送过信,把李世勋的兵力和行动路线尽数相告。

“这样的壮士,怎么好当个仆役?”认出这个人后,邓名笑着对陆尘音说道。

“提督责备的是。”本来陆尘音今天带这个人来就是想拉交情,若是对方认不出的话,那只能说明上次陆尘音提供的情报并没有大作用,那他就不会硬要攀附。现在邓名居然一眼就认出这个人,陆尘音觉得这说明上次自己的功劳很大,他满脸堆笑地说道:“明日老夫就让他出外做个管事的。”

邓名点点头,至此双方已经心照不宣。

谈判即将开始,陆尘音让无关的闲杂人等都出去,只剩下他和带来的几个掌柜。上次明军索要赎城费时,陆尘音就趁机利用人脉作了些金银买卖,挣了几万两银子到手。这次明军兵临城下,买卖食盐的事务又落到了陆缙绅手里,他盼望着能够再赚一笔。

不过陆尘音对食盐买卖的细节并不清楚,他今天来只是拉交情、镇场子,具体内容都交给掌柜们去敲定。

“提督大人有多少盐?”

“品质如何?”

“能不能让小人看看样品?”

“提督大人售价几何?”

邓名应付着掌柜们的询问,目光扫到气定神闲坐在对面的陆尘音时,他心里羡慕不已。身旁就是川盐五大商行的联合代表,但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连盐价这种细节都要邓名这个军事统帅出面。

此次明军带了三百万斤食盐,装了二十多条船,这都是明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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